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躲著他。

周聞笙沒有把話說透,但周光彥什麽都明白了。

他明白周聞笙什麽意思,明白沈令儀去市一院婦產科幹嘛,也終於明白,沈令儀為什麽執意要跟他分開。

他衝出辦公室,在電梯裏打電話給沈令儀,機械的女聲告訴他,對方已經關機,打給周聞笙,那邊也沒接。

上車時周光彥覺得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他這個人沒有心,他對自己有著很清醒的認知。

等紅燈時,周光彥點燃一根煙,定定望著前方,不動聲色抽著。後麵傳來刺耳的喇叭聲,他回過神,猛然驚覺後背已是一身冷汗。

發呆那一會兒,他想起白天做的那場夢。

夢裏沈令儀躺在病**,臉色慘白,流了好多血。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一個夢,更不知道為什麽虛幻的夢境竟會呼應現實。

興許是冥冥之中的心電感應,周光彥想。

他來到沈令儀在大學城這邊的住處,每間房都找了個遍,沈令儀跟蒸發了似的,無影無蹤。

打電話給她姐夫宋臨,宋臨沒接。

周光彥回到客廳,疲憊地陷進沙發裏,揉了揉眉心,撥通周聞笙號碼。

這次她倒接得挺快。

“終於舍得花點時間聯係我了?”周聞笙陰陽怪氣懟過去。

周光彥自動忽略來自親姐的嘲諷,冷著聲問:“沈令儀怎麽回事?”

周聞笙冷笑:“你女朋友去醫院,你問我怎麽回事?周光彥,你長點良心吧,別再謔謔小姑娘了行麽?”

“你確定她是去——”周光彥頓住,呼吸間心髒扯著疼,沉默片刻,換掉方才幾乎脫口而出的那兩個字,“你確定她是去手術?”

周聞笙:“也有可能是去看婦科——去人流手術室看婦科,周光彥,這話說出來,你信嗎?”

周光彥不言語,閉了閉眼,眸光黯淡。

“小姑娘好像是一個人去的,她不認識我,我認出她了,留意了一下,沒人陪她。聽你這意思,她沒告訴你吧?”周聞笙以前撞見過弟弟跟沈令儀在餐廳吃飯,也看過他手機屏保,對清純漂亮的沈令儀印象很深。

他們這個圈子,美人遍地,但沈令儀的美依然令人心動,過目不忘。

在沈令儀之前,周光彥維持一段關係不會超過半年,也很少找這種涉世未深的單純姑娘。

他跟沈令儀在一塊兒,沒什麽人看好這段感情,畢竟小周爺談戀愛,從不付出感情。

最不被人看好的一段,偏偏時間最長。

周聞笙曾經對沈令儀刮目相看,今天在醫院見著她,又不免唏噓,心下生出幾分憐憫和惋惜。

沉默好一會兒,周光彥開口,嗓音沙啞:“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很多事情她不願意跟我說。”

話裏透著些許挫敗感,周聞笙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

她想了想,決定不多摻和這事,隻淡淡囑咐一句:“陪陪她吧。”

周光彥:“找不著人了,躲著我。”

周聞笙:“……”

周光彥掛斷電話,給沈令儀打過去,回應他的依然是那個機械的女聲。

他起身,離開這裏,開車去往沈令儀姐姐家。

·

沈令儀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她被嚇著了。

手術室裏的女人刮宮手術出了意外,險些喪命,她在走廊聽得揪心,沒等念到她名字,她就跑了。

跑出去的路上沈令儀想,要是這孩子被她跑沒了,那就怨不得她,要是沒什麽事兒,她改天再來手術。

今天實在是怕。

這孩子似乎很皮實,沈令儀跑了好一會兒都沒事。

離開醫院,她沒回大學城那套房,更不敢去姐姐家,而是在校園林蔭道邊的長椅上,坐到深夜。

春天的樹葉鬱鬱蔥蔥,繁茂地生長在參天大樹上,白天,她看著陽光從這些樹葉縫隙中篩落,在地麵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夜晚,月光皎潔,重重樹影微風中晃動,像一團粘稠的,化不開的黑色霧氣,如同她深埋心底的鬱結。

