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本性畢露
天亮寧知遠便離開了岑致森家,回去洗澡換衣服,整理了些行李,之後開車去寧家接上他爸媽,一起回鄰省的老家。
“不堵車也要三個小時,你要是累了一會兒就讓你爸開,”孫曉清喂了一塊早上剛烤好的小蛋糕給正在開車的寧知遠,笑問他,“今天精神看起來很好啊?”
“不用換手,我開就行,”寧知遠吃著蛋糕,確實心情很好,“放假了,輕鬆多了。”
昨夜他雖然睡得晚,但一夜好眠,連夢都沒做一個。
除了出差,他極少在外留宿,跟人去酒店開房都隻是解決生理欲望,結束了便穿衣服離開。除了自己的住處和岑家別墅,岑致森家裏是這座城市他唯一在外夜宿過的地方。
也是除他自己的住處外,唯一能讓他睡得好的地方。
睡得好,當然精神好,心情也好。
孫曉清夫妻倆見他這樣都很開心,一路跟寧知遠閑聊老家的種種,家裏親戚太多了,都得提前交代給他。
寧知遠聽得很認真,他態度自然、放得開,他爸媽在他麵前也不再那麽小心翼翼,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血緣天性使然,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越來越融洽親密。
再一次跟岑致森聯係,已經是初五那天。
岑致森的電話進來時,寧知遠正在院子裏看小輩們玩花炮,他隨手掛上藍牙耳機,點下接聽,聽到岑致森的聲音下意識摸了一下耳朵,有些癢。
“在做什麽?”岑致森問他。
“沒做什麽,剛吃了晚飯,”寧知遠說,走到牆根邊找了張板凳坐下,“不像岑總貴人事忙。”
“不是很忙,”岑致森解釋,“怕你家裏事情多,要到處走親戚,一直沒有打擾你。”
寧知遠:“噢。”
當然隻是借口,這麽多天了,除了除夕那晚互發了春節問候,他們都沒有主動聯係過對方,像某種有意的互相較勁。
最後還是寧知遠贏了。
寧知遠聲音裏的笑意明顯,岑致森隻做不知:“在家裏過年的感覺怎麽樣?”
“挺好,這邊過年的氣氛濃,”寧知遠說,“沒想到我都二十大幾了,還能收到長輩給的見麵紅包,不過我也給小輩們發了壓歲錢,又都散出去了。”
“難得能過個像樣的年。”他說。
從前他關於過年的記憶大多乏善可陳,尤其在國外那些年,大多數時候岑勝禮飛去美國陪他兩天,接著去英國,而他跟岑致森很難得才能見上一麵,一年又一年,也就這麽過去了。
回國以後家裏多了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媽,為了避嫌他搬出來獨居,過年也不過回去吃頓飯。
如今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他才真正知道了,普通人家裏究竟是怎麽過年的。
岑致森問:“開心嗎?”
“是挺開心的,”寧知遠笑說,“我覺得我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他們都挺喜歡我的,畢竟我嘴甜,會哄人。”
“嗯,”岑致森也笑,“小岑總向來八麵玲瓏。”
“沒有小岑總了,”寧知遠提醒他,“岑總你親弟弟叫岑哲,不是我,寧知遠。”
他故意拿岑致森那晚說過的話堵他,電話那頭的人呼吸一滯,再開口時笑聲都更愉快了些:“好吧,我說錯了。”
那個迷醉的夜晚,他原本不打算提,沒想到寧知遠會主動說起。
“你在做什麽?”寧知遠轉而問起他。
“和你一樣,剛吃完晚飯,在外頭看月亮。”岑致森說。
他坐在庭中的香樟樹下抬頭,頭頂疏朗的枝葉外是逐漸沉下的夜色,寒月綴於飛簷上端,涼霜彌漫,風很輕,有幽香浮動,無端地叫人一再想要回憶從前。
岑家的這座祖宅已經有一兩百年曆史,庭中這株香樟也一樣,很小的時候他還和寧知遠一起在這裏丈量過樹的粗徑,那時他和寧知遠手牽著手,也很難將樹合抱。
還有一次寧知遠追著一隻野貓爬上樹,過後不知道怎麽下來,蹲在樹梢上哭,也是他上去把人背了下來。
都是久遠的記憶了。
寧知遠聽著,和電話那頭的人一樣,仰頭望向前方月色,舉起的一隻手伸向前,五指分開,薄霧一般的月光自指縫間灑下。
他慢慢闔上眼,讓自己沉浸其中。
遠處有花炮劈啪炸響,夾雜著孩童們的吵嚷嬉笑,很熱鬧。
他的耳邊卻隻餘風聲,再是電話那頭,那個人呢喃喊他時略沉喑的嗓音。
“知遠。”
“嗯?”寧知遠輕聲應。
“這裏的那棵香樟樹,還記得嗎?”岑致森問。
寧知遠的唇角上浮:“記得吧,我倆還一起從那樹上摔下去過,挺倒黴的。”
“小沒良心的,是你自己爬上去下不來,我背你下來,踩空了才摔下去了,最後還是我給你做了肉墊子。”岑致森無奈道。
“好像是。”寧知遠憶起當時的那一幕,有些走神了。
他其實記得,岑致森一說就記起來了,他隻是忽然想到,明明岑致森偶爾也能做個好哥哥,無論是背他下樹用身體護住他,以為他走丟了四處焦急找他,或是在同學找他麻煩時幫他出頭,岑致森這個哥哥做得並不差,但為什麽他之前的記憶裏,卻隻有這個人冷漠的那一麵?
