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文完(一)
“朝朝, 不是——”謝璟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院中褚夫人見他們二人往門前一站,也不走進來,還以為褚朝朝又跟人家生氣趕人家走呢。
她整日裏沒一點規矩。
就喊了人。
褚朝朝應了她阿娘一聲, 拉著謝璟就往院中走:“別在這站著了。”謝璟被她扯著, 話就又給咽了回去。
跟褚夫人說了話, 就去見了張重林。
——
有褚朝朝在家中, 褚家一家人茶餘飯後都樂嗬嗬的,尤其是老夫人,褚朝朝不在的時候她悶的很, 沒有人在她耳邊小嘴叭叭個不停,也沒人給她念故事聽。
隻能去街上跟鄰裏去閑聊。
準備大婚的這一月,日子過的格外快,從前老夫人和褚夫人還擔心褚朝朝嫁了人,就不能同在家中一樣, 樂嗬嗬的過日子。
他們家都是讀書人,若給她定親也自是嫁與讀書人, 日子不會太富裕, 她總歸是要持家, 相夫教子的。
如今, 也不用替她憂心了。
有璟王殿下照顧她, 在王府自是能過好她的日子。
而且, 在春水鎮上都置買了宅子, 日後定是會常回來住的,想到這裏, 心裏都舒坦了許多。
關於在春水鎮上購置宅子,謝璟是打算著讓她想家的時候可以回來小住。張家不願再回上京城, 褚朝朝長時間在上京,會想家。
這一月裏,他常看到他們一家人在一處談笑。
雖然私心不想讓她經常離開他,可還是對她說,日後想回來隨時都可以,他也會經常陪她回來。
大婚前幾日,皇後派了宮中的嬤嬤來春水鎮,倒是沒有吩咐說要教她什麽規矩,不過是將大婚那日要有的禮儀教上一遍。
畢竟是大盛朝唯一的嫡皇子成親,現在娶的是王妃,怕是幾個月後就成了太子妃,也是未來的皇後。
他不讓給她立規矩,那是私下裏的事,大庭廣眾之下,該有的,也是不能少。
不過,皇後倒是對褚朝朝沒什麽不滿意。無論是她在王府見褚朝朝那次還是在墨韻書院,那小姑娘都一副乖乖的樣子。
從她第一次去王府見她。
就是喜歡她的。
那會兒,也是想著日後留她在王府,隻是沒想到,她竟是張重林的孫女,也是本就該有的親事,當年張家未出事前,謝璟就在他父皇麵前求過賜婚。
自國公府被治了罪,皇後生了場大病,謝璟隻要進宮就會去坤寧宮裏看她,她逐漸也沒了心病,母家權勢雖不在,可她的兒子也早已不需要國公府的扶持。
她已不求太多,日後隻管過好自個的日子。
一直到大婚前夕,褚家每日都有宮中的人來送東西,褚朝朝那間屋子裏都堆滿了,她那點記性,也根本記不住這些東西都是幹嘛的。
碧兒自從回到春水鎮後,家中給相看了親事,就沒再來褚家幫活了,這些日子都是阿春阿綠在她身邊跟著。
褚朝朝知道成親會很麻煩。
可這麻煩還是比她想的要多了一些。
成婚這日,謝璟親自來接親,十裏紅妝,鳳冠霞帔,從上京城直到春水鎮幾十裏路上盡是賀喜之人。
喜銀灑了一路。
從前褚朝朝被璟王府的人接著坐上馬車去上京城時,褚夫人和老夫人是擔心的落淚,生怕她會受委屈,這會兒,外麵吵吵鬧鬧的,越發讓她們不舍得褚朝朝。
可落淚時又是帶著笑的。
今兒就連張鶴也落淚了。
褚朝朝驚訝的不行,她爹竟是因著她出嫁落淚了。
稀奇。
