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情人節
(林白青的小心機,顧培的認死理,沈慶儀夠潑辣)
本來, 沈慶儀的目光好奇又專注,一直望著林白青的。
但就在她扭頭看她時,沈慶儀卻刷的別過了頭,不再看林白青了。
而且表情顯得很不安, 好像生怕她會過去找她似的。
高院長說:“既然治完了, 小林大夫就先回吧。”
“好的, 也請你們轉告這位先生, 最晚明天, 他所有皮癬類的症狀都會消失的, 而且……以後肯定不會再犯了。”林白青刻意加重了不會再犯幾個字。
但並不是所有的病都在治療後能當場看到效果的。
當然, 也不可能大夫才治療完,所有金發碧眼的洋人就對她說歪瑞古德。
不過考察團所有的人,除了沈慶儀, 都以微笑送別了別致的中醫大夫。
顧培送妻子出來, 見她悶悶不樂的,再加上沈慶儀在她麵前表現的很冷漠, 他遂問:“是不是因為你母親在你麵前表現的太過冷漠,讓你難過了?”
林白青不開心是因為張柔佳的關係, 是因為花國中醫所麵臨的困局,跟沈慶儀無關, 但說起沈慶儀,林白青突然想起顧培的母親卓言君來。
因為顧培一提起母親, 總會變的焦慮, 煩躁,不安嘛。
林白青牽上丈夫的手搖了搖, 笑問:“你母親對你呢, 是不是也像Yean女士對我一樣, 經常表現的很冷漠,所以你才,每每提起她就很傷心?”
說起他媽,顧培的肌肉反射性的抽搐了一下,低聲說:“不,她並不冷漠。”
“不冷漠,那是不是對你還不錯?”林白青再問。
顧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後背,那兒有一道很長的疤,其實就是他媽媽用溜冰鞋的冰刀砸在他身上,生生劃出來的。
他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在公開場合她會表現的非常好,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個好媽媽,但是……”
“但是怎麽啦?”林白青搖了搖丈夫的手,再問。
顧培很少提及往事,也很少提及他的母親。
林白青以為像上回,他此刻會跟她聊一聊母親,顧培卻又說:“《春秋》有言,為尊者諱,為長者諱,為逝者諱。往事而已,她是長者,我們不提她了。”
他可真奇怪,明明從小在國外長大,但於古文卻總能信手拈來,出口成章。
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說的就是他了。
也罷,既他不想談,林白青也就不問了。
顧培這人是,不論多忙,都會保證充足的睡眠和健身,食物不求美味,但營養必須均衡,所以你在他身上是看不到疲憊,邋遢和不整潔這種不好的事物。
他永遠精力充沛,也永遠一絲不苟。
不過今天在日光下,林白青卻看到他眼裏布了滿滿的紅血絲。
再搖了一下丈夫的手,她問:“你是不是昨晚通宵啦?”
又問:“白天有時間睡會兒嘛,補補覺吧,你看看,你眼睛都紅了。”
顧培皺眉頭,說:“是的,我必須好好休息一下,否則我的眼睛疲勞,充血,就有可能會近視,這會對我做腦部和心髒手術造成影響的。”
像他這樣的手術刀,很少有眼睛很好的。
但他的視力一直保持的特別好,可以裸眼對著顯微鏡做手術。
他自己也害怕自己會近視,所以從來不熬夜,不讓眼睛充血。
從眼睛就可以看出來,他這幾天是真忙狠了。
“那你為什麽不休息?”林白青問。
顧培歎口氣,來了句:“來自發達國家對第三世界國家的歧視和偏見叫我無法休息,但這樣下去不行,總要想個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他加班,熬夜,怎麽就扯到發達國家和第三世界國家了?
