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瞅瞅我
他們要忍, 襲紅蕊可不忍。
忍什麽,要的就是居高臨下,勢若傾海。
架子越空, 越得把表麵裝得光光的, 林儆遠可以忍, 男主可以忍,因為他們底子實誠, 忍得起。
她忍什麽, 剛起家兩年, 其實什麽也沒有, 再忍忍沒了。
如今又到了一波清點籌碼的時刻, 底下的朝臣們,又開始重新審視局勢了。
最突飛猛進的, 毫無疑問是她, 最強勢的也是她。
如果一切順利,選擇她,幾乎成了一個萬金油式答案, 既不會得罪現任皇帝, 也不會得罪下任皇帝。
至於以後小皇帝長大了, 會不會和攝政太後產生摩擦什麽的, 關他們屁事。
他們隻是個可悲的打工仔,又當不成皇帝,每天幹最多的活,背最大的鍋,被各方大佬炮轟, 能安安穩穩退場已經不賴了。
就算小皇帝想奪權,那也得等他二十多歲後了, 得過且過,打工仔隻想安安穩穩的,再過個二十幾年。
但問題是,一切並不能那麽順利,最明顯的就是,有攝政太後,也可以有攝政大臣。
皇帝雖然身份尊貴,在禮法上,絕對壓製群臣,但掌握一手權力的,卻是官員集體。
當皇帝死後,能影響下一任皇帝選擇的,不僅有太後,還有林儆遠這位掌權多年的權相。
她這一手打壓分化,雖然讓右相那邊的人老老實實,沉默不語,但這不代表他們就完全押注她了。
這可是涉及身家性命,自身榮辱的選擇,誰會那麽輕易地完全交出籌碼。
所以他們在等,等她和林儆遠分出勝負,隻有一方露出誌在必得的勝算時,才會迎來大規模的投效。
而現在看來,林儆遠的勝算,或許比她還要大點。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隻可以扶持“一個”皇帝上位,他卻可以扶持“兩個”。
光王世子是個蠢貨,他的蠢已經為越來越多人所熟知,但他還是最有可能的皇位繼承人。
無他,他爹和老皇帝都是先太後養大的,關係最親,如果老皇帝找不到合意的繼承人,那麽無可奈何的,就得選擇離他最親的那個,要不然別人更靠不住。
如果是光王世子上位,那林儆遠就是國丈,從龍之功,事業會更進一階,底下的群臣不可能和他鬧掰。
而他還有另一個女兒,嫁給了最好借種的瑞王世子,襲紅蕊很有希望成為下一任皇帝的姨母,他也很有希望成為下一任皇帝的外公。
無論是對於攝政太後,還是攝政大臣,兒皇帝都是最好的選擇。
隻要存在這種未定選擇,那麽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把自己的心定死,明裏暗裏,同時押注,各留一線,是很正常的事。
當然,這是朝臣視角,在襲紅蕊視角,還有男主這個螳螂捕蟬的螳螂,黃雀在後的黃雀。
仔細想想前世,估計林儆遠也被男主這個老陰批擺了一道吧,原以為可以扶持一個幼帝登基,萬沒想到孩子他爹站起來了。
隻不過林儆遠可不是一個好相與之人,故事雖然結束了,爭鬥卻遠沒有結束,男主這個人,也不太像是一個能容忍權臣的人。
但番外裏,那個牛逼轟轟的太子,牛逼的資本,也包括他那牛逼的外家。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男主還沒鬥贏呢唄。
再後來,他後宮一直隻有女主一個,兒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全是女主生的,也就是說那那那個時候,他也沒鬥贏呢唄,哈哈哈!
不知為什麽,有那麽一瞬間,襲紅蕊非常想笑。
男主那個廢物點心,離開女人肚皮,啥也幹不成,到最後不會還仰仗著戀愛腦女主,在林家麵前保護他呢吧,哈哈哈!
