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正文完(二)

徐子宇頓了頓。

裝傻道:“殿下, 是,是清韻跟我生氣了,我想著讓殿下陪我去一趟,不然”徐子宇將手中的山楂糕往謝璟跟前遞了遞:“不然這山楂糕又得被丟出來。”

謝璟皺眉。

清韻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頷首道:“走吧。”

徐子宇心中鬆了口氣。

他聽清韻說起過, 當初她去翠山別苑, 她皇兄正因方子恒給褚朝朝送了一箱籠的稀罕玩意生氣, 雖然今兒去翠山別苑摘個蓮蓬也沒什麽, 可畢竟有之前的事在。

別看殿下平日裏做事運籌帷幄,沒準在這種事上麵很小心眼呢。

剛行到芳院,他就命人騎馬去了翠山別苑, 告訴褚朝朝璟王殿下來了,讓她回來。

謝璟走進芳院時,清韻正在院中躺椅上歇著,見她皇兄來了還有些驚訝,徐子宇在謝璟身後給她示意, 清韻就明白了。

罵了徐子宇幾句,陪著她皇兄說話。

聊東聊西。

東扯西扯。

清韻都覺得口幹了, 一直喝水。

謝璟起身要走, 清韻隻好捂唇就要吐, 還可憐兮兮的:“皇兄, 我今兒也不知是怎麽了, 就想跟皇兄多說會話, 皇兄留下來用午膳吧。”

謝璟蹙眉, 倒是沒問清韻,直接看向徐子宇:“她去哪了?”

徐子宇愣了愣。

清韻將口中的山楂糕咽下, 倒是很直爽的回她皇兄的話:“方子恒帶了一群學生去翠山別苑裏摘蓮蓬,朝朝也去了。”

清韻說完, 看著她皇兄,她也不知道徐子宇在這瞞什麽,方子恒又不是單獨約著朝朝去了,那麽多人都在呢。

再說了,給方子恒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做什麽。

最多是有那麽個心思。

清韻說的也沒錯,方子恒自從知道褚朝朝是當年張家的那個小姑娘後,就明白了他爹從前說過的話,也莫名覺得與褚朝朝很是親近,就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

謝璟聞言神色沒什麽變化,他這些日子確實太忙了,很少陪著她,他今兒來這裏,也是昨日徹夜忙完公務才來的。

他起身,叮囑了句清韻:“既是有孕在身,少發脾氣。”說完就要走,清韻起身喚住他:“皇兄是要去翠山別苑嗎?”

謝璟頓了頓:“本王回月竹院等她。”

謝璟話落,就看到阿綠小跑著過來,許是沒想到她家殿下也在這,看到謝璟的那一刻差點沒嚇得一個踉蹌給摔倒。

謝璟皺眉。

阿綠急忙說道:“殿下,王——王妃落水了。”

