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線

(宋姑娘約莫是想嫁的)

“宋絮清是何想法。”

“宋姑娘……”祈安頓了頓, 猶豫瞬時後道:“宋姑娘約莫是想嫁的。”

裴牧曜神色淡淡地‘嗯’了聲。

祈安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垂頭等候在側沒有離去,等待吩咐。

直到眼角餘光瞥見杯盞中溢出的茶水漫在長桌上, 將厚厚的一疊宣紙浸濕, 他出聲道:“主子,現下不過是傳言, 宮中還未有變動, 太子殿下似乎還未入宮請旨。”

裴牧曜放下茶壺,瞥了眼皺巴巴的紙張,“宋絮清此時在哪。”

祈安收起濕紙, 扔進紙簍中,“宋姑娘此刻在候府,這個時辰怕是已經入睡了。”

裴牧曜慢條斯理地擦著水珠,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 他隨手把帕子一扔, 起身道:“許久沒見候爺了。”

祈安愣了下,往後退了幾步讓路。

守在外頭的澤川見主子沉著臉走出來, 他看了眼祈安。

祈安搖了搖頭,二人跟著離開南澗寺。

夜深人靜的時刻,繁榮如長安街此時也僅有幾道醉酒穿行人影而已, 不得誌的幾人時不時地高呼著前路茫茫等話語。

已經臥在榻上的宋禕被侍衛叫醒,聽聞是裴牧曜在門口等候時,他披著外衫的手微頓,將外衫掛起尋了其他衣物穿戴整齊。

已落燈的候府又燃起了燭火。

宋禕看著沉默不語的裴牧曜, 想起近日坊間傳聞, 思忖片刻, 佯裝不懂地詢問:“殿下深夜前來, 不知是為了何事?”

裴牧曜把玩著花紋錯落有致的杯盞,聞了聞盞中飄香茶色,不想和他彎彎繞繞過多,“聽聞皇兄有意於侯爺之女,晚輩特來祝賀侯爺。”

“殿下言重了。”宋禕心中一凜,彎身拱手道:“不過是坊間傳聞罷了,不得當真。”

“侯爺這就是在說笑了。”裴牧曜示意祈安扶起他,“本王都來了,自然是可以當真的,不過就是等賜婚聖旨下來那日罷了。”

宋禕脊背僵硬,“小女年歲善小,還望殿下高抬貴手。”

裴牧曜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聽出他話語中的弦外之音。

言下之意便是這門親事不日將成,還望他放過宋絮清。

裴牧曜嗓音淡漠地笑了聲,“侯爺莫擔心,本王不過是問問罷了,郎有情妾有意一事,本王不屑於做棒打鴛鴦之事,不過是來恭賀侯爺而已。”

清冽的話語回**於正廳之中,裴牧曜話語中的意思令宋禕心中沉了幾分。

良久,他拱了拱手:“小女心思單純,心悅之事不過是四處閑逛,臣不願她往後大富大貴,隻願她不要被卷入爭端之中,安然喜悅度過餘生即可。”

裴牧曜注視著他許久,了無可無地‘嗯’了聲,轉身離去。

送走這尊大佛之後,宋禕抬手擦去額間冒起的碎汗,一時之間不知道他是來警告自己,還是真的是不喜宋絮清嫁入東宮一事。

裴牧曜步伐沉沉地走出侯府正廳,耳邊響起一陣微小細碎的聲音,腳步一沉。

祈安和澤川二人也屏起呼吸,高度警惕地看著送幾人出府的侍衛。

初次見到三殿下的侯府侍衛本就緊張,被他們這麽看著,膝蓋一彎差點就要跪下了。

“小姐,都已經是深夜了,您真的要偷溜出府嗎?”

