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衛生巾

(年紀青青的,他的目光咋跟個老母親似的)

顧懷尚一愣:“你說字畫被換了, 不就是說它被偷了?”

五爺想起前兩天兒子來時就盯著字畫在看,心頭一動,問:“懷尚,你沒動老宅的字畫吧?”

三爺目光一凜, 也刷的看顧懷尚。

但林白青卻故意說:“五爺, 懷尚叔肯定不會偷字畫, 老宅關係著全顧家的風水, 人丁興旺, 懷尚叔就是在貪財也不可能偷老宅吧, 那跟扒祖墳有什麽兩樣?”

東海人很講究中堂的, 就是再窮的人家,也要找書法家寫副字畫掛著。

舊社會誰要去當鋪當中堂,跟當祖宗牌位一樣是要遭人罵的。

三爺是個粗人, 不大懂字畫, 但也不信顧懷尚會悄悄換字畫,看了半天, 說:“我看不出來它跟原來的有兩樣,白青你是不是記錯了?”

這畫就是顧懷尚自己摹的, 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他這時也反應過來了, 說:“白青你是不想給二成的利潤想故意訛錢吧。”

五爺也不敢信自己快五十的老兒子會偷一副中堂字畫,起身仔細看, 說:“我看著還是原來那副。”

顧懷尚本身就是書法愛好者, 自信自己摹的惟妙惟肖,看兩位長輩都分辯不出來, 還挺得意, 故意說:“白青, 你要缺錢跟我說,我讓敖剛借你點,沒必要這樣。”

林白青既在這老宅子裏生活了十幾年,就不可能被顧懷尚糊弄了,她前幾天才做過記號的,正欲翻出來,這時顧培說:“這不是真跡,是贗品。”

三爺五爺皆是一凜:“何以見得?”

要家裏人這麽說,顧懷尚會擔心,畢竟天天掛這兒的東西,大家都再熟悉不過,但顧培一國外來的,懂什麽字畫書法就敢說是贗品?

再加上顧培是惹過他的,他怒氣衝衝的:“小培,你憑什麽說這是贗品?”又說:“你會寫毛筆字嗎,在M國見過幾副書法作品就敢品評它?”

其實在M國的華人區,人們的生活跟在國內是一樣的,顧培自跟著他爸起就一直在練毛筆字,寫得還很不錯,而顧懷尚這副摹品,犯的錯誤淺顯到甚至不用從書法本身論。

他說:“很簡單,原來這副字畫是用普通紗布裝裱的,現在是油性紗布。”

“紗布和紗布還能有區別,真是胡扯?”顧懷尚有點心虛,但還是強撐著說。

林白青可是做了記號的,她揭起字畫的背麵,說:“前幾天這兒被老鼠咬破了,我縫過,當時娟子姑姑是見證,但現在它好好的,可不就是被人換了?”

三爺五爺對視一眼,齊齊看顧懷尚。

“爸,三爺,這跟我有啥關係,我要拿了字畫,天打雷劈。”顧懷尚忙說。

林白青也說:“懷尚叔肯定不會幹這種事,但小輩們……”她暗示的是顧衛國。

因為顧衛國雖然一直沒出麵,但他才是幕後的拱火者。

顧懷尚一秒就把顧衛國給賣了:“前兩天衛國還拉著我念叨過,說這字畫要拿出去賣,至少能賣幾大千。”

三爺五爺對視:“懷尚,你去把衛國喊來。”

“不用,我去吧。”林白青熱情的說。

顧培說:“我跟你一起去。”

眼看他倆走了,顧懷尚也有點慚愧,自己甩鍋給顧衛國會不會太不仗義了。

但轉念一想,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反正顧衛國已經是臭狗屎了,這個黑鍋就讓他替自己背了算了。

賊喊捉賊,他故意說:“衛國也太過分了,老宅裏的字畫他都敢偷。”