謝璟未有思慮,大步向著月竹院行去。

阿綠其實是來找清韻的。

在回月竹院的路上,將事情都給清韻說了。

她這麽著急跑來,為著的不是褚朝朝,而是顧茹。

今兒一早,到了翠山別苑後,兩三人一艘小船就下了湖,男學生在湖東麵,女學生在湖西麵,各自摘各自的。

蓮湖極廣闊,褚朝朝和顧茹坐在一隻船上就在從前她住過的望心島附近摘蓮蓬,她從前摘過,就沒那麽大的興致。

摘了一會兒,就坐在船上看著顧茹在那裏忙活個沒完。

她們這般年紀的小姑娘摘的興奮了,就有些膽大,顧茹整個身子傾出去不等船劃到跟前,就想去摘離得遠的。

這下倒好。

直接整個人一頭栽進了湖水中。

顧茹不會水,又是一頭栽進去的,整個人都懵了。

慌忙之下將周圍的蓮杆都給抓折了,褚朝朝倒是機靈,急忙和阿綠拿著船槳遞給顧茹,讓她抓住。

可人在落水的恐懼中隻顧著撲騰,那會兒根本沒有理智,顧茹不但抓不住船槳,身子還開始往水中落。

褚朝朝一時也慌了,直接跳下水去救人。

阿綠知道她是會水的,上回在墨韻書院還自個跳進湖裏去玩呢。就沒跟著慌,劃著船槳讓船靠近些,打算去拉人。

阿綠隻聽到褚朝朝不停的對顧茹說:“你別動——別扯我衣服,別拉我——”然後阿綠就眼睜睜看著褚朝朝和顧茹一起沉了下去。

阿綠當時嚇得整個人腦中一片空白。

好在沒一會褚朝朝抱著顧茹又浮上來了,阿綠已將船靠近,趴在船上伸手去拉,正巧也有其他女學生聞聲將船劃了過來。

與阿綠一同將人給拉上船。

顧茹雖是與褚朝朝個頭差不多,卻是比褚朝朝骨頭架大上一些,顧茹那會兒抓住個人就是救命稻草,哪肯鬆開。

加上恐懼就把褚朝朝也給扯得沉了下去,褚朝朝起初對她喊話顧茹也是聽不進去的,後來兩人一塊沉了,顧茹才消停。

褚朝朝水性不錯,小胳膊小手的抱著顧茹就又遊上來了。

阿綠這會兒來找清韻,是想讓她想辦法將顧茹落水的事別讓人給聲張出去,那會兒她們被拉上船後,方子恒也劃船過來了。

所以,有不少人知道顧茹落水。

謝璟回到月竹院時,褚朝朝正在溫泉水裏泡著,如今已是入了秋,湖水還是很涼的,她在溫泉水中泡了一會兒才覺得舒服許多。

阿春在一旁給她準備了糕點和茶水,讓她多泡會兒,省得著了涼。

這會兒她剛用了杯熱茶,正閉目回想著適才落水的事。

說真的,她被顧茹扯下去的那一刻,心裏嚇的不行。

果真,阿娘說的話都是對的。

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這時,她聽見有腳步聲走了進來,以為是阿春,長出了口氣,讓心中的後怕散去,囑咐著:“阿春,這件事一定不能讓殿下知道,不然我就要挨罵了。”

“他那個人,比較喜歡大驚小怪的,若是知道了,怕是日後都不會讓我再去玩水了。”她連說了兩句,見阿春不回她的話,也絲毫未起疑慮,謝璟這段日子忙的很,她根本想不到他會突然來月竹院。

待腳步聲走近,璟王殿下聽不出情緒的嗓音落在褚朝朝耳邊:“本王已經知道了,如你所想,日後不許再玩水。”

褚朝朝:……

她這耳朵裏的水進的也太多了些,竟是連他的腳步聲都沒聽出來。

她回身去看,下意識將身子往水中沉了沉:“殿下怎麽來了?”

謝璟將手中端著的藥碗放在一旁,蹲下身看著她,適才他已聽阿春都說了,倒是沒有磕著碰著,不過想到適才阿綠說過的話,謝璟神色間就有些冷,斥責道:“出息了,還敢跳下水去救人。”

褚朝朝:……

她解釋著:“我會水的,能把人給救上來,而且,當時有些慌,總不能眼睜睜看著。”

她還很有理。

卻是未注意到謝璟眼眸裏克製的情緒。

他冷厲道:“褚朝朝。”

“嗯?”謝璟突然喚了她的名字,把褚朝朝給驚了一下,下意識輕疑了聲,小臉都繃緊了,抿著唇看他,不敢說話。

他語氣冷,此刻眉目間染了薄怒,更是有著天生上位者的威壓,褚朝朝將唇咬了又咬,憋得嗓子裏都脹的慌。

直到謝璟落下一句:“把藥喝了。”起身離開淨室,她都還跟隻呆呆的羊駝一樣愣在那裏,沉默了好一會。

然後,乖乖的端起藥碗,一口氣將藥給喝了個幹淨。

許久都緩不過神來。

謝璟在進淨室前,已聽阿綠將事情都講了,阿綠本想幫著褚朝朝將事情瞞下一些,對謝璟道:“殿下,王妃水性極好,跳下水就將顧家小姐給拖上來了。”

