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取名致遠
一個月後。
最後一份認繳出資確認書簽署完畢,寧知遠長鬆了一口氣。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從零到前期籌備到現在資金募集到位,他付出的精力甚至遠超從前在岑安時。之前不覺得,現在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創業確確實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多虧了岑致森,十個億的資金其中有七億多都是他幫忙拉來的,如果沒有岑致森伸出的援手,起步隻會更加艱難。
甚至一開始,寧知遠陷在自暴自棄的情緒中想要逃離,也是岑致森強硬將他攥出來,讓他重拾了自信。
但是這些,他並不想跟岑致森說。
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寧知遠走出辦公室,劉潞剛叫人買來了茶點和飲料,說要慶祝一下。
他的三位合夥人,老同學周浩誠還在美國,要再幾個月才能過來,劉潞和張兆都是他以前在岑安的得力下屬,劉潞是位年近四十、精明幹練的女性,張兆稍年輕點,也很能幹,他倆都在岑安工作了十年以上,前途大好,如果不是寧知遠開口,輕易不會跳出來。
“我倆相信小岑總你的野心和能力,當然跟著你幹。”當時劉潞他們是這麽說的。
寧知遠那時笑了笑,糾正他們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小岑總,讓他們隨便點,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
別人認可他,他當然也不會讓人失望。
劉潞問他喝咖啡還是奶茶,寧知遠拿了杯美式,又選了塊芒果千層,吃著東西聽其他人說笑聊天。
張兆說起這些辦公桌擺的位置不好,妨礙了風水,要大家都換一換,寧知遠沒反對,其他人很配合地開始搬桌子。
反正他們這裏除了幾位合夥人有單獨的辦公室,其他人都在大間裏,加起來也不過十一二個人。
岑致森過來時,辦公室已經重新規整完畢,寧知遠手裏的蛋糕也剛吃到最後一口。
見到岑致森,劉潞很熱情地招呼他吃東西,半點沒有見到前東家的不自在。
岑致森沒要,倚著身旁的一張辦公桌,笑看向坐在窗邊明亮處吃蛋糕的寧知遠。
寧知遠跟他打招呼,臉上也有笑:“岑總今天怎麽過來了?不忙嗎?”
“有空就過來看看。”岑致森說。
寧知遠吃完蛋糕起身,帶他回自己辦公室。
岑致森一路打量著四周,評價道:“這地方挺好。”
寧知遠點頭:“我也覺得不錯。”
這處辦公地點是他跑了好幾個地方後定下來的,上周他們才剛搬過來,離岑安大樓不遠,也是黃金地帶的寫字樓,麵積不大但租金昂貴,不過這點錢沒有省的必要。
岑致森今天是第一回過來,進門寧知遠收起辦公桌邊的百葉窗簾,讓陽光進來。
岑致森看了眼,笑說:“你這個地方視野竟然這麽好,難怪你會選這裏。”
寧知遠這間辦公室不大,隻有十個左右平米,勝在窗戶夠大,視野比他以前在岑安的辦公室還好。
站在窗邊望出去,近處沒有其他高樓遮擋,藍天浮雲清晰可見。
而且,站在這裏,一眼就能看到前方的岑安大樓。
來看樓的那天是傍晚,當時中介說的話寧知遠其實大多都沒聽進去,他一開始看中的也並不是這個地方。但是當他走進這間辦公室,站在這裏看到暮靄漫天下,前方亮起燈的岑安大樓,改變主意就在那一個念頭間。
那時他在那一排亮著燈的格子間裏,找到了屬於岑致森的那一間,燈亮著,他便知道那個人就在那裏。
那是第一次,寧知遠忽然發現,自己終於不用再仰視那個男人。
寧知遠坐回辦公桌後,讓岑致森隨意。
岑致森跟他閑聊:“劉潞和張兆在你這看著挺自在的,比以前放得開了,難怪願意跟著你一塊離開岑安。”
寧知遠:“不用羨慕他們,你要是願意,隨時歡迎加入。”
岑致森:“真的?”
“嗯,”寧知遠自信說,“不過這裏還是我說了算。”
岑致森又笑了笑:“那算了,不過說起來你怎麽不把陳助也一起帶出來?我看他似乎怨氣頗深,覺得被你拋棄了。”
“哪能啊,”寧知遠說,“他都成你的人了,我怎麽好再插足,算了吧,他還是跟著你比較有前途。”
“插足”兩個字從寧知遠嘴裏說出,岑致森看著他,竟也似有些幽怨。
寧知遠垂眼,圈起的拳頭到唇邊,停了停,輕笑出聲。
岑致森看著這樣的寧知遠,心神微動,走去了他身邊。
寧知遠麵前桌上是一張白紙,上頭寫了一些字又劃去,岑致森手指落過去點了點:“還沒想到滿意的名字?”
