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謝璟怔了下, 將她在懷中攬的緊了些,嗓音是他自己都未發覺的溫柔:“若有了寶寶,本王希望她生的像你。”

褚朝朝:……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他怎還認真了。

她在謝璟懷中挪動, 跟他撒嬌:“殿下, 我腰疼, 你給我揉揉。”沒一會兒:“腿也疼, 渾身都疼。”

璟王殿下成了她的下人,耐心的給她揉著,問她:“睡了一日了, 今兒七夕,長安街上燈火通明,各處都搭了戲台子唱戲,想去嗎?”

褚朝朝伸著兩隻纖細的胳膊,伸了伸懶腰, 隨後對謝璟點頭:“想去。我想去捏泥人,還想去聽說書, 上次的‘小狐傳’隻聽了一半。”

謝璟頷首, 指節在她發間撫動:“本王再陪你去看場皮影戲。”

——

璟王殿下早在前幾日從翠山別苑離開時就已命人將這一切都安排好。

此時, 褚朝朝的小手被人握在掌心, 並肩而行走在長安街上, 她側首看著謝璟偷偷的笑, 被璟王殿下深邃眼眸看著:“笑什麽呢?”

褚朝朝:“殿下穿白色錦服很好看, 一點也不凶。”

謝璟低‘哦’了聲:“那本王日後便常穿。”謝璟極少穿淺色的衣服,今兒這是褚朝朝給他挑的, 還說什麽和她身上的這身豆綠色的更為相配。

小姑娘的支配欲越發的強。

奈何也有人聽。

七夕節如他們這般的男女甚多,情投意合, 漫步相會。

街道上很熱鬧,謝璟先帶她去捏了泥人,他倒是將她捏的玉雪可愛,而她手中的他就讓人一言難盡了。

褚朝朝本是存著故意將人捏醜的心思,可捏著捏著,她發現,她根本不用故意。她壓根捏不出來好看的。

隻能委屈璟王殿下醜給她看了。

待捏完了泥人,又去聽了書,最後才去看了場皮影戲。

皮影戲被安排在船坊上,此時的蓮心湖燈火通明,被許願燈鋪滿整個湖麵。

映襯的湖水也泛著紅光。

褚朝朝目不轉睛的看著,時不時的往口中塞上幾顆蓮子,小臉上樂得不行,今兒這樣的皮影戲,她還是第一次見。

幕布後的兩個小人,一個走在前麵,一個緊跟在身後,前麵的是個小姑娘,綁著雙丫髻,極為可愛,回過身來對身後的少年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跟人定過親了,不能嫁給你。”

她說的認真,頗為他感到難過。

那少年卻立在那裏,嗓音比她還要認真:“定了親可以退,無論你要嫁給誰,我都會攔著,你隻能嫁給我。”

小姑娘歎了聲氣,軟糯糯的聲音說著:“可這事我做不得主,我年紀還小,若跟爹娘說要退親,都要笑話我的。”

少年見她這樣說,走上前一步:“你打了我耳光,又咬了我,隻能嫁給我。不然,我就會治你的罪。”

小姑娘睜大了眸子,明顯被‘治罪’二字給嚇著了,在原地發愣了好大一會兒,也上前走了一步:“行吧。我等下就回去跟我爹娘說長大了要嫁給你。”

少年輕聲笑了下,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她:“給你。我命宮裏的廚子給你做的果子糖,你嚐嚐喜不喜歡。”

小姑娘乖巧的接過來,往口中塞了一個,對他點頭:“喜歡。”

“那我日後每天都來給你送糖吃,不過,你吃完糖要記得漱口,不然會壞牙的。”

小姑娘乖乖的點頭。

很聽他的話。

過了一會,好似被一荷包的糖給暖了心,嗓音含笑:“等我及笄了就嫁給你,你不要忘了來娶我。”

兩個人還按了指印。

謝璟垂眸看著褚朝朝,從小幾上拿起一塊糖果喂在她口中。

他從來都沒有忘。

一場皮影戲結束,褚朝朝看的興奮,抬眸問謝璟:“殿下,這是什麽故事,為何從前我沒有聽說過?”

她喜歡看皮影戲,應該有所耳聞的。

謝璟低笑:“日後再告訴你。”

褚朝朝低低‘哦’了聲,從皮影戲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謝璟一直在飲酒,果子酒香醇,她也想喝。

璟王殿下如何能瞧不出,冷白指節拿起酒壺,邊給她倒了杯邊道:“不可醉了。”

她根本不應謝璟的話,隻拿起杯盞抿了一口,又抿一口。

這皮影戲隻一場,看的不過癮,她就又看了一場。

途中,謝璟去了緊鄰的另一船坊裏見了人,再回來時,褚朝朝就已經拿酒當水喝了,一邊磕著瓜子還一邊哼著小曲。

他上前,將小幾上的酒壺拿去一旁,嗓音溫和中帶著斥責:“這就給吃醉了?”