這話別說謝璟不信,一旁的清韻也倒吸了口氣。

阿綠隻好全盤脫出,跟她家殿下說實情時,淚珠子都啪啪的掉下來了,實在是她在船上正準備拉人呢,眼睜睜看著褚朝朝和顧茹沉下去了。

那一刻,阿綠死的心都有了。

整個人呆愣了片刻,剛喊了人,就見褚朝朝又攬著顧茹浮上來了。經曆了大悲大喜,此刻跟她家殿下說著,就忍不住啜泣著。

褚朝朝在溫泉水中泡了半個時辰,讓阿綠侍奉著她穿好衣服後,就小步子慢的不能再慢的去了謝璟的書房。

她這回規矩的很,還先敲了敲門。

謝璟坐在書案前,雖是手中書卷是敞開的,卻無一字入心,見褚朝朝進來,抬眸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書卷翻了個頁。

褚朝朝還以為他在認真看書。

往他身旁一坐,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向來克製力極強的璟王殿下先跟她開了口:“可覺得哪裏不舒服?”

褚朝朝本是在擺弄著他書案上的硯台,聞言抬眸看他:“沒有不舒服。”說完,見他手中的書卷合上了。

她從蒲墊上起身,又同那回一樣,身子軟軟的就坐在了謝璟懷中,這回不再攀著他的脖頸,而是抱住了腰。

漆黑的眸子看了謝璟一眼又一眼。

說實在的,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何適才在淨室時,他突然冷冷的就喚了她的名字,可就是像個小慫包一樣,被他給嚇著了。

這會兒乖乖的,像隻黏人的貓兒,往人懷裏一坐,還在他寬闊的胸膛處磨磨蹭蹭了好幾下,嗓音糯糯的問他:“夫君不是說最近都很忙嗎,今兒怎有空來書院了,”她輕輕歎了聲,若是知道他今天會來,她肯定不會跟別人去玩:“夫君下回再來,讓人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就不出去了。”

她小嘴嘟嘟囔囔說了許多,謝璟卻是一句沒回她的話。

褚朝朝的小臉也逐漸沉了下來,帶著些小情緒:“夫君怎麽不理我,我說了那麽多,一句話都不回。”

謝璟垂眸看著她,沒回她的問話,隻嗓音沉沉的:“日後再去水邊,就打斷你的腿。”褚朝朝在他懷裏身子一顫。

打斷她的腿?

適才被他嚇了一次,這會兒又嚇她。

嚇的多了,再慫的人也來了脾氣,她咽了咽口水,漆黑的眸子瞪著謝璟:“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說完,在謝璟身上狠狠錘了一拳。

眼圈都泛了紅:“你這個人,適才就嚇我,現在還——”她氣鼓鼓的,眼眶裏憋著淚:“還說要打斷我的腿,我不就是去遊個船,你就跟我冷著個臉。”

她從謝璟懷中猛地一下站起身,越說脾氣越大,本來在溫泉裏的時候被他猛不丁的喚她的名字就被嚇了一下,這會兒氣焰全上來了。

抓起謝璟書案上的硯台‘嘭’一聲就摔了老遠,摔完還不解氣,又拿起他的書扔在了窗戶上,還一腳將一旁的蒲墊給踢了老遠。

口中不滿的說著:“你就是小心眼,見我是跟方子恒一塊去的翠山別苑,你就生氣,這麽愛吃醋,也不怕被酸死。”

謝璟:……

褚朝朝發了一通脾氣,氣焰逐漸弱了下來,見謝璟突然起身,下意識步子往後退了退,還沒等謝璟走到她跟前,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更害怕。

被顧茹扯下去的時候,她拖不動她的時候,她現在想想就覺得怕,見到他了,還要被斥責,還冷著張臉。

謝璟薄潤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這小姑娘是個脾氣強的,有時候說話根本不聽,若不斥責她,下回沒準又跳湖裏去了。

這下。

又把人惹哭了。

璟王殿下本是在褚朝朝沒來找他時,就下定了心,這次一定要把褚朝朝不考慮後果的毛病給改了。

阿綠哭著說當時的場麵時,他心裏就動了怒。

與其說是動怒,其實是怕。

怕失去她。

這會兒褚朝朝發了脾氣,又嗚嗚的哭著,璟王殿下下定好的決心就沒用了,再冷的一顆心也軟了。

雖是指腹落在她臉上給她抹了淚,還哄著人別哭了。

依舊沒有鬆口不讓她去水邊的事。

“餓了嗎,本王讓阿春準備了你愛吃的,去吃點東西。”謝璟寬大的手掌落在褚朝朝後頸,拖著將人垂著的一張小臉抬起來,嗓音溫柔帶哄:“不哭了。”