五爺氣的說:“那副字畫旺家宅,他這是偷了大家的東西,隻旺他一家去了。”

“他沒讀過書,搞迷信那一套,簡直可笑。”顧懷尚笑著說。

但其實他偷字畫,也是想搞個迷信,拿大家的財隻旺他一家。

從顧家出來,林白青並不去顧衛國家,正好碰上劉百強,就給他帶話,且故意說是顧懷尚懷疑他偷了字畫,還要他賠五千塊,讓顧衛國趕緊來一趟。

然後一路小跑,她又往五房跑。

林白青跑,顧培也隻得跟在後麵快步跑。

五房,在門口正好堵上顧敖剛和陸蘊要出門。

“青青,你怎麽來了?”顧敖剛問。

陸蘊拍兒子:“這傻孩子,一點事都不懂,以後你得叫她小嬸了。”

顧敖剛也才反應過來,倒也從善如流:“小嬸,小叔。”

林白青問:“你是準備去保濟堂借金針吧?”

“對,我準備跟我媽一起去。”顧敖剛說。

林白青說:“稍等會兒,衛國哥說懷尚叔急需要拿一樣東西,在你家單元樓那房子,他臥室大衣櫃的最下層,左手邊,是幾副卷軸字畫,全拿來,送到老宅。”

陸蘊說:“又是他藏的什麽寶貝吧,那是他專門藏寶的地方,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跟衛國倆在鼓搗些啥。”

這倆母子不疑有它,走了。

今天靈丹堂進人,林白青的主要任務是盯裝修,也是正好把顧家的事處理幹淨,她以為顧培會問,還在想該怎麽跟他解釋那副字畫的事,就聽顧培說:“你今天沒有擦護膚品。”

林白青下意識摸麵頰:“我忘了。”

她今天主要起太早,顧娟一催就給忘記了。

顧培說:“你用的那個鬱美淨兒童霜並不好,我給你買了鬱美淨鮮奶霜,那個要更滋潤一點,也更適合你的皮膚,還有些別的東西,你用的都不太好,我昨天下班抽空給你買了一些更好用的,一會兒給你。關於住宿方麵,我看了你的床,也不太好……”

趙靜就在路邊閑逛,正好聽到,搭茬說:“嗬,對象要送化妝品啦。”

林白青想起買房子的事兒來,遂說:“趙姐,明天我打個合同,咱先簽合同,我給你一半錢,再去房屋管理局過戶,我再給你一半錢。”

趙靜一聽她這是籌到錢了,說:“咱倆誰跟誰啊,你先把錢給我吧,那土地隨時可以過戶,我們周三交錢的最後一天,我急。”

林白青也想幫趙靜,而且錢就在她的背包裏,她下意識手摸背包,但顧培按止了她,說:“趙大姐,買賣房屋是大宗交易,必須先簽合同才能付款。”

趙靜一噎,平常總見這小叔,沒搭過話,看他生的膚白貌淨還渾身香噴噴,她一直以為是個好的,結果這一張嘴,說話咋那麽不中聽。

她心急想拿錢,還想勸勸林白青,但才想張嘴,顧培又對林白青說:“你沒有塗防曬,今天的太陽太大了,往陰影裏站一點。”

趙靜覺得很可笑:“你怕她曬黑呀,白青這姑娘是越曬越白的。”

顧培原來沒有離林白青太近過,也不了解她的各種生活習慣。

但前幾天去了趟她的住處,基本就於她了解個大概了。

他是個醫生,他最懂了,林白青這種皮膚不經曬,曬傷後引起皮膚癌的可能更大,她跟大多數國內女孩一樣沒有塗防曬的習慣,她皮膚癌變的可能就更大。

他當然不跟趙靜說話,看林白青站到蔭涼處了,又覺得不對,因為那一片正好對著工地的拆除現場,揚塵特別大。

顧培想了想,車上正好有把傘,而且是他從國外帶來,加了防紫外線塗層的,幹脆拿了過來,又示意林白青站到太陽下,把傘給她打著。

趙靜還想早點拿錢,遂說:“上我家坐著,咱坐著聊會兒,白青,我是真急錢用。”

“我們還有點私事要聊,趙大姐您……”顧培伸手請了一下。

趙靜撇嘴,心說白青是個老實孩子,咋找了這麽精明又難纏一男的。

看她走了,顧培才說:“青青,敖剛在RI本有個孩子吧?”