褚朝朝嗓音糯糯的:“沒有。我白日裏睡了一天,這會就想飲酒。”她睡了一日,這會精神的很。

謝璟見她小臉紅撲撲的,醉的何止是厲害。

他吩咐道:“回王府。”

夜色逐漸深重,蓮心湖邊的有情人陸續散去,隻留下滿湖燈火,謝璟抱著褚朝朝進了馬車,她有些不安分,在人懷裏動來動去跟隻兔子般。

“殿下,我們要回王府嗎?”她漆黑的眸子看著謝璟,似乎有些不太願意。

謝璟頷首:“回王府。”

褚朝朝又問:“為何突然要回王府了?待休沐結束,我還要再去墨韻書院上學嗎?”

謝璟指腹在她臉頰上輕撫:“朝朝想去上學嗎?”

褚朝朝揪著眉頭想了想,搖了頭又點頭:“想。我還挺想顧茹和蘇綿的,雖然教習八雅的嬤嬤有些凶,可她對我們很好。”

謝璟應著她:“好。你想在那裏待,就一直可以。”

說到這裏,褚朝朝也有自個的心事。

別看小姑娘平日裏瞧著沒什麽煩愁,心裏卻一直憋著一件事。

她在謝璟懷中兩隻手腕攀著他的後頸往上坐了坐,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盯著謝璟的眼睛,抬手又在他眉心處的小痣上摸了摸:“殿下,你生的真好看。”

謝璟唇角勾笑,垂眸看著她。

褚朝朝又道:“殿下,我——”她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烏黑修長的睫羽垂下,帶著絲絲憂愁,隨即又抬眸看著謝璟,嗓音低低的:“我——能做殿下的妻子嗎?”

褚朝朝話落。

馬車內靜默了一陣。

她鼓足了膽量問出這句話,雖然別的規矩禮儀她沒學會多少,可門當戶對她還是懂的。就如當初阿娘跟她說,就算她找到了陸臣哥哥,也無法嫁給他。

那時,她隻是嘴硬說不信。

這會兒,卻在心底深深的難過。

阿綠她們都說,謝璟將來會被立為太子,會是未來的帝王。

整個大盛朝最尊貴的人。

不止阿綠她們,在墨韻書院,在清韻的生辰宴,她都有看到那些人對他的敬畏與討好。

所以,她隻能做他的妾嗎?

她不想看到別的女子在他身邊,也不想他抱別的女子,親別的女子,她隻想他是她一個人的。

雖然自私是自私了點。

可她,也會隻是他一個人的。

見謝璟眼眸深邃的看著她,直直的看著她,褚朝朝抬起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先不讓他回答,故作一副凶凶的模樣:“殿下若不同意,我就要走。回到春水鎮,嫁給別人,”她說完,有些氣勢不足,春水鎮上哪有比得過他的男子,她又加了句:“就算嫁給不學無術的吳半兩,或是嫁給人做續妻,也不在殿下這裏待著。”

小姑娘說的認真,絲毫不帶含糊的。

謝璟抬手將她捂在他唇上的手挪開,輕‘哦’了聲,嗓音噙了笑意:“這是威脅本王呢。”

褚朝朝:……

“那,我的威脅在殿下這裏管用嗎。”漆黑的眸子透著期待看著謝璟,一顆小心髒‘砰砰砰’的亂跳。

“你說呢。”謝璟話落,俯身吻住她,唇瓣軟香,探進她口中,含住舌尖,濃鬱的酒香撲麵而來。

褚朝朝嗓音含混:“殿下——說。”

謝璟與她鼻尖相抵,將她看進眼底,嗓音低啞著回她:“管用。你的任何話,在本王這裏都管用。你想要的,都給你。”

褚朝朝似是預料到可又透著迷惑,紅潤的唇微張,輕輕喘息著:“殿下是皇子,應一言九鼎,不可以騙我。”

“不騙你。”

褚朝朝淺淺笑了下:“我看的話本子裏,就有好些負心漢騙人,每日裏說著哄人的話,卻是沒有任何表示。”她想了想:“還騙人姑娘生孩子呢。”