褚朝朝瞪了他一眼:“適才還冷著張臉,這會兒又變了,也不問問我傷著沒,嚇著沒,就知道罵我,我不想理你。”

說完,又狠狠吸了口氣,沒給謝璟反應的時間,靈活的跟隻小泥鰍一樣,從謝璟懷中滑著就走了。

謝璟跟出書房,正巧木微走過來:“殿下,禮部侍郎求見,在門外等著呢。”

謝璟神色冷徹,朝著褚朝朝離開的地方看了眼,吩咐道:“讓阿綠把飯菜端進屋裏。”隨後看向院中:“讓他進來。”

褚朝朝在屋裏用了午膳,阿綠告訴她,顧茹沐浴了番,用了薑湯,這會兒已經沒事了,顧府上也來了人,正在蘭鳶居裏陪著呢。

褚朝朝點了點頭,繼續小口小口的用著粥。

阿綠適才在外間聽到了褚朝朝罵她們家殿下,見她這會兒飯菜用的香,就在一旁提了句:“王妃,是我,我沒忍住就跟殿下多說了幾句,殿下定是以為王妃差點沒——”阿綠沒說出口,隻勸著:“所以,殿下才會動了怒,也是擔心王妃。”

褚朝朝抬眸看著阿綠,口中還嚼著粥裏的花生,倒是挺香的,她輕哼了聲,很是認真的對阿綠道:“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要打斷我的腿。”她尾音壓的重,很是氣憤。

阿綠被她的模樣逗笑:“殿下哪舍得打斷你的腿,不過是見王妃跳進湖中,怕王妃再這樣做。”

褚朝朝沉浸在自個的氣憤裏對阿綠搖了搖頭:“萬一他會呢,你沒見他說這話時的樣子,”她放下手中的湯勺,給阿綠比劃著:“誰見了,都會怕的。”

阿綠:……

褚朝朝用過午膳後,也有些累了,最近天氣越發涼了些,她本是不常午憩了,今兒卻躺**睡了會,直至申時才醒過來。

一覺睡醒後,心情也變好了些。

她的小情緒散的快,從**坐起後,見阿綠走進來,開口就問:“他呢?”不會被她罵了一頓離開了吧。

阿綠一邊給她將一套青綠色襦裙拿過來一邊回著她:“殿下走了,應是回王府了。”她說完瞧見褚朝朝臉上有些失落,又加了句:“是有官員來找殿下,沒準殿下忙完就又回來了。”

褚朝朝輕輕‘哦’了聲。

收拾一番穿好衣服後,就去了謝璟的書房。

被她摔在地上的東西早就收拾過了,她找到曾經被她偷走的那個古檀木盒子,本以為上麵還上著鎖,卻見鎖不在了。

她也是忘性大,這段時間也沒想著來他的書房裏看。

這會兒跟人生了氣,倒是想起來了,不疾不徐的將古檀木盒子打開。

裏麵果真是曾經他一個人坐在書案前看著怔神的那副畫卷。

褚朝朝將畫卷打開,畫卷上的小姑娘眉目清秀,小臉圓鼓鼓的跟個糯米團子似的,正拿著一顆糖往口中放,笑的可甜了。

她看了好大一會兒,眉目間也染上了笑意,小小聲輕喃著:“原來我小時候長這個樣子。”

她坐在書案前,欣賞著自個‘咯咯’的笑,怎麽瞧都瞧不夠,心中想著,日後她有孩子了,生的像她,還挺可愛。

她瞧的認真,頭頂一道清冽的嗓音傳過來:“好看嗎?”

