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後能讓我見見孩子麽?

周光彥沉默半晌, 再開口時,嗓音冷如冰窖。

“你什麽意思,沈令儀?”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就, 字麵意思。”

她聲音很輕,很小,微微發顫,說完便不再作聲。

周光彥笑了, 語氣透著不解和自嘲:“不是,沈令儀,你是不是覺著,我讓你生下這個孩子,就為了傳宗接代?”

“難道不是?”沈令儀反問。

他的意思,方瑾已經轉告得很清楚。

那些話就像一根根帶毒的刺, 紮在沈令儀心上, 每每回想,她連呼吸都是痛的。

周光彥按捺住火氣,耐著性子解釋:“我要是想傳宗接代, 沒必要逼你。倪嘉可以給我生, 程予希可以給我生, 多得是女人願意生。我說過,我要這個孩子, 是因為這是我們的孩子, 你——和——我——的。沈令儀,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就聽不懂?”

“因為我不相信。”沈令儀語氣變得平靜。

這種平靜, 並非來自於內心的安寧與平和, 而是由巨大的失望引起的。

“從你出爾反爾不放我走的那一刻起, 我不會再信你說的一個字。”

周光彥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思索片刻,擰眉問:“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了什麽?”

沈令儀緊張起來,死死攥著手機,手心裏全是汗。

她悄悄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發顫:“沒說什麽。”

周光彥冷笑:“那就是已經說了。”

沈令儀心知這人聰明絕頂,再否認他也不會相信,想了想,索性承認:“確實說了一些……說我配不上你,說我們在一起,誰都不會幸福,不會有好結果的。”

最關鍵的那些話,沈令儀咽了下去。

“就這些?”周光彥不太信。

沈令儀歎氣,過了一小會兒,帶著哭腔開口:“你媽媽還說——說我不要臉,我姐姐也不要臉,我們姐妹倆,給九泉之下的父母丟臉了……”

其實後來,方瑾對沈令儀的態度好了許多,也向她道了歉,可這些話,始終壓在她心裏,壓得她喘不過氣。

讓她覺得自己連活著都是錯的。

“周光彥,如果能重新活一次,我一定,一定不會和你在一起……”她哽咽,哭腔越來越濃,“如果我的父母還活著,他們也一定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更不會任由我被你和你母親這樣欺負……”

提起父母,沈令儀泣不成聲。

周光彥默然,一時也啞口無言。

他知道,失去父母,是她心裏最痛的地方,無論說什麽,都無法真正撫平她內心的傷痛。

“你媽媽說得對,我給爸爸媽媽丟臉了……”沈令儀嗚嗚哭起來,含糊不清痛苦說著。

周光彥冷著臉搖頭:“不,令儀,你做錯任何事,別把所有的錯推給自己,我們隻是——”

“夠了周光彥!夠了,別再說了……我真的,真的已經受夠了……你有愛你的父母,有殷實的家底和強大的背景,有前途無限的光明未來,可我呢?我有什麽?”

沈令儀停下來,苦笑著搖頭,流著淚問:“我沒有家了,也沒有爸爸媽媽,更沒有榮華富貴權力地位,我拿什麽跟你耗下去?你們周家任何一個人,還有你未婚妻,誰都可以輕而易舉欺辱我,我對你們來說,就是螻蟻,螻蟻!!!”

她無法自控地哭喊,渾身都在顫抖,恨不得將所有的懊悔和恨意全都傾瀉出來。

周光彥無言以對,默默聽完,很久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是真的心疼她,卻又真的無能為力。

他已經很努力在跟家裏對抗了。跟強硬如鐵的父親冷戰,跟蛇蠍心腸的母親玩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為沈令儀做什麽。

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能給足沈令儀安全感,讓她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這一刻周光彥忽然發現,不止沈令儀受夠了,其實他也受夠了。

他太累了。

身體和心靈都疲憊得無以複加。

那頭傳來沈令儀斷斷續續的哭聲,一聲聲都是在控訴他——他有多壞,多糟糕,他害人不淺。

這一聲聲哭泣,就像是一聲聲哀求。

哀求他放過她。

周光彥攥緊的拳頭,一點一點鬆開。

他幾不可聞歎息一聲,沉默許久終於開口,薄唇微張,隻吐出一個字:“好。”

那就這樣吧。那就分手。

生完孩子,孩子留下,她走。

一心想走的人,再是強留,也留不住的。

沈令儀終於等到他鬆口,緩緩舒了一口氣。方才哭了很久,這會兒她聲音沙啞得厲害:“最近我們先別見麵了,我想自己冷靜幾天,看見你我容易情緒不穩定,這樣對胎兒不好。”

“行。”周光彥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他這樣冷靜,反倒讓沈令儀有些寒心。

盡管“生下孩子”隻不過是句假話,是用來穩住他的戲碼,可沈令儀還是忍不住問道:“等孩子生下來,交給周家,我們分手以後,我可以定期見見孩子嗎?”

周光彥想了想,冷聲否決:“別了吧,不是要跟我斷幹淨嗎?總來見孩子,怎麽斷幹淨?”

