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看到姐的光芒了嗎
自踏青會後, 林綰徹底自閉,把自己關在府裏,門也不出。
不用想也知道, 宴會結束, 那些席上的貴女們, 回去會怎麽竊笑她的丟醜。
每每想到那個畫麵,身上就像爬了一窩螞蟻。
她什麽也不想想, 隻想把自己當隻蝸牛, 縮在殼裏, 再也不用理會外麵的紛紛擾擾。
就在她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自暴自棄的時候, 寧瀾推門進來了。
林綰知道他在知道那件事後,必然會來安慰她, 可她現在連他都不想見。
他的安慰, 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更沒用。
然而寧瀾卻並沒有如她預想的可憐她,安慰她,而是非常平常心地跟她說著:“阿綰, 你之前說的那個報紙, 我已經弄出來了。”
林綰一愣, 無論是那句“阿綰”, 還是“報紙”,都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到寧瀾的臉上。
寧瀾隻是平靜地微笑著,對著她伸出手,輕聲道:“那個書局,全是因為你改良的印刷術和造紙術而存在的, 我給它取名叫林氏書局好嗎?”
“這樣就算千百年後,依然有人記得你的名字, 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什麽。”
“阿綰,你知道嗎,你和這個世界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樣,你的靈魂,有不一樣的色彩。”
林綰因他的一番話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忍不住痛哭失聲,一下子撲進了寧瀾懷裏。
是啊,她的靈魂,和這裏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是這個世界,將她拘束在這個封建老朽的身體裏,成為一個卑微怯懦的封建女人。
可是她的靈魂,依然保有過去的色彩!
林綰放聲痛哭,多日以來的鬱憤一掃而空。
她想起了寧瀾剛剛說的“報紙”。
沒錯,這就是她之前提供給寧瀾的東西。
作為穿書者幾大利器之一,每個穿越女回到古代,都要搞一下的報紙。
在那些瑪麗蘇小說裏,好像不管什麽事,隻要女主動動手指,就能幹出來。
隨便想個報紙的主意,所有人就都開始驚豔,哇,好新奇!沒見過啊!
可有沒有搞錯,報紙是什麽很難的想法嗎,真當古人傻,這都想不出來。
真正讓報紙無法實現的原因,是技術跟不上啊!
大齊現在的社會狀態,無限接近於北宋時期,商品經濟高度發達,科技水平其實也很高。
像是四大發明,印刷術、造紙術、火藥什麽的,它都有,碾壓當世所有國家。
但科技這種東西,是不斷進步的,現代惠澤每個人的科技,已經和那種原始狀態,完全不一樣了。
就像大齊現在已經出現了活字印刷術,放到後世,肯定是被寫入教科書的裏程碑標杆,但在當世,這項技術,其實非常雞肋。
活字印刷雖可以重新排版,非常靈活,但它並不省事。
傳統的雕版印刷術,是比較廢版,但刻一次,就可以一直印,還可以配圖。
雕版印刷出的圖,都是圖文並茂的,還不會像活版那樣出現突出字塊。
書籍作為古代的“高奢用品”,窮人買不起,能藏書的,都是有錢人。
人家藏書是為了傳家的,各方麵都需要精心品鑒,怎麽會選擇經常出現問題的活版書。
有市場才能有活路,所以活字印刷術的構思雖然震驚後世,但在當世隻能成為輔助。
報紙這種文字異常靈活的東西,需要的就是可以靈活排版的活字印刷技術。
而真正讓大規模活字印刷走上曆史舞台的,是一個叫約翰古登堡的德國人,發明的古登堡印刷機。
他在印刷術上做出了兩個傑出的創新,一個是用油墨代替水墨,一個是用鉛錫合金字塊代替木活塊,並且製作了一套可以流水作業的印刷機。
從此之後,托印刷術革新的福,書籍行業直接騰飛。
這才是報紙誕生的溫床,不是說想做報紙就能做的。
林綰很喜歡鑽研這些東西,所以印刷術是她認為可以提供給寧瀾的,最溫和,最有幫助的東西。
一個女人拿著這種東西在古代,無異於小兒抱金於市。
幸好,她遇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
依偎在寧瀾的懷中,一直被壓抑的靈魂,終於得到了釋放。
感謝在這個荒蕪的時代,還可以遇見你。
寧瀾看著趴在他腿上痛哭的林綰,溫柔地伸出大手,撫摸著她的腦袋。
他的妻子,究竟是何等神奇的生物呢?
神仙?妖怪?或是其它無法想象的存在?