不過林白青大概明白,甭看考察團全員都表現的很熱情,那位高級副總裁,薩魯曼先生看上去風度翩翩,文質彬彬的,但應該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否則的話,前段時間怎麽會鬧出雙盲試驗那種荒唐事來。
而花國在痛失青蒿素的專利後,這次是必須為蒿甲醚和去甲斑蝥素申請到專利的。領導隻會幹著急,壓力全在顧培這種科研人員的身上。
也就不怪他眼睛都熬紅了。
已經到大門口了,林白青鬆開了丈夫的手:“回去吧,等考察團走了就回你宿舍,好好睡一覺去。”
顧培的專業和他的純真兼融的非常好。
目送妻子離開,還不忘叮囑:‘2月14號,一定要記得休息!”
眼看情人節了,他生怕妻子到時候又要加班。
“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休息。”林白青笑著說。
看他累成那樣,她是得好好陪他過個情人節。
顧培確實不能再熬夜了,因為他必須好自己的視力和精力。
而CIBA提出的很多要求,在沒出過國的人看來沒什麽,而且這個國家的軍人有種讓顧培又敬佩,又反感的優點,那就是,他們特別喜歡吃苦。
而且總喜歡以能吃苦為榮。
但顧培不喜歡吃苦,尤其是對於精力的,無意義的浪費。
在他看來,CIBA的故意刁難,就是在浪費他的精力,謀殺他的眼睛。
而目前,在考察團的12中,唯有沈慶儀對花國不抱有偏見的。
而且她的話語權還蠻重的,顧培就準備在CIBA的考察團離開之前,就歧視和刁難問題,跟沈丈儀好好聊一聊。
所以送別妻子,再回到咖啡廳後,顧培就再沒有去陪薩魯曼,而是選擇去跟沈慶儀聊天了。
且不說倆人聊了些什麽,先說說沈慶儀的心理。
她逃亡了二十年,之所以能夠逃亡成功,唯一的秘訣就是兩個字:懷疑。
除了兒子Bob外,她會把所有人都想得很壞,懷疑出現在身邊的每一個人。
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也會做最壞的打算。
她因為遏製不住的好奇心,在追溯期滿前冒著要被抓回去服刑,或者被殺害的風險來了國內,但她一直都仿如驚弓之鳥一般,無比的緊張,害怕。
而今天,直到林白青離開後,她才驚訝的發現,就在剛才,在那女孩子給薩魯曼做治療的那段時間,她忘記了緊張,害怕和擔憂,她無比的放鬆。
雖然此時DNA檢測還沒有出結果,也不能確定林白青真就是她女兒。
但她的心境,卻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轉變了。
在跟顧培就工作方麵的事情做了些簡單的交流後,一行人就登上飛機了。
而她心境的轉變,直接影響到了她的外在表現。
全團的人都覺得,Yean女士今天表現的,跟往常很不一樣。
尤其是薩魯曼,上了飛機,看到沈慶儀容光煥發,步履輕盈的朝著自己走來,他說:“Yean,你今天變的很奇怪,完全不像我記憶中的你。”
“你記憶中的是什麽樣子?”沈慶儀說著,坐到了他身邊,回眸一笑。
這下薩魯曼更加驚訝了。
他是個單身男性,比沈慶儀小四歲,而在大概八年前,他就曾經在一場酒會上單獨向沈慶儀表達過對她的欣賞,以及想要跟她談場戀愛的願望。
那時沈慶儀還在華盛頓公司工作,但在他提出追求的請求後,她拒絕了他,並當即調往了jiu金山。
而在jiu金山,據說也有個男同事也想追她,也是在對方表達願望後,沈慶儀立刻打出申請,又調到了洛杉磯。
這些年來,她也一直保持著單身。
她在做藥品質量監理工作,同時還是公司的藥事法規顧問。
因為她熟知藥事法規,所以雖然不在同城,但薩魯曼經常有問題要請教她,倆人電話往來特別頻繁。
而因為往來比較多,薩魯曼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規律,那就是,如果在某個城市,有人向她表達愛慕,以及想要追求她,沈慶儀立刻就會換一個城市生活。
她似乎沒有很好的朋友,也一直跟所有人保持著距離。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突然之間變的熱情了,而且主動坐到了他的身邊。
這叫薩魯曼既覺得迷惑,又有點……畢竟單身男女,出差在外,他當然會誤解,認為也許沈慶儀在八年前拒絕他後,終於,有了想跟他更進一步的想法。
而且,沈慶儀一直定定的望著他。
在這一刻,薩魯曼覺得自己男性魅力終於滿格了。
隻可惜不太巧,他的身體有問題,而以他的經驗,當女性發現他那方麵有問題時,基本都會暴怒,大吼大叫,或者落荒而逃,更有甚者還會報警。
因為在她們看來,他的病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性.病!