不過笑歸笑,襲紅蕊也知道,不管是林儆遠還是男主,都不是可以輕視的對手,這兩個人太能忍了。
林儆遠能忍,他能頂著蕭南山的彈壓,皇帝的猜忌,一直發展壯大到如今的地步。
如果一般人奮鬥一個副職這麽多年,臨到頭了發現老板給他焊死了晉升之路,自己還被忌憚,時時有可能被過河拆橋,穿小鞋,心態可能早就崩了。
林儆遠卻還是能心平氣和地繼續忍下去,淡定地等待這個不知什麽時候死的老板咽氣。
而男主,比林儆遠還能忍,他能忍著裝殘那麽多年,也能忍著後宮隻有一後,諸子全一母所生。
在外人看來,男女主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帝後情深。
在襲紅蕊看來,卻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帝王,把自己的腦袋別皇後和她娘家的褲腰帶上,但凡女主和林儆遠有一個起了心思,就可以把他嘎了,換人上位。
而衝女主十年生六個的描述,也就是說男主至少又忍了十年。
十年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當然很長了,但對於一個皇帝來說,似乎並不足以讓他心死,那到最後是誰贏了呢?
反正不關她屁事,她那時候早死幹淨了。
而現在,輪到她參加博弈了,她可沒有那種忍性。
對於林儆遠,沒有和的必要,她就是要明目張膽地和他對峙。
這當然會完全激怒他,讓他徹底與她對立,但有敗才有勝,涇渭分明的對壘,才會得到涇渭分明的站隊。
她的優勢完全在前期,如果在前期,建立不了幹脆利落的勢力,那麽後期就該輪到她忍了。
所以她現在不能忍,畢竟——
忍也是需要條件的,男主本人能當皇帝,忍也就罷了,她一個皇權二道販子怎麽忍。
所以她得想辦法,把自己變為第一權力主體。
……
褚國公府最近又鬧騰起來了,老國公老年得子,直把那個小兒子和身邊那個姓崔的姨娘捧得無法無天,而且據說那個崔姨娘,原還是他女兒身邊的丫頭,真是太不講究了。
原本他當了宰相,國公夫人還為他高興,結果現在整這麽一出,國公夫人快氣死了,天天和他吵架。
老國公一生氣,去崔姨娘的院更勤了,還揚言要把崔姨娘也提成副妻,一時間吵得滿京城都在看笑話。
白憐兒就是這個時候回娘家的,老國公看了她一眼:“怎麽,你也想為你娘討公道了?”
一段日子過去,開始出去“拋頭露麵”的貴女越來越多,白憐兒作為領頭人之一,自然不能露怯。
總往外麵跑,身上的柔怯氣質都少了很多,體貼地對著老國公笑道:“當然不是了,別人都道爹爹榮任宰相是天大的喜事,可隻有爹爹知道這其中的驚險。”
“我們公府已經尊貴至極,若是貴上加貴,豈不是取禍之道。”
“爹爹為求公府安穩,汙名自保,憐兒隻會心疼爹爹,怎麽會埋怨爹爹呢?”
老國公聽到這,終於長歎了一口氣:“果然,最知乃父心思的,還是你啊。”
白憐兒頓時謙虛地不敢認。
父女聊了一會天後,老國公看向白憐兒:“那你這次回來是為什麽呢?”
白憐兒頓時說出了此行目的,微笑著看向他:“我這次是想來問爹爹,我能把我娘接到我那住一段時間嗎?”
“憐兒最近在外麵實在太忙了,沒工夫料理府中的事,雖然有奶娘照看著,可一大家子,總也得有個能拿主意的人,就想著我娘也管過一些事,能不能把我娘借過去一段日子。”
老國公:……
借什麽玩意?
但當他疑惑地看向白憐兒時,卻發現她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不禁陷入沉默。
許久才開口道:“你的婆婆不會介意嗎?”
