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馬銜鐵針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呀!)

顧培止步,認真思索了片刻才說:“我性格比較難搞,要找一個有感情基礎又願意結婚的女性大概不太容易,而且我目前並沒有考慮過走進婚姻。”

林白青再笑,說:“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呀,結婚也很好玩的!”

她知道他脾氣難搞,也知道他是因為挑剔剩下的,但她不覺得這算什麽大事。

顧衛國的老媽喬麥穗是個有名的潑婦,但從沒敢在她麵前耍過潑。

林白青有生活的智慧,歲月磨練到她已經能跟任何人都很智慧的相處了。

她還想再多聊幾句,但已經到老宅了,還沒進院子,就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一個大嗓門說:“咳,咳,白青才多大,就真有那麽玄乎?”

顧娟看到林白青和顧培一起進來,先說:“天啦,小培還真來啦。”

又對上房裏說:“爸,五叔,咱家小培來了,我去叫菜吧。”

上房裏的談話聲應聲而止。

他們從外地來,就住幾天,也懶得擺弄灶台開火,都是從外麵叫菜吃。

“白青,剛才你三爺把你誇的可玄乎了,快來,我這兩天頭正疼的厲害呢,你要真有你三爺說的那麽玄乎,就幫我止止頭痛來。”這是顧家五爺的聲音。

五爺也剛到,他瘦的厲害,兩隻眼睛碩大,還有倆黑眼圈,說話嗓門倒是挺大,但嗓音都分著幾股叉叉,一聽就是中氣不足。

而他本身就是個行走的疑難雜症,當然要試試林白青的水平。

不過林白青也正好有治他病的東西。

她說:“五爺,你聽說過馬銜鐵鐵針吧,要不要試試?”

五爺一愣,聲顫:“馬銜鐵鐵針,真家夥?”

針就藥箱裏,林白青取了出來:“您看呢?”

三爺一瘸一拐,也從屋裏出來了:“真是馬銜鐵針?”

他雖然沒有三叉神經痛,但他仨兒子都有,聽說有馬銜鐵針,三爺比五爺更激動。

顫手接過針,五爺先掏了眼鏡出來戴上仔細端詳,看了半天又讓林白青找出放大鏡來,兩位爺頭湊在一處看了好半天,終於,倆人對視一眼:“這還真是咱們藥堂的針。”

林白青笑著說:“那咱們下午試試針?”

兩位爺連連點頭,齊聲說:“試,必須試。”

五爺看顧培,又說:“這方麵你們西醫就不如咱們中醫了,擱你們得開顱,但中醫隻需要針灸幾下。”

“五叔,準確來說我學的不是西醫,而是現代醫學。”顧培說。

“我不管你什麽醫學,反正比不上咱老祖宗的玩意兒。”五爺說。

他強詞奪理的,搞的顧培都沒法接茬了。

長輩們在上房吃飯,顧娟多叫了一份菜,要跟林白青,蔡三嫂幾個在西屋吃。

倆人才收拾好飯,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嚎哭聲,顧娟放下筷子出去了。

哭的是林白青上輩子的婆婆喬麥穗,她說:“娟子,三爺要不幫忙,衛國明天可放不出來的,他也是你們顧家的孩子,他爸還死的早,他是個可憐的孤兒,你們得幫幫他呀。”

另有個聲音是蔡三嫂,一副戲謔語氣:“這位二嫂,要不想兒子被拘留,你甭讓他去找勞力士呀,要我說拘留都是好的,我聽說因為找表淹死的,摔死的人可多著呢。”

“兩位嫂子,少吵點,少獻點醜吧你們。”顧娟說。

回到屋裏,她歎氣說:“這顧家也不知道怎麽搞的,盡是一幫潑婦。”

喬麥穗雖然潑,但也很有城府的,上輩子顧衛國有倆二奶,其中那個喬引娣就是他表姐,倆人生了倆兒子,她還經常帶著來顧家做客,林白青給倆孩子診病,給零花錢,給壓歲錢。

喬麥穗瞞的可好了,瞞了林白青將近二十年,滴水不漏的。

不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林白青也就不說啥了。

她當然希望百日祭顧衛國不要來,但要來了也沒關係,反正她是不會選他,她也不關注顧衛國。

吃了一口魚,她問:“小娟姑姑,三爺是不是準備給小叔介紹對象啊。”

顧娟笑說:“是我想介紹的,誰知他一口就回絕了。”

這麽說林白青猜對了,三爺和顧娟還真要給顧培介紹對象。

顧培一生相親無數,從醫院的領導到顧家長輩們,都想給他介紹對象,但從來沒有成功過。

他也隻談過一個女朋友,而且最後也無疾而終了。

如果選他,她就不會影響到任何一個人的感情經曆。

……

顧衛軍兄弟還真抓來了三隻蟋蟀,全須全尾活蹦亂跳,爪子都沒弄折一根。

但倆人是在垃圾堆裏抓的蟋蟀,折騰了大半天,衣服髒了褲子破了,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惡臭,簡直就像兩坨行走的大垃圾。

