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裂蛋碎◎
“大人, 要不要管管?”獄吏支耳聽著裏頭的雞飛狗跳,問詢道。
殷白夜踩在長條凳上,喝了兩口茶, 閑閑地說:“反正又打不死人。”笑話,這可是他表哥特意吩咐的,給他老丈人準備的入獄福利,管個屁, 就得打,你說這種人吧他就是欠揍,真和禽獸沒差。
“等他們打完了,就把宋修文拎出來,告訴他,要是還想不出點有用的東西, 就讓他麻溜地給我滾, 我大理寺,就是監牢也不養廢物。”公家飯給你白吃,公家房給你白住的啊, 想得美。
殷白夜翻著手裏的冊子, 上頭記錄的全是宋修文的招供, 有他複述背誦的後世詩詞歌賦,還有他所在的世界的生活日常。盡是些不實用的東西, 根本沒辦法在他們這裏變現的。這姓宋的和長樂長公主明明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他咋就那麽廢物呢!
獄吏不明就裏,殷白夜口中的“有用的東西”,他也不知道是什麽, 但他懂得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隻笑說:“小人把大人的話都記下了。”
牢裏頭宋修文和沈萬川幹了一仗後, 聽到獄吏的傳話,一口氣梗在胸口,忙大驚失色衝獄吏呼道:“我想,我想,我肯定能想出來!我不出去,我死也不出去!”
他隻要一想到公主府的元福昌和那一屋子的“三妻四妾”就頭皮發麻,要他出去,他寧願在這牢裏以“協查辦案”的名義待一輩子!
宋修文環顧著鼠蟲為伴的監牢,不由哽咽了一下,回憶往昔既是心酸又是氣憤,不免又扭著沈萬川打了一架。
老不死的東西,就怪他生出的女兒!老子收拾不了你女兒,還收拾不了你嗎!
沈萬川是養尊處優的老爺,年紀也比宋修文大,平日裏最大的運動量就是和沈姑母妖精打架,被正值壯年的宋修文按揍得鼻青臉腫。
牢裏的事沈雲西是不知的,她與裕和郡主回到府裏後,一起幫忙收拾行李。
今天王縣尉已經當堂判了和離,等沈萬川的同產相.奸罪下來,他的官兒就別想當了,這事兒沒鬧大還好,宮裏的皇帝還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罰點俸左遷出京也就過了,但已經鬧出來了,就別想算了!
他們如今住的房是官宅,等到時候自是住不了了,就是住得了裕和郡主也不想住了,髒得很。她打算帶著沈南風搬回明王府去。
“這宅子裏的東西,也都尋人賣了,留著顯晦氣。那個孩子還在這邊吧,也叫人給她送過去。”裕和郡主連沈傳茵的名字都不欲提起。
沈雲西搭了會兒手就坐在小窗邊偷閑,往窗台上的山茶花澆水:“不用另叫人,我順路幫她捎過去就是了。”魚兒胡同和回國公府在一條路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順便去看個熱鬧。
裕和郡主大約能猜到她的心思,笑了笑,由她了。
大約是在公堂上出了一口氣,裕和郡主渾身都很輕鬆,上次沈雲西和衛邵回府,她和沈萬川吵了一架後,她其實就已經對那個男人大失所望了,隻是沒想到後麵還有叫她更失望的。
好在緩了這麽久,也緩過來了。
公堂上沈萬川那滿心滿眼裏隻有沈傳茵的樣子,更是讓她清楚地明白那男人對他那妹妹是有多上心,也更懊惱自己的糊塗,讓兒女受盡委屈。
“朝朝,你和南風就沒那個爹了,族譜上回頭就劃了,姓也不能隨他。左右他也不稀罕咱們,沒得沾上他們家,叫人還以為我們死皮賴臉地非惦記他呢。”
裕和郡主有心將兒女都改跟自己姓,但明王府是皇親宗室,如果從沈家族譜往這邊遷,就意味南風名義上會成為王府的後嗣,這牽扯就大了,上頭是不會同意的。
明王府如今的尊榮是她父親用為國捐軀的大義換來,但她父親當初站隊的是另一位皇子,和今上有矛盾在。
這些年皇帝雖不吝於對明王府施恩,卻絕口不提給明王府過繼,就可以看出,他並不想讓明王府的爵一直傳下去。
“我回去和你外祖母商量一下,到時候把你們都記在你外祖母那一家,改姓蘇。”
裕和郡主摸了摸兒子的頭:“以後你就叫蘇南風。”
蘇南風撲到娘懷裏笑嘻嘻地說:“比以前那個好聽。”
沈雲西也應好,原主從今天開始就是蘇雲西了,但沈雲西是她的自己名兒,是前世院長媽媽給她取的,她不打算改,她還是沈雲西。
裕和郡主是一天都不願在這宅子裏久待,連夜備好行李,第二天就回王府去了,沈雲西也一起跟著去拜見了外祖母。
明王妃深居簡出,但昨日的公堂鬧得滿城皆知,不出門也能聞見風聲了。
見到女兒帶著外孫子女回來,明王妃不免哭著自責了一場,原以為那姑爺不納妾不養小,是個不愛女色不沾花惹草的好郎君,是女兒家的好歸宿,哪曉得是人麵獸心,狼心狗行!
“殺千刀的豬狗貨,害苦我女兒!”明王妃邊哭邊罵,再往沈雲西一看,想到這外孫女也是命途坎坷的,哭得就更厲害了。
他們家的女人怎麽盡遇上不規矩又短命的!