他第一次遇到了完全超乎他想象的東西,心中升起很奇妙的感覺。
不過沒關係,那些都不重要。
畢竟他的妻子,作為一個妻子,真的從不出格啊。
既然她一直是他的妻子,那他又何必在意她是誰呢?
隻要一直對他有用,就可以了,嗬嗬。
……
因為報紙的誕生,林綰的心,終於重新找回活力。
“林氏書局”開張前天,林綰和寧瀾一起來到店裏。
看著書櫃上整整齊齊的書,和散發著油墨味的新鮮報紙,林綰久違的露出一些笑容。
她已經可以想象,後世是怎麽評價她的了。
在真正的曆史浪潮中,無論是寵妃還是才女,都是男權社會妝點的一抹豔色。
她混在其中,也許不會像她們一樣被人津津樂道,但當翻開史書後,總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被遺落在角落裏的“林夫人”。
難怪那麽多人想名垂青史,一個名字,可以被千百年記得,怎麽不是一種榮耀呢。
心理得到巨大滿足的林綰,笑吟吟地看向寧瀾:“報紙一麵市,就要先發奪人,世子爺,你想好怎麽造勢了嗎?”
寧瀾笑道:“夫人放心,我已經和嶽父商量好了。”
聽到“嶽父”兩個字,林綰的笑容收斂了一下:“你是說我爹?”
寧瀾輕笑:“不然還有誰呢?”
林綰:……
想起製鹽法那巴掌,林綰心裏開始不舒服起來。
寧瀾見她神色,抬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嶽父已經不生你的氣了,父女哪有隔夜仇呢,你也別生他的氣了。”
林綰:……
她心裏不痛快,可也知道,這是在封建社會無可奈何的事。
書局的宣傳,交給原主當右相的父親,自然很恰當。
正在她躊躇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嘈雜聲,隻聽有無數人亂七八糟奔喊著:“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順源書局燒書了!”
一聽到這,頓時越來越多人跟著看起熱鬧來,林綰和寧瀾相識一眼,也覺得有些好奇,就綴在人群後跟過去。
等到了地,就看見順源書局外,裏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人。
因為書局的台階比較高,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群彪形大漢,抱著書裏裏外外的進進出出。
沒一會兒,就把整個書局都搬空了,直接扔在書局前方的空地上,兩三個壯漢抬起大桶油,將書籍澆了一個透。
看到這一幕,人群裏的讀書人瞬間眼睛都紅了,恨不得撲上去救書:“書有何罪!這可都是聖賢書啊!”
書局的人大概早想到了這一幕,早就命一群彪形大漢,嚴絲合縫圍起來,那些書生想突入也突入不了,隻能悲憤地看著上首。
平時為了得到這些書,他們省吃儉用,傾家**產,今日怎麽能看著這些寶貝,就這麽白白化作一團灰燼!
在一片憤聲中,書局中走出了兩個女子。
一個白衣女子頭戴冪籬,另一個綠衣女子,卻直白地露出了臉。
她身上帶著一種弱如煙柳的氣質,眼神幹淨清澈,在一群莽漢中更顯鍾靈毓秀。
眾人愣了一下,很快更怒了,果然女子不讀書不知義,竟然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底下一片唾罵聲,女子身邊的大漢立起眼來拔刀:“焉敢無禮!這是皇上親封的玉華夫人和福璋縣主!”
聽到這,底下一下沉默了。
玉華夫人的名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福璋縣主,雖然沒有那麽如雷貫耳,但很多人仔細想想,立刻想起來了,好像是時下最受寵的宸妃娘娘的妹妹……
眾人雖義憤,但這一家子皇親國戚,除非不要命了,還沒有人敢那麽大膽。
隻是有人實在忍不住了,對著上首的白憐兒喊道:“玉華夫人,你以才名聞世,怎麽可以做燒書這種辱沒聖賢的事!”
白憐兒看向他,微微福身,緩聲道:“先生稍安毋躁,請聽妾身細細說來。”
“之前有先生問,書有何罪,如妾身所說,書確實有罪。”
人群頓時躁動起來:“聖賢如何有罪!”
白憐兒看著他們,微微笑道:“聖賢自然是沒罪,然書有,書之罪最大,就是價貴。”
人群已經暴怒了,正要全力理論,聽到這突然頓住了——
嗯?
白憐兒見眾人一下子懵了,便笑了一笑,招呼人將一大摞書搬過來。
指著那一摞書,對眾人道:“這是我順源書局之前賣的書,一整部《大雅易言》,共二十冊,要8000文,貴不貴?”
