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謝璟與她眼眸相視,神色舒展道:“子嗣一事,尚且不急,既是體寒之相,孫大夫給她開些藥養著便是。”
褚朝朝在一旁聽著,總覺得別扭,卻也不再接話。
待孫大夫開了藥出去,褚朝朝起身也要跟著離開,卻被謝璟握住手腕,差點沒跌進他懷中,謝璟垂眸看著她,低聲問:“這麽不希望本王的身體好?”
“沒有。”褚朝朝急忙解釋著:“我就是想不明白殿下不是病的很重嗎,怎說好就要好了呢?”
謝璟故作深思:“你是來給本王衝喜的,想必本王的身體是被你給治好的,如此看來,你功不可沒。”
褚朝朝:……
著實不敢當。她羞愧。
謝璟見人兒小臉紅通通的,也不再說此事,與褚朝朝說起正事來:“回木荷院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本王帶你去墨韻書院。”
帶她去見一個人。
次日一早,褚朝朝天還不亮就醒了,早早的去院中讀書,嗓音裏都是難掩的興奮,直到坐進馬車裏,這股子興奮就變成了緊張。
去書院,她並不緊張。
緊張的是她就要見到她的陸臣哥哥了。
昨個謝璟跟她提起今兒就要去墨韻書院時,她的小心髒就一陣狂跳,差點沒在謝璟麵前藏住,去墨韻書院自是她期待的,可,謝璟也要一起去。
她不想讓他去。
她昨個還揣著她的小心思,貼心的說:“孫大夫說了,殿下的身體還未全好,還是別去了,讓木微或是木漾將我送過去就是了。”
謝璟輕咳了聲,語氣中聽不出情緒:“有什麽事不能讓本王知道?”
他雖未表現出來,褚朝朝卻隱隱感覺到了壓抑。
“沒有,就,隻是擔心殿下的身體。”見謝璟沒看她,就又改了口:“殿下帶我去也挺好的。”
馬車轆轆向著城南月萊山下的墨韻書院行去,此時不過辰時三刻,褚朝朝的陸臣哥哥已等在了墨韻書院的正門前。
徐子宇從書院走出,與他見禮道:“顧二公子怎得這般早?”從前顧涼與謝璟偶爾會來這裏,不過顧涼向來不是趕早的人。
顧涼先是與徐子宇回了個禮,隨後無奈歎了聲:“早起的蟲兒被鳥吃,我這隻蟲還得在這等著鳥來吃。”
真是折磨。
徐子宇側首看了他一眼,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卻對顧涼沒有共情之心,端著一副學正的斯文模樣,等著璟王殿下的到來。
昨個夜裏,他就安排好了,墨韻書院雖已有十來個年頭,裏麵的一應屋舍卻是不顯舊色,書院南側通往月萊山處有一座獨立的小院,既寬敞又清靜,給殿下安排在那裏極為妥當。
既是殿下與小娘子一起住,他又連夜讓人準備了盆栽,還將月萊山上的溫泉水給引到了淨室裏,將裏裏外外收拾的格外有意境,最適合有情人居住。
他雖不揣摩璟王殿下的心思,可,殿下如此對一個小姑娘,自是有情意在的。
二人等在門前,時不時有學生向這邊看過來,顧涼四下看了眼,問徐子宇:“清韻公主呢?她怎麽沒來。”
徐子宇粗重的眉皺了下,隨後溫聲道:“她巳時要教學生插花,來不及跑一趟。”徐子宇扯了謊,清韻哪是有課,是壓根不想見她皇兄。
早些日子,謝璟來墨韻書院見他的老師,清韻就讓人來請他去她院中坐坐,謝璟當時本也去了,卻在走進院中時,清韻養的狗往他身上撲,被謝璟直接一腳踢了幾米遠。
差點沒給踢死。
清韻當時就傻了眼,那條狗平日裏她都不舍得打一下,又是給洗澡又是給縫衣,親力親為的,甚至抱著睡覺,卻被謝璟當個物件一樣一腳踢走。
當時但凡換了別人,她早就不管不顧的罵上一頓,可顧及到是她皇兄,她忍了下來,卻是讓謝璟跟她的狗道歉。
這話一出,璟王殿下豈會跟一條狗道歉。
可清韻話都說出來了,不道歉她也挺沒麵子,就這樣不理謝璟了,就連謝璟‘病重’她都沒去瞧一眼,整日裏隻在她母後那裏打探消息,了解她皇兄的情況。
今兒他要來,她才不去等他。
真是慣著他了。
謝璟和褚朝朝來到墨韻書院時,學生們正在上課,書院裏顯得尤為寂靜,褚朝朝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的顧涼,漆黑的眸子一寸不錯的盯著他,下意識喚了他一聲‘陸臣哥哥’。
還不忘抬眸去看一眼謝璟。
謝璟問她:“與他認識?”他明知故問,褚朝朝卻是很認真的回他:“認識,他曾去過春水鎮,幫過我,也送給我過禮物。”她抿了抿唇,心中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煩悶,總之,就,說不出來。
顧涼走過來,倒是沒在褚朝朝麵前裝,直接坦然道:“朝朝,好久不見。”他順手去接褚朝朝懷裏抱著的狗:“我早幾日就聽說你去了璟王府,今兒一早就在這等著你呢。”
褚朝朝輕輕‘哦’了聲。
一旁的徐子宇看著,心中若有所悟,帶著幾人向著準備好的月竹院行去。
一路上,顧涼與褚朝朝說著話,他說三句褚朝朝會回上一句,她在未見到顧涼時其實有很多話要與他說,可此時,她又不知要與他說什麽。
直到行至月竹院,顧涼停下腳步,和徐子宇一同離開。
將要酉時,謝璟去見了他的老師方彥,顧涼提了酒來到月竹院,見謝璟不在,就要與褚朝朝飲酒。
褚朝朝與他在院中石桌旁相對而坐,她麵前的是蜜水,顧涼哪敢真讓她飲酒,他與褚朝朝溫聲說著:“我與璟王殿下關係不錯,若是他欺負你,盡管跟我說。”
他真的像個哥哥一樣。
褚朝朝:……
不想說話。
“朝朝,你喚我一聲哥哥,改日我帶著嫂嫂來這裏見你,她從前也在墨韻書院裏讀書,去歲冬日才離開。”
褚朝朝的小心髒一揪:“嫂嫂?陸”她頓了頓,改口:“顧涼哥哥定親了?”
