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怎麽可能,她那麽愛我,怎麽可能會跑!”◎

許承洲於十月一號晚七點四十抵達了冧洲,趕到梁雪婧的場子時,她正坐在會所包間裏的吧台上,穿著一身淺藍色的抹胸短裙,長長的頭發垂泄在後背,她像一隻慵懶的貓兒,趴在吧台上與朋友聊天。

梁雪婧是個生性浪漫又自由的人,她不像林笙,對待感情和事物永遠認真。

分手那天,她便跟他說:“承洲,我依然還是會為你這張臉感到心動,可是我的愛不能持續太久,永遠對著一個人,我會厭煩,所以在我厭煩之前,我們分開吧,這樣,我們還能做好朋友。”

梁雪婧對待感情抽身的態度和速度,令人咋舌,她真正做到了自己口中說的那般——體驗人間,享受自由。

包廂內的男性有很多,絕大部分對梁雪婧都有意圖,她深知,卻從來不戳破,舉起手中的杯子,與對麵的好友碰杯,再將那帶著冰的酒水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往下,酣暢淋漓。

放下杯子時,扭頭望去,便看見許承洲右手拿著西裝,站在門口凝望著她。

越過眾人,他們的目光交匯,燈光閃爍、音樂挑染氛圍,他緩緩走到她跟前,“生日快樂,阿雪。”

梁雪婧大方的站起身來擁抱了他一下,笑著說:“我沒想到你真來了,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怎麽會。”他溫柔的笑著:“隻要是你的事,我一定會到。”

梁雪婧摟著他坐下,笑意盈盈的與周圍人介紹許承洲,然而稱呼不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我的好朋友’。

許承洲掩飾著內心的失落,裝出大方模樣,與周圍不相識的人握手喝酒。酒過三巡,已然是累了。

忙了一整天,又馬不停蹄的坐飛機來這裏,他隻是想與梁雪婧多說幾句話而已,可是她待他真如好朋友,多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他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拿出手機,下意識的翻開了林笙的朋友圈。

意外的是,林笙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心裏咯噔一下,又點開她的聊天界麵,給她發了個表情。

但是發送出去的瞬間,就彈出來一個窗口:{千尋花店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許承洲的目光死死的屏幕,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快速的拿起手機給林笙打了電話,但電話那頭一直都在說對方正在通話。

很明顯,林笙將他的微信跟電話都拉黑了。

“承洲,再來喝一杯。”

梁雪婧見他獨坐在角落裏,便端來了酒水坐到他身邊,笑著摟著他的脖子:“你這麽大老遠跑過來給我過生日,我很開心。”

許承洲回過神來,接過她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水後,突然就提起了西裝,“不好意思阿雪,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梁雪婧拽著他的手:“都這麽晚了,你要回哪裏去?剛才是誰說隻要是我的事,一定會到的?我好不容易回國,你就這麽離開?”

她緩緩站起身來,抓著他的領帶,媚態至極:“我不準你走,好好在這陪我。”

許承洲的領帶被她拉扯著,踉蹌的往前走。

那一夜,冧洲天晴,但榕洲卻下了一夜的暴雨。

許承洲六點鍾就乘坐飛機趕回了榕洲,急匆匆的回到了家中,打開門就看見林笙的房間房門敞開著,因為敞開,所以可以一眼就看清裏麵的擺設——空空如也。

林笙的**四件套全沒了,隻剩下床墊,旁邊的櫃子敞開著,春夏秋冬的衣服也跟著消失不見,整個房間空****,仿佛根本沒人住過一樣。

許承洲的心莫名的抽疼了一下,扭頭望去,就看見書桌上正放著一張紙,紙被杯子壓著,上麵娟秀的字體一眼就能映入眼簾。

是林笙的字。

她寫了兩頁的字,都是寫給許承洲的。但她沒有選擇用手機或者當麵跟他說,而是用這樣的形式來表明,若要割舍,便是一點退路都不留。

許承洲顫抖的拿起了那張紙,上麵寫著:許承洲,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同意跟你結婚,其實那天同學聚會你說得沒錯,他們就是很討厭我,很厭惡我,你一直都簇擁在鮮花和掌聲中,不懂我高中三年怎麽過來的,也不知道我遇見你的第一次,是站在那些人中間,被他們取笑‘胖子’,你路過一句‘別取笑別人,再見到我就動手了。’

你確實是路過,但是我卻在那個平凡又普通的午後喜歡上了你。

當然,現在想想,喜歡你的人那麽多,你又怎會記得一個平平無奇,長相普通的胖子,所以當你跟我說,你要跟我結婚時,我惶恐不安又害怕,深怕是夢,又深怕醒來。

後來我們領證,我媽問我,為什麽領證要在清明節啊?我說,因為今天對我而言,是最好的日子。

許承洲在看到那句‘因為今天對我而言,是最好的日子’時,心猛然的抽痛了一下,身子踉蹌的跌坐在位置上。

他們領證那天,確實是清明節,他沒有過分去看日子,隻是挑了一個有空閑的周末去領證,領完才知道是清明節,但那時,他全然不在意,也壓根沒有看見林笙那激動又興奮的模樣。

原來對她而言,那天那麽重要嗎?