這些年,因為身體原因,薩魯曼一直處於單身狀態。
當然,即使身體有問題,一個成年男性,是樂於接受女性的示好和調情的。
他問沈慶儀:“Yean,要不要喝一杯?”
“咖啡,謝謝!”沈慶儀說。
薩魯曼並不了解沈慶儀,隻知道她是亞洲人,但原來不知道她來自哪個國家。
在來了花國後,他曾聽到她用中文跟服務員對話,說的非常流利。
所以他現在可以確定,她是個花國人了。
問空姐要來咖啡,他以為沈慶儀有跟他進一步的意思,笑著說:“Yean,你在我心中一直是美麗,迷人,又神秘的象征,八年了,我的感覺從來沒有變過。”
沈慶儀接過咖啡,笑了一下,卻說:“我記得對於花國藥品的雙盲實驗就是你提出來的,而且這次的合作,各項實驗數據,你都是以最高標準來衡量的!”
藥品的實驗數據有標準線。
數據隻要在標準線範圍內其實就可以了。
但薩魯曼卻在麵對花國軍方時,把所有的標準線全提到了最高。
當然,你不能說他不對,或者說存心使壞,因為他頂多也就讓華國軍方的科研人員累一點,多付出些時間和精力,並把藥品的各項數據全都做到最佳。
但就跟雙盲試驗一樣,它是沒有實質意義的。
而深層次的原因是,跟公司大部分的高管一樣,薩魯曼對花國政府沒有好感,雖然他來賺錢了,但他瞧不起花國人,就要找些麻煩,故意累的他們人仰馬翻。
有句話叫,在自己的權力範圍,盡可能的去為難別人。
說的就是他現在的行為。
而剛才在咖啡廳裏,顧培跟沈慶儀談的,也是薩魯曼的這種行為。
……
薩魯曼原來並不了解沈慶儀,這趟出差也是她自己提請來的。
基於她是一個花國人,他明白了:“你不喜歡我的做法,想讓我在合作的過程中對花國軍方寬容一點,對嗎?”
沈慶儀耐心說:“不是寬容,而是,把他們跟別的合作夥伴一樣,同等對待!”
這也是顧培剛才向沈慶儀提的要求。
不求被優待,但求CIBA在試驗數據方麵,能夠像對待別國一樣,公平的,平等的對待花國軍方。
畢竟大家都是同事,而且都是專業人士,其實全團12個人,在關於為難花國軍方這方麵,大家都有默契,也全都心照不宣。
當然了,沈慶儀如果是花國人,心理上就會同情她的祖國,這也很正常,至於數據方麵,也不過是薩魯曼一句話的事,難得跟沈慶儀一起出差,也難得這位向來冷冰冰的冰霜美人會主動向自己示好,薩魯曼當然要表現的紳士一點,他斜倚向沈慶儀,並笑著說:“如果是你,Yean女士想要我對花國軍方寬容一點,我會考慮的。”
沈慶儀非常不喜歡跟男性近距離接觸。
這是當年在港城時,那個渣男給她種下的心魔。
當經曆過家暴男,女性就會從心理上恐懼男性。
無論一個男人多麽的優秀,帥氣,可經曆過家暴女性是不會被他們吸引的。
她在看到男性時,隻會想到煙頭,拳頭和腳踹,各種毆打。
而且在沈慶儀的記憶深處有那麽一個人,除了相貌,別的她都忘記了。
但那個人一直存在於她心裏。
所以她是有愛人的,隻是找不見了而已。
但她的心裏會永遠裝著那個人,她也拒絕再接受任何男性。
此刻,她是在跟薩魯曼談工作,但薩魯曼卻誤以為她是在跟自己調情。
這讓沈慶儀很不舒服。
她耐著性子,又說:“這個國家很大,國民也都非常善良,記得青蒿素嗎,那就是這個國家的科研人員發明的,但就因為有你這樣的人的捉弄,花國被迫公開了青蒿素的專利,而我們公司以青蒿素的衍生而研發的藥品,一年能賺上億美金,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故意為難這個國家的科研人員,你有失紳士風度。”
說起這個,薩魯曼冷酷一笑:“Yean,商場如戰場,而在戰場上,不論原因,隻有輸贏。青蒿素的免費公開,隻能證明花國政府的愚蠢,沒有別的意義。”
是的,在商場上,人們講究的是金錢,利潤和如何去搏取利潤。
沒有人會憐憫弱者,也沒人會因為你流眼淚就同情你。
更多的時候,善良和仁慈,寬厚,都隻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stupid!