“小聲點,別引來侍衛,我去問問雲光,太子殿下是個怎樣的人,不然日後可怎麽相處啊。”

“小姐真的要去東宮嗎?聽聞太子殿下已經有了幾個侍妾……”

“噓,這話隻可同我說,在外切莫提起。”

話音落下後,再也沒了聲音,引起裴牧曜注意的微小聲音也漸漸離去。

漫漫黑夜鋪天蓋地襲來,皎潔的月掛傾灑而下,卻無法看清躲在樹林中的人影。

侯府侍衛也聽聞了這段對話,癟嘴吹哨喚來同僚前去攔住小姐。

裴牧曜聽完他的吩咐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徑直離開侯府。

離開侯府後,祈安問:“主子,可還要掩住消息?”

裴牧曜腳步微頓,抬眸睨了眼高掛的長月,耳邊是少女嬌嗔的語氣。

良久,他搖了搖頭,走入黑夜中。

漫長的黑夜並無盡頭,越往裏走越是使人心口發悶,悶得人窒息,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裴牧曜倏地從榻上坐起,眸中帶著點往日未曾見過的慌亂,他掃了眼四周,“祈安!”

祈安推門而入,“主子,何事?”

裴牧曜沉了沉呼吸:“宋絮清是什麽想法。”

祈安麵露疑惑,有些許不解,思忖幾許想起晚間茗音遞來的消息,道:“主子,一個時辰前來的消息,我還未將事情告知宋姑娘。”

聞言,裴牧曜閉眸半響,幾不可聞地笑了聲,揮手示意他下去。

餘光瞥見落在床榻上的指節,它微微顫動著,似乎經曆了難以磨滅的痛苦。

裴牧曜雙手捂住臉,他又入了夢。

或者說,他又夢見了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宋絮清是心甘情願地嫁給了他的皇兄。

-

昨夜歸府之時已然是深夜。

今日清晨時分,宋絮清如同往常那般早醒,卻抵不住床榻的**,堪堪睜開眼眸一瞬又撲入了蠶被的懷抱中,等到再醒來時,天已大亮。

“快到正午了,我去吩咐小廚房備上吃食,你在這兒候著。”

“這碗醒酒湯,你順路送去溫起來,小姐醒來後給她喝上一點兒。”

宋絮清還未睜開雙眸,就聽聞畫屏和采桃的對話。

她昨夜是飲了那麽一小口葡萄清釀,但並未到醉酒的地步,此刻醒來也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再者那醒酒湯味道尤為奇異,若是真的經曆宿醉,也是不願意喝的。

“畫屏。”宋絮清叫住即將出門的丫鬟,久睡剛醒的嗓子並不似日常那般清亮,“把醒酒湯倒了,我沒事。”

外頭頓了下,不多時就傳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

帳幔被掀開時,耀眼的熾陽落在宋絮清微掀的眼眸上,刺眼得很。

她抬手擋住光亮,這才有了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的實感。

采桃半攏帳幔,“畫屏去小廚房吩咐他們上午膳去了,小姐可是醒了,今日怎的睡了如此久。”

習慣了光亮之後,宋絮清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聞言抻開的手停頓片刻。

還未刻苦投身於學業之中時,她常常是這個點才醒來,就隻是持續了幾個月,身邊的丫鬟都覺得奇怪了。

宋絮清收回手下榻,“昨夜在想些事情,睡得有點晚了。”

昨夜起,她就真真是踏上了裴牧曜的那艘船,踏上這艘船所求不多,不過是想要看著那幾座高閣倒塌而已。

采桃將手中的濕帕遞到自家小姐眼中,眼見笑意清清的眼眸霎時間蒙上抹幽暗的神色,心中閃過一絲異樣感,但她也不多問,隻道:“聽聞那商鋪少爺五日後就會隨船歸京,到時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宋絮清將帕子扔回水中,‘嗯’了聲。

這對她來說已經不甚重要了,若真是命中注定如此無法逃脫,那便將傷她害她的人一同扯去陪她。

小廚房的動作非常迅速,宋絮清才洗漱完成,畫屏就領著丫鬟們擺布好了午膳。

用了不過幾口,就聽到暖閣外急促的腳步聲。

宋絮清慢條斯理地吃了口櫻桃肉,這才放下竹箸看向來人。

看到張嬤嬤時,她淺淺一笑:“嬤嬤怎麽來了。”

張嬤嬤擦了擦額間的碎汗,喘.息道:“小姐,徽瀾公主來了,此刻在正廳等著呢。”

宋絮清一怔,起身跟著張嬤嬤往外走。

昨日裴徽瀾才出的宮,今日怎的又出來了?

