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沒有丈夫,我離婚了。”◎

林笙拖著厚重的行李離開了她跟許承洲的婚房,因害怕父母擔心,也並未回家,而是拖著行李開始了她漫長的散心之旅。

那接近兩個月的時間裏,她去過很多以前想去,但是沒去成的地方,去沙漠騎駱駝,看日落黃昏,隨意撿起一把沙子,任由它在指縫間慢慢流失,亦或者去海邊,看海天一線,坐在細軟的沙灘上,望著殘陽一點點落入海平麵。

那接近兩個月的時間裏,她從140斤暴瘦到90多斤,如願的達成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完美身材’。

偶爾,她也會站在鏡子麵前,好好的端詳自己,如葡萄水晶般的大眼睛,秀挺的鼻梁再加殷紅的唇,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圓滾滾的臉也變成了大眾審美裏的鵝蛋臉。看著‘她’,會陷入長時間的恍惚,因為分不清這是誰。

她胖了幾十年,從小時候就胖到大,‘笙胖’幾乎成了她的外號,可現在,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她了。

於是乎,她會坐在鏡子麵前發呆,一發呆就是一下午,直到落日黃昏,才會抓起一把抗抑鬱的藥吃進嘴裏,再躺在地上靜靜的望著遠處。就這樣,像行屍走肉般,走過一個又一個陌生地方,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分散所有的注意力。

她去的最後一站,是南邊的三線城市,抵達時,已經是傍晚了,她先把行李放到預定好的酒店裏,打開導航地圖去了離酒店最近的博物館。

當日是周末,閉館時間延後,大約九點閉館。

林笙八點多才到博物館門口,門口采用的是非常古典韻味的設計,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她從側門進入,一進去就看見了葉橙口中說的那個,被博物館收藏的明代建築。

很難以想象,這樣一棟明代建築會在一個博物館裏,它猶如龐大的‘巨物’般,被博物館的建築環繞,周圍也采用了人工修葺手段給保護起來,大家隻能站在外麵看。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透過門縫看到裏麵宏觀的景致。周圍的遊客不多,三三兩兩的,或是同伴而行,或是如林笙般,獨自一人。

博物館的占地麵積非常大,分為好幾個館,林笙隻逛了一半,就被工作人員告知要閉館。

她隨著那些遊客往門外走,走到南側門時,才發現外頭下起了小雨,扭頭望去,南側門的巷子口裏,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站在那裏,手裏握著一根銀色鑲邊的黑色拐杖,身姿挺拔又高昂,猶如夏日裏的竹木,直挺挺的屹立在湖旁。

昏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身上,綽綽影影的光都無法遮掩他身上那份矜貴的氣質,好幾個路人都停下來拿出手機默默拍照,拍完還要忍不住說上一句‘好帥’。

林笙也忍不住停下神來凝望著他,旁邊青瓦屋簷滴落下來綿綿小雨,無聲的滴落在他的身側,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博物館的製服,看起來像是館長之類的人員,正在與他交談。

“黃總說了,您總歸是要回去處理的,他年事已高,您又是他唯一的繼承人,您說您這會跟他鬧什麽脾氣。”

謝家喬微微沉吟:“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有什麽事比回去看他更重要?”

話音落下,他微微扭頭,便看見了站在南側門門口的林笙——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無袖連衣裙,腰間細得仿佛柳樹般,輕輕一折就能折斷,齊腰的長發微卷,自然的垂泄在胸前,五官更是精致得如洋娃娃那般,美豔得讓人不敢相認。

她也正好望著他。

但短暫的對視後,她便移開了目光準備離開。

謝家喬見她要走,拄著拐杖匆忙上前,喊道:“林笙?”

林笙渾身一僵,猛然停在了原地,她不是因為他喊她而停下,而是意外他竟然認出她。

她瘦了這麽多,站在鏡子麵前時,連自己都會覺得陌生,更何況是沒有太多交集的謝家喬呢?