謝璟被她的話說笑,抬手捏了捏軟乎乎的小臉,醉了酒的小姑娘還記得話本子呢:“朝朝,你兄長在王府等你,明日,你與他一同回家。”

“嗯?”褚朝朝輕疑:“哥哥在王府等我。”

謝璟頷首。

“那,殿下要與我一同回去待幾日嗎?”她們春水鎮上雖比不得上京城繁華,卻也是有山有水,集市上也很熱鬧。

她還挺想帶著他去四處逛逛。

謝璟沒有直接回她的話,隻是低聲道:“在春水鎮等著,等本王去下聘——娶你為妻。”

他神色認真,話語沉穩,讓人心中很踏實,也很心安,褚朝朝乖乖的點頭:“好。我在春水鎮等著殿下。”

她雙臂環在謝璟脖頸,揚起身在他臉上‘啪’親了一口。

謝璟俯身,又吻住了她。

還從懷中掏出一隻精致的古檀木盒放進了她腰間佩戴的布袋裏。

——

次日一早,褚朝朝還沒睡醒,阿綠已給她收拾好了她的行李,她來王府時,隻帶了一隻小箱籠,如今卻是被阿綠收拾出了三隻大箱籠。

還有些裝不下。

待褚朝朝醒過來,用了早膳,褚峰早就等在了木荷院,褚朝朝走上前抱了他哥哥一下,隨後說道:“哥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跟殿下說會兒話。”

她剛抬起步子,褚峰拉住她:“走吧。我可都在這等你一個時辰了,你跟璟王殿下整日在一處,哪有那麽多話要說。”

褚朝朝揪著眉頭看他:“不行。我要跟你回去,得去見他一麵。”

褚峰依舊拉著她不鬆手:“適才璟王殿下身邊的人來過,說殿下在忙公務,讓你直接坐馬車回春水鎮就行,不必去與他告別。”

‘告別’二字聽得褚朝朝心裏怪不舒服的。她瞪了她哥哥一眼:“我隻是回家待段時日,還會回來的。”

褚峰見她沒了適才的欣喜,扯開話頭:“祖母和阿娘昨日裏都開始算著咱們今兒什麽時候能到家,給你做了好多你愛吃的,別墨跡了。”

褚朝朝心思轉的快,就不再說去見謝璟。

就跟著褚峰離開。

直到她坐上馬車,車輪轆轆的轉出街道。

阿綠和阿春不約而同的都歎了聲氣。一大早的收拾東西時倒沒覺得有什麽,這會兒看著人真的離開了,心裏才覺得空落落的。

璟王府向來清靜,她們家殿下有時又好幾個月都不在,王府內就冷沉沉的,也就褚朝朝來了這裏,阿春和阿綠才開始熱鬧起來。

這也沒多久,就又離開了。

阿綠低聲喃著:“小娘子既是還要回來,殿下為何不讓我跟著去?”她在心裏已認定了褚朝朝不會再回王府,那封‘放妾書’她是看到過的。

可小娘子卻說她過段時日就回來了。

阿綠實在有些想不明白,若是過段時日就要回來,也不至於帶走三隻箱籠吧。

這哪是回家探親,分明就是再也不回來的意思。

阿春搖了搖頭:“殿下這樣安排自有殿下的道理,走吧,殿下讓咱們送走小娘子後去見他呢。”

阿綠應聲,與阿春一同向著敬雲院走去,口中卻還是嘟囔著:“殿下也不來送送小娘子。”

阿春聽到她語氣中有對殿下的不滿,笑她:“你這是不知道誰是咱們主子了?”阿春頓了頓:“小娘子如今愛黏著殿下,沒準見了殿下,心裏會不舒服。”

阿綠歎氣:“這倒也是。”

——

褚朝朝和她哥哥兩個人卻是坐了兩輛馬車,一輛拉人,一輛拉箱籠。她那三隻大箱籠裏被塞的滿滿的,皆是謝璟這兩日命人去置買的。

有衣服、有首飾、有吃食,上京城裏的各家鋪子幾乎都命人走了一遍,都是按著她的喜好購置的,隻有一件除外。

就是在書齋給她買了一摞書,還有一套字帖和筆墨紙硯。

馬車越行越遠,直到出了城門。阿春和阿綠來到她們家殿下的書房,謝璟正垂眸看著一副字畫,並未抬眸問道:“走了?”