大抵是越在意,越容易放大那些負麵情緒?
如今心平氣和地回想起來,才發現還有這些一直被他刻意遺忘了的往事。
“小舅舅?”
怔神間,有喊聲拉回了他的思緒。
寧知遠目光落過去,是他大姨的外孫女,七八歲大的小姑娘,不知幾時過來的,手裏捏著根煙花棒好奇看著他:“小舅舅,你玩這個嗎?”
寧知遠瞧見她手中煙花棒,莫名想起那晚的生日蛋糕上,那根星形的煙花蠟燭,笑著搖頭:“不了,謝謝,你自己玩吧。”
小姑娘有些可惜,似乎很想親近這個長得特別好看的新舅舅:“小舅舅,你是不是在跟小舅媽打電話?我媽媽說今天是情人節,你肯定很想見小舅媽吧?”
寧知遠眼中笑意加深,豎起的手指到唇邊:“噓,別讓他聽到了,他會很得意的。”
小姑娘離開後,電話那頭的岑致森問他:“在跟誰說話?”
寧知遠:“你猜。”
岑致森:“嗯?”
“剛有人提醒我,”寧知遠的聲音一頓,“今天是情人節。”
岑致森笑了:“是麽?”
“是啊,情人節,”寧知遠說,“我都差點忘了。”
“情人節,以前怎麽過的?”岑致森問。
寧知遠:“不記得了,可能跟不同的人過吧,多半是在酒店裏。”
他說著又笑起來:“沒意思。”
“現在才覺得沒意思?”岑致森的語氣似調侃,又仿佛摻雜了別的什麽情緒,“我以為你很享受。”
“也沒有,”寧知遠說,“確實沒太大意思,你呢?以前情人節怎麽過的?”
“沒過過。”
岑致森回答,出乎寧知遠意料。
“沒過過?”寧知遠似乎不太信,“不會吧?”
“真沒有,”岑致森說,“我之前就說了,跟那些人不是談戀愛,而且我空窗期挺久了。”
“那怎麽不再找一個,”寧知遠揶揄他,“都有人不要錢倒貼你了,你勾勾手指,再找個應該挺容易的吧。”
“不了,”岑致森垂目,看向滿地斑駁的月影,翹起唇角,“也沒太大意思,我現在挺挑的。”
寧知遠:“挑?”
“嗯,”岑致森慢慢說著,“一定要說的話,首先臉要好,尤其眼睛,形狀要漂亮,雙眼皮多一分太寬,少一分略薄,要眼尾上挑那種,做.愛時才有風情。
“還有嘴唇,唇形要好看,唇色紅,唇尖要飽滿,唇尾自然上揚,一看就很好親,blowjob時才勾人,弄一臉也更好看。”
他用著最鎮定的聲音,正說著最下流的話,嗓音愉悅,如同狎昵。
“身材也是,一定要好,修長流暢,薄薄的一層肌肉線條最好看,要直肩蜂腰,屁股要夠翹,腰線才誘人,還有大腿,肌肉結實有力量,無論勾在腰上還是肩上都很合適。”
寧知遠再一次摸了自己耳朵,確實很癢。
“還有聲音,”岑致森繼續說著,“聲音一定要好聽,清清亮亮的又帶著一點磁,叫起來的時候才動聽。”
寧知遠仿佛覺得心尖上被人抓了把,他的哥哥終於按捺不住在他麵前本性畢露了,他也確實有些被蠱惑了。
“岑致森,”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叫岑致森的名字時,尾音是往上走的,“別說了。”
“不想聽?”岑致森低聲笑。
寧知遠輕哂:“祝你早日找到這樣的吧。”
岑致森:“嗯,借你吉言。”
後頭又說了一些話,直至夜深露更重時,院子裏玩耍的小孩們都回了屋,寧知遠依舊坐在牆根下,看著自己手機所剩無幾的電量,和電話那邊的人說:“不早了啊,我媽一會兒要出來找我了,掛了。”
“我明天就回去了,”岑致森說,“你呢,什麽時候回?”
寧知遠:“再過幾天吧,回去見。”
“好,”掛斷電話前,岑致森最後一句道,“知遠,情人節快樂。”
寧知遠也說:“哥,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