沈令儀漂亮,坐在林蔭道邊的長椅上,儼然一道美不勝收的風景。陸陸續續有男生過來搭訕,她隻是冷淡地搖頭,從不與他們多說。

快淩晨沈令儀才回去,手機沒電了,打不了網約車,身上沒帶現金,也沒法攔出租,隻好步行。所幸周光彥買的那套房子離她學校不遠,慢慢走,二十分鍾就到了。

客廳彌漫著煙味,水晶煙灰缸裏也有煙頭。周光彥來過,沈令儀想。

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以前周光彥抽煙,煙味並不使她難受,然而這次卻異常敏感,聞著煙味就犯惡心。

沈令儀捂著鼻子把煙頭倒進垃圾桶,又將垃圾袋打結。

周光彥抽煙多少一般都是看心情,心情好不怎麽抽,心情不好抽得很凶。

沈令儀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周光彥坐在會所包廂沙發中央,微微歪頭,英俊絕美的麵孔帶著幾分慵懶,抽著煙吞雲吐霧打量她。

以一種居高臨下,審視的目光。

那會兒沈令儀沒覺得他和京州其他富二代有什麽不一樣。

她的姐夫宋臨跟周光彥一個圈子——這事後來她才知道。

那時候她隻覺得,京州有錢人,尤其是有錢男人,都一個德性:傲慢,張狂,混不吝。比如她姐夫宋臨。

沈令儀頭一次去會所就遇見了周光彥。不過她沒把他當回事,他除了在她進門後打量了她一眼,好像也壓根沒再關注過她。

來之前白星綺就說,這次這撥富二代裏,有個特別帥的主兒,擱明星裏都能甩小鮮肉十八條街那種。

沈令儀不信。她讀播音主持,也認識一些學表演的朋友,什麽俊男靚女沒見過。

醜的人各有各的醜法,好看的皮囊卻大都類似。對於帥哥,沈令儀甚至有些臉盲。

白星綺確實沒騙人,周光彥是真的很好看。然而好看歸好看,沈令儀其實不太喜歡。

因為他帥得太淩冽。

包廂裏燈光昏暗,變幻不明的光線落到這張俊朗的臉上,深邃眼眸卻如同黑夜般望不穿看不透,神色中若有似無的狠戾,是最讓沈令儀害怕的。

“周公子今年才二十八,未婚未育,典型的鑽石王老五呢。”白星綺在沈令儀耳邊感慨。

沈令儀扭頭,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都二十八了,老男人一個。”

白星綺被逗樂,噗嗤笑出聲來,引得旁人注目。

白星綺趁機表現,起身舉杯,笑容爽朗又風情:“不好意思啊各位,剛才走神了,我自罰一杯。剛才江先生點了個節目,讓我們模仿韓國女主播,接下來,由我為大家表演——韓式天氣預報思密達!”

白星綺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學著近來網絡熱度很高的韓國天氣預報女主播,誇張的表情和動作,以及隨口胡謅的塑料韓語,惹得這群有錢人哈哈大笑。

她們來這兒,是為了賺錢。

從富二代手裏賺錢,有很多賺法。

有人陪喝酒,有人陪打球,白星綺和沈令儀,什麽也不陪,主打一個逗大家樂嗬。

京州這撥富二代,找樂子的方式千奇百怪。

有時找表演係學生來表演,有時找音樂係學生來唱歌,有時找舞蹈係學生來跳舞……這活兒聽著容易,實際上很考驗心理素質。

他們不會讓你正兒八經表演,而是讓你表演潑婦罵街,悍婦捉奸;

他們不會讓你唱《茉莉花》,而是讓你唱《十八摸》;