阿綠回:“小娘子和她哥哥已經離開了。”

謝璟頷首,沒再言語。

褚朝朝回到家中已近午時,蟹兒胡同一處宅院門前,生的慈眉善目手握蒲扇的老人正在門前的古槐樹下乘涼。

依舊是那張陳舊的竹椅,一旁擱置著一隻木桶,裏麵的水清清涼涼,張重林已命他兒子張鶴從井裏換了好幾回水。

每隔半個時辰,他就要摸一摸,如今天氣熱,他的小孫女夏日裏喜歡吃冰冰涼涼的西瓜,他就在這木桶裏給她泡著,等她回來,也就泡涼了。

自從褚朝朝過完年節去了上京城,張重林不曾給她去過信,從前褚峰不愛在家中待著,常去鎮上跟他的朋友們去玩。

也就褚朝朝整日裏跟個黏牙糖一樣,跟在他身後,陪著他釣魚,去喊他回家吃飯。

如今,都要回來了。

他也就不生她的氣了。

馬車行進蟹兒胡同,褚朝朝被他哥哥攬著下了馬車,早在出了城後,褚峰就給她出了主意,見到祖父後什麽也不用說,直接上前去抱住。

保證不會不理她。

褚朝朝這次聽她哥哥的,直接上去抱住了張重林,嗓音淺淺的:“祖父,你在這等我呢?還有西瓜吃。”

張重林被她抱著,清了清嗓子,語氣冷不起來,隻是很平常的說了句:“小丫頭,回來了。”

褚朝朝見祖父不再生她的氣,樂咯咯的跟隻鬆鼠般,去院中見了阿娘祖母和她爹後,就搬了隻小板凳,往她祖父身旁一坐。

小口小口的啃著西瓜。

張重林看著她笑,額頭眼角處盡是皺紋:“在璟王府待了段時日,吃西瓜都小口小口的了。”

褚朝朝咯咯的笑:“還不是祖母教我的,在外麵不能大口大口的吃。我學會了,也就習慣了。”

張重林看著她點頭:“是個好習慣。”

褚朝朝與她祖父閑聊,待院中飯菜的香味飄過來,她就拉著祖父去用膳,一家子人聚在一處,熱熱鬧鬧的。

謝璟命人準備的三隻箱籠裏不止有褚朝朝的東西。她們一家人的都有。

而且,很對每個人的口味。

褚朝朝一件一件的拿出來,她自個其實也不太清楚都是些什麽,給她阿娘的是一套繡蘭花錦裙,用的布料是織雲錦。

給她爹爹的,是一套筆墨紙硯,名家上乘之物。

褚朝朝忙活了好大一陣,她也是好奇,謝璟是如何知道她祖母眼睛不太好的,讓孫大夫給祖母開了藥方。

不過,誰的東西都有。

就是沒有她祖父的。

褚朝朝在心中嘀咕:璟王殿下平日裏看似睿智,卻是個不會辦事的。

哪能誰的禮物都有,就是沒有她祖父的呢。

她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下,跑到屋外,很快又進來,手中拿了魚竿和魚線遞給張重林:“祖父,這是我一早路過長安街給你買的。”

她小嘴叭叭的哄著她祖父,心中隻想著回頭定要好好跟謝璟說道一番。哪有這麽孤立老人家的。

褚朝朝回到家,忙忙活活一下午就過去了,直到夜深了才回到自個屋裏去歇著。她的屋子窗戶有一棵梧桐樹,如今正是茂盛的時候。

她躺在榻上,眸子澄亮的盯著樹梢看,從前她夜間睡不下時,就總會看著這棵樹。

看著看著,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就睡著了。

——

夏日裏天氣燥,好在這幾日裏落了雨,晨起與夜間就會舒心許多,張重林依舊是每日都去河邊釣魚。

褚朝朝就提著個竹簍,跟在後麵,還給自己搬張小板凳,往她祖父跟前一坐,吃著蜜餞,待她祖父釣來了魚,就在竹簍裏跟魚兒玩。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她從璟王府回來時,是七夕後一日,今兒已是月底,她在家中待了二十餘天。

有些想他。

她回家的那日,也未去見他。她一直以為他會來接她,還在想著,說不準哪日的清晨或午後他就過來了。

可這麽些日子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她和祖父一起回到家中後,用了午膳,就去了她哥哥屋裏,褚峰正在桌案前給他的未婚妻寫情書,見她走進來看了她一眼:“怎麽不敲門?”

褚朝朝揪著眉頭:“你門大敞著,而且我敲了,你沒聽見。”

褚峰下意識往他書案前的抽屜處挪了挪,擋住後問她:“怎麽了?”