她出宮時一般都是有裴牧曜的陪同,莫不是他也來了?

匆匆趕到正廳外,遠遠地就瞧見裴徽瀾的背影,還有端著笑容坐在一側的娘親,除此之外並無第三人。

應是聽到了腳步聲,裴徽瀾轉身望來,看到她時眸色一喜,提起裙擺小跑過來。

宋絮清福身,“公主。”

裴徽瀾抬起她的雙手,悄聲道:“三哥今日搬府,你同我一道去看看!”

說著,她神情雀躍地拉著宋絮清的手,就像是**秋千那般**著緊扣的雙手,興高采烈地往大門去。

宋絮清側眸望了眼身後的娘親,也不知公主同娘親說了些什麽,娘親滿目笑容地揮了揮手,目送著她們的身影。

宮中的馬車已經在外候著,裴徽瀾也不管那麽多,徑直拉著宋絮清坐上了自己的馬車。

落座後,宋絮清睨了眼裴徽瀾冒著紅絲的眼底,眼窩似乎也比往日中要腫上些許,“公主昨夜沒有休息好?”

裴徽瀾一聽就知道她是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撇撇嘴道:“昨晚在想些事情,始終睡不著。”

宋絮清聞言挑了挑眉,能夠令裴徽瀾想上一夜的事情,必是重要之事。

隻是她要是不想說,宋絮清自然也不會出口詢問。

誰知正當她嘴角微啟,準備轉移話語之時,就聽到裴徽瀾問:“若是有人給你下毒,你會如何?”

“嗯?”宋絮清眼眸頓時瞪大,想起她前世躺在榻上呻.吟的模樣,漆黑澄澈的瞳仁顫動著,上下打量著她,“誰給你下毒了!?”

驟然拔高的嗓音嚇到了裴徽瀾,眼睫顫了顫,不解地擺擺手,“並無,我隻是問問而已。”

宋絮清確認她確實無大礙,舒了口氣,“那便好。”

雖是如此,裴徽瀾依舊瞧見她微微顫抖的指尖,端起杯盞遞給她,“若真有人給我下毒,我必是會令她不得翻身的,也不會再同她講上任何一句話。”

宋絮清捏著杯盞的指尖僵了下,不言語。

裴徽瀾並未察覺,繼續道:“我隻是想起了二哥,他一定很痛吧。”

二皇子七竅流血暴斃身亡的事情,別說是滿朝文武,就是普通的百姓也都有所耳聞。

宋絮清垂眸睨了眼胸口處,足夠致死的毒藥和刺入心口的利劍,想必都一般痛苦,“應該是很痛的。”

倚著軟塌的裴徽瀾抿了抿唇,眸中盡是悲傷,她神情專注地凝視宋絮清,思索著該不該說。

饒是隻見過幾次,裴徽瀾都能夠看出三哥對宋絮清的縱容,此前不是沒有直白講述情意的貴女,然而都被三哥無情拒絕,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三哥縱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

不過好似宋絮清對三哥卻並未有太多情愫,昨夜裴徽瀾思索許久,想著幫襯一把,都說若是想要令一位女子心悅男子,隻需勾起她的心疼即可,隻是此情此景之下,她又不知該不該說。

宋絮清看不懂她眼底的糾結,望著杯盞中倒映出來的容顏,隻怕這雙手又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送去足以要人性命的食物。