他們更不會讓你中規中矩跳舞,而是讓你摟著個男人跳鋼管舞……

他們的節目數不勝數,每一出,都不會讓你好過,但卻能讓他們樂樂嗬嗬。

這種自尊被狠狠踐踏的活兒,依然有不少藝術生搶著幹,因為他們給的錢實在太多。

表演唱歌跳舞,白星綺每樣技能都會,但不多,畢竟專業是播音主持。她每次參加這種遊戲,都是充當諧星角色,因為她總能把這群有錢人逗樂。

那年沈令儀母親身體越發不行,早前治療絕症花錢如流水,姐夫雖然財力雄厚,處處為她和母親著想,可姐姐姐夫關係並不算好,沈令儀知道,姐姐在姐夫那受盡委屈。

姐妹兩個父親早逝,母親體況堪憂,沈令儀想,自己早晚都要獨立,總不能一直花著姐姐的錢,享受著姐夫的強大背景帶來的優勢,盡管才大一,她也得早點想辦法自己搞錢。

沈令儀住四人寢,大家關係都挺好,她跟白星綺最投緣,最親密。

她把賺錢的想法告訴白星綺,白星綺立馬慫恿她來賺這夥富二代的錢。

起初沈令儀不肯,覺得這活兒不正規,這夥人也不靠譜,真要出什麽事兒,她們吃虧受傷,哭都找不到墳頭。

白星綺打包票讓她放心,說她高三就開始接這活兒,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剛開始的確有些傷自尊,等拿到錢了就會覺得,什麽自我,什麽尊嚴,都是狗屁。

白星綺還說,以前他們都是給現金,隻要逗得他們開心,大把大把票子往你手上塞,有次一個闊氣主兒喝大了,什麽也不讓你幹,就撒錢,好家夥,就跟天上下錢似的,她和表演班那幾個撿錢撿到手軟,回去夢裏都在笑。

沈令儀還是猶豫。

碰巧當天白星綺又接到這活兒,生拉硬拽把她給帶來了。

親眼看著好閨蜜在一群沒心沒肺的二世祖麵前扮傻逗樂,沈令儀心裏很不是滋味,卻又不敢表露出來,怕惹這些公子哥兒不高興,連累白星綺賺不著錢。

沈令儀隻能強顏歡笑。來之前白星綺囑咐的話——他們笑了,你也得笑,笑得越大聲越開心,氣氛就越high,他們也就越大方。

沈令儀笑得前仰後合,淚都笑出來了。

後來出了會所,白星綺佯裝埋怨:“全場就你笑得最誇張!讓你笑,沒讓你笑成這樣呀!看我丟臉,你丫特高興是吧?”

沈令儀:“我扭秧歌的時候你不也快笑吐了?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她咧嘴笑起來,吸了吸鼻子,不讓眼眶裏的淚滾落。

白星綺見她眼裏亮晶晶的,隻當沒看見,一手挽起她胳膊,一手伸出來攔出租車。

“一回生二回熟,沈同學,你這次的表演略顯生澀,下次一定有所突破。”上車後,白星綺開著玩笑逗她樂。

沈令儀轉過臉衝著窗外。

這晚她賺了十萬,白星綺賺二十萬。沒什麽好哭的,不就是丟臉麽?臉麵又不能當飯吃。她要好好攢錢,以後像姐姐一樣,自己開個店。

沈令儀抹掉眼角滑落的淚珠。

她把這筆錢存一部分,另一部分用來給母親和姐姐買禮物,也給姐夫買了份禮表達感謝。他們問她錢從哪裏來的,她說自己打工攢的。

姐姐不信。平時沈令儀姐夫給她零花錢,轉賬都是十位數起步,她從來不收,姐姐給的錢,她也隻拿剛好夠用的一部分。這次她送的禮物都是奢侈品,姐姐不信她靠勤工儉學就能賺這麽多錢。

沈令儀不敢告訴姐姐實話,隻說自己有空會去酒吧唱歌,那家酒吧很高檔,給的報酬比市價多。

姐姐那陣子工作忙生活煩,沒什麽功夫管她,便也不再深究。

沈令儀第二次見到周光彥,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母親收到她的禮物很高興,精神狀態比平常好很多,可沒幾天病情忽然惡化,走得突然。後來大家才反應過來,母親那是回光返照。

