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往他心上捅刀子。

淩晨四點的街上, 幾乎空無一人。夜幕還未退去,天空如墨藍的海。

周光彥閉上眼,在記憶中不斷搜索。

他從未見過莊憐月, 年紀稍大一些時,聽得懂父母為了什麽而吵架時,他才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而母親,是如此恨那個女人,哪怕這世上已不再有她,母親也要恨她的亡魂。

林然。他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接到海城那邊的電話前,他從未設想過那樣一種可能。

可那孩子比自己小了將近十歲, 年齡這塊, 其實對得上。

他幾不可聞歎息一聲,睜開眼,街景閃過, 在視線中迅速倒退, 思緒被幹擾, 腦子裏亂作一團。

“先回我那邊。”周光彥忽然想起什麽,對司機吩咐。

“不去福利院了嗎?”老鄭問。

“去。先回我那邊, 得拿點兒東西。”這麽久沒去拜訪那位叔叔, 突然過去問事情,兩手空空怎麽行?周光彥打算帶些上好的煙酒送過去。

回家取煙酒,再繼續上路, 到達福利院時, 天已經亮透了。

其實也才清早六點半。

福利院離市中心較遠, 地處老舊片區,環境不怎麽好,但這所福利院裏裏外外看著,都很幹淨整潔。

周光彥隻記得父親那位摯友在這裏做廚師,自己從沒來這邊看過。

上次跟於叔見麵,還是二十八歲那年。

那次父親過生日,辦完壽宴,又單獨請了幾個關係好的朋友來家裏聚餐。

聚餐沒請到於叔,過了幾天,父親派專車去接他,並承諾隻請了他一人,才把於叔請進家裏來。

周光彥不清楚父親和於叔到底有什麽過命的交情,但顯而易見,在為數不多的真心朋友裏,父親最看重也最信任的,隻有於叔。

周光彥長這麽大,攏共沒見過於叔幾次。印象中,這位叔叔年紀跟父親差不多,相貌是一等一的好,盡管已經低調到極致,骨子裏的貴氣卻很難掩去。

其他人來家裏拜訪,父親總是邀請他們去茶室或者書房談。

周光彥知道,這些生意場上的老油子,避著親眷單獨談,不是聊生意,就是聊孩子,再不就是聊女人。

總歸涉及點見不得光,不可告人的事兒。

於叔從不跟父親去茶室或書房。

每次來,要麽去園子裏逛逛,要麽陪父親坐客廳裏喝茶。

他廚藝精湛,來了總忍不住想去廚房忙活,父親哪裏好意思,攔著不讓他進廚房。

周光彥二十八歲那年,父親好不容易把於叔請來,於叔又想下廚,父親仍是不讓,於叔笑道:“咱們這個歲數的人,半截身子入了土,過一年,少一年,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沒了。小時候咱倆一起撒尿活泥巴,大一點一起上學一起玩兒,再大一點,你順風順水,我家裏出事,後來練得一手好廚藝,想做給親人嚐嚐,他們已經嚐不到了。興平,咱哥倆這情分,我把你當親人,把你當哥,把小瑾當嫂子,把聞笙光彥當侄女侄子,給自己親人做菜,有什麽不應該的?”

父親拗不過他,隻得多叫些傭人來廚房幫著打下手。

那是周光彥第一次吃到於叔做的菜,也是最後一次。

打那次後,於叔再沒來過家裏。

周光彥問起來,父親說,於叔守著那所福利院,守著那間老廚房,那是他的一片天地,他不願意再走出那片天地。

其實真正的緣由,周光彥已經隱隱猜到。

這幾年周氏不斷發展,擴張,自然需要一些強硬手腕和厲害計謀,關於周家真真假假的傳聞,圈裏圈外,包括新聞,也都略有水花,隻不過公關這一塊,周氏一直很注重,水花起不了多久,便全被壓住了。

周光彥想,於叔應該是不讚同周家所走的路子。

於叔和他父親,和他,都不是同一類人。

於叔為人太正直,性格太淡泊,不爭不搶,不為名利,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會出生自豪門世家。

於氏的衰敗,周光彥曾經了解和研究過。

在他看來,於叔是個頂聰明頂有悟性的人,這樣一個本該在商界大放異彩的新貴,最終淪落為福利院的廚師,並在那所福利院,一待就是大半生,不得不說,實在是可惜。

周光彥想起來,二十八歲那年,於叔對他說的那番話。

那年他剛和沈令儀在一起,感情事業雙豐收,整個人春風得意。

於叔這人也是神,在院子裏逛,碰見他那會兒,他剛跟沈令儀煲完電話粥,於叔一見著就笑眯眯問:“光彥,處對象了啊?”