他語氣這樣淡漠,像是在告訴沈令儀——自己不過是讓她求仁得仁。

其實他何嚐真想跟她斷幹淨?氣話罷了。

他希望的,是用這個孩子,讓沈令儀慢慢回心轉意。

他想:她還是太年輕,太低估了女人的母性。

沈令儀強忍著浪潮般襲來的心痛,沉默半晌,悶悶地應道:“好。那這幾天,都別見麵了。”

周光彥:“嗯。”

沈令儀:“嗯。”

話已至此,該說的都說完,然而誰也沒有掛電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周光彥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沒有了。你呢?”沈令儀問。

周光彥答得幹脆:“沒有。”

沈令儀:“那掛吧。”

周光彥不作聲,直接掛斷電話。

沈令儀握著手機,空洞的眼睛盯著陽光正盛的窗外愣愣發呆,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動靜,她扭頭,看見方瑾向自己走來。

沈令儀跟周光彥說了什麽,方瑾全都監聽到了,卻又裝作不知道,麵色冷淡看著她,問道:“溝通好了嗎?”

沈令儀點頭,把方才電話裏騙周光彥的話告訴方瑾,方瑾刻意流露出一絲驚訝,沉默一會兒,臉上掛起微笑:“既然該說的已經說完,光彥那邊也穩住了,就趕緊動身吧,機票已經幫你買好,三個小時後飛往海城,我會安排人護送你過去。”

沈令儀起身,默默跟著方瑾往外走。

到了門口,她忽然停腳腳步,問:“飛機可以改簽嗎?”

方瑾不悅地皺起眉頭:“又怎麽了?”

沈令儀絞著手,小聲說道:“我想見見我姐。”

方瑾強忍著不耐煩:“沒必要非得今天見吧,等手術完了,身體恢複好了,回來見她也不遲。”

沈令儀:“我答應過你的,以後不在京州生活。”

方瑾:“那就讓你姐姐去別的城市看你,或者約著一起去旅遊。”

沈令儀咬了咬唇:“我姐姐懷著二胎,要不了多久就生了,不方便到處走動……”

方瑾冷冷看著她,目光帶著幾分怒意:“沈小姐,你想把我當傻子耍嗎?”

“不是,我真的很想看看我姐姐,因為……”

“因為什麽?”

“我怕自己死在手術台上。”

她真的怕,怕得腿軟。

方瑾克製著怒火,假意安慰道:“多慮了,沒那麽危險。像你這種不懂事玩出火的女孩子很多,有些還做過不止一次手術,不也還活得好好的?以後找個老實人,結婚生子,這段過去就翻篇吧,永遠別再提起。”

沈令儀沉默不語。

方瑾見她還是不挪步,忍不住上手拉她:“快走吧,等會兒來不及了。從這裏去機場還要挺長時間呢。”

沈令儀渾身沒力氣,拉扯不過方瑾,被她這樣一路拽到車上。

方瑾將她塞進車裏:“到了那邊不用擔心,術後休養住的房子,吃穿用度也會給你打點好的,你安心手術,等養好身子,再跟你姐姐聯係。”

沈令儀低著頭,不作聲。

方瑾迫不及待關上車門,車子剛一啟動,周聞笙忽然跑來,敲了敲駕駛位車窗,示意司機下來。

司機不解地看看周聞笙,再看看方瑾,不知道自己是該下還是不該下。

方瑾皺眉看向女兒:“聞笙,你這是——”

“媽,我去送沈小姐吧。”周聞笙說道。

方瑾立馬搖頭否決:“你去幹什麽?不行,你趕緊回去。”

周聞笙又敲了敲車窗,讓司機下來,抬頭看著母親,目語氣平靜卻堅定:“我答應過光彥,替他護好沈小姐周全。”

方瑾怒道:“你這孩子,還信不過我嗎?!”

周聞笙不說話,隻是淡淡看著她。

僵持了一會兒,方瑾沒辦法,揮了揮手:“算了算了,老鄭,你下來吧,讓聞笙送她去機場。”

·

程宅,茶室。

程予希端坐,端起青花瓷杯,輕輕吹了吹杯裏的玫瑰花茶,淺飲一口,放下茶杯,拿起手機打電話。

“他們出發了嗎?”程予希問。

今天的口紅色號跟往常不一樣。以往她喜歡溫柔淡色係,但今天,她化了偏深偏暗的殷紅色。

電話那邊,男人平靜答道:“嗯,我跟上了。”

程予希殷紅的唇彎了起來,唇角勾出一個冷漠的笑。

以為躲到海城就沒事了?她心想,笑意越發陰冷。

作者有話說:

明天是萬字大肥章,但會晚點更新,得晚上十一點之後了~再推一把我家燈燈的文~《冬眠》by明晏燈,文案:

正經版:西雅圖大雪紛飛,遍地白皚,紀眠之應好友邀請前往雪山腳下觀極光。

人潮湧動,她深陷人海,絢麗的顏色在天際錯開,然後她對上一張模糊側臉。

好友怔愣一秒,搖頭說她是癡心妄想。

回國後,幽深而無盡頭的街頭,雨聲沉悶,密閉的車廂內,江凜充耳不聞,與她耳鬢廝磨,親手擦掉她的淚,“紀眠之,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是真的很想你。”

不正經版:

吵架過後,江凜馬不停蹄遠走高飛等紀眠之來求和,並且想著他這次得高冷點,不能讓她覺得自己這麽容易就被追回去。

但骨感的現實卻是,零下十幾度的大冷天,江凜酸著鼻子每天蔫頭巴腦的在機場門口掐著日子數指頭等老婆來,一天疑問八十次她怎麽還不來?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這怎麽可以!

結果老婆到的隔天晚上,江凜勁勁的弄來一張小破床要搞分居,美其名曰:防賊

紀眠之:“……”我他媽就不該手賤從超市順那兩盒東西回來。

*寒風凜冽的冬日,我隻想沉淪在你身邊,眠空整個季節輪回。

1v1+飛行員vs航空工程師

破鏡重圓+/微群像/s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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