母親走後,姐姐跟姐夫的關係,比以往更加冷淡,聽姐姐說,姐夫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沈令儀每天都在煎熬中渡過。母親的逝去讓她痛苦不堪,姐姐姐夫冷漠壓抑的婚姻讓她對愛情感到絕望。

她在消沉中漸漸悟出一個道理——沒有什麽是永久的,沒有什麽是不會離開的,人終究隻能靠自己。

在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沈令儀擦幹眼淚,再次跟白星綺踏進會所。

她坐在包廂裏,眼睛紅紅的,硬擠出來的笑,比哭還難看。

她不知道這天晚上,白星綺偷偷跟周光彥求過情,說這姑娘母親剛去世沒多久,忍著難受出來賺錢,所以哭喪著臉,請小周爺擔待點兒。

她不知道,向來都是被人擔待的小周爺,這天晚上破天荒擔待了她一次,既沒消遣她,也沒讓別人消遣她。

走的時候沈令儀嘀咕,怎麽今晚大家都不點她表演節目,一分錢都沒賺到。

剛說完,微信提示,到賬十萬。

白星綺轉的。

“小周爺給的。他有事先走了,沒來得及加你微信,讓我轉給你。其實吧,我直接把你微信推給他就行,他不開這個口,就是等著你主動加他呢。”

白星綺將周光彥微信名片推給沈令儀:“你快加上,好好謝謝人家!”

沈令儀不算聰明,但也不是個傻的。她知道她們來這兒算是賣藝,今晚她什麽也沒幹,人家憑什麽買單?總歸是要圖她點什麽。她又沒錢,隻能是圖色了。

白星綺說完,衝她揮揮手,轉身上了一個富二代的車,車開走時,還在衝她比劃,催她趕緊加周光彥微信。

沈令儀攔了輛出租回學校,坐在後座上,盯著她和白星綺的微信聊天頁麵看了又看。

她沒有收那十萬塊,還把周光彥名片給刪了。

如果周光彥跟今晚送白星綺回家的那個富二代一樣,也是二十出頭,或許她會考慮考慮跟他處個對象,但周光彥二十八了,老男人一個。

她才不要老男人呢,沈令儀想。

人就是煩什麽來什麽,第二天一早,小周爺出現在了沈令儀寢室樓下。

作者有話說:

周光彥:“二十八,有那麽老嗎???”

想不到吧,我還有一個基友~這本她寫了十幾萬啦,感興趣的快去瞅瞅!冬眠by明晏燈

文案如下:

正經版:西雅圖大雪紛飛,遍地白皚,紀眠之應好友邀請前往雪山腳下觀極光。

人潮湧動,她深陷人海,絢麗的顏色在天際錯開,然後她對上一張模糊側臉。

好友怔愣一秒,搖頭說她是癡心妄想。

回國後,幽深而無盡頭的街頭,雨聲沉悶,密閉的車廂內,江凜充耳不聞,與她耳鬢廝磨,親手擦掉她的淚,“紀眠之,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是真的很想你。”

不正經版:

吵架過後,江凜馬不停蹄遠走高飛等紀眠之來求和,並且想著他這次得高冷點,不能讓她覺得自己這麽容易就被追回去。

但骨感的現實卻是,零下十幾度的大冷天,江凜酸著鼻子每天蔫頭巴腦的在機場門口掐著日子數指頭等老婆來,一天疑問八十次她怎麽還不來?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這怎麽可以!

結果老婆到的隔天晚上,江凜勁勁的弄來一張小破床要搞分居,美其名曰:防賊

紀眠之:“……”我他媽就不該手賤從超市順那兩盒東西回來。

*寒風凜冽的冬日,我隻想沉淪在你身邊,眠空整個季節輪回。

1v1+飛行員vs航空工程師

破鏡重圓+/微群像/s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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