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婚約
(宋絮清果然也有了前世的記憶)
手心被灼熱的淚珠浸濕, 帶著熱氣的風吹拂過,手心盡是黏黏膩膩的狀態。
不知道是不是把上一世的委屈一同哭完了,宋絮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會兒才喘過氣來, 可是一想到裴牧曜坐在自己對麵,頓時無言, 捂著臉頰的手也不知該不該放下來。
猶豫該不該走時, 側顏傳來股如火般熾熱的觸感,清淡的荀令香隨風飄**至鼻尖,宋絮清心神一震, 僵硬地坐直了身。
裴牧曜的手掌指骨抵著她側顏下頜線,拇指指腹輕緩有力地擦去她掌心中溢出的淚水,少頃, 他抬起另一隻手, 拉開宋絮清捂著臉的掌心。
宋絮清怔愣驚詫的眼神直勾勾地墜入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 呼吸都滯住了。
裴牧曜取來帕子,垂眸仔細地擦過她的臉頰。
他專注地如同對待丟失已久被尋回的珍寶, 動作溫柔細致,生怕力道重了點她就會碎掉那般。
男子精巧如天工的下頜線靠近時,宋絮清快速地眨了眨眼, 下意識地往後仰。
誰知她的動作過於突然,身後又沒有東西抵著,徑直地往後倒去,慌亂中雙手亂抓, 抓到一絲鑲著金絲的錦緞後就緊緊地拽住不鬆。
下一刻宋絮清背部感受到股力量, 那道力量緩緩地將她托起。
宋絮清驚魂未定地抓著他的束腰, 緊緊地將其扣在手中忘記了撒手。
裴牧曜將她托坐穩就鬆開了手, 垂眸撇了眼束腰,笑而不語地看著她。
宋絮清倏地鬆開手:“……”
這下臉是真的丟大了。
精致小巧的耳垂漸漸的染上了緋色,下一刻就要冒出煙來,架在火上烤似乎都不會這麽熱。
眼見這抹緋色自耳垂彌漫至臉頰,裴牧曜挑了挑眉,當作沒看見般道:“此事你無需憂心過多,他並非是心急之人,這還是他初次表現出要娶你的想法,但最終行事必是會經過深思熟慮,不會急在一時。”
這道聲音溫緩如春日清風,帶著股安撫的意味,聽得宋絮清緊繃的心不由得落回原處。
她抬眸與裴牧曜對視著,咬了咬唇瓣,道:“元宵佳節。”
“嗯?”裴牧曜抬眼。
宋絮清深吸了一口氣,捏緊拳頭道:“他的這個想法,最遲會在元宵那夜動手。”
聞言,裴牧曜眸光沉了沉。
被迷霧掩蓋著的思緒尋了空隙鑽出,冒進他的腦海之中。
宋絮清果然也有了前世的記憶!
她所說的話,所指向的時間都實在精準,就好似真的經曆過那般。
靜默須臾,裴牧曜道:“不急。”
宋絮清抿唇頷首,餘光瞥見他叩著石桌的指節,‘啪噠’、‘啪噠’的響聲由遠及近在耳側逐漸放大。
瞥見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心沉了幾分。
和聰明人打交道有一點不好,若是提供的消息稍稍有點不對勁之處,都會被那人無限擴大。
早在說出這句話時,宋絮清就想過裴牧曜必當是會疑惑於她為何會知情,就連解釋她都已經臨時想到,就推到宋淮安身上即可,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並未問她。
隻是看這個神情,不像是沒有疑心。
好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裴徽瀾的嬌笑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宋絮清鬆了口氣,站起來福了福身。
跟在她身後的宮女手中抱著厚厚一打書冊,稍稍泛黃的紙張看上去有了些年頭。
裴徽瀾走過來,隨手端起杯盞飲了口茶水緩解口中的幹澀,義正言辭地說:“三哥,我見你書房中有些書冊你都不要了,那就給我吧。”
“哦?”裴牧曜撇了眼她手中緊握的孤本,“我怎麽記得還未開始收拾書房。”
“你記錯了。”裴徽瀾擺手道,拉來宋絮清,悄聲道:“聽聞你尋了天音閣季大家習琴,有好先生那得配上好的工具,所以我還給你翻出了冊琴譜,就轉贈給你了。”
說完後,手往淺黃色的袖子中掏了好半會兒,終於掏出本冊子鄭重其事地放入宋絮清的掌心中,嘟囔道:“這好似還是三哥的字跡呢。”
宋絮清垂眸瞥了道,確實是他的字跡,“這……”
“這沒什麽不好的。”裴徽瀾頗有先見之明地截斷她的話,正氣淩然道:“你若是不收下,就是嫌三哥字醜。”
宋絮清被她的話逗得一樂,看向裴牧曜,他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收下吧。”裴牧曜道。
這本抄寫本原就是準備給她的,此刻被翻出來正好。
聽三哥這麽說,裴徽瀾就知道存在清河院的這些書冊她都可以帶走了,倒不是三哥不願意將書冊給她,而是這處書房內的書冊經常被她已各種由頭要走,如今也是尋個由頭罷了。
裴徽瀾心情舒暢地把孤本遞給侍女收好,“我見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咱們去王府逛逛?”