褚朝朝下意識回:“好看。”一抬眸,卻是看到謝璟正看著她,褚朝朝臉上本是掛滿了笑意,這會兒急忙都給收了。

垂眸將書案上的畫卷又給收起來,嗓音裏還帶著小情緒:“你怎麽又來了,不是離開了嗎。”

謝璟嗓音溫和:“聽阿綠說,你一醒來就找本王,所以,又回來了。”

褚朝朝在心中輕歎,阿綠怎麽什麽都說呀。

可一想又不對,他都離開了,阿綠才不會找著他去說,抬眸瞪了他一眼:“騙子。”

謝璟走上前,將人攬在懷裏,深邃的眼眸看著褚朝朝:“本王話說重了,跟你道歉。別生氣了。”

褚朝朝晃了晃腦袋,也不說話。

明顯是不滿意。

謝璟將她攬的更緊了些,俯身在她發間摩挲了下,嗓音低啞:“朝朝,是我不能沒有你——有些失去過的,再也不想再經曆一遍。”

他話語沉得很,落在褚朝朝耳邊,有些滾燙,似是從心底從更深處發出的聲音,讓褚朝朝整個人愣了又愣。

她有些懂。

可又不完全懂。

隻輕聲問他:“那你,還要打斷我的腿嗎?”

謝璟本是陷入了某種深沉的情緒中,被她這句話惹笑,將褚朝朝鬆開看著她,嗓音也輕了許多:“被嚇著了。”

他笑著問她,褚朝朝就來氣。

“你還笑。哪有你這樣的。”

謝璟抬手在她小臉上捏了下,又去捏她的胳膊:“你這小身板還跳進水中救人,日後做事要考慮後果,不能一時腦熱,記住了嗎?”他很認真的叮囑,褚朝朝對他點了點頭,不服氣的道:“我勁可大了,你別瞧不起人。”

其實,她的胳膊這會兒還疼著呢。

就是嘴硬。

謝璟笑她:“看來本王這幾日不在,你倒是又長力氣了。”

褚朝朝見他跟她說笑,將他推了推:“我還沒說原諒你呢,你嚇了我兩次,才隻跟我道了一次謙。”

璟王殿下這會兒沒一點脾氣,褚朝朝見他態度好,膽量可大了,一副凶凶的模樣:“殿下——給我寫份檢討書。”

謝璟:……

他低笑:“你倒是敢說,真讓本王給你寫?”

褚朝朝點頭。

謝璟坐在書案前,褚朝朝就在一旁看著,他手中的筆就要落下,卻是突然又停了,側首看著褚朝朝:“若是本王筆下所落之字有你不滿的,盡管提出來。”

褚朝朝淺淺笑了下,對他點頭,看著謝璟修長的指節微動,絹紙上就有了飄逸的字,心中卻是在暗暗想著:璟王殿下的檢討書,應該夠她炫耀的了。

日後再敢欺負她,她就將這份檢討書公諸與眾,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

璟王殿下寫檢討書的時候,木漾敲了書房的門,稟道:“殿下,人已從暗衛中選出,一刻鍾後就到。”

謝璟筆下的字未停,應了聲。

待木漾離開,謝璟對褚朝朝道:“本王給你選了幾名女侍衛,等下你去挑一個,負責貼身護衛。”

褚朝朝聞言‘哦’了聲,本想說有阿春阿綠就夠了的,可謝璟明顯是因著她午時跳水救人才安排的侍衛。

她也就不吭聲了。

璟王殿下認錯的態度端莊,筆下的言辭誠懇,褚朝朝看著他一字一字的落下,倒是沒給人喊停,將寫好的檢討書拿起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抿著唇笑。

“不生本王的氣了?”

褚朝朝隻笑不語,還將檢討書給吹幹,小心翼翼的折疊了起來,往身上的布袋裏一放,得意的很。

剛要說話,整個人直接被人攬在懷裏,薄潤的唇吻上來,強勢而渴求。

褚朝朝被吻的狠了,嗚嗚的說著話:“疼——”她被他碰的舌尖疼,謝璟沉悶的呼吸落在褚朝朝耳邊,嗓音低啞:“本王說過,不喚夫君,要罰。”

褚朝朝被他吻的動了情,眼眸迷離,他話落,她就乖乖的喚了句‘夫君’。這時,書房的門又被扣響,阿春在書房外道:“殿下,王妃,清韻公主和方小姐來了。”

褚朝朝在他懷裏動了動,謝璟垂眸低笑,看似是要讓人出去,卻又在褚朝朝紅潤的唇上吻了下,嗓音低啞道:“夜裏——再罰。”