眾人:……
那當然是貴的了。
普通人家就是找個好地方做工,一個月最多收入也不過五貫錢,這還得是全家不吃不喝的情況下,才能攢下這五貫。
而這隻是一部書而已,就要整整八千文,把普通人家掏空了也供不起。
窮苦人家的孩子想讀書,就得跟有錢的同窗打好關係,點頭哈腰地借書,抄好立刻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長久下來,讀書人已經習慣書這個“紙黃金”了,就算它貴又能怎麽辦呢?
荒謬地看著白憐兒:“聖賢之言,本來就是貴的,難道因為貴,就燒了嗎?”
白憐兒立刻搖頭:“聖賢之言本是不貴的,聖人曾雲:‘有教無類’,聖人隻希望更多的人能傳承自己的言語。”
“但因紙貴,筆墨貴,工費貴,才讓原本應該流傳天下的聖人之言,拘束在書本之中,竟變成常人不可望之物,可見書之罪,就是價貴。”
眾人:……
“那玉華夫人意下如何?”
白憐兒頓時又笑了一下,揮揮手,讓人將新的一摞書拿出來。
這次的書,相較之前的書大為不同,眾人說不出哪不同,但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不同。
白憐兒拿起一冊,笑道:“這也是一部《大雅易言》,我們新的售價,是每冊二百文,此書共印了六冊,所以總共是一千二百文。”
“什麽?”
眾人懷疑自己幻聽了,一個八千文,一個一千二百文,開玩笑呢吧!
見眾人不信,白憐兒就命人把那六冊書,交給大家看,微笑道:“不用懷疑,諸位先生一看便知”
底下的人忙接過去四處傳換,竟然真的是一整套《大雅易言》!
而很快,眾人也發現了端倪,為什麽這本書看起來這麽奇怪,因為它的紙張比普通書本紙硬多了。
而他們也知道了,為什麽印的冊數這麽少,因為這本書,居然是雙麵印。
印刷的字體,也要比市麵上常見的字體小得多,所以一整套《大雅易言》,居然隻印了六冊!
最關鍵的是,就算這樣,墨也不洇,版也不亂,看起來異常清晰。
眾人震驚地抬頭,這是怎麽做到的!
白憐兒笑了一下,拉過身邊一直沉默的襲綠煙,輕笑道:“要問我們書局為什麽能印出這樣的書,這就要感謝我身邊的福璋縣主了。”
“福璋縣主喜歡鑽研一些奇巧的事,某一天,她突然對印刷術產生了一些巧思,得到她的巧思之後,我們書局的印刷工人晝夜鑽研,終於造出了一套新的印刷術。”
“此法精妙異常,使印書成本大大降低,原來需要印二十冊的《大雅易言》,如今隻用印六冊,而印刷成本降低,單冊書自然也要降價,從今之後,像這樣的《大雅易言》,隻需一千二百文。”
“有了一千二百文的書,妾身還能把八千文的書賣給諸君嗎,所以諸君以為這些書,該不該燒?”
得知緣由的人群心花怒放,頓時響起一片大笑,喊聲震天:“該燒!”
不過很快又有人起哄道:“夫人!我們雖然知道你的心是好心,可這好好的書燒了,也太可惜了,你送給我們也好啊!”
人群聽到這,頓時痛心疾首,對啊,既然不賣了,為什麽不送給他們啊!
白憐兒捂著嘴退後一步,似乎沒想到這茬。
很快福身告罪:“是妾身疏忽了,如今這些書被油澆濕,也不能用了,不過妾身庫房裏倒還是有很多舊書。”
“那便從明天開業起,諸君每買一本新書,就可以在舊書堆裏挑一本,挑到什麽是什麽,請大家不要嫌棄,挑完為止。”
“等新店開業,前三天內,全場半價,時間緊迫,過時不候,大家一定要注意時間。”
“這家書局,原是妾身的陪嫁,現得小姑鼎力相助,沒齒難忘,為表心意,以後順源書局,就此改名為玉璋書局。”
“玉璋書局明日正式開張,請諸位君子不吝捧場。”
人群中頓時歡呼一片,哪還想等明天啊,隻恨不得今日就住在這裏!
白憐兒說完,就命人舉起了火把,微笑道:“那這些書,就作為辭舊迎新的象征,侍奉鬼神吧。”
眾人再說不出什麽,雖然可惜,但也隻能依從,看著成堆的書,在助燃物下頃刻燃燒,化為灰燼。
這樣就再沒人知道,裏麵根本不是書啦,哈哈哈。
燒完書助興後,看著還不願離去的眾人,白憐兒便福了福身,說起了第二件事。
“雖說玉璋書局明天開張,但諸位,其實也不用太著急。”
全場半價,就三天,怎麽能不著急呢!