她本是被嬤嬤攙著就要走到院門口,卻是突然回過身來去抱住了她爹,嗚嗚的也要哭。
差點沒把上了個把時辰的妝給哭花。
還是被褚峰和孫妮兒給拉開了。
迎親隊伍浩浩****,謝璟牽著她的手上了車轎,褚朝朝情緒散的快,雖是剛哭過,這會兒又跟謝璟怪,在他手心裏抓了下。
還在紅蓋頭下‘咯咯咯’的笑了幾聲。
回到上京城時已近戌時,夏日裏的天色已昏暗下來,璟王府內熱熱鬧鬧了幾個時辰,顧涼一個勁的竄到著人灌今兒的新郎官酒。
徐子宇醉了酒,與平日裏判若兩人,還真就聽了顧涼的,兩個人灌起酒來沒完,謝璟飲了幾杯後,就要走。
被顧涼喊住:“殿下,你急什麽,王妃又不會跑了。”
謝璟想到褚朝朝,薄潤的唇勾出一抹笑意,對徐子宇道:“你告訴他,本王這麽急做什麽。”
徐子宇如今再也不是空有妻子了,前段時日,清韻過生辰那日,不止褚朝朝用了那藥丸,清韻醉了酒,也給徐子宇喂了一顆。
那是她和徐子宇第一次圓房。
倒是很合清韻的心意。
如今,徐子宇自是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有些嫌棄的看著顧涼:“顧二公子年紀也不小了,該娶妻了。”
顧涼聽到這話,就恍若是他母親在耳邊說道他,飲了杯酒,直接離的徐子宇遠遠的。
謝璟回到敬雲院時,褚朝朝還乖乖的坐在那裏,隻是身上的喜服已退去,頭上的鳳冠霞帔也摘了去。
隻蓋著紅蓋頭。
等著謝璟來掀開。
聽到腳步聲時,她也不知為何會緊張,明明都跟他那麽熟悉了,而且敬雲院她也很熟悉,他的這張床,她從前也睡過。
可,就是緊張。
直到謝璟將紅蓋頭給掀開,露出一張嬌俏靈動的小臉,對著他‘咯咯’的笑,直接撲在了他懷中,大婚前一連數日,她都沒有見到過他。
很想他。
謝璟寬大的手掌攬在她腰間,將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嗓音噙笑:“本王的王妃——真美。”
褚朝朝的小臉被人一句話說的緋紅,抬眸看著他:“那,殿下再誇誇我。”
謝璟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下:“喚本王什麽。”
褚朝朝適才坐在那裏時,早在心裏想了很多遍,總覺得喚不出口,這會兒聽到他問,她漆黑的眸子澄亮,嗓音糯糯的:“夫君。”
謝璟落在她腰間的手隨著這句夫君,猛地一緊,深邃眸光看著她,顯然是隻喚這一聲,不夠。
“夫君。我適才還以為喚不出來,沒想到喊著還挺順口。”她又乖乖的說著,謝璟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下:“那日後,不許再喚別的。”
他說完,將人抱起就要往淨室裏走。
褚朝朝製止著:“不行,還沒飲合巹酒呢。”
璟王殿下隻好又將人放下,一起燃了紅燭,喝了合巹酒。
又要再去抱她時,褚朝朝又晃了晃腦袋,頗為神秘:“夫君回答我三個問題,若是我都滿意了,再去陪你沐浴。”
謝璟:……
“若是——不滿意呢?”
褚朝朝倒沒想過,她想了想,唬他:“不滿意就不跟殿下洞房。”
謝璟:……
就不該問。
褚朝朝見他頷首,就開口道:“第一個問題,殿下喜歡我嗎?”
謝璟:……
原來問題這麽簡單。
“當然喜歡。”
“那,殿下喜歡我養的狗嗎?”