愚蠢!
沈慶儀望著薩魯曼,忽而說:“天啦,Saruman,你的濕疹消失了。”
薩魯曼下意識伸手摸鼻子:“真的?”
沈慶儀隨身的包裏有化妝鏡,翻出鏡子來給他看。
白種人因為皮膚白,得了濕疹會很明顯,而要濕疹消失了,也會特別明顯。
就在早晨,薩魯曼的鼻子跟個莫斯科大街上搖搖晃晃的醉鬼似的,紅彤彤的。
但此刻卻完全變白了,那些令人作癢的小疹子全消失不見了。
薩魯曼下意識去摸小腹,因為他發現自從登上飛機,他陰囊位置那種伴隨著灼熱的搔癢感和刺痛感就消失了。
難道說,那個花國女孩隻是用針在他的臉上,手上刺一刺,陰,囊癬就好了?
沈慶儀笑問:“要不要去廁所看看,你的陰.囊癬好了否?”
薩魯曼又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有陰.囊癬的?”
他反應過來了,氣的咬牙切齒:“是花國軍方的科研人員,是他們告訴你的,可他們明明說過,要替我保守秘密!”
沈慶儀翹起二郎腿,當然不會說這個秘密是顧培告訴自己的。
她說:“不,你的陰.囊癬我早就知道了,那也是我曾經拒絕你的原因。”
“誰告訴你的?”薩魯曼想追究個明白。
沈慶儀斜挑眉:“你曾經的女友,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要說他曾經的女朋友,倒也說得過去。
薩魯曼本以為今天會有場豔遇,結果被人揭了老底,沮喪極了。
沈慶儀用腿勾了勾他的大腿,說:“不要在為難花國軍方了,因為你的病是被一個花國女孩子用她的中醫技術治好的,去吧,去衛生間看看奇跡吧!”
薩魯曼跌跌撞撞衝進了廁所。
然後,他就發現,奇跡真的發生了。
他陰.囊部位那些粗糙的,仿如鱗片般的疹子不知何時完全消褪了。
那個部位光滑的,就像他剛從他媽肚子裏出來那天似的。
甚至,他今天晚上就可以跟女性來場深入交流了。
這就叫他無比驚訝了吧。
但更誇張的是,正如林白青所承諾的,一次就去根。
從此以後薩魯曼的陰.囊癬就再也沒有複發過了。
說回飛機上,在經過兩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落地首都,而陸總醫院的軍醫和首都的記者們迎接到的,就是一個白白淨淨,沒有一絲皮癬的薩魯曼了。
而關於中醫是否治好了他的病這個問題,他也必須如實告訴記者們。
因為沈慶儀就站在他身後,雙手抱臂,正笑盈盈的盯著他呢。
……
再說回林白青這邊。
關於給CIBA的考察團治病一事,她刻意要在公開場合做針灸。
就是想上報紙,出風頭。
但造成的熱烈反響,因為沈慶儀的推波助漾,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料。
第二天一早,先是《東海軍報》刊登了一則快訊簡消息。
第二天,《東海日報》和《東海晚報》也轉載了該條消息。
雖然並沒有配圖,但隻憑靈丹堂和林白青,給老外做針灸,就夠轟動的了。
街坊鄰居們,像鮑春明呀,趙靜呀,齊大媽呀,都專門來問林白青,看給外國人治病是啥感覺,外國人的身體,咱花國人能不能治好啥的。
就連在首都的顧三爺也在聽說消息後,專門給林白青打電話,要問問是咋回事。
畢竟這年頭出國的多,但國內外國人還是很少的。
凡事,隻要沾上點洋氣兒,就是先進,時髦的象征了。