謝家喬害怕她離開,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跟前,一束昏黃的燈光打在頭頂,他低頭望去,見她瘦得不成樣,鎖骨精致卻也凸起,曾經滿是肥肉的雙臂也不見一絲贅肉,五官也發生了變化。

不是變醜了,而是美得讓人驚豔。驚豔到縱然他見過那麽多的美人,也沒有她半分漂亮。

他漆黑的眼眸就這麽盯著她,眼眸中充滿了心疼,小心翼翼:“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以往林笙最想聽到的就是別人說她瘦,可是現在,她卻沒有絲毫的喜悅,隻是木訥的點頭:“嗯,少吃了點就瘦了,好巧啊,在這裏碰見你。”

她停頓了一下:“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林笙。”他喊道,“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別走,我很快就回來,很快。”

他拄著拐杖往後麵的巷子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林笙,生怕她離開。

林笙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大約一分鍾的時間,他拄著拐杖從黑暗中走來,左手拿著一個藍色包裝的盒子。他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走到她跟前時,微微鬆了口氣:“還好,你沒走。”

“你要幹什麽?”

“送你的。”他將那個藍色包裝的盒子遞給她,“生日禮物,雖然遲到了。”

林笙詫異的抬頭看著他,如水晶明亮般的眼眸裏裝滿了萬般情緒,惹得謝家喬的唇角微微上揚,把禮物又湊近了些;“不看看我送你什麽嗎?”

林笙恍惚的回過神來,低頭看著那個包裝,“你怎麽記得我的生日?”

他們沒有太多交集,就算是在高中也隻是偶爾講過那麽一兩句話,他怎麽會知道她的生日呢?

更何況,都過去兩個月了,他不止記得,還給她準備了禮物,如果沒有這次偶遇,他要怎麽把這份禮物送給她呢?

“老同學。”他溫柔的笑著,“當然記得。”

謝家喬笑起來很好看,唇角往上揚,從骨子裏流淌出來的矜貴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散發出來,眉眼更是璀璨如明月。縱然林笙不喜歡他,也不敢與他對視——那是一雙,極具魅惑力的眼睛,深情到讓人一看便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無處不散的溫柔,仿佛一根根羽毛,輕輕拂過她的心間。

她小心翼翼的接過他的禮物,低聲說:“謝謝哦。”

“你一個人來嗎?你丈夫呢?”

林笙微微蹙眉,握著禮物的手緊了緊,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我沒有丈夫,我離婚了。”

在林笙這句‘我離婚了’四個字脫口而出時,謝家喬的眼神變了又變,一股狂風在他的眼底掀起了無數的浪潮,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似乎在從牧羊變成惡狼,占有的情緒在頃刻之間席卷了所有。

他的指尖在拐杖處輕輕的掃了掃,將所有的情緒隱匿,化作溫柔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件事。”

“沒事。”林笙搖頭,“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謝家喬看著她,“我突然想起來,我要買花送給別人,你對這方麵熟悉,不如你幫幫我?”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林笙收了他的禮物,不好意思拒絕。

她微微將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嗯,你直接說,我能幫盡量幫。”

“站在這裏不好說,去酒店,我開個房間。”

說完,又停頓片刻,解釋道:“我要在這裏住幾天,還沒辦入住。”

林笙的心緊了緊,正欲說話,他又靠近了幾分,那股淩冽的鬆柏香就這麽猝不及防的闖入口鼻,頭頂傳來他如低音提琴的嗓音:“我的意思是說,我先去開個房間,然後在附近找個咖啡廳,我們談談?”

林笙抓禮物的手不自覺的緊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他故意停頓‘說錯話’引得她誤會,還是因為他靠得太近,近得讓她有些心率失調。

但總歸,這種小鹿亂撞的感覺,令她覺得恐懼和害怕。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不敢抬頭看他,舌頭打結:“我,我覺得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說,我先走了。”

她害怕得轉身就跑,全然沒有看見謝家喬那眼眸中透露出來的一種屬於狼的狠厲與占有欲。

他的指尖就這麽輕輕的撫摸拐杖,眼瞼微微往下垂,呢喃道:“晚麽?我覺得剛剛好。”

林笙踉踉蹌蹌的跑回了酒店裏,關上門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壓根沒有給謝家喬聯係方式。這兩個月她為了跟許承洲徹底斷聯,刪除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連手機號碼她都換了一個。

謝家喬壓根就不知道如何聯係她。

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是小程發來的訊息。

【笙笙姐,你什麽時候回來,剛才店裏來了個大單,說是要訂購三千多朵玫瑰花,而且送的還不是本地,我打電話跟他確認,說不是開玩笑,而且訂金打過來了,怎麽辦呀。】

【送哪裏有說嗎?】

【送玶南。】

玶南。

這不就是她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