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李母昨夜中了風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高行修的耳朵裏。
杜齊將此事匯報給他的時候, 他正神色淡淡坐在桌前,把玩著手裏的茶盞。
一身白色褻衣襯的整個人少了幾分冷峻,多了幾分儒風。聽完後,他放下手中茶盞, 平聲道知道了, 讓他退下。
杜齊走後, 高行修又坐在桌前待了一會, 像是若有所思。良久後, 他起身,繞過屏風,來到了床榻前。
屏風的燭影透過斑斕的鏤空細碎地落在上麵, 床榻上靜靜躺著一個修長纖細的身影,像是在巢中安然棲息的幼獸。美人側躺在錦被中,背對著他, 烏發如雲, 呼吸細細, 整個身子微微不安地蜷起,露出一截白如新雪的脖頸。
高行修靜靜看了一會,也躺了上去, 隨著床的一陣細微晃動,蘇嬋慢慢蘇醒了過來。
她昨夜跪了半夜,之後便被高行修抱到了這裏。他讓她睡覺,她並不想留,一心想要回家照顧阿爹,卻頂不住他的言語威懾, 在半是擔憂半是畏懼的心思下竟然真的躺在這裏睡了過去。
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不止是身體, 更多的是內心。蘇嬋閉了閉眼,又慢慢睜開,不動聲色地抓了抓錦被,第一時間摸到了身上完好的衣裳,鬆了口氣。
他昨夜什麽也沒有做。
他湊到了她身邊,呼吸灑在她的後脖頸,淡淡的癢意,“醒了?”
蘇嬋心中一緊,沒有回頭,點了點頭。
高行修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倚在床頭。
兩人不可避免地對視,他身上穿著白色的褻衣,顯得溫和了幾分,卻遮不住那精悍修長的腰身,鬆鬆垮垮的領口露出脖頸處的那一道褐色的傷疤,她曾經給他包紮過那裏,她一直記得。她垂下目光,不再去看。
氣氛有些尷尬,她輕輕捏著手指,抿著紅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下一刻大手伸了過來,覆在了她的膝蓋上,傳來又熱又沉的力道。
“還疼不疼?”他淡淡問。
蘇嬋愣了愣,搖了搖頭,輕輕道,“不疼。”
她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昨夜在冰冷的地板跪了許久,雖然不舒服,但也尚能忍受。她早已感覺不到什麽不舒服了,此刻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竟然也延伸出了一絲絲舒適的癢。
感覺到小腿一涼,他掀開她的裙子。
“別——”蘇嬋忙伸手去擋,奈何他的速度總是更快一步。高行修掀開了裙,將她的套褲慢慢攏上了膝蓋,傾身去看。
隻見修長纖細的一雙腿不安地緊緊並攏著,膝蓋上青了一片,在一片雪玉中顯得格外突兀。
她的皮膚實在是嬌嫩,明明不比京城裏見過的那些小姐一般精心嗬護,可就是耐不住肌膚欺霜賽雪一樣的白,好像怎樣都曬不黑似的。每次在她身上一個不小心,還能留下久久不消的紅印子。
他看著看著,眸光漸漸變暗。
下一刻衣裙適時遮擋了視線,蘇嬋蓋住了小腿,耳垂血紅,訕訕道,“……我真的沒事了。”
高行修收回視線,扯下她的套褲,慢慢攏好了她的衣裙。
“之前下獄的時候,有沒有傷到了哪裏?”
聽他突然問起了這個,蘇嬋怔了怔。
牢獄不是人待的地方,她並不想回憶。裏麵不見天日,什麽都有,她倒是強忍著沒覺得有什麽,隻是阿爹在那裏莫名其妙被打了十板子,這個事情她想想都覺得難過。
她掩住眸中的失落,搖了搖頭,如實道,“……並沒有。”
高行修抓起她的一隻胳膊,看著手腕的那一道傷口。
傷口已經慢慢恢複,但仍是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疤痕,他若有似無地拂著那道凸起的疤,淡淡問道,“為什麽不開口?”
“他那麽嚇唬你?你不怕嗎?”