謝璟:……
“喜歡。”
要問第三個問題時,褚朝朝湊近了他一些:“殿下今夜可以不要那麽凶嗎?明日一早還要去宮裏請安呢。”
謝璟眉心微動,倒是沒先回答她,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伏在她耳邊:“不可以。”
褚朝朝問的這三個問題,屬實沒什麽用。
幾乎算不上問題。
謝璟又道:“日後要學著改口,不然就要受罰。”
褚朝朝雖是喚夫君順口,可喚他殿下早就成了習慣,這會兒聽他說,就又喚了句夫君,而‘夫君’二字一喚出,實在是讓璟王殿下沒了一點自製力。
將人放進浴池中,就吻了上去,褚朝朝嗓音含混的說著:“這麽急——不能先說會話嗎——嗚”
謝璟低笑,嗓音暗啞:“春宵一刻值千金。”
褚朝朝小手推著他:“可,我有話要說,必須要說。”
璟王殿下喉結滾了滾,俯身咬在褚朝朝鎖骨一側白皙的肌膚上,嗓音低啞,染著薄薄的酒香氣:“小祖宗,還有什麽話。”
褚朝朝看著他,就覺得喉間幹澀,又思忖了會兒,很是認真:“我想說——”她有些羞赧,眼睫低垂:“我喜歡你,可能殿下知道,可我還沒有說過,我覺得還是要說一聲的。”
謝璟目光深邃,看了她好一會兒,原來是要跟他表心意。
“既然說了,就再說些。”他這會兒倒是有心思聽了,神色溫和,眉目含笑的看著褚朝朝:“本王喜歡聽。”
褚朝朝小嘴甜的很,說著說著就被人吻的發不出聲來,變成了微微喘.息。
室內折騰了大半宿。
直到後半夜才歇下。
次日一早,褚朝朝睡醒的時候已近巳時,起床洗漱後與謝璟一同入了宮。
去見陛下與皇後。
褚朝朝隻五歲那年與祖母阿娘進宮參加過宮宴,之後她就生了場大病,極少出府門,上次林敏兒想在她身上找印記,卻是也沒找到。
她那印記起初是有,可隨著她長大,逐漸就不見了。
這也算是她第一次踏進宮門,不覺間還有些小緊張,被謝璟將手握在掌心,才踏實了些。
到了坤寧宮,陛下與皇後正在殿內閑話,皇後本以為還得些時候他們才能過來,她昨兒就命人去璟王府傳了話。
說不必一大早的就過來,她這陣子乏得很,也要多歇會。
其實是清韻早幾日跑過來,特意跟她說的:“母後,我皇兄大婚,定是很——‘忙碌’,您就別讓人家一大早的進宮請安了。”
她想了想,也是。
清韻又在一旁說著:“沒準明年這個時候母後就有小皇孫抱了。”
皇後倒是樂的笑了,許久未有笑容的臉上溫和許多,看向清韻,本是想要與她提起當年之事,被清韻攔下了。
自謝璟跟她說,他將那人救下了,清韻就去看過他,他已娶妻生子,過著安定平穩的生活,她也就放下了。
此時,謝璟和褚朝朝行了禮,幾人坐下閑話,多是皇後在說,褚朝朝在答,小姑娘平日裏話頭子挺多。
這會倒是乖的問一句說一句。
皇後將她那張小臉瞧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從這小臉上找尋到她年幼時的模樣,可她實在是有些想不起來。
在宮中待到午時,一起用了午膳後,謝璟和褚朝朝就回了王府。
這趟進宮,褚朝朝沒少收東西。
皇後送了她一隻錦盒,裏麵有一套屬國進貢來的金步搖,極為奢華,上麵綴著的九十八顆玉珠都是南□□有的藍水玉。
皇後見她喜歡,又將手腕上的一隻藍水玉鐲子褪下給她戴在了腕上。