褚朝朝在他身上打了下。

此時,清韻和方雨煙坐在院中的石桌處,方雨煙的侍女手中拿著一隻錦盒,裏麵是上好的人參,特意為褚朝朝今兒在翠山別苑落了水來看看她。

當時落了水後,方子恒快要趕到時,見人已經從湖中進了船,他將男同學都支走,命侍女送去了幹淨的衣物和絹巾。

本是要讓她們在翠山別苑沐浴一番,先暖暖身子,用點薑湯的,顧茹當時口中一個勁的說著回書院。

也就直接坐馬車回了書院。

清韻今兒來了月竹院好幾趟了,起初跟著阿綠一道來,後來知道褚朝朝無事就回去了,午時的時候又來了一趟。

不過,那一趟倒是沒白來。

看了熱鬧。

她來的時候,阿春正在書房收拾著被褚朝朝摔的踢得東西,恰巧被她給看到,見阿春阿綠都不吭聲,她也就明白了。

這會兒,她陪著方雨煙一道來,一路上方雨煙還在打探著她皇兄的事,清韻隻道:“我皇兄喜歡厲害的,最好是還能罵他還能打他的,你不行。”

別說方雨煙不行,上京城裏那麽多想嫁進璟王府的世家貴女都不行,沒一個敢打敢罵的,那麽多獻殷勤的她皇兄不喜歡。

就喜歡這個有脾氣的。

這脾氣還是他給慣出來的。

褚朝朝從屋裏出來,和清韻方雨煙坐在院中閑聊,聊了有一會兒,方雨煙性子活絡,瞧著褚朝朝那張嬌俏的小臉,低聲問她:“朝朝,王府裏日後隻有你一個人多無趣,我嫁進來陪你,行不行?”

“嗯?”褚朝朝輕疑了聲,有些沒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清韻先笑了,對褚朝朝道:“朝朝,這會兒都有人來討好你這個做王妃的了。”

褚朝朝抿唇輕歎了下,很認真的回方雨煙:“不行。你哪是要嫁進來陪我,你是要來跟我搶夫君。”

她這會兒倒是看的明白。

也護‘夫’護的很。

方雨煙跟她抬杠:“就算我不嫁進來,日後也會有別的女子,到時候人家欺負你,我就不會欺負你。”

褚朝朝不想跟她掰扯,她一個做王妃的還能被別人給欺負了?

“不會有別的女子的。”她說的肯定,隨後很是無奈的看著方雨煙:“你就別想了,還是快些去找你喜歡的吧。”

她還怪好心。

幾人聊了一會兒,木漾說的從暗衛裏選出來的人也到了,一共三個女子,瞧著年紀都不大,褚朝朝就挑了一個名為阿錯的做她的貼身護衛。

另外兩名就守在月竹院裏。

——

十一月中,立儲大典舉辦,謝璟被立為太子,入主東宮。

這一日,褚朝朝跟教習嬤嬤請了假,謝璟本是說待立儲大典忙完去墨韻書院接她,她給他準備了禮物,就偷偷讓阿錯帶著她去了東宮,想給人個驚喜。

剛入了東宮,褚朝朝就瞧見迎麵走來了一人。

空明大師。

待走的近了,空明大師給她見了禮,並未多說,被人引著出了東宮。

褚朝朝腳下步子頓住,望著空明大師的背影越走越遠。

阿錯見她神色間有疑慮,問她:“王妃可是有話要問空明大師?”

褚朝朝搖了搖頭:“沒有,今兒是立儲大典,空明大師怎會出現在東宮。”她小聲低喃著,有些想不明白。

阿錯嘿笑了聲:“空明大師是殿下的幕僚,今兒殿下被立為太子,是來東宮給殿下送賀禮的。”

阿錯從前是暗衛中人,為璟王殿下效力已近五年,關於空明大師是謝璟幕僚之事,她是知道的,所以,脫口而出。

褚朝朝重複著阿錯的話:“幕僚。”

她步子極慢的向著辰陽殿走去,心裏越想越不對,怎麽會是幕僚呢,謝璟明明跟她說過,他根本不認識空明大師。

褚朝朝這會兒腦子一點都不犯迷糊,被空明大師是殿下的幕僚這句話給打通了任督二脈,從這處走到辰陽殿的一刻鍾裏,將所有的事情都給連在了一處。

待想明白後,腳下的步子都變快了,阿錯習武之人都快有些跟不上,正巧迎麵又碰上正要去墨韻書院接人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