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發脾氣

主持裝模作樣地把門口的哼哈二將腦袋砸了, 專門放到進出葉渠公社的公路兩邊,給那些人瞧瞧,他們廟裏也在配合工作。

葉定山他們見到路邊怒目圓瞪的哼哈二將,都樂了。

沒想到那個老和尚一個出家人, 倒是有個入世之人的心, 居然知道柿子撿軟的捏。

“強子, 你們巡邏的時候往廟裏那邊去去, 不能讓外人在咱們的地界兒亂來。”

“是, 定山叔。”

老和尚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妙, 把哼哈二將的腦袋扔路邊後, 老和尚就把廟門關了,廟裏的神像也用稻草遮起來,帶著撿來的幾個孤兒在後麵院子裏安靜過日子。

葉渠公社安安靜靜, 新莊公社領頭鬧事兒的知青心裏不忿。

葉渠公社十大隊和新莊公社接壤, 下工後,有幾個新莊公社的知青過去串門, 攛掇張林他們也加入其中。

張林笑了笑,沒說話, 把人請出去。

“張林,咱們都是知青, 說白了就是外來戶,不趁這個機會掌握些主動權, 以後還不定怎麽吃虧。”

張林把人往外攆:“我憑雙手掙飯吃, 吃什麽虧了?難道你幹得少吃得多才不算吃虧了?”

被張林諷刺一句,新莊公社那幾個知青怒了:“行, 你張林高尚!你高尚你別把其他人拖下水呀, 你問過其他知青的想法嗎?”

“哦, 你們怎麽想?想和他們走,現在就趕緊走!”張林扭頭看院子裏的知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

外麵搞得如火如荼,要說一個蠢蠢欲動的人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吧,讓他們不管不顧地跟著鬧,他們又不敢。

葉渠公社可不像是新莊公社好糊弄,他們要敢鬧,葉渠公社就敢把他們踢出去。

比起新莊公社知青們過的日子,他們還是更喜歡在葉渠公社,至少安安穩穩,這裏的知青們也沒什麽大矛盾。

“程哥,你說兩句。”幾個知青把在公社小學當老師的程崢推出來。

“程哥你說的話就代表我們。”

“對,程哥我們信你。”

程崢和張林對視一眼,程崢才說:“我們下鄉來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支援農村建設,而不是搞亂農村。你們說的事情我們不參與,我也希望你們不要參與。”

新莊公社的知青冷笑一聲,走了!

張林拍拍程崢的肩膀,扭頭對所有知青說:“他們現在腦子不清楚,分不清是非對錯。我就問你們一句,他們鬧一番之後,除了得罪本地人,還有什麽好處?他們能回城還是能怎麽?”

“事情做的太絕,等這事兒風頭過去後,你們再看看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吧。”

張林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醒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張林說得對,難道今天發泄了、痛快了,就不管明天嗎?

見所有人都聽進去他說的話,張林又說:“咱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安安穩穩過日子,等到真有機會的時候,咱們也好和葉家人攀交情不是。”

葉家人在本地的人脈,大家都心裏有數。

看看程崢,能像他一樣在公社教書,不用在地裏風吹日曬,多幸福。

知青點鬧了一出,很快叫葉偉知道了。

族老們開會的時候專門誇獎了張林一句,那個小子不錯。

“他們要是一直這麽聰明,不給咱們添麻煩,等到有回城的機會時,咱們肯定會為他們爭取。”

葉偉忙問族長:“他們真能回城?”

葉平川笑了笑:“那我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回,不過,乖寶的推算你忘了?”

小姑奶奶說,動亂總有過去的一天,要他們養精蓄銳,做好準備!

“既然有過去的一天,那有沒有恢複正常的一天?有沒有他們回城的一天?”

葉偉笑道:“還是族長想的長遠。”

“嗬,人呐,沒個胡蘿卜在前頭吊著,就不知道怎麽過日子了。”

葉平川提醒葉偉:“你也該給他們一點希望。”

“回頭我找張林說說。”

葉定山說:“還有一個事兒,咱們葉家的閨女,輕易不嫁給知青,萬一他們回城跑了,留下老婆孩子,以後怎麽過?”

葉定山話一落,一邊好幾個族老附和。

“對嘛,我看啊,那些想和咱們家姑娘結婚的知青都是拈輕怕重的人。”

“和這樣的人結婚,以後也不怎麽指望得上。”

“負心漢啊!”

“也不是全部都不行。”

葉偉公平地說:“在公社小學教書的那個程崢不錯,性格穩重,行事有度。”

“話是這麽說,你能保證,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不會回城?”

那肯定不敢保證。

所以嘛,叫咱們家的姑娘眼睛放亮一點,腦子清醒點,輕易別和知青來往。

說來說去,說到兒女婚姻大事上,一個族老問葉平川:“小姑奶奶前些日子上山去了,什麽時候下來?“

“啥事兒?”

”我外孫女處了個對象,想叫小姑奶奶看看,人還行的話,就挑個日子,等到秋天結婚。”

“乖寶說要去後山看福樂,你要不著急的話就等等,等她有空下山再說。”

“行,那就等等吧!”

上回在北越那邊,福樂被巫祖抓住後,福樂心裏一直耿耿於懷。

除了跟葉南音出遠門超度亡靈之外,福樂每天都在她後山的墓穴裏待著,潛心修煉。

以前還經常和大王、美人一起玩兒,在陣法裏折騰葉清塵,現在都不去了。

年後葉南音就沒見過福樂,葉南音騎著大王去後山看福樂。

“嗷嗚~”

福樂,我們來啦!