“啊,”周光彥摸摸後腦勺,笑了,“嗐,我處對象不稀奇吧?”

於叔拍了拍他肩膀:“你這孩子,從小像是沒把什麽事兒放心上過,這回倒是有心了。”

“啊?”周光彥一愣,不知道於叔怎麽看出來的,自己頭一次會把女人放心上。

於叔叔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人這一輩子,很長也很短,有時候,緣分說斷就斷,以後回頭看,除了好好珍惜,什麽都沒必要。沒必要爭,沒必要吵,認真享受在一起的時光就對了。不然以後分開,後悔的事兒,可就太多了。”

周光彥默默聽完,點點頭,沒說什麽了。

那會兒他其實沒把這話聽進去。

如今回想起來,字字有力。他想,於叔曾經也很愛過一個女人吧。

車停在福利院門口,周光彥從車裏出來,走到保安室窗口。

保安是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大爺,正坐在位置上喝茶,看見有人來,咧嘴笑著問:“喲,小夥子這麽早啊?這都沒上班兒呢,來做誌願者?”

說著,老大爺看向他身後的車,又打量他一眼,怎麽都覺得,這人跟誌願者身份不搭邊,說他是來做慈善的富豪倒還有可能。

周光彥往大門裏看了看:“我找於永年。”

“找老於啊?剛出去,買菜去了。”大爺見他相貌英俊,跟老於倒是有幾分相似氣質多嘴問了一句,“你是老於親戚?”

周光彥想了想,點頭:“算是吧。”

大爺狐疑起來:“來之前怎麽不提前跟老於說一聲?”

周光彥正想說自己沒他手機號也沒微信,又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連父親都沒有於叔手機號,要找他隻能來福利院現找。

周光彥還沒開口,大爺又自問自答:“聯係不上是吧?老於這人吧,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天天的,也太神秘了,有手機也基本上不用,嗐,活得跟個世外高人似的。”

周光彥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大爺看了看桌上的鬧鍾:“快了,再有十分鍾估計就到了。平常不會這麽晚,今兒中午他幹兒子回來,老於啊,就得意他這個幹兒子,以前院裏早餐都是他負責,今兒早餐也不管了,起了個大早出去買食材,準備給幹兒子好好做頓飯,瞧著吧,一會兒就大包小包回來了。”

幹兒子。周光彥心裏琢磨起這三個字。

“於叔幹兒子是是福利院長大的麽?”他問。

“可不嘛,這麽點兒大就送來了。”大爺兩隻手比劃一下,忽地頓了頓,皺起眉頭,“你不是老於親戚麽?怎麽連他有幹兒子都不知道?”

周光彥一臉淡定:“遠房親戚,平時跟於叔沒什麽聯係,他又一直很神秘,不怎麽說自己私事,所以不知道來著。”

大爺心想也是,便沒再多問。

周光彥倒是越發好奇了:“於叔幹兒子長大了吧,在哪兒上班?”

大爺搖搖頭:“這個不清楚,那小子初中就出去住校了,周末才回來,成年以後更少回來了,老於說是在外麵找了份工作,問是幹什麽的,他又不說了,哎,這爺倆都叫人捉摸不透。人吧,倒也都是好人,就是太怪了,孤僻,不愛往人堆兒裏湊!”

周光彥細細回想,林然進周家那年,正好剛滿十八。

起初母親是不同意的,為這事,父母還吵過一次。周光彥聽來幾句爭吵內容,大概是母親嫌林然這孩子長相竟有幾分像莊憐月,看著怪讓她不舒服,父親罵她小心眼兒,這麽多年了,還在跟一個死人計較。

後來不知父親用什麽法子哄住了母親,林然進到周家,頭兩個月,還是孫勇在教他規矩。

周光彥想,或許母親不是沒有懷疑過林然和莊憐月的關係,可她隻會相信這是某種巧合,畢竟,她心裏清楚,莊憐月的孩子,不可能還活著。

即便內心已經如此篤定,周光彥還是試探地多問了一句:“於叔那個幹兒子,是叫林然吧?”

大爺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老於跟你提過?”

周光彥頷首沉默,大爺還想說什麽,目光不經意掃過前方,愣了愣:“喲,老於回來了!”

聞言,周光彥扭頭看過去,隻見於永年兩手拎滿了袋子,正往大門口走。

於永年看見周光彥,愣了片刻,停下腳步,很快臉上掛起淡淡笑容,向他走來:“光彥來了啊。”

“於叔。”周光彥點頭打了聲招呼。

他看得出來,對於自己的突然到訪,於永年是驚訝的,似乎還有些不太願意接待他,但這種情緒一閃而過,很快便被笑容掩蓋。

周光彥明白,於永年並非不歡迎自己到來,他隻是不歡迎自己今天到來。

目光落在於永年手裏的袋子上,周光彥明知故問:“買這麽多菜,招待客人啊?”