蘇嬋默默垂眸,頓了頓,輕輕道,“其實……是有些怕的。”
高行修手指一頓。
“但是……你畢竟是我救的,善始善終,我也不想再牽扯你……”
這次換了高行修怔了怔。
他緩緩握住她的手腕,眸光輕輕晃了一下。
片刻,他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說你膽子大吧,受人欺負了也隻會忍氣吞聲;說你膽子小吧,麵對衙役時你倒是還能挺得住……”
蘇嬋覺得他又在嘲諷她,垂著眼任由他說,選擇了沉默。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窄瘦的腰間,突然想到了那塊腰牌,下意識問出了口,“那個腰牌……”
高行修抬眸,盯著她。
蘇嬋與他冷冽的目光對上,又快速垂下眼,“那個腰牌……將軍是不是後來又取走了?”
高行修冷哼了一聲,但聽著不像是生氣,“我給你腰牌,你就是這麽給我保管的?”
蘇嬋頓了頓,聲音變小了下去,“對不起……”
蘇嬋猶豫了一下,又試探問,“那我和阿爹從獄中釋放,是不是也是將軍的人……”
“你覺得呢?”高行修不答反問。
蘇嬋這下徹底心下明了了。她抿了抿唇,不再說話,感覺臉有些熱。
過了一會,她咬了咬唇,抬起了頭。當她抬起羽睫看向他的時候,發現高行修始終也在靜靜凝著她。
她眸光一晃,臉好像更熱了一些。
他顴骨那道刺目的傷口,她無法不去注意,她凝著那傷口,心中複雜,認真地說了一句,“……那日,對不起將軍。”
高行修默默看著她。
她想起杜齊的囑咐,頓了頓,又輕輕道,“您的臉……我來給您上藥包紮吧。”
沒想到高行修卻不甚在意,“一張皮而已,有什麽要緊的。”
他哼了一聲,“等你去了戰場,就會覺得比起那些慘死的弟兄,比起自己的一條命,一張臉又算得了什麽。”
他雖這麽說,蘇嬋心中卻還是十分過意不去。
她心想高行修這麽年輕,還沒有娶妻,要是破了相可怎麽好。畢竟男人的臉……還是挺好看的。若是好好的一張臉就這樣毀了,實在是有些可惜。
。
蘇嬋照顧著蘇大,也在抽空想著高行修的臉,心中有些心虛。
這幾天忙的雞飛狗跳,實在有很多事都顧不上。郎中今日又來了,她恍然間才發現郎中好像與前幾天來的不是一個人。這位明顯看上去更談吐有禮,穩重老成。
她問郎中,郎中隻說是有人請他來的,她又去問杜齊,杜齊想了想,將高行修交代給他的吩咐都說了。
“這是將軍給你請的方圓百裏最好的郎中,將軍吩咐他無論如何都要讓你爹醒過來。姑娘就請放寬心,將軍開了口,就一定不會有事的。”
蘇嬋晃了晃神,一時間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高行修最近忙著處理平叛和楊修文的事情,心情也算不上多麽好,有的時候折子一看就是入了夜。
朝堂上楊修文為首的文臣參他的折子還是一本一本往上遞,禦史台上堆積如山,無非就是說他囤兵而不為,擅離職守,草菅人命…現在又多了一個強搶民女。
燕王特意飛鴿傳書,特意將禦史台扣下的關於他的參奏說與他聽,字裏行間的歸攏之意不言而喻。
高行修冷冷看著燕王的書信,劍眉蹙的更深。他又放下,重新拿起一個折子,上麵又寫著上月剿滅的流寇還是有很多流竄了出來聚堆紮了營,繼續為禍四方。
他眉間一擰,將折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蘇嬋來的時候,折子剛好摔在了她的腳邊。她嚇了一跳,片刻後回過神來,默默彎腰將地上的折子撿起。她拿著折子,看了一眼端坐案前的人,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了過去。
高行修沒有抬頭,還在看折子。蘇嬋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將折子輕輕放在了案上。
放下之後,她抬起眼,發現高行修正在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兩人默默對視。
蘇嬋心中一跳,解釋道,“……我什麽也沒有看。”
高行修放下折子,平聲道,“怎麽來了?”