他的雙手顫抖著,捏著那張紙繼續往下看,她的筆跡流暢又娟秀,像極她那溫柔的個性。

“其實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梁雪婧,我從好多人的嘴裏都聽到過你們的事,有的時候為了得到你一點消息,會特意跑到你的班級門口,借著借書的理由來打聽你,或者是來看你,有的時候,我覺得我自己卑微得不像我了,可是我又控製不住自己。

我們結婚後,你一直都很抗拒我,你不願意跟我同房,不願意抱我、親我,甚至連跟我說一句體己的話都不願意,你真以為我蠢到極點,連你厭惡我都看不出來嗎?我隻是不願意拆穿罷了。

你不喜歡我,我可以努力讓你喜歡。

你不愛我,我也有一輩子跟你慢慢耗。

可是,沒人告訴我,原來等一個人愛上自己的代價,是要慢慢的死在他麵前。

許承洲,我累了,如果有天你還能想起我,那我希望你眼裏的林笙,沒有那麽不堪,也祝願你跟梁雪婧白頭到老。”

看到這裏時,再掀開第二頁,便是明晃晃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映入眼簾。

他的手一抖,兩張紙就這麽翩然的落在了地麵上。緊跟著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跑了出去。

開車前往林笙的花店途中,他單手解開了領結,眼眸逐漸充血,滿腦子都是林笙的說的那些話。

——承洲,我會好好做個好妻子的。

——承洲,你今天會比昨天多喜歡我一點嗎?

——我不介意你不跟我同房,我知道的,你還沒有徹底接受我。

試問一個女人,怎會容忍自己的丈夫不與自己同房?她從一開始就在忍受這些不公平,在忍受他的區別對待。

林笙……

許承洲雙手緊握方向盤,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砸中般悶疼。

他快速的來到了千尋花店,大陳跟小程正在店門口處理鮮花,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她們跟前,問道:“林笙人呢?”

大陳跟小程抬眸望去,看見來人是許承洲時,分外意外。

兩人猶疑片刻,才回答:“許總,不好意思,我們老板休假了,至於去哪裏,她沒跟我們說。”

“你們少誆我。”許承洲一把抓住大陳的胳膊,厲喝:“她要是沒跟你們交代,你們會是這樣的態度嗎?”

一句話,嚇得大陳跟小程一身冷汗。

許承洲不愧是在商場馳騁的老者,僅僅是兩人這冷漠又疏離的態度,便讓他察覺到不對勁。

他以往要是來花店,她們那次不是笑臉相迎?

唯獨這次,對待他像對待普通路人似的。

“快說,她在哪!”

大陳被嚇得快哭了,小程倒是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然頂撞道:“許總,笙笙姐心情很不好,所以她要出去散散心,去哪裏是真的沒有跟我們說,但是你作為她的丈夫,不關心她、不過問她,連她去哪裏都要來問我們,你覺得合適嗎?”

也許是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小程也就秉承著破罐子破摔,繼續說:“笙笙姐每天在店裏這麽忙,還要惦記著你,惦記著你是否吃了飯,是否有休息,是否很辛苦,她每次給你送飯,都是抽空回家做的,做完給你送過去,又急匆匆的跑回店裏,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你呢,你為她做了什麽?”

林笙有一陣確實一直在為他送飯,但是她送的飯,全都被他送給了前台。

他一次都沒有吃過。

他恍惚的回了一句:“確實,我什麽都沒有為她做過。”

說完,便鬆開了大陳的手,轉身離開。

大陳吃痛的揉著自己的手,看著許承洲離開的背影,小聲的說:“真不說嗎?”

“說什麽,笙笙姐都交代過,她已經跟他離婚了,我們要做的就是閉好嘴巴。”

因為下了一夜的雨,整個榕洲的地麵都沾滿了雨水,許承洲在開車回去的路上,精神恍惚,他的右手靠在車窗旁,望著遠處的景色出神。

他開得很慢很慢。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低頭一看,便是母親的來電。

他按下接聽鍵,便聽到母親的聲音傳來:“承洲,我讓你爸去送小月出國了,晚上有空的話,你跟笙笙回家吃飯。”

許承洲心裏一顫:“她有事,來不了。”

“有什麽事啊?”許母察覺出不對勁,“你們不會吵架了吧?笙笙跑了?”

一語中的。

許承洲煩躁的扯了扯領帶,用手狠狠敲打了一下方向盤:“怎麽可能,她那麽愛我,怎麽可能會跑!”

她一定是在玩所有女人都愛玩的把戲,欲擒故縱是吧?

行,隻要她回來,他願意陪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