白憐兒見眾人著急,不緊不慢道:“之所以讓大家不著急,是因為陛下正要在全國各地,興建天下第一樓。”
人群一愣:“什麽是天下第一樓?”
白憐兒微笑,這“天下第一樓”嘛,那可就厲害了。
……
關於書中的兩大神器,改良印刷術和造紙術,書中曾經非常詳細的大書特書。
襲紅蕊因為時代壁壘,很多知識點都不懂,但是她能看得懂總結。
這套技術的革新點就是鉛錫合金、油墨、流水線作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就找人各種試唄,況且她還能抄答案。
雖然女主變機靈了,把這件事交給了男主秘密進行。
但知道了庫房的地點,就是上八條鎖,又怎麽擋得住盜賊呢?
就這樣,襲紅蕊還是成功搞到了這套技術。
得到技術後,襲紅蕊毫不猶豫獻給崇文帝。
不過士農工商,工的地位,隻比商好那麽一丟丟。
士大夫不齒奇技**巧,崇文帝就是個標準的“士大夫”,襲紅蕊也沒準備給他巴巴講各種原理,隻把二十冊和六冊的強烈對照組拿給他看。
沒想到還是被崇文帝這個“士大夫”上了一課,崇文帝看著新書不以為然道:“雖工卻不巧,有失文氣。”
隨後將他珍藏的,曆朝曆代名家手抄的珍藏孤本,拿給她看,讓她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書。
襲紅蕊:……
一把撲到他身上撒嬌:“皇上!這不一樣嘛!”
崇文帝放下他的寶貝孤本,看向她:“哦,哪裏不一樣?”
襲紅蕊看向他,劈裏啪啦道:“皇上,您是用不到這種低劣的書,但是有人用得到啊。”
“這天下的人都想通過科舉升官發財,書本就是第一步,而市麵上原來的書特別貴,窮苦人家的讀書人根本買不起,把這種書賣出去,頃刻間不就賣爆了嗎,您想想,那得多賺錢啊!”
崇文帝樂嗬嗬地回頭:“哦,原來你又是想著賺錢的主意。”
襲紅蕊嘿嘿一笑,翹起下巴:“不止~”
崇文帝稍微來了興趣:“那還有什麽?”
襲紅蕊神秘一笑:“它可以解決皇上您當下最大的心事。”
崇文帝轉頭看向她:“哦,朕最大的心事是什麽?”
襲紅蕊嘿嘿一笑:“皇上,臣妾讀了這麽多天書和奏折,知道了很多事,所以知道您最大的心事,就是底下的大臣們不聽話吧?”
崇文帝挑眉:“說下去。”
襲紅蕊得意一笑:“皇上,您可別怪臣妾無禮,臣妾就簡單打個比喻。”
“您像是一府的主人,全府都是您的財產,可是您一個人管不了那麽大的府,就買了很多奴仆為您幹活。”
“您找了兩個管家為您管理下人,可是管家也有心思,開始往自己家裏扒拉,管家的手下也有心思,也要往自己家扒拉。”
“為了給自己扒拉的更多,他們甚至膽大包天,開始暗地裏欺瞞您,您知道他們的小動作,但是您需要他們幹活,不能將他們全踢出去,他們就覺得您拿他們沒辦法,更加放肆。”
崇文帝看向她,真的有點刮目相看了:“那這麽個小東西,就可以解決朕這麽大的心事嗎?”
襲紅蕊看著他微微一笑:“當然可以,因為這麽一個小東西,可以幫您收買一群人,一群還沒進府的人。”
……
白憐兒笑吟吟地看著眾人,解釋什麽是天下第一樓。
“福璋縣主將新的印刷術交給妾身後,妾身就交給了宸妃娘娘,宸妃娘娘又交給了皇上。”
“陛下得到這項工藝後,龍顏大悅,深以為此乃造福天下人之利器。”
“宸妃娘娘出身微末,深知貧苦學子讀書不易,科考不易,便對陛下進言,此器能造福天下學子,如何不就此,廣施天恩呢?”
“陛下聽後,深以為然,即刻擬旨,命令各部,重修各館文書。”
“並言道,藏書於閣,不如藏書於民,著令天下各地興建天下第一樓。”
“采玉璋書局之印刷法,選各館藏書影印,堆砌在天下第一樓中。”
“為天子者,自為天下之師,所以此樓名曰:天下第一樓。”
“凡為天下人,皆可進樓,免費抄閱。”
話音一落,全場俱寂。
藏書於民?免費抄閱?