顧涼對她頷首:“定親了。”
褚朝朝輕輕‘哦’了聲,他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定親了,她本來也就隻是想見見他,在心裏偷偷喜歡他。
也沒別的了。
昨個她還覺得徐子宇可憐呢,他喜歡青韻公主多年,青韻公主卻喜歡別人,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個小可憐呢。
當初,阿娘一直不讓她來上京城找他,有跟她說過,人家是上京城裏的世家公子,不是他們這種人家能攀附的起的。
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哪管這些,隻一心想著人家,管她能不能嫁給他,就隻是在心裏想著,想要見他。
顧涼在這裏待了會,見夜色逐漸暗下,起身與褚朝朝笑語了幾句就離開了月竹院,褚朝朝一人坐在院中,小手托腮望著月萊山發怔了好久,拿起桌上的酒壺就要對瓶喝。
她聽聞借酒消愁。
她想消消她的愁。
一旁的阿綠見此急忙上前攔著:“小娘子,你要飲酒也不是這麽個飲法,我給您倒杯中,品上一口就是了。”
褚朝朝在阿綠的監督下飲了一小杯,又一小杯,兩杯下肚,就耍起了酒瘋,非要再喝,阿綠耐不住,隻好又讓她喝了一小杯。
這時,謝璟從院外走進來,阿綠正愁沒法子呢,上前對謝璟道:“殿下,小娘子飲了酒,醉了。”
褚朝朝看到謝璟,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夜色逐漸昏暗,院中的燭火明亮,映照的她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含著花香的夜風吹動著院中古榕樹的枝葉,發出沙沙聲響,與褚朝朝的哭聲融合在一處。
謝璟走向她,俯身將她抱在懷中,向屋內走去。
“小姑娘出息了,敢飲酒了。”他一邊將她放在榻上,一邊又哄著:“哭的像隻小花貓,別哭——”
他有些不太會哄她。
謝璟將她放在枕上,她又坐起身,扯住他的手,委屈憐見的說著:“我喜歡他,就是喜歡——”
謝璟身子一僵,默了片刻,垂眸看她:“小姑娘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他話落,褚朝朝在他胸膛處抬手打了下:“當然知道,他長的好看,我在春水鎮上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她說著,還嫌棄的看著謝璟:“殿下肯定沒有喜歡過別人,不懂。”
謝璟眸光微動,手腕在褚朝朝腰間一抬,將人整個攬在懷中,嗓音低沉:“本王有喜歡的人,知道何為喜歡。”
褚朝朝被他擁在懷中,染滿水霧的眸子看著他,委委屈屈的:“殿下也有喜歡的人?她,她長的好看嗎,殿下為何不娶她?”
她的問題有些多,有些不信謝璟也有喜歡的人。
謝璟卻是有耐心,一句一句回她:“好看,在本王心裏,無人可及,本王會娶她,會明媒正娶,讓她做本王的妻子。”
褚朝朝反應了會:“那殿下娶她時,我就回春水鎮了。”
謝璟看著她,認認真真的看著她,寬大的手掌拖住褚朝朝的後腦,突然問她:“朝朝,喜歡本王嗎?”
“嗯?”褚朝朝輕疑,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俯身,離得褚朝朝極近,小姑娘微張的唇散著酒香氣將他圍繞,謝璟喉結微滾,嗓音微啞似是命令:“喜歡我,這是命令,聽到了嗎?”
他說這話時,神色間一閃而過的冷厲有些嚇到褚朝朝,她不敢吭聲,可他好似在等著她的回答,褚朝朝猶豫著,漆黑的眸子盯著謝璟的臉龐去瞧。
他,他生的也很好看,比陸臣哥哥還要好看。
褚朝朝的目光在謝璟眉心處落下,眸光中寫滿好奇,嗓音被酒氣染的糯糯的:“殿下這裏竟有顆小痣,從前我怎沒發現。”她抬手去摸了摸。
而謝璟還在看著她,褚朝朝回他:“喜歡。”
兩個極輕極柔的字眼落在謝璟耳中,他隻覺心間一刺,室內燭火明亮,銅獸爐裏的煙霧繚繞,他薄潤的唇終是落在了褚朝朝的唇上。
綿軟香甜。
如吃了放蜜的果子酒。
幾經相觸間,謝璟離了她的唇,伏在她耳邊低聲道:“小騙子,牙齒咬的這麽緊,還說喜歡本王,嗯?”他不願與她善了。
謝璟離得她的唇隻有一指,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碰了下,沉聲命令:“再不張開,本王可就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