雖然顧培並不知道顧敖剛偷藥一事,但直覺RI本那個孩子是他自己生的。

曆史原因,老人們非常痛恨RI本人,所以敖剛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

林白青雖然不會張揚,但也不會替顧敖剛隱瞞。

而且顧培那麽聰明,從錢的事就可以分辯的出來,她遂也不否認。

顧培又說:“畫是顧懷尚偷的吧。”

林白青今天穿的是那條自己裁的白裙子,無袖,全部的臂膀都**在外麵。

她的手臂特別漂亮,不是刻意練出來的肌肉臂,但也不是那種皮包骨的瘦,而是一種隻能用勻亭二字形容的美感,纖細,但又渾圓,還格外的白。

但她似乎並不像他一樣注意生活細節,就好比此刻,明明傘可以遮擋住全部的胳膊,但她非要露一半在外麵,顧培就伸手,要把她的手拉了回去。

她並不習慣親昵,躲了一下:“稍微等等吧,一會兒就有好戲看了。”

趙靜今天沒客人,就專心看著外麵,她怎麽越看林白青選的這個男人就越怪。

又不下雨,他非要給林白青打把傘,而且他的目光隻在她身上,好像不會挪窩一樣,那眼神該咋說呢,年紀青青的,他的目光咋跟個老母親似的。

其實這就是林白青所說的窒息感。

顧培的所謂‘照顧’,有時候就是一種窒息感。

他估計也很疑惑,明明是顧懷尚偷的畫,她卻故意把事情扯到了顧衛國身上,但他跟人相處也很有邊界感,隻要覺得對方不想說,就不多問了。

……

顧衛國要去老宅就得從靈丹堂這邊的巷口走。

拱火的是他,架秧的也是他,他也一直在等答案,等一個顧培不會答應婚事的答案。

可答案沒等來,跟他統一戰線的顧懷尚居然栽贓他?

顧衛國是眼皮子那麽淺的人嗎,他在夢裏可是白手起家,保險箱被錢憋爆的億萬富豪,他要賺的是大錢,怎麽可能瞧得上幾副破字畫。

他太氣了,都沒跟他的新晉小小叔和小嬸子打招呼,走的風風火火。

顧懷尚家的樓房離這兒也不遠,顧敖剛坐的是公交車,應該也快來了。

林白青眼看顧衛國進了巷子,慌的說:“走,小叔,咱看熱鬧去。”

顧培皺了一下眉頭,她又叫他是小叔。

顧衛國不但不傻,而且以他的老奸巨猾,都知道顧懷尚把東西藏在哪兒,甫一進門就說:“懷尚叔,聽說你懷疑我偷了字畫?”

顧懷尚如今隻能硬著頭皮:“衛國,這沒啥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缺錢,幾副字畫嘛,你要沒出手就拿回來,要已經出手了,叔幫你賠上。”

顧衛國冷笑:“行啊,那咱算筆賬吧,你說那字畫該賠多少錢?”