蘇嬋垂下眼,莫名覺得有些赧,她端起手上的托盤,托盤上放著杜齊尋的那瓶祛疤生肌膏,“我來給您上藥。”
……
屏風之內映出兩道重疊的身影。
清涼的膏藥被塗在木簽上,再被她仔細地塗在用紗布清洗幹淨的他的臉上。蘇嬋跪在地上,玉臂揚起,羽睫輕抬,輕輕為他塗著藥膏。模樣溫柔而專注,仿佛在做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高行修盤腿而坐,燭火讓此刻的他少了那麽幾分淩厲。他一手搭在膝蓋,另一隻長臂閑閑地撐在腰後,淡淡的目光盯著蘇嬋。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藥香。
她察覺到男人的目光,心無旁騖的羽睫一顫,仿佛花叢中被驚醒的蝴蝶,不動聲色地低垂避開。
可她就跪在他的身前,他太高了,她隻夠到他的胸口,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將她一掌穩穩納入懷中。這麽想著,她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耳垂慢慢地燒紅。
看著她小心翼翼又恍然無措的神色,高行修薄唇一動,心情不自覺變得有些好。
他又一動,大手握住了她的腰。
蘇嬋立刻顫了顫,在他的手中微微顫抖,強忍著想躲開,又拋不下手裏的藥,隻能咬了咬唇,剪剪秋眸有些求饒地看著他,聲音輕輕,
“上藥呢……”
高行修揉著她的腰,順著那一個小窩不動聲色地描摹著,那嬌然帶泣的聲音非但沒有打消他的意圖,反而更加讓他的眸色變深。他覺得下麵也開始緩緩熱了起來。
男人的手曆來是不老實的。蘇嬋忍著周身傳來的酥麻,強自給他塗好了藥膏。她正準備放下東西起身逃開,卻被他更加用力的直接抱在了懷裏。
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在他的手裏,她早晚都是逃不掉的。縱使早已說服好自己做好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讓她絕望地渾身發起了抖。
蘇嬋揚起脆弱的玉頸,徒勞地護住胸前衣襟,這是她微不足道的最後一絲堅持和體麵。
高行修吻著她的脖頸,漫不經心道,“這個宅子,是給你和你爹準備的……喜歡嗎?”
蘇嬋望著滿屋子的精致陳設,臉色一怔,空洞的雙眼也被華麗的燭光映上了顏色。
她心緒恍惚,下意識間,慢慢鬆開了手。
高行修趁機吻了上去。
耳邊回響著男人微微的喘,蘇嬋心中悲慟,望著眼前旋轉的一切,還在想著這次來的目的,“將軍……那我爹……”
“……你爹不會有事。”
蘇嬋心中大悲,徹底放棄了抵抗。
她隨著他而動,燭影搖晃不定,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又很快分開,繼而再次重疊。他將她輕盈地打了個轉,攥著她的手,帶她穿過整個屋子。逶迤的香氣飄過書案,繞過屏風,最後來到了**。他將她推倒在了床榻。
做到一半的時候,兩個人都停住了。
蘇嬋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愣了一愣,繼而整個小臉爆紅。
她羞恥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垂下眼睫,眼神飄忽,艱難開了口,“將軍……我好像……來了癸水……”
高行修撐著上半身,淩厲的鎖骨和精悍的腹肌大張大合,狠狠喘息著看她,那眼神實在凶惡,恨不得生吃她一塊肉。
蘇嬋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側過臉閉上了眼,聲音小的如同蚊子,“這次是真的……”
高行修陰沉著臉,一語不發盯了她半天。
良久之後,他臉色鐵青,身形一動,終是放開了她。
蘇嬋攥緊衣服,蜷縮在一起,忍著羞恥道,“……我也沒想到……我不是故意……”
高行修仍是一語不發,過了一會,他長舒了一口氣,默了默,終於和緩了語氣,“睡吧。”
這個夜睡得並不舒服,蘇嬋被他緊緊抱在懷裏,渾身都像是火爐一般的燙。
男人一直埋在她的後脖頸,極不安穩地蹙眉睡著,呼吸灼熱地打在她的後頸,那個東西就這樣一直頂著她,頂的她膽戰心驚。
就這樣持續了半夜,到了後半夜,高行修似是忍無可忍地低喘了一聲,終是咒罵了一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手指被突如其來的燙激的指尖發顫,蘇嬋猝然睜大了眼,也徹底失去了睡意。
。
李母不知道夜裏到底遭遇了什麽,發了高燒,嘴裏一直瘋瘋癲癲,攪的李家這幾天都不得安生。
郎中說是磕破了頭,中了風,調養調養或許就能好了,但有可能一直都是這樣,讓李懷玉兄妹也有個心理準備。
李懷素端著湯藥,坐在床邊喂李母。看著李母這般模樣,她的心裏也是錐心一般的痛。
她不明白好好的日子為什麽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一個蘇嬋就將他們李家攪的雞犬不寧。她算什麽東西,她憑什麽敢。
至於那個男人……那個讓李懷素又愛又恨的男人,李懷素心緒飄忽,一遍遍地想著高行修,心中又甜蜜又悔恨。
她是多麽想再見他一麵,他成親之日那匆匆一現,她至今難以忘懷,可是他卻擄走了蘇嬋,還為了蘇嬋搞黃了哥哥的科考,將母親搞成了這幅樣子。她應該恨他的,可是為什麽,她滿腦子裏還是忘不了他。
她不明白一個兩個的為什麽都要喜歡蘇嬋,她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他們喜歡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心中恨死了蘇嬋。
她對李懷玉也是失望透頂,將滾燙的藥潑在他的身上,尖叫道,“你那天為什麽不幫著母親,為什麽還要向著蘇嬋說話,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親人!”