這是皇後給她這個兒媳的,陛下的賞賜比他們提前一步到了王府。並且他們從宮中離開後,陛下與身邊的李公公道:“宣禮部侍郎來見朕。”
是時候立儲君了。
褚朝朝被謝璟抱著下了馬車,剛站穩了腳,就發現了站在璟王府右側石獅子處的人兒。
如褚朝朝初次見容藍一樣,這回,她還是站在那。
她身旁的侍女手中也拖著個錦盒,容藍走上前,先是見了禮,隨後神色溫和道:“朝朝,這是姨母送你的大婚禮。”她說著,示意侍女遞上前去。
褚朝朝微微皺了下眉,沒接。
“不必了,昨個大婚定安候府已送過禮了。”褚朝朝還不知道,定安候府已被奪去侯爵之位,她聽她哥哥說起過關於侯府的事。
她在家中時,也與阿娘提起過定安候夫人,阿娘倒是早已釋懷,可她不行,哥哥說當年阿娘都跪下求她了,她也沒應。
或許她有她的苦衷,可她也有不願與她親近的理由。
容藍欲言又止。
褚朝朝:“夫人回去吧,午時日頭烈。”
容藍對她笑了笑,不再多說,與她的侍女回了府中。
褚朝朝回身時,見謝璟低笑了下,她微揚下頜看著他,故意繃著小臉:“夫君笑什麽?”沒等謝璟回她,她又‘哦’了聲:“夫君是覺得我小心眼,不願意理人家。”
謝璟俯身將她抱起來,邊走邊道:“沒有。本王瞧著你適才對她倒是客氣,哪像對著本王,小臉一崩,有些嚇人。”
褚朝朝沒忍住就笑了,雙臂環在他後頸,在他身上抓癢。
咯咯的笑了一會,她又想起了件事,湊在謝璟耳邊低聲道:“午時我陪母後去偏殿時,母後跟我說,每次宴會上看到上京城裏的夫人們牽著孫子孫女,她可喜歡了。”
“你說,母後是不是在催我們生寶寶?”
謝璟垂眸看著她,眉目含笑:“朝朝怎麽回母後的。”
褚朝朝輕歎了聲:“我當時有些緊張,就沒回。”她又想了想:“後天墨韻書院的休沐就結束了,我還想去上學。”
還不想生寶寶。
謝璟應她:“朝朝年紀還小,先去上學。”謝璟應了她,她還是揪著小眉頭:“那,母後若是再催可如何是好?”
“不會的。”
——
墨韻書院開學前一日,顧茹來了璟王府,因她有些害怕謝璟,就拉了她哥哥一塊來,見到褚朝朝後,兩個人就去了離敬雲院不遠處的竹園。
這一處是謝璟從前獨自一人喜歡待著的地,她也倒是會找地方,這處清幽,她帶著顧茹來這兒,小姐妹二人邊吃糕點果子邊閑話。
顧茹在竹園四處瞅了眼,與褚朝朝道:“我來王府也沒其他事,就是想看看你明兒還去不去墨韻書院了。”顧茹想著,她都成親了,應是不會再去了。
可她又想著,之前她也是成了親的,就來王府問上一問。
褚朝朝點頭,回她:“去。我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兒一早就去了。”
顧茹聞言露出笑意:“璟王殿下待你真好,你不知道,咱們書院的女子成親後都沒有再回來繼續上學的。”
說到這,顧茹輕輕歎了聲:“我母親也要給我定親了,沒準明年春季我就不能去書院上學了。”顧茹與褚朝朝年紀一般,是到了成親的時候。
褚朝朝將口中的葡萄咽下,微微皺了眉:“你若成親後還想去上學,可以與你的夫君商量。”
顧茹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反正到時候他若不同意,我就讓我哥哥過去把他給打上一頓。”
褚朝朝聞言‘咯咯’的笑,還挺支持人家:“是個好主意。”