“你窮,日子不好過,我跟長輩們說說,就算兩千吧。”顧懷尚說。

顧衛國再冷笑,咬牙切齒:“兩千也太少了吧,要我說,偷字畫可比調換蟋蟀的性質惡劣多了,那些字畫至少要三千塊的,咱應該報案,誰偷誰他媽坐牢。”

顧懷尚有點怕了:“也就幾千塊,不至於吧。”

“盜竊金額三千以上就要坐牢的,我支持報案處理。”顧衛國說。

顧懷尚看著老侄子狐辣辣的目光,突然有點心虛。

這時正好三爺看到林白青和顧培進來,遂說:“小培你去報個案吧。”

家裏人雜事也多,但出賊還是頭一回,這當然要報案。

“不不,我去報案,我現在就去。”顧懷尚說。

他驀的想起來,那藏寶貝的地方顧衛國見過,他也明白了顧衛國在給自己挖坑,他想跑,趕緊去轉移東西。

但顧衛國那麽精明的人,早知道是誰偷的字畫了,他手下兄弟又多,豈能打沒把握的仗?

一把拽回顧懷尚,他說:“我已經報案了,公安馬上就到。”

“衛國你啥意思,你這是懷疑我偷東西,你放開我,我下午還有課呢。”顧懷尚一把掙開,轉身要跑,顧衛國又把他拽了回來:“你他媽做賊心虛。”

報案就意味著要搜查,那顧懷尚就更要跑了,死命掙開顧衛國,他往門口奔,顧衛國也不是蓋的,伸腳就是一絆,踉踉蹌蹌,顧懷尚撞到顧培身上,扒拉著把顧培手裏的手提袋扯到地上,哐啷啷的響。

而正好這時顧敖剛母子進門來了,而且是拿著卷軸字畫來的。

顧敖剛一看老爹摔在地上,說:“爸,您怎麽摔倒了,快,我扶您起來。”

陸蘊抱著卷輛,說:“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吧,我們給你帶來了。”

林白青回頭看顧培,他給她買了很多生活小用品,全被顧懷尚打翻了,此刻正在撿呢。

兩爺就在屋簷下看著,顧衛國報警喊的是顧懷禮,還有個局裏的公安,滿院子的人,眼睜睜看著陸蘊手裏的卷軸,一大兩小四平軸,跟堂屋裏的一模一樣。

晴天白日,好一副賊喊捉賊的現場。

不說兩老驚呆了,就顧懷尚自己,作為一個無恥之徒都被驚呆了。

心說顧衛國也太迅速了吧,這就把畫找著啦,還是讓他兒子拿來的?

偏偏顧敖剛還展開了卷軸:“爸,這是你和衛國哥要的字畫吧?”

顧衛國如有神助,本該好好整顧懷尚一頓的,但在偶然掃到顧培時愣住了,因為他看到顧培正在撿一堆諸如擦臉油啦,洗臉膏啦,木頭梳子之類的玩藝兒。

然後,了不得,顧衛國眼球差點鼓出來。

因為他眼睜睜看著顧培去抓一包女人經期用的那種,叫衛生巾的玩藝兒了。

那是女性用品,是個大男人都不會抓它的。

顧培不但抓了起來,還把它仔仔細細拍打幹淨,放回了袋子裏。

他一身軍裝,膚白貌淨,一米八幾的個頭,一個大男人,還是軍人,但他撿起一包衛生巾來,就好像幹了一件特別尋常的事情一樣。

那是林白青的東西吧,他一大男人居然拿的那麽,自然,坦然?

顧衛國後知後覺,這時才清醒的意識到,顧培不僅接受了婚事,而且人家早把婚後過日子的事都籌劃好了,他也早就沒希望了

越是失望,火氣就越大,眼看顧懷尚要爬起來,他膝蓋壓了下去,一把扯起顧懷尚的脖子來,他說:“懷尚叔,咱們可是說好的,誰偷字畫誰坐牢!”

……

“敖剛,你可是移民國外的高材生,瞧瞧吧,你爸,家賊!”他又說。

作者有話說:

顧培:眼裏隻有我小青青……

衛國:他居然拿衛生巾,衛生巾!

作者:冷靜點,那還是他買的呢。

PS:是的,作者原來確實不太擅長寫感情戲,但顧培跟別的男主不一樣,不僅是個老媽媽,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驚喜等著白青發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