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疼不知道說嗎?◎

“阿嬋。快來。”

美麗的女人笑吟吟叫著她, 她的身影模糊在一片曦光之中。

“娘教給你這個。”芊芊十指靈巧地穿梭在繡棚上,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慢慢地現出了雛形,在潔白的絹布上像是活了過來。

“哇!真漂亮!”小小的女童冰雕玉琢一般,生的煞是水靈漂亮, 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的目不轉睛, 拍手讚歎道。

“喜歡嗎?等你長大一點, 娘都教給你。”

“娘, 為什麽要學這個呀?”小蘇嬋不解, 稚嫩的臉龐充滿了天真。

“傻女兒。”傅宛如溫柔一笑,“等你長大嫁了人,女紅這些都是必須要學的。如果學的好的話, 還可以作為一門手藝。多一門手藝,就多了一分拿得出手的底氣,以後不必依靠夫家, 自己就能養活自己, 不好嗎?”她循循善誘。

“嗯!”小蘇嬋心動了, 點點頭,“那我學!我要學!”

“我們阿嬋這麽乖,又這麽漂亮, 不知道將來誰有這麽好的福氣,能夠娶到你做娘子?”傅宛如打趣道,“阿嬋也要乖乖聽話,找一個良人嫁了,做一對恩愛夫妻,這樣娘也就放心了。”

小蘇嬋點了點頭, 不知想到了什麽, 猶豫了一下, 還是天真無邪地問了出來,“娘,杜嬸嬸對我說娘是從京城來的,還說我不是阿爹的孩子,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傅宛如的眼波晃動了一下。

她笑了笑,雙手托起蘇嬋白生生的小臉,像搓麵團一樣地搓了搓,“瞎說。嬸嬸是騙你玩的,你就是娘和爹的孩子呀。”

“那娘是不是從京城來的?京城又是在哪裏?”

“那裏是最繁華的帝都,是皇帝住的地方,最富裕的人和最有權有勢的人都住在那裏。”

小蘇嬋不禁神往,“那爹和娘什麽時候帶我去?阿嬋想要去京城看一看。”

傅宛如黯然神傷,不過很快又換上了溫和的笑臉,“那裏沒什麽好的,那裏很危險。娘不會帶你去的,你以後也永遠不要去。”

“為什麽會危險?那裏不是最繁華的地方嗎?”

“越是繁華的地方,就越是會有壞人,權勢越高的人家,就越是無情無義。阿嬋,京城不是屬於你的地方,江南才是我們的家,爹和娘會在這裏永遠陪著你。”

“以後,不要攀附高門,更不許做妾,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就做一對平頭夫妻,安安穩穩過一輩子,阿娘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阿嬋記住了……”

蘇嬋悠悠睜開了雙眼。

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坐著睡著了。她從榻上慢慢撐起身子,仰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日落西斜。

身體還是渾身酸軟,渾身提不上力,尤其是纖細的腳踝,昨夜一直被人兩隻手使勁攥著,如今腳踝處還是一片淤青,一走路便感覺到疼。

她看了一眼床榻,手指忍不住緩緩攥住床單,熱意又慢慢爬上了耳根。

床單昨夜不知何時被人換過了,那些能夠擰出水的濕潤全都消失,如今榻上的床單潔淨又幹燥。可是她仿佛又看見了那一片淩亂不堪的褶皺和點點的落紅。

她起身,理了一下床單,離開了此處。將窗牖推的再大一些,讓清爽的空氣吹了進來。

高行修踏進來的時候,蘇嬋正在一點點推開窗牖。

她微微仰著頭,纖腰伸展,露出一段玲瓏起伏的曲線,雙臂輕輕抬起,一截衣袖悠悠堆了下來,露出了一截白雪般的玉臂。兩隻手腕處隱隱可見一圈紅痕,似乎還帶著些青。

她悠悠看著窗外,眼中仍殘留著醒來之後淡淡恍惚和迷離,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整個身影柔美而寥落。

高行修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然後抬起腿,朝她緩步而去。

腰間被覆上了一雙大手,輕輕箍著她腰身,熟悉的身形和氣息傳來,蘇嬋回過神,不自在地僵了僵脊背。

“……將軍?”

