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曲夢寒本就是公眾人物, 一舉一動都被關注著，但顧今宵不一樣，他本該是和娛樂圈無緣的存在, 也不應該被渾濁之氣汙染。
但現在整個微博都瘋傳著他的個人信息就如同自己當年的意外走紅一樣, 生活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甚至連人生軌跡都被改變了。
自己本就不是沉得下心來做學術的人，但他不一樣。
稍微冷靜一點後，比起自己在視頻裏的炸裂表現, 還是這件事對顧今宵的影響更讓她在意。
“然姐, 這種事情對素人會造成很大的困擾吧。”曲夢寒歎了口氣，問。
這麽大的事，整個新影傳媒上上下下都沸騰了，喬然一邊忙著在公司群裏整理情況，一邊回道：“你看看現在的熱度，全是嗑CP和讓你們上戀綜的, 早就不是素人了。”
“那怎麽辦呢？他是做學術的人, 不能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
“你現在知道有影響了，早幹嘛去了？我提醒過你多少次要有作為公眾人物的覺悟, 謹慎自己的言行, 你非不聽，能怪誰？”
喬然見她意誌消沉的樣子, 本來也不想說什麽重話，但為了給她個教訓，還是開口了。
“怪我。”
曲夢寒點點頭, 很清楚是自己的問題。
就連顧今宵都提醒了她這麽多次, 哪怕有一次聽了都不至於是現在的結果，自己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不過你也別想了, 事情都這樣了，等把這段時間熬過去，熱度消了會好點的。”喬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說。
“隻要我在公眾視野裏出現，怕是熱度消不掉吧。”
“也是這個道理，你站在鏡頭前人家就能想到你那個優秀的男朋友。”
曲夢寒的微信已經炸了，才這麽一會兒時間連她媽都來問是怎麽回事了。
“哎。”歎了口長氣後她還是決定接受事實，總之先給顧今宵打個電話。
-
其實顧今宵這邊更早就知道被拍的事情了。
送完曲夢寒回家，他就打開了《暮雪飛煙》發布會的直播，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彈幕裏看見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看著自己的各種信息不斷被傳播，被評價也隻剩下無可奈何。
不一會兒他的微信也被鋪天蓋地的信息占領了，但顧今宵一個都沒有回複，他現在隻在意對小狐狸的影響。
想給發個信息，打個電話過去，但考慮到估計經紀人團隊正在焦頭爛額處理著，不好打擾，還是作了罷。
接到曲夢寒電話的第一聲，他有些擔憂地問：“曲同學，沒事吧。”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曲夢寒的回應竟然是道歉：“對不起顧老師，真的很對不起。”
“為什麽突然道歉？”
“給你添麻煩了。”
曲夢寒就是這麽過來的，突然的爆紅給她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去到哪裏都有人拍照，在校園裏被網紅搭訕要求拍視頻，各種媒體想要采訪，還有經紀公司一天好幾個的電話，弄得她不勝其煩，根本沒辦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
最後還是覺得既然都這樣了，不如另辟蹊徑試一試才選擇去拍了《致十七歲的你》。
但顧今宵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影響的人。
聽她的情緒很不對勁，竟然還說什麽給自己添麻煩的話，讓顧今宵很是擔心，他拿起車鑰匙就了出門。
“你現在還在發布會的地方嗎？電話別掛，等我過來。”
“顧老師，我不該任性不聽你的話，弄成這樣給你帶來了這麽多麻煩，真的很對不起，我......”曲夢寒越說越難過，她自己怎樣都好，但給別人添麻煩是絕對不行的，而且還是喜歡的人。
聲音都帶著些哭腔了，這讓見不著人的顧今宵心急如焚。
她為什麽會覺得給自己添了麻煩？
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好才讓她有了這種想法嗎？
“你沒有給我添麻煩，不可以再說對不起了，聽到沒有？”
“但是......”