水波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搖晃著,水中的容顏盡然消散。

良久,宋絮清端起杯盞呷了口,沉著眼眸道:“深宮猶如深淵,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若是有人想要害公主,還望公主不要對其心軟。”

裴徽瀾愣怔地看著她,話語中的低沉聽得人心中不是滋味。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壁橫。

“公主,南澗寺到了。”

宋絮清隨手放下杯盞,斂去心中雜陳的思緒,再抬起首時,已掛上淡淡的笑意。

今日的南澗寺同往日不同,來往於正門的人影要多上許多,各個手中都搬著些東西往外走。

侍衛見到裴徽瀾的馬車,匆匆忙忙走了上來請安。

裴徽瀾揮了揮手,領著宋絮清往裏走。

踏過寺院正門,再往側邊走就是清河院。

指揮下人搬運貴重物品的澤川餘光瞥見兩人,走了上來。

裴徽瀾四處看了看,問:“三哥呢?”

澤川引著她們往前走,“今日是在南澗寺最後一日,王爺前往南閣尋住持道別去了。”

裴徽瀾一拍手:“那我來的可真是時候。”

宋絮清疑惑地側過頭。

裴徽瀾拉著她徑直往裏走,步伐未曾停頓過一分,“父皇賜給三哥許多孤本,我都還未見過,趁著他不在,我去偷偷瞅上幾眼。”

說是偷偷瞅上幾眼,但此刻卻是人盡皆知。

這兒離清河院就隻有幾步路的距離。

宋絮清上次來時是夜裏,與白天的光景很是不同。

竹林茂密得能夠擋住照射下來的熾陽,池塘邊潺潺流水緩解了些許悶熱,倒真是比其他處要清涼上許多。

書房就在庭院的右側,裴徽瀾熟門熟路地過去。

穿過庭院時,宋絮清發現上次來時的涼亭處,已然是空****的,那兒的桌椅以及懸掛著的長劍都被人收走了。

想到那晚的情形,她笑了笑,步履也不由得放慢了幾分。

跟在她身後的澤川睨了眼已經走進書房的公主,低聲道:“宋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絮清看去時,隻看到最後一縷飄逸的裙擺,斟酌須臾頷了頷首。

但她沒想到的是,澤川竟是帶著她原路走出清河院,“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澤川回道:“王爺在南閣。”

宋絮清眼眸微微一睜,“王爺找我?”

澤川點點頭。

宋絮清抿唇,思索著近期的事情,可除了昨日撞見裴翊琛之外,並無……

裴翊琛?

宋絮清眉心蹙起,“東宮是否有異動?”

澤川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猜到,順著她的話道:“昨夜有消息傳回,事情與姑娘你有關。”

聽到這句話,宋絮清呼吸一沉。

東宮之事,和她相關的就隻有婚事。

炎炎夏日時刻,卻感受到了滿身的嚴寒。

宋絮清唇瓣微啟卻發不出聲來,聽到澤川的請安聲,她仰起頭,眸光與他在半空中交織相撞在一起。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失措,裴牧曜眼神冷了幾分看向澤川。

宋絮清看懂他眼中的責怪,清清嗓子,沙啞的聲音透著股朦朧的迷霧:“和澤川無關,不過是聽到了個令人厭惡的消息。”

裴牧曜當即懂了,“你是怎麽想的。”

適才隻是猜測,現在宋絮清還有什麽不懂的,果然是婚姻一事,她張了張嘴:“他說了什麽?”