身後傳來一聲淡淡的嗯。

“站這裏做什麽?不冷嗎?”他長臂一伸,從她身後又將窗牖給關上了。牽著手帶她回了裏麵。

“……隻是透透氣罷了。”

“餓不餓?”高行修問,心想她午膳也沒吃多少,一定是餓了,又自顧自道,“我給你叫了點心。”

蘇嬋怔了怔,柔聲道,“多謝將軍。”

小桌上放著一份她沒有見過的甜羹,乳白色的奶酪上撒著杏仁、山楂、茯苓,看上去很誘人,高行修牽著她的手,帶她坐下。

蘇嬋坐在小桌上,躊躇地盯著桌上的甜羹,抬頭輕輕看了看旁邊。高行修就坐在她身邊,一隻臂撐在桌上,微微歪著頭,淡淡地看著她。

一幅要看著她吃的架勢。

她垂下眼,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在他的注視下執起勺子,慢慢地吃了一口。

高行修聲音淡淡,“好吃嗎?”

她沒吃過這甜羹,也不知道叫什麽,但是很甜,很香。果然王侯的飯不能她們這些平頭小百姓能比的。她對口舌之欲並沒有那麽看重,無論如何終究是飽腹而已,吃多了粗糠醃菜,如今真的換成了這些精致菜肴,也並沒有讓她覺得有什麽不同。

但是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好吃。”

“那就都吃完。”

蘇嬋默了默,輕輕嗯了一聲。

美人低眉垂首,默默吃著甜羹,高行修則坐在旁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她自己不知道,一夜的雲遮雨露已經讓她的眉眼綻開了嬌媚,若說以前像那半遮半掩的出水芙蓉,如今則更像是芙蓉盛開,一顰一笑間盡是說不出來的妍麗,尤其是那含著水的秋眸輕飄飄地朝人看上一眼…高行修不動聲色看著,眼眸越來越深。

眼尾如今還泛著紅,顯得有些腫,有些破壞了美感。那雪頸之上還落著點點的紅痕,鎖骨之下更甚。他雖然看不見,但是他清楚的很。

她昨夜哭的厲害,一開始隻肯小聲地哭,後來則是徹底放開,整個嗓子都快喊啞了。他知道她是受不住,他知道應該徐徐推之,可是那婉轉的求饒低泣到了他的耳中卻像是自動變了味,教他整個人更為狂肆了起來。事到如今他才感到了悔。

他不該如此莽撞。她是花,是水,他應該將她握在手心裏,含在嘴裏,不教她掉了化了,可是一對上那雙泫然欲泣的濕漉漉的眼,他又忍不住,控製不住想把她揉搓、弄碎。

蘇嬋低頭默默吃著,不知道此刻早已經被男人打量了個遍。她食量很小,吃到如今還剩下了一半,如此甜羹縱然誘人,但是她並沒有心思吃,她此刻也在想著一件事。

小腹被粘稠的甜羹滿滿當當地灌下去,虛弱的胃被溫柔地填滿,讓她感到了舒適。那種又飽又脹的感覺似曾相識,但是曾經裝的是一些別的東西。

她記得第一次結束的很快,然後便是超乎想象的漫長和持續,漫長到讓她覺得折磨,覺得失控。那些放浪又不堪的言語又一遍遍回**在了耳邊,她閉了閉眼,又漸漸麵紅耳赤了起來。

雖然他是那樣說的,可是她卻不想真的有了。她知道那不過是男人在帳中一時興起的葷話,自己如今這個身份……又怎能有,也不該有。

甜羹不是她真正想吃的東西,她想喝的,是……

“飽了?”他這時問。

蘇嬋想點頭,可是又想起男人剛才說要她全部吃完,她猶豫一下又想繼續,下一刻甜羹卻被一雙修長的大手拿了過去。

“吃不了就別吃了。”

