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不需要情人,隻需要一個未婚妻。
隨著男人的話音落下, 氣氛凝滯了下。
這時,門外有人敲了敲車窗,按照霍聿深的吩咐把一套全新的女裝送了過來, 裝在了一個紙袋裏。
饒念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讓她把身上濕透了的衣服換掉。
那她剛才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咬緊唇,簡直無顏麵對他,飛快轉移話題。
“就在這裏換嗎?”
“嗯。”
隔板擋得很嚴實, 玻璃是單向的,車外的人也看不見裏麵,但他還在這裏。
看她遲遲不動作,男人才後知後覺,她臉皮薄,不好意思在他麵前換。
霍聿深也沒說什麽, 而是選擇下了車, 在路邊抽了支煙,留給她換好衣服的時間。
折騰了一通,饒念總算把那身濕了的衣服換了下來, 沒了剛才的狼狽。
他重新上了車, 身上沾了雨水的濕氣和淺淡的煙草味, 把剛才被她扯亂的領帶重新係好。
“送你回去?”
饒念的目光注視著他係領帶的動作,下意識脫口而出:“回我家嗎?”
霍聿深動作一滯, 眼裏似是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她, 大概是搞不懂她腦子裏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不然回我家?”
“......”
又自作多情了。
饒念不甘心落於下風,於是硬著頭皮不服輸地反問:“不是答應了做霍先生的情人嗎?”
聽見這句賭氣的話,男人抬了抬眉, 饒有趣味地盯了她片刻。
饒念被他這目光盯得直發虛, 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沉默地對視片刻, 霍聿深忽然覺得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解釋。
於是,他的目光緊緊噙著她的視線,嗓音沉緩地開口。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做我的情人。”
話音落下,饒念一怔,杏眸茫然地眨了眨,不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深沉的眼眸裏像是墜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海,好像隻要再多對視幾秒,輕而易舉便能讓人深陷進去。
他忽然低聲喚她:“饒念。”
措不及防聽到他叫自己,饒念心頭微悸。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聽見男人叫她的名字。
從認識到現在,他好像一直規矩有禮地喚她饒小姐。
哦不對,上一次她在酒店發燒昏迷,他帶著人闖進來的時候,好像也曾這樣叫過她。
他的語調分外鄭重,漆黑如墨的目光直直望著她,不容她躲避。
“我不需要情人。”
“隻需要一個未婚妻。”
最後那三個字像是有什麽魔力,帶著某種電流,在耳膜裏激起異樣的感覺,饒念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屏緊,抬眸看向他。
他是認真的。
那雙深邃的眼裏,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認真而鄭重。
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原本她已經做好了打算,隻認錢,不談感情,這樣就算哪天他膩了,他們玩完了,她也不會吃虧。
可眼下隻是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已經打亂了她的全部計劃。
饒念的眼睫顫了顫,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八千萬就是作為交換嗎?”
他低低應了一聲:“嗯,如果你還想要其他的...”
饒念急忙打斷他的話:“不用了,夠了。”
大概因為不想和家裏安排的晁妍結婚,所以才找了她吧。
或者是某些其他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已而為之。
原來上位者也會有這麽多束縛。
她垂下眼睫,挑著關鍵的問題問:“那有時間期限嗎?”
霍聿深盯著她眼下的那一處小小的暗影,說:“沒有。”
她的指尖無聲地攥緊了衣擺,在猶豫不決。
饒念隻能胡亂找了個借口:“可是...可是我們還不熟。”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有些心虛。
上次差點把他衣服扒下來脫光,好像怎麽看都已經超過不熟的範疇了。
霍聿深頓了頓,開始用最簡短精煉的語句介紹自己:“霍聿深,今年30歲,在港城出生,十五歲以後就一直在歐洲讀書。單身,沒有不良嗜好,生活裏的大部分時間在工作。”
30歲,原來他三十歲了,比她大了整整六歲。
“至於目前的個人資產。”
他蹙眉思忖片刻,答:“暫時沒清算過。”
“.....”
霍聿深好整以暇地看向她,認真地道:“如果你需要的話...”
饒念回神,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了。”
她怕被嚇死。
“你還有什麽顧慮,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饒念腦中還在消化這些信息,下意識脫口而出:“就是年紀有點不合適....”