她過來時,清河院中眾下人還在收拾著東西,許多日常所用的物品瑞王府都已經備齊,隻需要收些貼身物品過去即可。
裴牧曜睇了她一眼,看出她心中的小九九,“又看中王府什麽了。”
被看穿的裴徽瀾不好意思地掩唇笑了笑,悄聲和宋絮清道:“西域進貢了珊瑚手釧,此次封王時,母後其放在了冊封禮品之中,其成色不說,甚至散發著點點清香,那抹香我從未在京中聞到過。”
宋絮清知道那串珊瑚手釧,前世就在裴徽瀾手中,“王爺會送給你的。”
誰知裴徽瀾搖了搖頭,撇了眼端起杯盞飲茶的三哥,刻意壓低聲道:“我隻是想借來看看,那麽奇特的手釧,還是留給兄嫂吧。”
“兄嫂?”宋絮清挑了挑眉。
那這串手釧還要被束之高閣許久,要知道往後推三年,裴牧曜都是尚未婚配逍遙自在的情況。
裴徽瀾點點頭,語出驚人道:“要不你拿走吧!”
宋絮清被她的話驚到,嗓子眼不知是被什麽給嗆住,連連咳了起來。
裴牧曜淡淡地睨了眼自家小妹,遞了盞茶水過去。
裴徽瀾雙手微微抬起看向他,“我可什麽都沒做。”
宋絮清借過茶水飲了口,咳得臉頰都冒著緋色,擺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罷了。”
不過就是被她的話給嚇到了而已。
裴徽瀾言語間傳遞的意思,莫不是想讓自己當她的兄嫂?
思及此,宋絮清飲著茶水的動作微滯,若有所思地悄悄看了眼裴牧曜,若是侯府與其他世家聯姻,裴翊琛一句話便可以令這樁婚事黃了,可若是嫁入瑞王府成為瑞王妃……
本已經止咳的宋絮清被自己的思緒驚到,頓時又咳了起來。
裴牧曜微微皺眉,起身越過裴徽瀾,拍打著她的後背,冷聲道:“請太醫來。”
因他住在寺中,南澗寺有值守的太醫,請太醫也不過是一會兒的事情。
但宋絮清知道自己並無大礙,邊咳邊擺手,又喝了口茶水才將氣給順了下去,“我真的沒事。”
一側的裴徽瀾看到這幕,稍稍眯起了眼眸,緊緊地抿住唇不讓笑聲溢出來打破這個氛圍。
然而宋絮清還是看到了她宛若看話本的表情,意識到這個動作的不妥,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挪,“多謝王爺關心,臣女已經無大礙了。”
掌心微空,裴牧曜停留在半空的手滯在原地,耳邊是她客客氣氣的話語,就連身形似乎都僵直了幾許。
他‘嗯’了聲收回手,若無其事地領著她們出南澗寺,去瑞王府。
望著負手走在前頭的裴牧曜,宋絮清垂在身側的指腹摩挲著手心,若是可以,她斷然不會以婚事作為妙計躲避裴翊琛。
裴翊琛是太子,賜婚聖旨一下,別說宋絮清在盛京,就算她此刻逃離盛京往南走,也必須要回來乖乖嫁入東宮,否則就是拿侯府上下的性命來開玩笑。
然而婚事這種事本就是個迷霧,不知前頭是好是壞,為了逃避一個火坑而墜入另一個火坑之中,這不是傻事嗎?
倘若那道士說的是假話,宋絮清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盛京尋一處開個鋪子開心快樂地度過此生,甚至她還和下一任太子有交情,想來在京中應該是能夠橫著走的。
真到了要用婚事來擋裴翊琛時,裴牧曜確實不失為好選擇。
到時和他簽下道婚書協議,事成之後她便請願和離,休妻也成,屆時再在京中開個私人鋪子過活,想來也是美事一樁。
如此想著,宋絮清讚許地頷了頷首。
裴徽瀾點了點她的手臂,“想什麽呢,笑得如此明媚。”
“啊?”宋絮清回過神來,摸了摸嘴角,果然是揚起來的。
見裴徽瀾專注地盯著她,一副就是要知道她為何如此開心的模樣,宋絮清思忖少頃,嘴角微啟之際瞥見寺廟外焦急到跺腳的采桃,頓了頓。
裴徽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不是你的貼身丫鬟嗎?”
采桃也看見了走出來的她們,歡喜地跑了過來。
此時天氣悶熱,她額間滿是碎汗,似乎是等在寺外許久。
宋絮清遞了手帕給她,“怎麽了?”
采桃瞥了眼一側的瑞王和公主,到了嘴邊的話頓時收住,道:“小姐,侯爺有要事尋你回府。”
宋絮清疑惑但也不多逗留,和二人說過之後就離開了,順便帶走了茗玥。
直到走遠,遠到看不太清寺廟門口的那兩道身影,采桃才道:“太子殿下在府中,侯爺和夫人命您速速回府。”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