“沒有但是，曲夢寒我喜歡你。你沒有任何問題，作為公眾人物一舉一動被關注本就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是你男朋友，選擇站在你身邊也是有這個覺悟的，怎麽可能把問題歸結到你身上？我有這麽混蛋嗎？況且就是個人信息被曝光而已，很多本就是公開在網上的，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
顧今宵一字一句，用堅定但又溫柔的語調告訴她自己喜歡她，沒事的，她沒有任何問題，不用道歉。
因為說是要給喬然介紹認識一下，語音是免提的狀態，喬然在一旁聽著不禁在內心感歎不愧是明大的教授，條理清晰分析情況間也能感受到噴薄的愛意。
小姑娘是被愛著的呢。
“顧老師......”
曲夢寒的聲音癱軟了下來，顧今宵估摸小狐狸耳朵都是耷拉著的，可得趕緊過去抱抱了。
看曲夢寒的樣子還得緩一陣，喬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後，就接管了語音：“顧老師，你好，我是曲夢寒的經紀人喬然，你叫我然姐就行。”
“然姐，你好，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倒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嚴重。個人信息曝光是沒辦法的，但輿論上來說幾乎是看不到負麵評價的，倒是讓你倆同框直播，參加戀綜的不少。”喬然笑笑。
顧今宵問了最關心的問題：“想請問一下然姐，對她會有什麽影響嗎？”
“徹底紅了算影響嗎？哈哈哈哈哈哈。”
喬然也沒拐彎抹角了，換個別的上升期女藝人爆出戀情對事業會有負麵影響，但曲夢寒和顧今宵兩人都太優秀了，大家吃瓜的角度就不同，結果上倒成了積極正麵的影響了。
但這一事實卻讓曲夢寒頓覺兩眼一黑。
“啊？？？？？”
“怎麽？紅了你還不願意？”喬然瞪了她一眼。
曲夢寒擠出一個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容，否認說：“不是......”
紅了就意味著每天要從睜開眼工作到閉上眼，她也沒想一天賺280w，差不多就行了。
她還得和貓貓玩，和鏟屎官親親抱抱，怎麽能一天到晚工作啊。
喬然見她那哭喪臉，是又好氣又好笑，娛樂圈掘地三尺都找不出知道自己紅了以後露出這種表情的，便調侃著說：“既然這樣，那給你倆安排個戀綜怎麽樣？”
“絕對不行！！！！！！！”
曲夢寒爆發出有史以來最激烈的抗爭。
不行，絕對不行。
她就算解約退圈也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你不願意，顧老師說不定願意呢。”
然而很可惜，顧今宵並不知道戀綜是什麽東西。
喬然拍拍她的肩膀，“反正今天先等顧老師來接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開始還有很多很多工作等著呢。”
“......”曲夢寒生無可戀地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呆滯地望向頭頂的白熾燈。
怎會如此。
她完全想不通事情怎麽會是這樣的走向。
別家談戀愛粉絲脫粉回踩，為什麽她談個戀愛全是嗑CP讓原地結婚的？
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勁？
顧今宵聽聞沒什麽負麵影響也稍稍安心了些，不過小狐狸工作變多還是讓他小小地不滿了一下。
“曲同學，晚上想吃什麽？”
這冷不丁的一聲把曲夢寒嚇得靈魂出了竅，從椅子上一下子直起身子戰戰兢兢朝喬然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不其然撞上了一個淩冽的眼神。
“曲夢寒，你還敢吃啊？我再次警告你，管住嘴巴！還有顧老師，她是個藝人，身材管理是最基本的要求，慣著她是絕對不行的！”
顧今宵感覺好像說錯了話，很配合地答應了下來：“好的，我知道了，會注意的。”
“對了顧老師，就是那個戀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喬然充分展現出了王牌經紀人的商業思維，在當事人還糾結於戀情曝光的影響之時，她已經在給曲夢寒做接下來的規劃了。
戀綜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話一出再次遭到了曲夢寒的激烈反對：“然姐！！！！！！戀綜絕對不行！！！！”
“不好意思，戀綜是？”顧今宵問。
曲夢寒：“顧老師你不用知道！！”
喬然：“就是戀愛綜藝的意思。”
“所以是參加綜藝節目的意思嗎？”
曲夢寒：“然姐開玩笑的，沒這回事！！”
喬然：“對的，就是拍你倆談戀愛的日常。”
拍戀愛的日常？
他們戀愛的日常是能拍出來的嗎？
顧今宵不太能理解。
為了把話題從戀綜上扯開，曲夢寒是無所不用其極，十分生硬地問：“啊對了然姐，需要發個微博什麽的嗎？”
“你想發什麽？”
“什麽無意占用公共資源之類的？”曲夢寒把腦子裏的緊急公關模板複述了一遍。
喬然好笑地調侃了一句：“你這是鐵骨錚錚的事實，CP超話都有了，還無意占用公共資源呢？”
這事情根本就不危機，危機公關那套用不上，不如來個官宣實在。
“那怎麽辦？就按兵不動？”
“你發個微博，@顧老師，然後官宣。”喬然給出了個主意。
“......”