寧知遠靠進座椅裏,仰頭看著他,無奈道:“感覺都不合適,張兆說實在不行去找個風水先生算算得了,我看沒準是個法子。”
過完年他們就要去相關部門注冊預核名,資料文件都已經準備妥當,唯獨擬注冊名到現在寧知遠還沒有拿定主意。
岑致森說:“我提個建議?”
寧知遠一副洗耳恭聽狀。
岑致森雙手搭上他肩膀兩側,輕輕一按,讓寧知遠坐直身,在他身後彎下腰,拿起筆,近似貼著他的姿勢,在那張白紙上寫下兩個字。
致遠。
在他寫字時,寧知遠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手,手掌很大,十指修長,無名指比食指還要更長一些,骨節很分明。
寧知遠之前看過一個說法,指節長且無名指比食指更長的人,通常理智總是大於情感,性格大多果斷強勢,岑致森便是這樣。
還有一個說法是,指長而骨節大且分明、無名指比食指長的男人,身體內的雄性激素水平通常比較高,男性特征更加明顯,——麵部更立體、身材更健碩,性欲也更強。
晃神了一瞬,寧知遠的注意力落回紙上,看到了岑致森寫下的字。
他的字跡很瀟灑,“遠”字的最後一筆上揚起,顯得十分意氣風發。
“致遠。”
寧知遠念了一遍這兩個字,如同呢喃。
“致遠。”岑致森重複,聲音就在他耳邊。
寧知遠稍一偏頭,便看到岑致森近在咫尺的側臉,含笑的眼眸和上揚的唇角都在呼吸的距離間。
岑致森同時側過頭,正麵對上他打量的目光:“可以嗎?”
對視了幾秒,寧知遠笑了:“岑總這算是夾帶私貨嗎?”
岑致森依舊是彎腰倚坐在他身側的姿勢,完全地放鬆下來,一隻手還搭在他肩上:“我一個人就出資了一億兩千萬,提個建議帶點私心不算太過分吧?”
他的姿態格外閑適,笑吟吟地盯著寧知遠的眼睛。
寧知遠抬手,幫他撥了一下有些鬆了的領帶:“嗯,你是我最大的金主。”
岑致森手中的閑錢確實比他多,不說在公司多幹的那幾年,自從岑致森上任岑安CEO後,岑勝禮就給了他一部分股份,他手裏的資金不可能少。
原本今年過完年,岑勝禮還打算轉部分公司股份到寧知遠名下,結果還沒等實現寧知遠的身世卻先曝光了,看在外人眼裏岑致森在這一出家產爭奪戰中可謂大獲全勝,或許兩個月之前,寧知遠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現在他大概開始相信了,岑致森說的那句,調查他的身世不是為的私心。
岑致森依舊不錯眼地看著他:“考慮一下?”
“不考慮了。”寧知遠說。
岑致森的領帶是十分騷包的暗金紅底搭配深藍色花紋,寧知遠看了片刻,幹脆幫他把領帶完全解開,重新係了一遍。
他的手指很靈活,專注盯著自己手上動作,扯著一條領帶邊不斷交叉穿插,來來回回,像玩一般。
岑致森由著他折騰,視線在他臉上慢慢逡巡。
寧知遠的眼睫很長,微微垂著,在眼尾拖出一道濃密的影子。眼裏也能看到一點光,聚焦在黑色瞳仁的中心,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高挺的鼻梁往下走,是嘴角天然上揚的微笑唇,唇色很紅,能看到一點細小的紋路,唇形漂亮、唇尖飽滿,或許是因為剛剛吃了甜膩的蛋糕,隱約有果味的香氣。
很誘人。
寧知遠知道岑致森在看自己,並不在意,終於幫他把領帶係好,時髦惹眼的玫瑰結,配上他這條領帶的顏色,很漂亮。
岑致森低頭看了眼,說:“比較適合去夜店玩的花花公子。”
“嗯,”寧知遠滿意道,“也挺適合你。”
岑致森卻不這麽想,那晚在夜店寧知遠抱著女生散漫擺腰的模樣,時不時就會浮現在他腦子裏。
以前他覺得寧知遠浪**,現在倒覺出了些別樣的味道。
在他看來這種時髦過頭了的玫瑰結更適合寧知遠,如果是寧知遠打著這樣的領帶結出現在夜店,或許會吸引狂蜂浪蝶無數。
或者說,寧知遠本身,就有這樣的魅力。
不過反正已經下班了,他也懶得改回來,繼續剛才的話題:“真不考慮?”
寧知遠最後幫他捋平襯衣領口,抬頭看著他,眼中浮起點笑:“哥,我說的是,不考慮了,就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