聞言,裴牧曜側眸看向右側,澤川緩緩地搖頭表示未曾說太多,“宋姑娘自己猜出來的。”

宋絮清絞著帕子的指尖發白。

裴牧曜垂頭看了眼,伸手拽走她手中的帕子。

宋絮清手心頓時一空,愈發地茫然無措。

裴牧曜道:“去將茗玥喚來。”

澤川領了命離去。

看著澤川匆匆離去的身影,宋絮清皺眉想著適才他提及的那個名字,正要開口之時,就看到澤川身後跟這個女子,女子身姿高挑挺拔。

她走到裴牧曜跟前跪下,“公子。”

裴牧曜垂眸瞥了她一眼,示意宋絮清坐下,道:“你若是不介意,以後就由她跟在你身側護你。”

女子聞言,側身麵對宋絮清,“小姐,屬下名喚茗玥,品茗的茗,珂玥的玥。”

“茗玥?”宋絮清皺著眉頭喃喃自語,記憶中有個名字尤為相似,那人喚茗音。

不過,那可是顧沁寧身邊的貼身丫鬟,在入東宮前就跟在她的身邊。

宋絮清之所以會記住這個丫鬟的名字,是有一日她不慎摔倒扭到了腳踝,是茗音送了瓶膏藥給她。

彼時她並未知曉這個丫鬟的名字,後來某日無意間聽到有人喊她,宋絮清覺得好聽就一直記到了現在。

隻是稍天底下真的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嗎,恰恰好好就差了一個字。

腦海中閃過澤川適才提到的消息,宋絮清心中微凜,抬頭怔怔地看著裴牧曜。

這人竟然是將眼線安插在了顧沁寧身邊!

宋絮清手心冒著點汗,抿了口茶水壓壓驚,“東宮來的消息是什麽?”

她沒有拒絕,那就是收下了。

裴牧曜垂眸看著她修長的指尖摳在掌心中劃出的紅痕,道:“東宮新修繕了一彎池塘,意在注入清水。”

宋絮清愣了愣,半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茫然地看著他,“東宮什麽時候要修池塘?”

她微眨的眼眸看得裴牧曜心中一動,斂了斂嘴角的笑意,道:“此話的落點在於最後一句,注入清水。”

宋絮清蹙眉,還是不懂,喃喃重複著他的話。

讀到‘清’字時,她一怔,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裴牧曜挑眉頷了頷首:“什麽修繕什麽池塘,不過是隱人耳目的話,真正的意思是,皇兄想要你當他的太子妃。”

‘啪’!

杯盞墜落在石桌上頓時碎開,碎片劃過宋絮清的手腕,留下三四道紅痕,紅痕中沁出絲絲血跡。

裴牧曜神色微變,拉過她的手打量著,薄唇微啟時瞥見她水汪汪差點就要溢出來的眼眸,頓時失了聲。

不忍責備,緩聲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宋絮清順著他的眼神看向手腕,那一道道血珠在此刻尤為刺眼,讓她想起了心口溢出的鮮血,不管怎麽捂都無法將鮮血止住。

‘啪嗒’的一下,一滴熾熱的淚珠滴在裴牧曜的手背上,燙得他掌心緊了緊。

他嗓音微啞:“哭什麽。”

宋絮清不想哭,可是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她還是覺得胸口發悶,頭腦亂七八糟的,根本就轉不動,想了半天腦袋中依舊是一片漿糊。

宋絮清一想到裴翊琛這麽早就將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就禁不住惡寒。

什麽東宮什麽太子妃,不過就是座牢籠和一個棋子,她前世就是那枚傻乎乎的棋子,仍人肆意擺弄,時而放在這兒時而放在那兒,最終還害了整個侯府。

這樣的事情,她不願再經曆一次了!

澤川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止血的藥膏,裴牧曜接過藥膏,小心翼翼地給她塗著。

他動作很是溫柔,溫柔得宋絮清眸中蓄起的水光再次落下。

擦完藥膏之後,眼前的人抿嘴哭著,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但猩紅的眼眸卻看得人心疼。

裴牧曜忍俊不禁地看著她,“別哭了。”

最後還是茗玥給她遞來了新的手帕。

宋絮清抬手幹脆利落地擦掉眼淚,可不多時淚水又溢出來,她無可奈何地捂住臉,哽咽道:“我不想當什麽太子妃。”

這與昨夜夢中是相反的。

裴牧曜不動聲色地蓋好藥膏,“好,不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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