白憐兒溫婉一笑:“其實之所以叫我娘來,就是因為婆母正在府裏養胎呢,正好趁這個機會,叫我娘過去陪婆母說說話。”
老國公:……
“你夫君不介意嗎?”
“他不介意,他很開心。”
白國公:……
“那貴妃娘娘呢?”
“娘娘更不介意了,就是她讓我多去外麵,幫她做些事情的。”
老國公:……
既然人家都不介意,他能介意什麽呢,反正他們家的名聲,現在也就那樣了。
哦不對,她女兒現在是貴妃欽點的婦德楷模,所以搞不好,她女兒的名聲,比他還好一些……
既然如此,老國公也不管了,麻溜的同意了。
不過他真的很好奇:“娘娘最近都讓你幫她做些什麽呢?”
白憐兒:……
也沒什麽啦。
……
又放下一本書,白憐兒陷入了沉思。
現在京中最厲害的生意,莫過於書報生意。
新印刷術的出現,書本直接被打了一個折,雖然也很貴,但大梁城集天下之財,人口百萬,異常富庶,能買得起書的越來越多,更何況隻有幾文錢的報紙。
而書籍的暢銷,直接促進了話本界的繁榮。
因為不得不承認的是,話本就是比正經書好看,哪怕話本子因為版費什麽的,賣得比科舉書貴,還是供不用求,大賺特賺。
不僅書商賺錢,筆者也賺錢。
原本寫話本的,都是一些窮書生,結果被玉璋書局出版後,立刻不窮了。
見此厚利,自然寫得越來越多,花樣越來越多。
而貴妃娘娘給她的命令,就是運用她的才華,給她寫一本話本。
白憐兒是正經的千金小姐,從不看這種上不得台麵的雜書,更不用提寫了。
於是她第一次有點茫然地看向襲紅蕊:“娘娘……寫什麽樣的呢……”
襲紅蕊轉頭,一臉認真地看向她:“以你豐富的學識來看,我現在最好是一個什麽樣的神仙下凡呢?”
白憐兒:……
……
放下惡補多時的雜書,白憐兒攏起袖子,伸出左手,換了一個筆體,開寫——
混沌初開,天地定分,三垣二十八宿,位列諸天,統時布運。
某日,北天中央紫微大帝突有所感:“吾時已至,將赴凡間一遭,卿等隨後而至,勿失其時。”
眾星君齊齊應諾,紛紛赴命。
卻有文曲星君,赴命之時路遇南極仙翁,相談甚歡,飲酒輒醉。
酒醒之後,大呼不妙:“糟了,誤時矣!”
急赴地府,閻羅驚詫:“星君何故滯留?”
文曲星君將原委細細分明,閻羅扼腕歎息:“星君糊塗,如今諸天星宿,皆已在命,小王也無法交代!”
二仙大急之時,南極仙翁匆匆而至:“吾有一法!紫微大帝業已入世,地府冊中無有空缺,西王母處卻得一隙,可將星君插入其中,吾求王母托命,已允矣!”
文曲星君愕然:“西王母乃掌管女仙之尊,這……”
南極仙翁當頭一杖:“何愚也!若紫薇大帝回天時見卿久不至,必將責汝,此乃權宜之策,何不速去!”
一杖過後,隻覺三魂空幽,七魄縹緲,再睜眼時,前塵盡忘。
倏忽二八輕過,石榴樹下,襲氏女嬌。
可歎曰,本為宰輔才,因此天機誤,便令女道昌。
……
因為話本業的繁榮昌盛,為了吸引眼球,什麽奇葩的故事都有。
但紫薇大帝和文曲星君的性轉同人本,還是把所有人都炸裂到了。
炸裂過後,不禁又開始升起了另一種詭異的情緒。
難怪襲娘娘這麽賢德,這麽能輔佐君王……
原來她是文曲星君轉世啊!
合理!太合理了!
襲紅蕊看著鏡中花容月貌的自己,非常平靜。
她都承認自己是男人轉世了,再不合理,可就不禮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