她與顧茹在竹園裏待了有一個多時辰,顧涼與謝璟三局棋都已分勝負,顧涼起身:“殿下的小王妃也太能閑聊了,顧茹這會兒竟還沒回來。”他說著,朝院中看了一眼:“我們府上還有事,得去找她了。”
顧涼這還是第一次在璟王府急著走,往日裏都是能賴就賴,褚朝朝在這的時候他和謝璟下棋的機會都少了,這會兒他倒是急著去找顧茹了。
實在是午後他母親在府上邀了好些人去吃茶,說是吃茶,實際也就是給他相看姑娘,給顧茹挑選如意郎君。
若不是還有這事,他鐵定是要留下來用午膳,與謝璟在一處飲酒的,大婚那日,他可是都沒飲盡興。
謝璟和顧涼來到竹園時,褚朝朝正和顧茹聊的起勁,正說起的也是午後顧茹的母親邀人去府上吃茶的事。
褚朝朝本是問了顧茹她母親要給她定下的夫君是哪家的公子。
顧茹搖了搖頭,很是犯愁:“我也不知道呢,午後,就會有好幾家的公子去府上,我母親說了,讓我在他們中間挑上一個。”
褚朝朝:“這麽好,還能挑。”
她語氣裏頗有些遺憾,她就沒得挑。見顧茹犯愁,她就給人出主意:“既然是讓你挑,那你就挑生的好看的,個頭高的,身材健碩的,”她頓了頓:“也不用太健碩,習武之人不行。”
謝璟和顧涼走在竹園的石子路上,還未瞧見這兩個人在哪一處待著,就先聽到了褚朝朝清鈴般的話語聲。
顧涼側首笑著看了謝璟一眼。
這得是怎麽欺負人家了,直接對習武之人都排斥了。
顧茹回她的話:“哪有這麽好挑的,就我哥哥那樣的,在上京城裏都是數得著的樣貌好,可見上京城裏的男子生的好看的不多。”
小姐妹間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褚朝朝隨口回著她:“你哥哥也不算醜。”畢竟她當初在春水鎮見到他時,覺得整個春水鎮上都沒有比他好看的男子。
顧茹:“朝朝,我跟你說個秘密,其實我還挺喜歡咱們書院的一位同學的,他生了一雙裝有星星的眼睛,可好看了。”
顧茹一說,褚朝朝立刻就‘哦’了聲,很是興奮,嗓音都變大了幾分:“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我也覺得他長的很好看。”
兩個人還同時說出了他的名字。
興奮過後,顧茹歎氣:“隻可惜,他家世普通,又是庶出,白白生了一張俊臉,我母親肯定不會同意的。”
顧茹話落,隔著一片茂密的竹林就聽到了男子的輕咳聲,跟嗓子裏卡雞毛了一樣,顧茹聽得清楚,是她哥哥。
忙給褚朝朝比了個噓的手勢,兩個人都不吭聲了。
待到謝璟和顧涼轉過竹林行到她們跟前時,顧茹站起身,先給謝璟行了禮,隨後對褚朝朝道:“咱們明兒學院見。”
顧涼也對褚朝朝示意,帶著他妹妹離開回了顧府。
謝璟饒有興致的打量了褚朝朝一圈,握住她的手在石桌前坐下,似是漫不經心問她:“在聊什麽。”
褚朝朝隨口回他:“沒什麽。就是說一些學院的事。”
謝璟垂眸,拿過她麵前的杯盞用了口茶,也不言語。
褚朝朝靈動的眸子轉了轉,在心中輕哼了聲,適才的話定是都被他給聽到了,還沉默著不吭聲,這是——在等著她先開口?
她起身站在謝璟跟前,往他腿上一坐,嗓音輕輕的責怪他:“夫君怎麽還偷聽人講話。”
謝璟看人都坐在他懷裏了,將她攬著:“不是偷聽,是無意間聽到。”他頓了下,寬大的手掌在她腰間一緊:“所以,這是要先發製人怪本王偷聽你講話?”