話音落下,車內的氣氛都詭異地沉寂了下,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到。
前排專注偷聽的司機和蒲川雙雙安靜下來,不敢相信剛才聽到了什麽。
饒念也後知後覺地回過神,自己說了一句多麽危險的話。
她剛才說了什麽?光明正大嫌他老?
果然,隻見男人的眸光明顯沉了幾分,眼底藏匿著幾分晦暗難辨的意味。
覺得自己好像踩到了雷點,饒念尷尬地輕咳一聲,徒勞地彌補:“對不起,我...”
她明明隻是說了實話而已。
其實饒念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麽是她呢。
如果是霍聿深的身份和地位,哪怕是一個用來逢場作戲的未婚妻,他也會有更多比她好上百倍千倍的選擇。
如果隻是因為臉,他總不至於是這麽膚淺的人。
但她沒有問出口。
大概是因為,很多時候,有些事情也沒必要弄得那麽清楚,否則隻會給彼此徒增煩惱。
饒念抿了抿唇,又試探地出聲問:“那如果我以後後悔了...”
男人似乎不太想聽到這種話,眉心微蹙了下,但卻還是開口。
“隨時可以終止。”
不出所料,他始終保持著尊重她意見的態度,像是合作雙方之間的平等溝通。
心裏湧上一抹黯然,饒念輕輕點了點頭,失神地盯著自己手指上的那枚鑽戒。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夜晚的街道依舊繁華,街邊五光十色的燈光照映進來,鑽石折射出的耀眼紅光落在她的眼底。
明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饒念卻還是轉過臉看著他問:“我能考慮一下嗎?”
霍聿深盯著她看了幾秒,隨後頷首:“可以。”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落在她耳裏。
“明天我會出差,四天後回來。”
他給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期限,是四天。
-
雖說他給了她充足的考慮時間,可銀行那邊第二天已經打來電話,告知饒念欠款已經一次性還清。
壓了她一陣子的負擔突然就這樣消失了,饒念還有些許的恍惚。
饒國源和夏儷也在給她打電話,隻是她一通都沒接。
她好像卸掉了一個巨大的包袱。
至少現在,她不再欠饒家什麽了。
新的債主變成了霍聿深。
但饒念卻覺得壓力沒那麽大了,畢竟她隻需要在必要的時候扮演好未婚妻這個角色,以前也不是沒演過。
她隻當是換了個對手演員,再搭一次戲罷了,沒什麽可矯情的。
何況她也沒那麽多時間矯情。
秋拍第二場開始的前兩天,莊成康突然把饒念叫到辦公室裏。
負責周日場的中國古代玉器主題的拍賣師臨時出了車禍,不能上台主持,於是公司臨時決定讓饒念來頂替主持這場。
拍賣工作複雜繁瑣,並不隻是人們在台上看到拍賣師舉槌喊價看起來那麽簡單,背後還有整理拍賣圖錄,藏品評估鑒定,擬邀賓客名單,準備預展宣傳等等。
饒念隻能用兩天的時間迅速熟悉拍品,在公司裏廢寢忘食,背下每一件拍品的細節和底價。
她把和霍聿深的考慮期限完完全全拋在了腦後,根本沒找到機會理他。
霍董事長公事繁忙,但她也不是什麽閑人。
既然他沒主動召喚,饒念也就不想主動湊上去。
錢她已經拿到手了,現在她的工作勢必要排到第一位。
這是饒念主持的第二場拍賣會,雖然隻是秋拍裏一場小型拍賣,還是臨時得到的機會,她依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不願意放過每個登台的機會。
她不指望能每次拍賣都聲勢浩大,但她會用盡全力去把每一次都做好。
深夜十一點半,夜色深重,辦公室裏依舊亮著燈。
饒念還在檢查拍賣圖錄,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端起旁邊已經冷掉了的咖啡喝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直直蔓延進心底,等精神一些了,她又埋下頭去整理資料。
預展的時候莊成康又臨時交代她,拍賣會上要多出一件新拍品壓軸,是一件明清時代的玉器,因為是帝王用過的,所以倒是值得拿出來造一造噱頭。
夜深人靜,大部分員工都已經回家了,隻有聶佳還在陪著她加班。