褚朝朝往她哥哥跟前一坐:“哥哥,是璟王殿下給你寫信接我回來的嗎?”她很認真的問褚峰,褚峰被她看的一時有些啞言,隻‘嗯’了聲。

“那他還跟你說什麽了嗎?回來那日我也未去見他,前一日還醉了酒。”

褚峰聞言給她點頭:“說了。他說讓你在家中好好待著,過段時日就來接你了。”褚峰說完,輕咳了聲:“怎麽,想人家了?”

褚朝朝晃了晃腦袋:“沒有。我就問問。”說完,她看他哥哥手中拿著筆,還用手擋著信紙,淺淺的笑了下:“哥哥,你給孫姐姐寫信呢?”

褚峰起身趕她:“還有事沒,沒事出去玩吧。”褚峰習慣了,還是把她當小孩子,推著就要把人給推出去。

褚朝朝很了解她哥哥,若隻是給孫姐姐寫封情書定不會這麽著急趕她,定是還有別的事瞞著她。

她一進來,他慌成那個樣子。

還擋住了他書案下的抽屜。

褚朝朝小手拉住書案,褚峰推不動,她目光落在抽屜前,問她哥哥:“那裏麵是什麽,你為何這麽怕我看到?”

褚峰見推不動,直接將褚朝朝給提起來,頗有要將人給丟出去的架勢,正巧被她祖母看到,對著褚峰的窗戶處罵道:“你又欺負你妹妹,幹嘛呢這是。”

褚峰聽到這個‘又’字也很無奈。

將褚朝朝放下來,他祖母也走進了他屋裏,走到褚朝朝跟前,拍了拍她的肩:“你哥哥弄疼你沒?”

褚朝朝狠狠點頭:“祖母,哥哥他推我,還想把我丟出去,可疼了。”

老夫人瞪了褚峰一眼:“都是定了親的人了,怎得不知對姑娘家要溫柔,上來就將人給提起來,哪有這麽做哥哥的。”

褚峰:……

不等褚朝朝說什麽,老夫人又道:“你妹妹要看什麽,給她看。”

在這座小院裏,幾乎事事都是老夫人做主,當年一家人在這裏定居後,就隱姓埋名,跟了老夫人姓褚。

這些年,張重林也不問世事,整日裏隻一心釣魚。

她發了話,褚峰不敢再說什麽,隻皺眉看著褚朝朝:“看了你可別後悔,也不許哭唧唧的。”

褚峰這樣說,褚朝朝就更好奇了。

還哭唧唧的。

她的膽量早就沒那麽小了,能是什麽東西,還後悔,還哭唧唧的,怎麽可能。

她小臉繃著,一副認真的樣子:“放心吧,我才不會哭呢。”

褚峰輕‘嘁’了聲,隨手將抽屜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她:“呐。看去吧。”當初謝璟給他這個的時候,囑咐過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她知道。

可照她這個性子,就算這會兒不給她看,過不了幾日還是得被她知道。

褚峰剛一遞過來,褚朝朝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梅香。

極為清淡,也極為熟悉。

與謝璟身上的氣息相同。

是一封‘放妾書’,上麵還有‘朝朝親啟’幾個字。

褚朝朝的小心髒‘砰砰’的跳,沒來由的慌。

心中隻想著,怪不得這麽久了,都沒來找她,原來是給了她放妾書。

可他,為何不直接給她呢,而是給了哥哥。

她抬眸看著褚峰:“怎麽回事?”

褚峰:“不知道。”說完,見褚朝朝紅了眼眶,嫌棄的抬起手撫在她泛紅的眼尾處:“剛誰說不會哭的。”

褚朝朝抬起腳丫子就踹在她哥哥腿上:“你說不說。”一副凶凶的模樣,踹完下意識躲在她祖母身後。

褚峰嗬笑:“你出去這段日子脾氣倒是見長。”他無奈歎了聲,本以為去了上京城,回來後脾氣會有所收斂。

這下倒好,脾氣更大了。

謝璟把她弄到身邊,還給慣的脾氣這麽大,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罪受嗎。

褚峰又是一句:“不知道。”

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朝著褚峰就要打過去,褚峰大聲喊著:“祖母,我真不知道。”

屋內鬧了好一陣才消停。

幾日後,是春水鎮上一年一度的祈福節,褚朝朝陪著祖母和阿娘去了集市,鎮上熱鬧,她卻不太有閑逛的心思。

就買了些蜜餞,拿著去河邊尋她祖父。

隔得很遠,褚朝朝就看到他祖父身旁,還有一人。

那人長身玉立,一襲墨衣站在那裏,頎長的身姿如鬆如柏,她站在那裏怔了會,口中低喃罵著他。

來了春水鎮,竟不先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