這飯量……怪不得容易暈過去。高行修蹙了蹙眉,有些不滿地看著還剩一半的甜羹。他不喜歡甜,但是還是不作猶豫地端了起來,快速地幾口吃完。

然後他便放下碗,準備說她幾句,突然他定了定眸,愣住。

黑黝黝的眼讓蘇嬋有些害怕,她剛剛還赧於他如此不見外的舉動,此刻脊背慢慢僵了起來,察覺到了男人在看她的嘴。

唇邊好像有一些涼,她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忙要伸袖去擦,卻有人比她更快。

他微微俯身,與她挨得更近,那股熟悉又沉沉的氣息包裹住了四周,她捺住心底的懼,對上他的眼。

他的眸光無波無瀾,不明意味地盯著她,眼珠仿佛比剛才的顏色更黑了一些。

長指一動,貼在她的唇邊,替她輕輕拭去了,那一點乳酪。

他貼近她,又很快退了回去,然後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長睫垂下,掩住了眼中那點看不得的奇思旖旎。

蘇嬋默默鬆了一口氣,她如今隻要離高行修三步之內,就有一種想跑的欲|望。那雙深沉無垠的眼一對上,教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總是令人感到惶恐。她又想起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猶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將軍……”

高行修停住擦手的動作,抬眼看她,但是忍不住又落向了她的唇。

唇不點而紅,櫻桃檀口一樣,她的嘴還真是小……他眸光又微微有些恍惚。

兩個人在想不同的事。蘇嬋不敢看他的眼,垂了垂眸光,藏在袖裏的手指緩緩地捏了捏,躊躇了一下,終是硬著頭皮開了口,“將軍,我現在……還不想有孕。”

“可不可以……”

一句話喚回了他的深思,高行修蹙了蹙眉。

他其實並不喜歡孩子,也沒想象過自己以後的孩子是什麽樣。要是蘇嬋不開口,他根本也沒往這方麵想過,但是他不確定蘇嬋是不是跟他一樣的想法。

還是她隻是單純的不願意,不願意跟他。

“怎麽了?”他平靜問。

後麵這個想法光是想一想,就讓他的聲音發了沉。

蘇嬋知道外室,外室地位底下,連妾都不如,身份也就比丫鬟好一點。她們是不會入夫家的族譜的,生的孩子更是不行。

她一個人見不得光就夠了,她不能連累自己以後的孩子也成為這樣。

心裏想的措辭沒有用,她在這一刻選擇了直白,“我……不想要。”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提了一個“不想”。

高行修劍眉蹙的更深。

他沒有說話,心裏那點隱秘的旖旎完全消散了,他的麵色緩緩沉了下去。

蘇嬋在靜默中忐忑地等待著他的回答。過了會,對麵終是淡淡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

高行修不動聲色地壓住心底的火,聲音不見喜怒,“避子湯,我讓人送過來。”

聽他這句話,蘇嬋鬆了一口氣,心中如釋重負,抬起那雙美麗的眼,終於肯給了他一個含情的對視,“……多謝將軍。”

明明氣質是清冷的,是有疏離感的,可是每當女郎抬眼看人的時候,那雙波光粼粼的眼底總是教人有幾分含情脈脈的錯覺。就算是憤怒、就算是生氣,也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凶惡,反而徒生了一抹楚楚動人的風致,讓人感覺不到怒,而是更多的嗔。可是對麵的男人此刻卻平淡無波,他一臉淡漠。

他撐起長腿,長身站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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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陸琳琅收到了一封來信。

“真稀奇……高行修竟然會給我寫信……”陸琳琅喃喃,好奇地將密封的信軸卷開,她將其展開,細細看了一遍,唇角綻開了一抹笑。

“老師看看這篇文章寫得如何。”她將信給了棋桌的盧明鎮。

盧明鎮接過,將之細細閱讀了一遍,點了點頭,“文采斐然,文辭優美,是篇好文章。”

“這是三年前院試的一篇文章。此人是當年西塘縣院試的案首。”陸琳琅道。

盧明鎮更加滿意,又點了點頭,道,“三年前就寫得如此好文章,此人前程不可限量。”

陸琳琅搖搖頭,似笑非笑,“可惜,今年秋闈的名單裏,好像並沒有他。”

盧明鎮蹙眉,“為何?”

