第27章

◎苦茶◎曲箏被謝衍的那聲提醒駭住,一動不敢動,謝衍則目光一錯不錯的看向門外。

時值隆冬,外麵寒風蕭瑟,溫泉裏甚至有一些熱,氤氳出薄薄的水氣,飄在碧清的泉湯上,如夢似幻。

謝衍入水時激起的漣漪散開,漾向對岸,水麵恢複平靜。

水麵之下,男人摟住水蛇細腰的胳膊一觸即離,被蟄了般背到身後,扣的嚴絲合縫的長袍雖然浸濕泡透了,仍然板板正正的貼在身上,隻是腰間那條天青色的錦帶隨著水波舞動,飄飄纏纏的繞上旁邊那粉紅杏花一樣柔軟的身子。

少女酮體酥紅,皮膚上一層輕紗被水打濕後幾近透明,細柳條般的身子凹凸明顯,光滑的皮膚嫩豆腐一樣。

男人不動如山,眼睛依然注視著門外,脖頸挺的筆直,喉結緊繃,圓滾滾的向外凸著,大的駭人。

這一小片水域的溫度仿佛比別處高,他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的線條滑落,在下顎處聚成一顆晶瑩的水珠,啪嗒、啪嗒落在水中。

那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顯得特別的響。

曲箏薄薄的肩膀上沁出一層汗,耳朵紅的滴血。

即便上一世他們之間有很多比這更露骨的“坦誠相對”,這一世在心裏她隻把他當成熟悉的陌生人,此情此景完全沒辦法做到泰然自若。

好想戳瞎他的雙眼。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其實也就幾息。

“麗妃,咱們走,不打擾他們了。”門外終於響起順安帝的聲音,而後腳步聲漸漸走遠。

謝衍一口氣還沒鬆完,麵前的女子魚兒一樣滑到他的身後,兩條胳膊從後麵伸過來一下捂住他的雙眼,急道,“你不許看。”

屏氣凝神半晌,謝衍嗓子又澀又癢,喉結緩緩滑了一下,才勉強幹笑出聲,“現在才捂,晚了。”

他並非正人君子,當絕美春光瀉入眼底,並沒有主動閉眼的覺悟。

曲箏又氣又惱,她當然領教過人前清貴自持的謝小公爺人後的風流。

京中人都道謝衍在感情上有潔疾,當初他還是落魄公爺,在韶華書院讀書的時候,就有姑娘剝光了把自己送到他的**。

他竟也不回避,臉不紅心不跳的把人家姑娘拔毛雞似的拎起來,扔到外麵。

次數多了,那些愛慕他這副皮囊的女子才漸漸死心,因都知道,他對於不喜歡的女子,他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會碰。

曲箏一開始還不信,後來就更不信了。

上一世成親半年後,雖說第一次行房是因為他被人下套,喝了猛藥,可後來的每月一次,他可沒有喝藥,清清醒醒的折騰她。

即便是重生以來,有那麽幾次,她也在他身上感到過危險的氣息。

身子小小的戰栗了一下,她再次出聲警告,“我要上岸穿衣服,你轉過身,閉上眼。”

謝衍從善如流的轉過身,四目相對一愣,在女子花容失色之前,輕輕闔上眼。

*

曲箏穿好衣服,直接回了宿處。

心情平靜後才反應過來,當時謝衍跳進水中捂住嘴不讓她開口,還說陛下會懷疑。

懷疑什麽?

她和謝衍貌合神離?

這需要隱瞞麽,他們這次來溫泉行宮,就是為了和離呀。

還有謝衍從禦書房回來後猶疑的神色,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出了什麽事?

如果在平時,她可能直接就去問謝衍了,可是泉湯一事,在她心裏留下不小的陰影,目前為止,還不想見他。

篤篤,外麵響起敲門聲,她走過去開門,謝衍站在外麵。

她愣了一下,聲音冷淡道,“你怎麽來了?”

謝衍提醒,“這好像也是我的寢屋。”

溫泉行宮不比京城,他們住的這個院子已經是除皇宮外最寬敞的,也隻有三大間,除去書房和明廳,就這一間臥室。

曲箏看看更漏,原來已到子夜,謝衍方才在書房看書,這會到了他睡覺的時間。

她也不好說什麽,打開了門。

溫泉的事畢竟過去不久,倆人雖都閉口不提,空氣還是有一點尷尬,關上門口,默默背對著背走向相反的方向。

等到曲箏卸去釵環,上床的時候,謝衍已經坐在床內,斜倚在引枕上,手裏翻著一本書。

餘光看見曲箏過來,他收了書,掖在枕下,眼睛向著她看過來。

曲箏目不斜視的走過來,放下床帳,手捂著正要吹熄床邊的蠟燭。

“等一下。”謝衍突然叫住她,“先別熄燈,我有話同你講。”