李懷玉站在原地,任由她咒罵,無言以對。
他聲音淒楚,又似無可奈何,“這件事是母親做錯了……事情還沒出來結果,至少不要妄自傷害別人……”
“別人!你說的哪門子別人!”李懷素怒極反笑,“那不是你差一點的未來嶽父嗎?怎麽,他們家將你科考的事都攪黃了,你到現在卻還在為他們說話!那個蘇嬋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就這麽向著她!你看看母親!你看看母親現在的樣子!事到如今你還有臉向著別人!我沒你這樣的哥哥!你給我滾!給我滾!”
李懷素哭喊著將李懷玉趕了出去。她受夠了這種日子了,她發誓一定要脫離這個鬼地方。
無論如何她都要成為人上人。她憑什麽要比蘇嬋低一頭。今日她所遭遇的一切,日後一定會千倍百倍奉還給她。她會奪走屬於她的一切,她發誓她一定會。
李懷玉失魂落魄遊走在街上,不知不覺來到了巷尾,失神地望著蘇家大門。
他知道蘇嬋就在裏麵,昏迷不醒的蘇大也躺在裏麵,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麽理由進去看上她們一眼,他又該開口說些什麽。
如今婚事被毀,科考也無望,他想起蘇嬋那日看向他的那雙破碎又無望的眼,他心痛如絞,倉皇地跪在地上,久久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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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玉這幾天一直轉在蘇家門口。將軍,要趕他走嗎?”
“不要讓他和蘇嬋見麵。”高行修冷冷道,“其他的不管他。”
杜齊走了,高行修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又回了寢室。
蘇嬋靜靜睡在榻上,蜷縮在他為她編織好的巢中,睡得安然又不問世事,外麵的風雨不會對她有半分摧殘。這是他最喜歡的景致。
他看到她動了一動,似乎是醒了。
蘇嬋緩緩睜開眼,從**慢慢起身。昨夜她的衣裳盡數弄髒,他帶她洗了之後,如今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她看了看身上,臉又慢慢燒了起來。
寬大的衣衫滑了下來,遮不住玲瓏有致的腰身,遮不住白雪上麵點點的紅梅。高行修又想起曾經在軍營中,她也是這樣穿著他的衣服,黑衣雪膚,撩動心弦。
他坐在床頭,將她扶了起來,淡淡問道,“你昨夜為何突然來找我?怎麽了?”
昨夜的一幕幕又浮現了出來,男人那狂放又混賬的一切猶在腦中,讓她麵紅耳赤到幾欲不能呼吸。蘇嬋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避開他的溫度,感覺到全身都有些發麻。
可是聽他突然這麽問,她來不及羞恥,默了默,輕輕道,“隻是想感謝將軍,感謝將軍這些天對我阿爹的關照。”
高行修淡淡嗯了一聲,挑弄著她的衣帶,語氣不見喜怒,“那除了你爹的事呢?”
蘇嬋怔怔看著他。
“除了你爹的事,還有沒有其他的……有求於我的事?”
蘇嬋心中莫名一驚,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她低下頭,訕訕道,“我現在隻是想讓阿爹早點醒過來……其他的……暫時還沒有想……”
高行修沒有回答,隻是直直凝著她此刻的臉,深沉的眸中讓人看不透在想什麽。
這時有人在外麵急急來報。
“將軍。蘇大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