林白青當然也高興,正好最近不上班,也就抓緊時間,準備軍準字號的材料。
而到了第四天,她以為這件事的風頭已經過了。
誰知一大清早,她剛到靈丹堂門口,就見顧培的老吉普旁邊停著一輛嶄新的軍車,京A牌照,有倆便裝的男同誌正在靈丹堂的門上往裏看。
“請問,你們是?”林白青問。
倆人回頭一看:“我們來找林白青林老大夫的,小同誌,請問她今天上班嗎。”
說起中醫,隻要尊重點,人們總喜歡稱呼一聲老大夫。
林白青耐著性子說:“我就是林老大夫。”
這倆人對視一眼,搶著說對不起,又搶著跟她握手。
一個說:“我們是《解放軍軍報》的記者,是從首都來的,要給您做個專題采訪,沒問題吧?”
首都來的,《解放軍軍報》?
這麽大的媒體來采訪,她的軍準字號肯定會板上釘釘的吧!
饒是林白青重生了,上輩子見了太多世麵,也被這個消息險些驚掉了大牙。
但有點太不巧了,因為今天正好是情人節,林白青先問:“要多長時間?”
“看您了,不過不能超過兩個小時。”記者說。
林白青擔心的是時間太長,要耽誤了顧培的約會。
合著人家也怕她嘮嘮叨叨講不完,要浪費他們的時間?
《解放軍軍報》可是部隊最高一級的報紙了,真能登上去,軍準字號就穩了。
這可是天上掉餡兒餅的機會,林白青當然不能浪費。
見小青隨後來了,她當即開了個單子,讓小青趕緊去采購幾樣藥品回來。
記者來,是想就她針灸薩魯曼一事,談一談她的心路曆程的。
但林白青從靈丹堂的扶桑丸,安宮牛黃丸和蘇合香丸,再到保濟堂的海狗丸,人參養榮丸,濟生堂的片仔癀等,給倆記者科普了半天的中藥知識。
非但讓他們洋洋灑灑寫了幾大頁不說。
倆記者都被她說服了,當場一人買了一大堆的中成藥。
采訪完,倆記者說:“因為是總司令部特批,直接簽字的報道,今晚就會排版,大後天吧,專題報道應該就出來了,我們郵寄報紙會比較慢,至少得三天,所以你如果著急,可以自己買一份先來看。”
小青比較天真,笑問:“記者同誌,不能再快點嗎,明天,或者後天就登。”
倆記者對視一眼,笑著說:“大概,應該,不,肯定不能。”
小青又問:“為啥呀?”
倆記者說:“這個速度已經快的不能再快了,再快的,我們都沒見過。”
“可是前幾天我們《海軍軍報》就登過了,難道你們《解放軍軍報》還不如我們的《海軍軍報》嗎?”小青再問。
倆記者眉毛都扭成毛毛蟲了,因為話聽起來沒錯,但理不是這個理呀。
林白青笑著說:“好啦小青,別纏著記者同誌問個不休了,快去搞衛生吧。”
又對兩位記者說:“走吧,我送你們。”
她也忙著呢,送走記者,趕緊回家,還得跟顧培一起出去約會。
其實是小青不懂,想在解放軍軍報上刊登報道,除了簡訊外,專題類的報道,一般都是要排兩到三個月,甚至半年以上,而且要經過層層審批的。
三天就能登報,這件事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它都不能用狗屎運來形容,得用牛屎運來形容。
當然,林白青所不知道的是,要沒有顧培向老丈母娘告狀,打小報告。
要沒有沈慶儀一直追著薩魯曼,要他在首都,在各個場合都誇中醫,誇針灸的話,這泡牛屎運是落不到林白青頭上的。
各個環節,缺一丁點都不行。
不過還好,因為她的小心機,因為顧培的認死理兒,也因為沈慶儀夠潑辣,《解放軍軍報》的專題報道,這才落到了她的身上!