褚朝朝聽他尾音裏有些冷,湊上前在他臉上‘啪’親了一下,小小聲道:“殿下別這麽愛吃醋,就算別人生的再好看也是不及你的。”
她小臉上滿是認真,恨不得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她阿娘常說,她是個看皮相的人,他若生的不好看,她怎麽可能喜歡他喜歡的這麽很呢。
璟王殿下耐不住人家又是往他懷裏一坐,又是對他親親,又是小嘴甜甜的誇他,薄潤的唇勾起,嗓音噙了笑意告誡她:“隻此一次。”
他說完,見褚朝朝乖乖的點頭,又道:“眼睛裏有星星,那是怪物。”
褚朝朝本是認真的聽他說,沒想到那麽好看的唇吐出來了這麽句話,她輕哼了聲:“夫君真不浪漫,眼睛裏有星星,是因著眼睛生的亮。”
謝璟垂眸看著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真的在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看到了星星,明明還隻是白日裏,他卻瞧見了她眼眸裏的星星。
哪有心思再跟她計較,目光直直的定在她臉上。
正巧有一縷光透過繁茂的竹林投過來,落在褚朝朝右側的鬢發上,小姑娘額前的碎發在這縷光下顯得格外的多。
毛絨絨的。
歪著腦袋看他時像一隻慵懶的小狐狸。臉上還透著桃紅,肌膚白皙柔嫩,謝璟指腹落在她側臉上,似是遵從本心,嗓音清潤道:“眼睛裏是可以有星星。”
褚朝朝瞧他看著她看的出神,問他:“夫君適才不還說眼睛裏有星星的是怪物嗎。”這個人,變的還真快。
謝璟眉心微動,看著褚朝朝的眼睛:“本王是說,朝朝的眼睛裏有星星。”褚朝朝聞言輕笑了下,既然他誇了她,那她也該回點什麽。
褚朝朝想了想,微微聳了聳鼻尖:“我的眼睛裏若是有星星,那夫君可有看到星星上麵是你的麵容。”
謝璟被她的話惹笑:“這麽會說情話,在哪學的。”
褚朝朝‘咯咯’的笑:“不告訴你。”她還能在哪學,都是在話本子上看來的,這句情話是,滿心滿眼都是你。
二人在竹園待了會兒,回到敬雲院用過午膳後,謝璟去書房忙公務,褚朝朝將明日要帶去墨韻書院的東西給過了一遍,就去午憩了。
——
次日一早,褚朝朝坐著馬車去了墨韻書院,月竹院裏徐子宇早就命人給收拾清理了一番,阿春阿綠忙活著將隨行物品都整理出來。
褚朝朝在院中陪著她的狗兒玩了好大一會。
自從離開翠山別苑,她的狗兒就放在墨韻書院和清韻的狗養在了一塊,有人專門給看著,這麽些日子未見,還怪想的。
沒一會兒,徐子宇和清韻一道來了月竹院,才走進門,顧涼也跟來了。
清韻去了狗窩旁去陪褚朝朝,她和褚朝朝年少時雖是愛打架,不過後來有她皇兄在,她們兩個人不止打架,也常在一處玩。
所以,她才能在褚朝朝剛來墨韻書院時,就發現了她是誰。
這邊,謝璟坐在古槐樹下的石桌旁品茶,顧涼本是也要坐下,卻見徐子宇滿眼笑意的朝著不遠處的清韻瞧,顧涼皺了皺眉,頗為不理解:“整日裏待在一塊,怎得還看的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徐子宇聽了也不生氣,甚至臉上的笑意更重,對謝璟和顧涼道:“清韻——她有身孕了,太醫昨個才給搭的脈。”徐子宇說這話時,語氣裏都像布滿了蜜。
清韻本是因著當年墮胎,再無法懷有身孕,心結解開後她就去找了孫大夫,用了幾回藥,就有身孕了。
徐子宇提到這事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是興奮的,唇角的笑意就沒散去過,顧涼漫不經心的坐下來,隨口道:“你確定孩子是你的?”