於永年笑笑,反問道:“怎麽來了?公司今天不忙?”

周光彥搖頭:“忙呢,今天特意抽空過來,主要是想問您個事兒。”

於永年跟保安大爺打了聲招呼,衝院裏揚揚下巴,讓周光彥跟自己一起進去。

後廚兩個廚師正在忙活做早餐,已經有工作人員和孩子起床了,正在食堂打飯。

於永年把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往灶台上放,周光彥一眼掃去,笑道:“今兒要做黑魚啊?您燉黑魚可有一手,上回在我家,您做這個,我都沒吃夠。”

於永年一邊將食材騰出來,一邊說道:“下回來於叔給你做,管夠。”

周光彥走到他身邊:“怎麽,今天吃不著了?”

於永年麵上波瀾不驚,正要開口,旁邊一位年輕廚師插嘴道:“中午老於幹兒子回來,這黑魚是專門買來燉給幹兒子吃的,您今兒沒這口福咯!”

於永年洗著菜,不動聲色,隻當沒注意周光彥投來的目光,過了會兒才淡淡開口:“光彥,對不住了,於叔中午得招待客人,要不你看看哪天有空,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把這黑魚燉好,等你來吃。”

於永年洗了洗手,從牆上掛著的值班手冊上撕下一張紙,提筆寫下一串號碼,將紙對折遞給周光彥。

“這是我手機號,以後有什麽事兒,咱們可以提前電話聯係。”

周光彥接過紙,打開看了一眼,又折好揣進兜裏。

他望著於永年那張麵不改色的臉,以一種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口吻,不經意似的問道:“林然中午回來?”

於永年平靜的麵色終於微微一震,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過來。

“光彥,今天特意來找我,到底什麽事?”

“於叔您這麽聰明,應該比我更清楚。”

周光彥收回落在黑魚上的目光,抬頭淡淡看著於永年:“今天不打擾您招待客人了,我還得回去開會,這兩天盡快抽個時間再來看您,到時候提前給您打電話啊。”

他伸出拇指和小指,在耳邊比了個電話的手勢,笑了笑,轉身離開。

於永年望著這個高挑的背影,麵色呈現出淡淡憂慮。

剛才多嘴那位年輕廚師湊過來,好奇打探:“老於,這人誰啊?也是你認的幹兒子嗎?聽他那意思,他也認識小林?”

於永年揮了揮手:“該幹嘛幹嘛去,不該打聽的事兒別問。”

年輕廚師搖著頭歎氣:“唉,咱於師傅,還是這麽神秘!”

於永年不再言語,低頭認真清洗食材。

忙活一早上,弄出一大桌子菜,但中午,於永年沒有等來林然。

·

上午十點四十,沈令儀看了眼時鍾,怕鍾出錯,又看了看手機,還是這個時間。林然已經出去四十分鍾了,還沒回來。

四十分鍾前,他說要下去買包煙。平常這人出去買煙,很快就能回來,一般不會超過十五分鍾,但這次卻許久未歸,沈令儀有些著急。

昨晚林然跟她說,想帶她去自己從小長大的福利院看望那位老廚師,沈令儀從沒去過福利院,對那個地方很好奇,便答應了。

一早林然告訴她,他們十一點準時出發,從這裏去往福利院,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老廚師準會做一大桌子菜招呼他們。

他還特意提了一句,讓老廚師燉黑魚。

沈令儀知道為什麽要燉黑魚,他是想讓自己傷口快些好。

其實已經愈合得很好了,皮膚開始微微發癢,再過兩天,就能回醫院去拆線。

她感激林然的好意,嘴上卻不好意思說什麽,隻讓他跟老廚師提一下,別太累,他笑著讓她放心,老廚師有時候稍微累點兒,還更高興。

昨晚睡前沈令儀就滿心期待今天的行程,一上午都在按捺心裏的小興奮。

林然說起福利院時,臉上的神情總是平和而安寧,這讓沈令儀感覺,那所福利院,一定是個溫暖美好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想要去到那裏。

十點五十,林然還沒回來。

陸姐從廚房出來,看了眼牆上的時鍾,驚訝:“小林這是幹嘛去了,怎麽還不回來?不是說好今天帶你去福利院看看嗎?”