……
話說,今天是情人節。
顧培早在年前就叮囑過三次,要林白青抽出時間來。
可她答應的好好的,卻偏偏又因為倆記者而耽誤了時間。
她做采訪時,打扮的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顧軍醫就站在門外,無悲無喜的看著。
還好隻耽誤了兩個小時,總算倆人可以出門了。
顧培開著車,準備要帶林白青出城。
他買了花的,玫瑰,就在林白青的懷裏。
車上放的音樂全是英文歌,類似於情人節酒吧標配的那種。
她也不知道顧培是準備要帶她去哪兒。
出了城,他遞了一張紙來,說:“這是柳教授給我的,東海製藥中成藥藥材的采購清單,采購是由田中沛負責,他是在深海藥材批發市場采購的原材料,而這個價格,比靈丹堂高了一大截。”
林白青接過單子翻了翻。
她自己每天都要采購藥材,所以知道所有藥材的底價。
而田中沛報的藥材價格,確實整體比靈丹堂的高出了了足足兩成。
不過國有企業跟私營企業是不一樣的。
從采購到銷售,領導的小姨子小姑子小舅子,總要撈點油水的。
水至清則無魚,要跟國有企業合作,這方麵,就必須學會見怪不怪。
“今天不情人節嘛,你準備去藥材市場跟我約會?”林白青笑問。
又說:“田中沛跟市裏關係很好的,東海製藥的采購方麵,他應該安排了不少市領導的人,這種事也不是咱們這種普通人能管得了的,算了吧,就不管了。”
顧培輕噓了口氣,這才說:“這事是柳教授委托我的,先把這件事辦了吧,然後,我帶你去一家味道特別好的炸雞排店,吃你最愛的炸雞排。”
“深海有好吃的炸雞排,啥店,你從哪兒知道的?”林白青問。
顧培說:“我在深海軍區做手術時,一個戰士專門推薦的,說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炸雞排。”
戰友推薦,品質保障,店名就記在筆記本上。
顧培說著,把筆記本遞給了妻子。
而關於他今天專門要跑趟藥材市場,其原因是這樣的。
目前,在東海製藥,以沈慶霞為代表的一派是柳連枝的人,主抓質量和銷售。
而以田中沛為首的一派,主抓采購和財務,也跟市領導的關係比較好。
到了93年,沈慶霞四年任期滿了,要麵臨換屆選舉了。
市領導提前跟柳連枝通過氣了,說要換掉沈慶霞,讓田中沛上。
其實一般來說,書記連任兩屆,幹八年是標配。
沈慶霞才幹了四年就要被換掉,當然是因為市裏想把柳連枝從製藥廠的管理層剔出去的緣故。
但自己創立的企業,這才多久就要被踢出局,柳連枝心裏當然不舒服。
而且她可是十年革命都沒整倒的硬骨頭,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她早在年前,就委托過顧培,讓他跟林白青倆抽時間去趟深海市,摸一摸中成藥批發市場的水,搞一份底價給她備著,作為跟政府談判的籌碼。
要說顧培樂意幹這些事嗎,當然不樂意。
他甚至連藥材市場都不願意進去。
不過事情是丈母娘她媽委托的,逛藥材市場又是林白青喜歡的事情,他也就隻好咬牙陪著。
倆人逛完藥材市場,這才去找戰友推薦的,傳說中無比美味的炸雞排。
但是,顧培又失望了。
因為他心中所想的,是跟東海市的西雅圖餐廳一樣的,一家環境優美,溫馨舒適的西餐廳。
而軍區戰友推薦給他的,是一家位於城中村路口的,街邊小攤兒。
肉乎乎的大雞腿,大雞排,一鍋麵糊一鍋麵包屑,旁邊是沸騰的大油鍋。
大雞排被廚師用胖乎乎的大油手抓進麵糊中一攪,再放進麵包屑中啪啪一拍,繼而滑入油鍋,也不知道已經炸了多久的老油沸騰著,雞排由白變成了金燦燦的黃。
大概味道確實不錯,因為隊伍排了好長。
但它不是過情人節的地兒,也不是顧培能接受的中餐。
而且他西服領帶,林白青還抱著一束花,倆人往排隊的大人小孩兒身邊一站,本來就特別招人看,恰好林白青的大哥大突然響了起來,她都沒往外掏,一幫小屁孩兒指著他倆就喊了起來:“他們是煤老板,是暴發戶!”