“高行修隻把這個考卷交給我,卻沒說別的,我大概知道些原因。”陸琳琅淡淡道,“此事或許有蹊蹺,一切尚未可知。”

“高行修怎麽忽然找上了公主?”

“他區區一名武將,自是不方便僭越科舉這種事。”陸琳琅道,“且他在朝中樹敵不少,一向獨來獨往,與文臣私交並不甚……我倒是沒想到,他竟然找上了我。”

“那麽公主要幫他嗎?”

“高行修這廝,竟然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了我。”陸琳琅笑了笑,“……罷了,看在幼年交情的份上,本公主便幫了他這一次。”

“公主愛才。”

陸琳琅又笑,明豔的笑容有些狡黠,“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好奇高行修此舉的原因。”

“本公主記得小時候,高行修性格便是冷酷,從來不多管閑事,也從來不會輕易求人,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肯幫助這樣一個籍籍無名之人?我很好奇。”

“西塘縣院試……西塘……西裏……老師不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嗎?”

盧明鎮怔了怔,也若有所思了起來。

“李懷玉……”陸琳琅紅唇輕啟,幽幽念了念這三個字,微微一笑。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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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一趟杭州。”

書房裏。杜齊看著高行修,愣了愣,聲音有些複雜,“將軍……”

他知道杭州裏待著誰。

“你去準備一下。”

“……是。”

杜齊心中無奈,剛準備退下,又想起來一件事。他看了看案上麵沉如水的男人,猶豫了一下,道,“將軍,蘇姑娘的父親……說要見你。”

高行修始終低頭看兵書,淡淡道,“知道了。”

“那……要見嗎?”

高行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幕已經染上了黑。

“今日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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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熏香的帳中,蘇嬋鋪好了床,又去耳房洗漱好。

身上的水汽還沒有消散,她濕漉漉地出來,微微側著脖頸,去絞頭發。便看見高行修衣衫完整坐在**,看著空氣,似乎在若有所思。

她站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此時的男人卻似有所感,側過臉來,雪亮的眼對上了她,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讓她隻能硬著頭皮,被迫走到了他身邊。

蘇嬋心中一緊,緩緩走了過去,“……將軍。”

她輕輕道,“很晚了。將軍為何不上去睡。”

高行修看著她,沒有說話。

又是教人心中不安的眼神和沉默。

蘇嬋抿了抿唇,又靠了他一些,微微低下身,試探地給他更衣。

高行修配合地抬起手臂,直直盯著她,樣子像是要說些什麽話,蘇嬋不安地等著他要說些什麽,但是他最終什麽也沒說。

深暗的夜裏,仍舊是那個後背整個被擁住的姿勢,他弓著脊背,將她緊緊從身後圈著,隻要她微微一動,他也會一並感受的到。

日後,她都要習慣身邊夜夜宿著一個男人。她沒有了怨的理由,因為這是她自己選的。

蘇嬋嚐試閉起了眼。

他說過今夜放她,她遂也放下了心,準備入睡之時,後麵又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下麵……還疼嗎?”

蘇嬋臉頰發起燙,忍不住又並了並腿。

不知道磨破了,還是真的裂了,她這一天裏都感到不自在,走路都不敢並的太緊,但是她自己也看不到究竟怎麽了。

她咬了咬唇,如實道,“……疼。”

“疼了一天?”

她猶豫,輕輕嗯了一聲。

後麵傳來一聲不滿的氣息,“疼不知道說嗎?”

床榻一動,下一刻帳子被猝不及防地猛地拉開,又被潦草卷起,大刺刺的光映了進來,將帳內照的更亮了一些。

高行修下床了。

過了一會,他又很快進來。手中不知拿著什麽。

蘇嬋早已不知所措地坐起了身,無助地擁著錦被,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心中惴惴不安。

床榻又一陷,他坐在了床邊,鷹眼直直看著她,聲音喜怒不定,“自己把腿抬起來。”

聲音帶著些命令的沉。

作者有話說:

男主:反正我先得到人了,依她的性子,肯定會一生一世跟了我

女主:他果然……算了……無所謂了

蘇大:無媒無聘,無名無分,這是外室!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