話落。
一陣沉默。
顧涼自個抬手打了下嘴。
徐子宇臉上的笑意也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看著顧涼的眼神都變得暗沉,顧涼急忙解釋著:“也不是我的,你別亂想,我和清韻什麽關係都沒有。”
上次在墨韻書院鬧出那件事,顧涼花了好些心思才找回了清白,見徐子宇這麽看著他,簡直是越描越黑。
徐子宇冷了臉倒還好。
清韻適才也聽到了,雖是第一句聽的不太清,可後麵的卻是聽清了,她腳下步子快,走到古槐樹下狠狠瞪了顧涼一眼:“顧二公子適才說什麽?”清韻此刻沒有拿起石桌上的杯盞砸在顧涼頭上,已是為她腹中的孩子積德了。
顧涼欲言又止,都有些要結巴了,喉間幹澀的不行:“沒,沒什麽。恭喜公主。”
清韻瞪著顧涼,卻是喚了句:“皇兄,他口出狂言。”
顧涼自從適才那話說出口,就沒敢去看謝璟,此刻,謝璟神色間冷厲,顧涼不等他開口,就起身道歉:“是我一時口快,一時口快。”
謝璟蹙眉,很是無奈的說了句:“孤家寡人一個。”
顧涼:……
他還沒反應過來,徐子宇突然向他走近,神色凝重:“顧二公子,打一架吧。”徐子宇這話說完,褚朝朝也從狗窩處走來看熱鬧了。
徐子宇要跟顧涼打一架?
他一個文弱書生,顧涼可是習過武的。
顧涼嗬笑,看著徐子宇,頗為他擔心:“還是別了吧。”
他這邊和徐子宇說著話,褚朝朝湊在謝璟跟前,將適才發生的事都了解了個清楚,她看著顧涼歎了口氣,口中嘟囔著,對她懷中的狗兒說:“你都鬧著要找個伴呢,顧二公子怎麽就是不成親呢。”
她的話謝璟聽到了,清韻也聽到了。
……
最後,徐子宇當真跟顧涼打了一架,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褚朝朝本是要去觀戰的,被謝璟給攔下,這種事,他不讓褚朝朝摻和。
有清韻在,顧涼占不到什麽好處。
——
褚朝朝開始上課這日,謝璟就離開了月竹院,朝中公務繁忙,陛下有意將政務逐漸分給他來處理。
立儲大典也已在準備。
轉眼間,已入了秋,這日褚朝朝下學後,回月竹院的路上遇上了方子恒,自來到書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方子恒極為有禮,溫和道:“如今已入了秋,翠山別苑的蓮湖上,蓮蓬個個都長的飽滿,再不采摘怕是就要落了,明兒休沐,我邀了許多學生一塊去,不知王妃可願也去?”
褚朝朝想了想,明兒謝璟也不來墨韻書院,她自個在月竹院也怪無趣的,就應下了方子恒,還讓阿綠去喊了顧茹。
第二日,徐子宇從長安街上給清韻買山楂糕剛進了書院,就被一道矜貴的身影吸引了目光,心下一想,再去看,果真是璟王殿下。
謝璟一襲墨衣,正往月竹院裏走去。
徐子宇知曉褚朝朝去了何處,清韻還讓她多帶回些蓮蓬吃呢,想到這,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急忙走上前將謝璟給攔下:“殿下,你怎得空回來了?”
謝璟側首看了他一眼。
徐子宇又道:“清韻想吃山楂糕了,我剛去給她買來。”
謝璟淡淡嗯了聲。
心思全在月竹院。
徐子宇有些慌:“殿下,清韻說,她想見你了,你能先去趟芳院嗎?”
謝璟步子頓住,打量了徐子宇一眼:“何事瞞著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