聶佳推開辦公室的門,帶了幾份文件進來。
“饒念姐,這是臨時加進去的那件玉器的來源文件。”
她語氣如常,把其中一份文件遞給到饒念手邊:“還有這個,機構那邊的鑒定證書已經送來了,咱們公司這邊鑒定證書已經送好蓋章了,但鑒定部經理最近幾天請假了,莊總說你經你的手鑒定之後,再代簽一下就行了,就不讓鑒定部門重新做了,還有別的拍品在排隊,有點忙不過來。”
這種情況也會偶爾發生,饒念沒抬頭,注意力還集中在麵前的事上。
“好,我一會兒去倉庫看看,你先放下吧。”
“嗯。”
饒念從一堆文件裏抬起頭,看向聶佳說:“時間也不早了,我一個人留在這就可以。我剛在手機上幫你叫好車了,快下去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聶佳腳步一停,轉頭看向她,生出幾分恍惚來。
身後辦公室裏,隻有一盞台燈亮著,將女人的眉眼籠罩得格外朦朧溫暖,和幾年前的模樣慢慢重疊,好像這幾年時間過去,饒念從來沒有變過。
聶佳還記得她第一天來拍賣行的時候,她不是相關的專業畢業,也不是名校出身,那時候沒人願意帶她。
她甚至連打印機都不會用,一個人偷偷躲在茶水間裏抹眼淚。
隻有饒念,幫她擦幹了眼淚,不嫌棄她那時的稚嫩,跟那時候的主管上司申請,破例帶著她去做和拍賣有關的工作,才讓她有了在清宇轉正留下來的機會,還破格把很多重要的工作放心交給她去做。
拍賣行業是以男性居多的行業,女性的機會本就不多,所以她們才要努力,努力在每一個行業裏留下她們的成就,給以後進入這個領域的女性創造更多機會。
這是饒念曾經親口對她說過的,也是她為什麽當初願意伸手幫聶佳,帶著聶佳一步步成長的原因。
為的是想讓這個行業的未來裏,再多一個出色的女性站在頂端,她也相信她可以做到。
聶佳頓了片刻,不能再回憶下去,她飛快地垂下眼,隱藏起複雜愧疚的情緒,還有眼底的淚光。
發現女孩最近工作總是心不在焉,饒念從文件裏抬起頭,關切地看向她。
“對了,你上次請假說帶你弟弟去醫院,沒什麽事吧?”
沒想到饒念還記得這些,聶佳迅速搖頭,連忙否認道:“沒事,他隻是感冒而已。”
饒念點點頭,綻開一抹溫柔的笑:“那就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記得告訴我,多請幾天假也沒關係的,家人重要。”
聽見這話,聶佳咬緊唇,感覺鼻尖一酸,隻能急忙轉過身背對著她。
“謝謝饒念姐,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走到門口時,聶佳又忍不住回頭深深望了她一眼,輕聲開口。
“饒念姐,祝你明天拍賣順利。”
饒念並未發覺她的異樣,彎起眼衝她笑笑。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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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新加坡時間,晚上六點。
暮色籠罩在這座城市上空,著名的花園城市,高聳入雲的大樓前便坐立著最標誌性的建築,魚尾獅雕塑噴湧出雪白的水柱,被餘暉映出別樣的色彩。
霍氏集團新加坡分部頂層會議室內,幾個華裔抱著電腦魚貫而出。
長達四個小時的會議,原本約定好的時間是一點開始,可奈何合作方遲到,會議被硬生生推後三小時,中途又一再拖長,現在才堪堪結束。
於是霍聿深也完美錯過了饒念所主持的那場拍賣會直播。
他從會議室裏回到辦公室,一邊解開袖扣,一邊問:“拍賣會已經結束了?”
蒲川跟在他身後關上辦公室的門,神色憂心。
“是的,一個小時前就已經結束了。”
男人蹙了蹙眉,言簡意賅:“準備飛機回去。”
“是。”
蒲川剛想轉身離開辦公室,準備聯係私人飛機,兜裏的手機鈴聲便急促地響起。
他接起電話,聽見對麵說的,臉色頓時一變,頓時快步返回到辦公桌前,神色凝重:“出事了霍董。”
辦公桌後的男人動作一滯,掀起眼皮看向他。
“饒小姐被帶到警察局了。”
作者有話說:
走念念的事業劇情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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