這位外祖母與裕和郡主長得像,性子也很像,柔和端莊,但一涉及自己寶貝女兒,繞指柔立時就能變成百煉鋼。哭完之後就裝扮上王妃的品服大妝,氣燎燎地進宮麵見皇後討公道去了。
這邊去後宮找皇後,前朝禦史也在口吐唾沫。沈萬川丟的是他一個人的臉嗎?不是!
同僚裏出這麽一個不軌不物、罔顧人倫的臭蟲,他們走出去都沒臉啊!尤其裕和郡主還是明王之後,對得起地底下的老王爺嗎!
沈萬川著實大火了一把,一時間,前朝後宮梁京上下,誰人不知沈侍郎沈萬川的大名!
明王妃是在宮裏用過午飯才回來的,沈雲西正陪著裕和郡主修剪花枝,插進細頸瓶裏。
明王妃一臉喜色地進來:“定了,罷職免官,宮刑!活該他個老狗!本來罰不了這麽重的,但聽皇後娘娘說前朝鬧得凶,聖上也大怒,是以拍案重罰了。”
宮刑?沈雲西雙手正捧著花,問裕和郡主:“就是把他那玩意兒剁了?那他以後就是太監了?那他是不是要到宮裏當差了?”
裕和郡主乍聽到這個結果正怔著,被沈雲西這話一岔,便看向明王妃。
明王妃點了點沈雲西的額頭:“他那樣的,宮裏才不收呢!”
沈雲西哦了哦,也就不關注了。
沈雲西沒再往沈萬川身上放心思,但她的話本子又趁著這股風大賣了,她的書鋪經了前兩回話本子後,打敗了各類脂粉首飾鋪子,一躍成了梁京夫人小姐們的特別關注對象,尤其是太傅府小姐呂施。
在聽聞公堂案審後,呂小姐心念大動,轉去書鋪子一看,果然!那掌櫃的已經把話本子鋪上。什麽真愛無敵,什麽兄妹情緣,端看這書名兒,裏頭要寫的不是沈家兄妹,她把自己頭擰下來!
打開一看,可不正是嗎!
呂小姐立馬召集了小姐妹們,這回不用爭論這話本子到底是真是假了,沈夫人自己寫的自家事,她們看就完事兒了!
這次的話本子沈雲西分了兩個視角,一個是沈萬川的,一個是沈姑母的。
沈萬川的視角裏,他和沈姑母自然是真愛。
但沈姑母那兒就不一樣了,是真愛,但不多,還是階段性的。
衛芩看著熟悉的藍皮封麵話本子,人都麻了,都說家醜不外揚,但她三嫂不隻外揚,還得大揚特揚。
衛芩突然就開始擔心起自己來了,希望有朝一日,她不會成為話本子的主角之一,這太可怕了!
外麵的風波沈雲西才不管,她隻知道自己現在財源廣進,又大賺了一筆。她每日心情舒坦地在明王府聽王妃專養的戲班子唱戲,樂不思蜀,自在得不得了。
住了幾天,裕和郡主看不下去了,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沈雲西終於啟程回往國公府,順道去把沈姑母的兒子送回去。
沈姑母還住在魚兒胡同裏,有一段路,沈雲西昨天晚上聽了半晚上的戲,聽著轔轔車聲和街市人語在馬車上打盹兒。
忽地車夫拽住了韁繩,馬車驟地一晃,停了下來。
沈雲西打著哈欠睜開眼,就聽到外麵隨車的荷珠斥道:“把他丟到一邊去,這都碰得到,真是晦氣!”
“碰到誰了?”沈雲西打起簾子。
荷珠皺起臉,“是沈家的那個人,暈倒在馬車邊兒了,正擋住咱們的路。”
“沈萬川?”沈雲西瞌睡全無,“我看看。”暈得好啊,她得去踩踩,不知道能不能觸發異能,讓她看個電影兒,這坐馬車也是挺無聊的,正需要點東西打發時間呢。
馬車停到路邊,沈雲西搭著荷珠下來。
沈萬川被侍衛拖到了一個沒人的巷子口,他一身灰衣,衣著倒還整齊,隻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很不好看,他沒了往日士大夫的威嚴,躺在地上,麵上全是痛苦的猙獰,那痛不欲生,閉著眼都在呻.吟的樣子,叫沈雲西一時還真分不清他到底時是下半身痛呢,還是心在痛。
沈雲西用鞋尖兒碰了碰他的手,哎沒想到還正好踩到了他的手裏的玉佩,那玉佩應是沈傳茵隨身的,以至於她一腳雙響,他兄妹二人自公堂後的經曆,居然一並傳給了她。
沈雲西默然了片刻,捂了捂揚起來的嘴,有趣,太有趣了。她對荷珠說道:“先停一停吧,咱們找個地方用飯,魚兒胡同暫時不能去了。”
荷珠不解,沈雲西慢吞吞地往前頭走,說道:“魚兒胡同這會兒有貴人在,不太好去打擾。”
荷珠:“貴人?什麽貴人?小姐如何知道的?”
沈雲西不語,人間天子,當朝皇帝,怎麽不算貴人呢。她姑母這會兒正給皇帝扮演替身白月光呢,抽不出空來招待他們了。
也難怪沈萬川這副鬼樣,短短幾天,剛把自己**嘎了的男人,和他舍了**相護的女人搞在一起了,受到這樣致命的打擊,如今是心裂蛋碎,可不就受不住暈死過去了。
作者有話說:
嗯,下一本就該是替身文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