曲夢寒無言以對，隻要沒瘋都幹不出這事。
“顧老師是素人，事情也沒有負麵影響，什麽都不用做就行，之後看情況是官宣還是......”
“為什麽會有官宣這個選項啊？？”曲夢寒搞不懂走向了。
正在為捍衛自身權利捍衛著呢，竟然聽到顧今宵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了聲：“也不是不行。”
“......顧今宵，你清醒一點行不行？？”
大寫的“無語”掛在了曲夢寒的左右臉。
這個人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的問題的嚴重性。
“我還挺清醒的，你想怎麽做都可以。”
又說了幾句後顧今宵已經到了。
曲夢寒和喬然兩人從房間裏出去，恰好碰上了賀霖，他用欽佩的目光看了曲夢寒一眼讚歎道：“曲老師，絕！”
“你能不能閉嘴啊！”曲夢寒恨得咬牙切齒。
賀霖很是無辜，“這你不感謝我一波？”
“我感謝你什麽？”
“昨晚把時間給你空出來了，這波我頭號功臣不為過吧。”賀霖露出驕傲之姿開始邀功。
“滾吧！！！！”
曲夢寒一個字都不想多說，給了他一個“友好”的眼神後頭也不回就往前走了，然後就聽到賀霖在後麵喋喋不休：“微信上細說，有時間把顧老師也給我介紹認識一下。”
-
喬然見到顧今宵的瞬間就堅定了一定要讓他參加戀綜的想法，外形條件實在太優秀了，真人比網上的照片還要好看不少。
“顧老師記得考慮一下要不要參加戀綜的事情。”
“好的，然姐，我會和她商量商量的。”
“你別和她商量，你同意了她肯定也就同意了。”
喬然精準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然姐，這個真的不行啊！！！”曲夢寒已經快到崩潰的地步了，難道真的隻有解約退圈一個選擇了嗎。
隻有曲夢寒一個人上戀綜，那喬然是不會冒著播完第一期工作室就地解散的風險讓她去的，但有顧今宵在，定能化腐朽為神奇。
“再說再說，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直播別再遲到了。順便是我去接你，還是顧老師送你來？”
“我送她去吧，不麻煩然姐了。如果沒什麽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顧今宵伸出手示意小狐狸過來，要回家了。
-
和喬然道別後，曲夢寒的第一句話就是怒斥：“清醒一點！！上什麽戀綜！！！”
“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嗎？”顧今宵摸摸她氣鼓鼓的臉頰，笑著問。
“是非常不好的東西！絕對不能答應！！聽到沒有！！”
曲夢寒跟他下了死命令。
“好的，知道了。”
曲夢寒望著倒退的街景時，歎了口長氣。
“好端端歎什麽氣？”
她側過臉，低頭沉著嗓音說：“哪裏好端端了，顧老師這段時間肯定會有很多蹭熱度的人來找你，不用理會就行，真的很不好意思。”
剛才明明說清楚了，怎麽又道起歉了。
顧今宵隻得再一次溫柔地告訴她：“曲同學，我再說一遍，你什麽都沒有做錯，不用道歉。”
曲夢寒：“但肯定會給你造成影響的......”
顧今宵：“你覺得我是這麽輕易就會受到影響的人嗎？”
曲夢寒：“不是這個意思......”
顧今宵：“做學術研究的，這點定力都沒有怎麽可能出成果？”
曲夢寒：“但我真的不想你被打擾......”