曲箏猶豫了一下,沒吹,上了床。

謝衍看著她坐定,才開口,“有件事需要和你說一下。”

聲音帶著深思熟慮後的篤定。

曲箏瞬間把心裏的那點小怨念拋之腦後,轉身,看著他的眼睛,“公爺請講。”

謝衍嘴角忍不住向上一提,和他想的一樣,她果然聰穎又理性,方才明顯還在為溫泉的事怏怏不快,此刻大約覺察出他要說正事,已經換上了一副不計前嫌的表情。

心裏也再一次慶幸,他現在的決定是正確的。

於是,他把為什麽沒有把和離書給順安帝的原因和盤托出,包括順安帝對曲家的懷疑。

曲箏怔住,一瞬間震驚、失落、不解、無奈...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這般手足無措的表情,謝衍心裏也跟著湧起一股酸酸漲漲的感覺。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同理心。

她一雙水目圓睜,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昏黃的燈光灑在她細白的臉上,閃著柔柔的光。

或許還是介意湯池發生的事,她寢衣之外又穿了一件長袍,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唯獨忘了那雙褪去綾挖的小腳,還在外露著,兩排腳趾粉乎乎的,令人很難不想到水裏那一身酥紅。

胸中湧起一股燥意,血液又跟著沸騰。

“我覺得...”曲箏凝眉思索了會,突然有話要問,一抬頭,順著謝衍黑漆漆的目光看到自己**在外麵的雙腳,慌忙拿毯子蓋上。

謝衍這才發現自己的走神,默默清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經道,“你繼續說。”

曲箏把腳趾又往毯子裏縮了縮,才道,“如果陛下知道我們和離,會怎樣對曲家?”

謝衍視線投向漆黑的夜幕,腦中浮現母親的音容笑貌,聲音不覺帶了一絲陰戾,“控製不住的,他會親手毀掉。”

曲箏眼前一黑,她以為自己重生,讓父親遠離京城是非,就能保住曲家,卻不知樹大招風,曲家的一舉一動都在當權者的眼裏。

她歎一口氣,悶悶道,“早知道就讓三叔公留下來慢慢賣曲家置業了。”

不要做的那麽明顯,或許就不會引起順安帝的注意。

謝衍道,“你不必自責,陛下並不是現在才開始盯著曲家,隻要你們離開上京,早晚都得引起他的警覺。”

他這麽一說,曲箏才想起,“我和父親第一次進京就是受陛下邀請,還開出很優惠的條件讓父親在京城做生意,隻是當時父親沒答應,原來那時曲家就進入了陛下的眼中。”

謝衍目光沉了沉,漫不經心道,“聽說嶽父的生意遍布四海,商人追求利益,既然陛下開出了優厚的條件,嶽父為何不答應?”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但是曲箏聽出來,他也不信任曲家和父親,如果再結合白日的行為,他可能連她都不信任。

上一世沒機會,這一世一定不能再讓他誤會曲家,畢竟他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

她認認真真解釋道,“陛下當時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但是父親說京中雲譎波詭,權利大於一切,他在江南自由的經商環境待慣了,不會攀附權貴那一套,故而寧願把生意拓展到海上,也不願意在京城發展。”

謝衍略一點頭,“聽起來很有道理。”

其實,冷靜下來稍微思考後,他就相信曲箏和順安帝口中陰謀論沒一點關係,對於曲老爺,他不敢保證,他一向善查人心,對這個嶽父,卻一點也看不清。

曲箏聽出謝衍是在敷衍她,畢竟他和父親之間沒有一絲信任,否則上一世他也不會直接將父親抓進詔獄。

而這一世,若真有一天謝衍和父親再一次對峙,情況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

*

曲箏昨日提心吊膽了半夜,腦子很亂,一會想如何跟順安帝提和離的事,一會又想回京跟父親商議曲家接下來該怎麽走,折騰很晚才睡實。

模模糊糊的記憶中,謝衍好像睡得也不踏實,一向睡姿很好的他,動來動去的。

起床簡單的勻麵挽髻後,曲箏踏進明間,見對麵書房門扉大開,謝衍坐在桌前辦公務。

曲箏遠遠的福了個禮,抬腳正要走開,院裏伺候的內監端著一個茶碗走了進去,笑盈盈道,“公爺,這是您要的苦茶,去火降燥最是管用。”

謝衍吃東西一向講究,隻吃中性食物,熱性涼性都不碰,這三九寒天的,為何喝苦茶?

她抬頭,疑目望過去,正好碰上謝衍黑沉的眸子,兩人的目光隻是在空中輕輕一碰,他就別過眼去。

曲箏仿佛想到了什麽,背過身,趕緊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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