“哇,她有大哥大,她是女暴發戶。”還有小孩大聲喊說。
倆人對視一眼,落荒而逃。
而顧培精心安排的情人節,就這樣,以戰友的情報錯誤,而成了今年繼被CIBA無故刁難之後,讓他最不爽的事情了。
不過還好,終於,倆人還是通過打聽穆紅菁,介紹到了一家很不錯的西餐廳,吃了頓像樣的飯,顧大軍醫的心情才好了點。
當然,回到家,小林大夫在**又給顧軍醫玩了點花活兒,這才是讓他最開心的事。
……
而另一邊,張柔佳可就沒那麽開心了。
她的關係可是通到了總後的,當然也以為軍準字號非自己莫數。
而關於林白青給薩魯曼做治療的消息,因為一開始隻是一則小簡訊,雖然軍醫院好些人在傳說,但她並沒有放在眼裏,反而在琢磨,十幾個藥準字號,同學一場,自己要不要讓幾個給林白青。
本來倆人關係一直不錯,她讓幾個也沒啥。
但一想到胖乎乎,傻乎乎的小青居然跟穆成揚談上了,她心裏就又特別的不爽。
也怕柳連枝和楚春亭會向上反映情況,她還專門跟她幹爹聊了一下。
而用她幹爹,馬處長的話說,楚春亭也就在東海是龍王,出了東海,他頂多算個鱉,不足為懼,至於柳連枝往軍區反應情況的事,就更不用在意了。
畢竟海軍軍區隻能管現役的,管不了他這種離退休的。
而聽幹爹這樣一分析,張柔佳就徹底不擔心了。
當然,軍準字號,她也決定了,一個都不會讓給林白青。
畢竟八仙過海,她能認到幹爹,憑的也是本事。
這年頭嘛,老百姓講笑貧不笑娼,政府說賺錢才是硬道理,她又有什麽好愧疚,好難過的。
這不,張柔佳終於想通了,也終於沒有思想負擔了。
但這天早晨她剛進辦公室,就看到桌子上的報紙上,頭版下方的位置,有一張林白青的照片,是彩色的,特別清晰,拍的是她給人做針灸的樣子。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趕忙抓起報紙來。
軍報,頭版第三條報道了林白青,這就夠叫張柔佳驚訝的了。
更可怕的是,她站在一個中醫的立場上,向全軍推介了十幾種中成藥,卻沒有偏頗自己,也沒有全部都推銷靈丹堂的,而是綜合性的,推介了廣省所有的中成藥牌子。
其中甚至有些多少年都辦不到執照的土牌子,雜牌子。
她把本該屬於某一個人的財富,打碎之後,跟廣省中醫屆平分了。
而當這些牌子登上《解放軍軍報》,張柔佳還哪來的機會再申請?
她捧著報紙,不停的尖叫:“啊……啊……啊!”
另一個大夫小王剛剛進門,給嚇了一跳:“張……張大夫,你怎麽啦?”
“她……她瘋了,她肯定是瘋了。”張柔佳氣的語無倫次,一把把報紙揉起來猶還不解恨,直接撕了個稀巴爛,扔到地上,又狠狠踩了幾腳。
鬧了一場,她癱坐在椅子上,無力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