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變成人了！
這道憤怒的聲音幹淨又清脆，語調輕快宛如蝴蝶振翅翻飛，靈動明亮之餘，卻帶著無法忽略的稚嫩天真——
這顯然是一道屬於孩童的聲音！
順著那雙白皙柔軟的雙手向上望去，發出聲音的，是一位披著長發，麵容精致到雌雄莫辨的孩童，看上去隻有五六歲左右的樣子，這個年紀正好是分不出性別的階段。
偏偏這孩子生的極好，便是隨手抓拍，都可以當場出道的地步。
孩子穿著一身左黑右白的不規則連帽衛衣，帽子是白色的，卻連著兩個黑色的小耳朵，下半身則是一條黑色的工裝長褲，用白色的綁帶做了裝飾，在口袋處繪製了一個小巧的熊貓圖案。
“啊！該死的天道！”
小男孩雙手抱頭，用力揉亂長發，兩條腿在地上生氣地蹬了幾下，耍賴般地握緊拳頭，又錘了幾下地，還不解氣地站起來，用右腳狠狠剁了幾下。
明明他看上去隻是個孩子，在他的跺腳下，卻整塊地都顫抖了些許，還好他控製住了力度，不至於引起小幅度地震。
小男孩整理了下頭發，又拍了拍身上的樹葉塵土，氣鼓鼓地喘著氣，雙手環臂，用力哼了一聲，冷笑道：“狗淩霄，你最好別讓本尊找到你的轉世，不揍你一頓，本尊就不叫元酌兮！”
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孩，可不就是剛湊齊化形靈力的元酌兮嘛！
但不知道是他的預測有誤，還是現在的信仰不比從前的實用，他本以為回變回原來的樣子，卻沒想到出了差錯，變成了一個五歲的孩童。
救救救救救，這讓他怎麽去嚐試融入人類社會啊！
元酌兮深呼吸，緩解自己的憤怒，事已至此，他也沒必要繼續抱怨，幹脆重新盤腿坐下，吸收天地靈氣，轉化為自身法力，存在氣海之中。
他在醒來後的這些天，已經發現了這個世界的靈氣衰微，雖然有緩慢複蘇的跡象，但比起從前的靈氣充沛，還是溪水比海的程度。
在原地調息了大約有三天三夜，元酌兮轉勢收力，微啟雙唇，吐出一道濁氣，隨後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彈了一下衣服，服裝上的灰塵盡數消失。
元酌兮不會處理頭發，從前這種事都是他的親侍來做，他身上這件衣服，也還是模仿著所見的人類服裝，由月華變化而成，倒是免去了他穿衣的不便。
雙臂抬起，攏了好幾下頭發，也沒有紮好後，元酌兮幹脆任由長發披著，沿著進山的路線，往山下走去。
有縮地千裏的協助，從林中到山下，其實並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
元酌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找的位置，當他看見路的時候，卻發現周圍並沒有人和房屋的存在，這是一條高速公路上，他站在公路的圍欄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原本以為下了山，會看見人家，雖然蹭吃蹭喝不太好，但也可以問個路，或是幫他們勞動來換取食物和休息的地方。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過，他一出來，看到的是一條不知盡頭和方向的公路。
元酌兮蹙眉，仔細回想飼養員將他送回來的路線——沒錯啊，就是這個方向，可是，為什麽這裏沒有人呢？
他在車上的時候，有記過路線，可他當時被黑布籠罩，待在籠子中，也就並不清楚其實車子是走了高速公路的。
再加上元酌兮從來都沒有見過高速公路，才會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歎了一口氣，元酌兮決定慢慢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回走，總能找到人的。
所以，他彎下身子，鑽過欄杆，從山區來到了公路上。也虧得現在高速公路上沒有多少車輛，他鑽過來並沒有發生交通事故。
可一個五歲大的小朋友獨自出現在高速公路上，甚至還絲毫沒有安全意識地隨意鑽欄杆，這樣驚險的畫麵，還是被高速攝像頭捕捉到，傳到了就近的公安局中。
暫時過來幫工的許文浩剛泡好了一杯咖啡，打著哈欠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就看到了元酌兮鑽欄杆的一幕，下意識手腕一抖，泡好的咖啡順著慣性潑灑大半出來，燙的他的手背通紅。
可許文浩來不及哀嚎，快速放好馬克杯，隨手抽了幾張紙巾擦拭潑灑的咖啡後，立刻按響了通訊儀，聯係正在高速上巡邏的隊友：