一想到皇上要將四館之書,敞開給他們貧寒學子,免費抄閱,這群人激動的快抽過去了,齊齊跪下,山呼萬歲。
看到這副情形,白憐兒也知道完成了任務。
因為襲紅蕊,原話是這麽對崇文帝說的。
“陛下,那些惡仆,之所以敢這麽猖狂,是因為他們將接近您的路,死死把持住,有人想接近您,不管願不願意,都要先投入他們門下,久而久之,就成了勢。”
“在這種勢頭下,他們就會覺得自己非常厲害,更生不恭之心,因為放眼望去,都是自己人,太安全了,法不責眾,您就算生氣,又有什麽辦法,還能把他們都殺掉嗎?”
“那群抱在一起的疙瘩蛋,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覺得您沒他們不行,那咱們直接下沉選才市場,用大量的人海衝垮他們。”
“門外供陛下挑選,還未被染上色的人,有一萬萬,還怕區區幾個疙瘩蛋嗎?”
“可是門外的人,想要見到您,就得讀書。”
“書價那麽貴,他們甚至連書都買不起,想看書,還得找那些疙瘩蛋借,搭了這份情,自然要成為他們的人。”
“這個印刷術,可以讓書變得很便宜,便宜到好多人,突然不用搭任何人的情。”
“而且您還可以讓這個書更便宜,這天下,誰有您的書多,想借書,為什麽不找您借呢?”
“您是天下第一父,天下第一師,天下第一人。”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其他門生,有的隻是天子門生!”
崇文帝猛然起身,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他年輕的小妻子口中說出來的。
來回踱步,思忖了半天,猛然轉頭,大笑道:“善!”
就這樣,天下第一樓的工程就被敲定下來了,由工部司左曹馬澤恩督建,沒錯,就是襲紅蕊她大哥。
不要問為什麽她哥啥也不會,還能被封為實權大吏。
因為大齊一怕武官造反,二怕文官結黨,就設置出了官職分離製度,原有品級的官全部作廢,實職全部打碎,皇帝瞅著誰合心意,就自由派遣。
小統領架空大統領,副官架空長官,務必保證不能連成一片。
原本左右曹,就是用來拆分尚書這一官的職,結果在這一職上,崇文帝又拆出兩個副職,一次性解決三個人的就業崗位,來個“三合一曹”。
這樣一來,正事就由兩個副職來幹,他大哥每天上任當吉祥物。
兩個副職雖然顯得格外冤種,但左曹被拆了一半的權利也很可觀,誰不想幹。
該陪“國舅爺”讀書的時候,那就得陪啊。
建樓的事交給了工部,編修書的事,就交給了秦行朝。
崇文帝有意讓秦行朝接蕭南山的位置,但秦行朝過往的路子太野了,必須給他加點資曆。
現在好了,修書!修四館的書!修天下第一樓的書!一下子把聲望拉滿!
蛋糕切下來後,自然要從上到下分吃完。
皇帝吃第一口,娘娘吃第二口,官吃第三口,商吃最後一口。
新印刷術的技術,襲紅蕊甚至沒打算私藏,直接丟給了工部公開技術。
但就算敞開技術,誰能用,誰不能用,還是她說了算。
男女主就是知道技術,又有什麽用呢?
老皇帝一天不死,誰都沒有招~
分完所有蛋糕,並且連個渣渣都沒給男女主留後,就開始了今天最後一件事。
跪這種東西會傳染,看別人一跪,自己不跪,就很不合群,於是地上跪了一群嚎啕大哭,感謝皇上大恩,娘娘賢德的書生。
就算原本啥也沒聽懂,單看熱鬧的,也跪下去假裝抹眼淚。
而在這時,有一個乞丐模樣的人,撓撓胸脯,看著上首的襲綠煙,嬉笑道:“那小娘子,這個天下人,算不算我這樣的人啊?”
人群頓時因為這不太莊重的問話,對他怒目而視。
其實什麽也沒參與,就被冠上各種名頭,隻能尷尬而不失禮貌微笑的襲綠煙,卻終於鬆了口氣。
她終於可以說出那句準備很久的話了——
“當然,人與人是平等的,隻要你不放棄自己,就沒有任何人會放棄你。”
話音一落,仿佛有一道聖光兜頭劈來。
林綰看著台上普度眾生,一臉聖潔的襲綠煙,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