正好在等紅燈，顧今宵便牽起了她的手輕聲說：“曲同學，這件事情對我的影響，還沒有你現在不開心大。”
“好吧......”
話到如此，曲夢寒這才抿嘴點了點頭。
“那晚上想吃什麽？我去你家做。”
“都被然姐提醒了，不能再吃了......”
“沒事，她又看不到，問起來我就說你晚上什麽都沒吃就行。”
曲夢寒有種被內涵的感覺，但也顧不上據理力爭了，因為她的腦子再次回想起了昨晚的種種。
就不能一直失憶下去嗎？
這個記憶就一定要恢複嗎？
“顧老師......我昨天......”
地球不再是她家的事情，曲夢寒也跟著想起來了。
顧今宵笑笑，“怎麽了？你昨天很可愛。”
“我是不是......”
“今天晚上我準備給泡芙再喂兩根貓條，它就是我存在的所有意義。”
“......”
曲夢寒哭喪著臉，拿頭輕撞了兩下車玻璃。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錯亂了，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
這腦子不要也罷，除了添亂起不到任何作用。
“雖然現在和泡芙的地位還相差甚遠，但我不會放棄努力的。”
“......顧老師，我是喜歡你的。”
“我知道，但你更喜歡泡芙。”
“......”
雖然因為有貓貓就當即拍板了終身大事的自己很離譜，但吃貓貓醋的顧今宵難道就不離譜了嗎？
這不就是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嗎？
思來想去，盡管她知道昨天顧今宵也隻是趁著她腦子不轉了心血**隨口一問，曲夢寒決定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顧老師，沒有貓貓曲同學也會跟你結婚的。”她伸出手扯了扯顧今宵的衣角，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給了回答。
相遇相識相愛也不過這點時間，或許談結婚有些太早了，但曲夢寒無比確定身旁的人就是值得一起去看接下來的每一場夏風冬雪，春花秋月的人。
當然，還有一隻貓貓。
“曲同學不用這麽早就給我答複。”顧今宵頓頓，嗓音裹著層層的愛意，“現在的我還沒有資格。”
“那什麽時候有資格嘛，等顧老師拿到菲爾茲獎嗎？”
曲夢寒撇撇嘴，略顯失落地望著他。
自己又不是什麽紫微星轉世，仙女降臨，什麽資格不資格的。
況且他都優秀成那樣了。
“這......”
顧今宵麵露了難色，如果指的是這個“資格”，那是真的有點難了。
“所以哪有什麽資格不資格的，以後又不是隻靠顧老師一個人努力。”
顧今宵解釋著說：“不是這個意思，是說我還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需要改進......”
“不，顧老師是完美的，做得不好，有問題的是我。”曲夢寒搖搖頭打斷了他，然後來了一番自省：“我這個人思維跳躍性大，經常不講邏輯，喜歡胡說八道還任性。”
曲夢寒的自我認知是深刻的，但有自知之明和努力改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子事。
“沒有，曲同學在我眼裏就是完美的。”
“那不就行了，你也完美，我也完美，不需要什麽資格。”
曲夢寒指了指完美的自己，又指了指完美的他，笑著得出了結論。
顧今宵被她這套無懈可擊的完美理論說服了，點點頭說：“好像是的呢。”
既然達成了共識，那麽就隻剩下一件事了。
“所以顧老師什麽時候求婚？”曲夢寒撇去了扭捏，直截了當問了。
她如此落落大方，顧今宵也不甘示弱，“要不那就現在？”
“也是，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曲夢寒一拍大腿，同意了。
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顧今宵其實都在規劃著有她的未來，自然也有想過要如何求婚。
但以這樣的方式卻是萬萬沒有料到的。
但她是曲夢寒，一切又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顧今宵醞釀著上下起伏的情緒，眼眸愛意滾燙翻湧。
“曲同學願意嫁給我嗎？”
然而顧今宵忘記了她是一隻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狐狸。
曲夢寒笑眯眯側過頭回答說：“先等我去問問泡芙的意見哈。”
“......”
顧今宵欲言又止後深深歎了口氣。
又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