“喂，巡邏隊嗎？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請注意，在京陽高速公路上，臨天服務站到嘯海服務站區間，有一位走失的孩童，正在高速公路上走動，請盡快將孩子帶到安全區域，並聯係其監護人。”
一段話，重複了三遍，對講機的另一邊在滴的一聲後回複收到。
許文浩不敢放鬆，畢竟高速公路上車來車往，非常危險，所以他一直調取監控，一路指揮巡邏車趕到小朋友所在的位置，確認小孩被隊友帶上車，往就近的公安部開去後，才鬆了一口氣。
在提醒同事發布尋人啟事的同時，許文浩也忍不住吐槽道：“真是的，也不知道小孩兒的家長是誰，怎麽就這麽把小孩兒扔在高速上，多危險啊。”
女同事一邊發布小孩的尋人啟事，一邊讚同：“可不是嘛，誒，你看，這孩子是從山上下來的，一般孩子應該不至於從這裏出來，而且還在高速公路的中心段，這周圍也沒有人住，你說，會不會是被故意拋棄在山上的？”
許文浩：“那不就更可惡了，拋棄孩子的罪名可比失責沒看住孩子更高啊。”
女同事狠狠點頭：“你說得對！不管怎麽說，都非常過分！”
說著，女同事又誒了一聲：“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這孩子是被拐賣了，然後自己逃出來了？”
許文浩指了指監控截圖中，元酌兮身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服：“你要說有人會拐賣，我相信。但你要說這是從被拐賣的過程中逃出來的，你覺得還會穿著這麽體麵嗎？”
女同事也看了一眼元酌兮身上的衣服，咂了咂舌：“你還別說，這衣服看上去，確實不便宜，家裏一定不差錢。這種家庭的，也不至於會把孩子落在高速上吧……難道是私生子？被豪門正宮太太趕出來了？”
“……你還是少看點狗血小說吧，哪有那麽多豪門給你遇見。”
許文浩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吐槽。
可當他親眼見到了元酌兮後，他突然覺得……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萬一真是豪門走丟的私生子呢？
而同班的女同事們，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母性，一個個地圍著元酌兮投喂，這個給他倒了杯牛奶，那個給他開好了餅幹袋子，拿著手機哄求小孩兒和她們一起拍照，然後笑著捏捏小孩兒的臉蛋，誇一句：
“小妹妹，你真好看呐~姐姐我有個弟弟……算了，他配不上你，你看，你缺不缺姐姐呀？”
許文浩抽了抽唇角，用力咳了兩聲，趕開調戲小孩兒的女同事們，拿著檔案本，蹲在元酌兮麵前，露出一抹自認為溫和的微笑，聲音也不自覺夾了起來：
“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訴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呀？你還記得自己父母叫什麽嗎，記得親人的聯係方式嗎？記不記得自己住在哪裏呀？”
元酌兮默了一瞬，對於“哥哥”這個稱呼有些眼色古怪，喝了一口牛奶，又將唇邊的奶漬舔去，才一個個回答：
“元酌兮。”
“本……我沒有父母。”
“兄長姊姊都已亡故，無法聯係。”
“所住之處，早已坍塌。”
一個一個回複下去，元酌兮抬起頭，卻發現原本還帶著些許逗趣之色的警官們，無一例外，全都露出了悲憫憐惜之態，尤其是許文浩，拿著那支筆，卻一直沒有寫下去。
好一會，許文浩長歎一口氣，站起身來，讓幾個女警員先帶元酌兮去吃飯休息會，隨後抽出一根煙，點燃咬在嘴邊：“這孩子……”
“是個可憐人啊。”
小小年紀就沒有親人，父母都沒見過，哥哥姐姐也都去世了，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小家夥看上去穿得那麽好，估計也是哥姐拚了命保護下來的，這麽看來，他出現在山上，又走到高速公路上，似乎還挺合理。
就是……總感覺又哪裏有一點不太對勁，但按照邏輯一想，又沒有哪裏不對。
一根煙抽完，許文浩也沒能想出來有哪裏不對勁，正好元酌兮已經被哄睡了，張雅小聲走出會客室，關上門，來到許文浩身邊，眼睛還有些通紅，似乎是哭過一場：
“許隊，小兮真的好可憐啊，剛才給她吃八寶粥，她都像吃到了什麽山珍海味一樣，特別開心，她一定很久都沒有吃飽飯了。許隊，如果我們找不到小兮的家人，那是不是要把她送去福利院啊？”
許文浩熄滅煙頭，點了點頭：“先看看吧，能找到家人就最好，要是實在沒辦法，隻能送去福利院了。”
張雅張了張嘴，原地糾結了一會，再次開口：“能不能不送福利院，我可以收養小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