顧衛軍不信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一路叫囂張要打倒封建迷信,顧敖文卻捧著蟋蟀,跟獻寶似的,先給長輩們看了一圈兒,這才捧到了林白青麵前。

林白青誇了他幾句,眼瞅著他不注意,把蟋蟀丟花園裏放生了。

……

下午人多,都在院子裏,要看林白青如何施針。

針灸三叉神經痛可是個大工程,從麵部的顴髎穴開始,到手部的靈骨,大白,重魁,再到腿部的三重穴,耗時長,病也不是一次就能好的。

五爺有些擔心,而且他的擔心很專業,看林白青在給針消毒,說:“這針可不是鋼針,白青,你這點消毒怕是不夠。”

不像鋼針表麵精度夠高,細菌很難著附,消毒也相對簡單,諸如馬銜鐵針,銀針,金針,它們的表麵有很多非常細微的凹槽,那些凹槽可以幫醫生在針灸時完成很多高難度動作,但也容易藏汙納垢,很難清理幹淨。

“我昨晚煮了三個小時。”林白青說。

看她平刺入穴,轉眼已入寸許,顧衛軍忍不住說:“再深就要紮到腦漿了,五爺的腦子會不會被紮爆?”

才言罷,他突然跟被燙到了似的跳了起來,因為他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見針能入腦那麽深,而且針甫一進去,就連著皮肉一起突突跳了起來。

二十出頭,除了讀書啥也不會的小夥子以為五爺的腦子要爆,給嚇壞了。

“可以啊白青,看來是紮對了。”顧娟說:“找準了穴位針就是會跳的。”

大家都是外行,三爺也說:“白青可以的,一次就找準穴位了。”

林白青忍不住說:“我灸的是下關,下關分氣血,胃經氣血在此分清降濁,體寒則補,體熱則泄,五爺體有濁氣,燥熱,要提插泄燥,所以針才會跳。”

五爺久病成醫,比大家更懂,笑著說:“白青灸的是手法,等於她都會跑了,你們還在研究她到底會不會走路。”

大家一想可不,什麽提插什麽補泄的,林白青講的是專業,他們卻在這兒班門弄斧的搞點評,頓時所有人全尷尬的笑了起來。

顧培站在最遠處,見眾人笑,也跟著莞爾。

這個小中醫是真厲害,灸三叉神經,在顱腦施針,是需要極高的技術水準和經驗水平的。

她才21歲,但手法之老辣狠厲,不輸幾十年醫齡的老大夫。

……

五爺體有虛火,而針灸清火是比吃藥還快的,一場下來他出了一身汗,隻覺得渾身清涼,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暢。

收了針,林白青也該回家了。

兩位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就住這兒吧,晚上跟你小姑睡。”

林白青說:“不了,我習慣回自己家。”

蔡三嬸虎視耽耽,防她像防賊,生怕她招惹顧衛軍,林白青才不要住這兒遭人白眼。

三爺回頭一掃:“衛軍,晚上帶白青出去吃頓好的,吃完再看個電影或者跳個舞什麽的,玩一玩再送她回家。”

“爺爺,你看我的大腿,為了給您找藥引子都擦傷了,疼,讓敖文哥去吧。”顧衛軍撩起褲子撒嬌,懶得送人,還向爺爺撒起了嬌。

三爺本就氣兒媳婦,這下連孫子一起氣上了。

顧敖文想送人的,但林白青搶先一步跟顧培一起出門,他被這個小叔罵了太多回,知道他雖生的俊,但性格是個閻王,不敢跟,生生止步了。

邊走,林白青邊問:“明兒才是百日祭的正日子,小叔您還會來嗎?”

顧培止步:“我答應過你,自然要來。”

林白青內心竊喜,又問:“您不忙吧,我妹今天下班早,在家做飯,要不……”

顧培說:“改天吧,我從檔案室調了一位軍人的檔案和病曆,今晚才能調到,我得回去看看。”

既然人家有工作要幹,林白青也就不好強求了,她說:“小叔再見。”

“再見。”顧培說。

……

回到家,熱火朝天的,招娣正在炒菜,看姐姐進來,先問:“來了幾個小夥子呀。”

又說:“明天就該定事情了吧,你心裏有瞅好的人沒?”

林白青抿唇笑了一下,點頭。

“誰啊,人還在不,我去看看去!”招娣關了火,轉身就往外跑。

作者有話說:

猜猜小叔調的是哪個軍人的檔案和病曆,猜中發紅包,嗷嗚。

衛軍:誰再讓我找藥引子我跟誰急。

作者:以後有你搶著找藥引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