“說是下去買包煙,這都五十分鍾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沈令儀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那邊沒人接。

又打了好幾遍,還是沒人接。

沈令儀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她打給周聞笙,想問問是不是周家臨時有任務,把林然叫了回去,可周聞笙也一直沒接電話。

醫生平時都很忙吧,沈令儀想著,手機握在手裏,心慌起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陸姐,他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兩天準備去什麽地方?”

“沒有啊,他跟我說這個幹嘛?我也是今早聽你說起,才知道你們準備去福利院的。沒接電話嗎?”

沈令儀搖頭,陸姐也給林然打過去,依然是通的,可就是沒人接。

正納悶,隻見沈令儀忽地站起來,衝進房間把門關上。陸姐追過去,敲敲門,問她怎麽了,她說自己得打個電話。

陸姐不知道,沈令儀這通電話,打給了周光彥。

直覺告訴沈令儀,林然不是主動消失的。

他是個很講信用,也很在意沈令儀感受的人,如果臨時有什麽事影響計劃,一定會及時通知到自己,不會讓自己惴惴不安等這麽久。

如果林然是被動消失,那讓他消失的最大嫌疑人,隻有周光彥。

沈令儀從黑名單裏拉出那個號碼,按下撥通,攥緊手機的手心冒著汗,心跳不斷加速。

她怕那瘋子因為自己而傷害林然。

那邊好一會兒才接通。

“林然不見了,是不是你幹的?”電話一通,沈令儀冷冷問道。

周光彥沉默片刻,反問:“為什麽會覺得他不見了,跟我有關?”

沈令儀咬著牙:“因為想不出有誰比你更無恥!”

周光彥不作聲,許久後冷淡開口:“有些事想確認,所以暫時把他帶走了。”

果然。沈令儀閉眼深吸一口氣,無法克製憤怒的情緒,激動得顫聲罵道:“周光彥,你能不能別再發瘋?!”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很輕地歎了口氣,聲音裏透著疲憊和無奈:“沒發瘋,隻是怕你有危險。”

沈令儀氣得哭起來:“最危險的人是你才對吧!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林然那麽好……他對我那麽好……你別傷害他!算我求你了……”

周光彥很想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訴她,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林然於她而言有沒有危險,暫時還不能確定,但周光彥認為,無論是他奮不顧身救她,還是無微不至保護她,目的都不一定單純。

他輕輕抽了一口氣,沉默半晌淡淡問道:“喜歡上林然了嗎?”

真是要瘋了……沈令儀垂眸搖了搖頭。周光彥不瘋,她也快被他給逼瘋了。

“林然在哪?”她冷聲問。

那邊仍是那句話:“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沈令儀啞然,沉默好一會兒,忽地笑了出來。

笑得發苦,眼淚止不住。

“對,我就是喜歡上林然了。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他懂得尊重我,也很體貼周到,還會給我做飯,周光彥,這些你對我做過嗎?你心裏,隻有你自己。林然不一樣,他心裏有我!”

這番話周光彥也聽笑了。

他微微搖頭,眸光一點點冷下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心裏,從來就沒有過你?”

沈令儀閉著眼冷笑:“有過麽?”

周光彥不言語。

他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麽,她都不會信的。

“周光彥我告訴你,林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沈令儀啞著嗓子哭道。

她哭成這樣,話也說得這樣難聽,周光彥心裏,跟被刀子捅過似的,疼了好半天,總也緩不過勁兒。

他輕笑,語氣帶著一絲好奇:“沈令儀,我要是死了,你也會為我哭麽?”

“不會,我巴不得你早點死。你死了,這個世上就少一個惡魔,也能少一個受害者。害了我還不夠,你要把我在乎的人全都傷害一邊對麽?”她恨透了這個混蛋,罵得毫不猶豫。

那邊不作聲,像是又輕輕抽了口氣。

“所以,真的那麽在乎林然?”周光彥的眸光和嗓音裏,已經沒了任何溫度。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這是咎由自取。

他懂什麽叫報應。

可這一刻,心髒還是像裂開了一樣,疼得他難以呼吸。

“真的很在乎林然,所以請你,請你不要傷害他……”沈令儀揪著心,怕自己再次牽連林然。

周光彥笑起來,以一種非常,非常冷漠的口吻,訴說一件似乎稀鬆平常的事情:“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過,你這麽在乎的人,極有可能是我弟弟。”

他停頓片刻,麵上陰雲密布:“我周光彥,同父異母的弟弟。”

作者有話說:

林然沒有那麽壞,不會害令儀的。今天真的好累啊,好累好累好累啊!感謝在2023-07-10 20:17:55~2023-07-11 20:11: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念傑、十樣錦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