大王四隻蹄子甩得飛快,跑到墓穴前,刹車刹的太急,葉南音差點沒從他腦袋上飛出去。

勉強控製住自己,葉南音氣得用食指戳它大腦袋:“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嗷嗷~”

“你說你不是故意的,每次都這樣,你說我信嗎?”葉南音眼睛一瞪,似乎看到這傻貓在笑。

“難道變聰明了?養魂湯還是有點效果嘛。”

福樂默默站在墓穴門口,葉南音進去,打量四周,和上次她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相比,簡直大變樣。

墓穴中間的棺材,裏麵鋪著粉色的棉被,搭配粉色的枕頭。

她媽許靜女士怕山上有蚊子,還在棺材上罩了個蚊帳,葉南音也是服氣。

墓穴深處擺放著福樂的陪葬品,瓶瓶罐罐都被擦得幹幹淨淨。墓穴門口有光的地方,放了一個梳妝台,梳妝台還帶鏡子。

“這是誰給你的打的梳妝台?”

福樂沒張口,比劃了一下,葉南音明白了:“葉清塵那小子送你的?”

福樂點點頭,葉清塵用來收買她的好處費。

“他太小氣了,一個梳妝台就指望你放他一馬。”

葉南音坐在梳妝台前:“下次對他別客氣,你現在放他一馬,等以後他在外麵碰到厲害的鬼,他就活不成。”

福樂嚴肅地點點頭,她上次就差點死在巫祖手裏,簡直是本公主的奇恥大辱。

“把你的棺材搬開,我看看下麵的陣法。”

福樂小小的個子,輕易地抱開她的豪華實木雕花棺材,好像一點都不重似的。

“陣法挺好,我給你加強一下。”

葉南音檢查完陣法,加強了聚靈陣,墓穴裏的靈氣瞬間濃了兩層,大王舒服地嗷嗚一聲,攤在地上,爪子張開成一朵花。

這個地方,天生的純陰之地,再有陣法加持,對福樂來說是個頂好的地方。

改完陣法,福樂乖巧地她的棺材抱回來放在原地。

葉南音不禁笑,她長高了,福樂還是原來的身高。福樂因為修煉皮膚變白了,眼睛越發靈動有人樣兒,怪不得媽媽這麽心疼她。

摸摸福樂的腦袋:“我走了,你在這裏好好修煉,想我了就去伏龍泉找我。”

福樂點點頭。

葉南音回伏龍泉,山下張林也在回知青點的路上。

走到知青點門口,張林回頭,看遠處的那座大山,山上的某處地方,住著葉家的小姑奶奶。

腦海裏,全是葉偉跟他說的事,葉偉暗示他,他們有朝一日,肯定能回到城裏。

到底該不該信?

葉偉隻是為了讓他們老實一點,所以故意騙他們嗎?

還是,這就是真的?

張林願意相信是真的,但是他不敢相信。

張林去找程崢。

程崢沉默了半晌才說:“據我所知,葉書記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張林:“你覺得是真的?”

程崢點點頭。

張林有點激動:“那你要等嗎?等著回城的機會?”

程崢笑了:“我們家情況和你不同,我從決定下鄉那天開始,就沒想過要回城。”

張林算是大院子弟,爸媽都在部隊工作,他們那樣的單位,肯定要支持國家政策。加上張林家兄弟姐妹多,他作為大哥選擇下鄉是無奈之舉。

程崢家不一樣,他爸媽都過世了,跟著大伯家住了兩年,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畢業後他在城裏找不到工作,選擇下鄉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程崢下鄉也有兩年了,下鄉前半年過的很辛苦,但是他堅持下來了。現在又有老師的工作,相信以後會越過越好。

“你要在葉家村安家?”

老實說,程崢想過在葉渠公社安家,葉家人之間的氛圍他很喜歡。

但是,感情的事情說不清楚,隨緣吧。

“你這樣的性子不行,要找媳婦兒就主動點。再說了,你是真心找媳婦兒結婚,正經過日子,和那些個想吃軟飯的不一樣。”

程崢笑了笑沒說話。

葉偉告訴張林的話,張林不僅告訴程崢,還告訴了幾個比較穩重的知青。

他一個人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有這幾個人幫忙,他們葉渠公社知青點肯定不會出問題。

外麵越鬧越凶,學校停課,工廠停工,上街遊行,坐火車去北京。

隻要你上街,到處都是人。

人多就容易出亂子,誰和誰話不投機,誰和誰吵架,誰和誰吵起來。

腦子被怒氣掌控,就容易做出混賬事,亂扣帽子打壓人的事情多起來,公安局都處理不過來,歐成海作為縣長,半個月就沒回過家。

畢竟年紀大了,一勞累人就受不了,發高燒進了醫院。

事情都落到葉文正身上,葉文正見這樣不行,他要有信得過的人幫把手。

於是,葉文正扛著家夥,帶著葉家民兵隊的人進城,葉文正指哪兒他們打哪兒。

等大家情緒沒那麽高昂,葉文正站在縣政府陽台邊對下麵喊話:“我就一個原則,不準鬧事,誰鬧事我弄誰!”

因為葉文正強力管控,趁亂鬧事的人都被抓了送農場,其他趁火打劫的人不敢輕舉妄動,葉文正就趕緊叫汽車站火車站那邊注意了,不準外地人來玉竹縣拉人。

玉竹縣到底是個偏遠小縣城,除了下麵的公社,其他地方的人去省城或者外省,都不會從玉竹縣經過,葉文正的管理方法很有效。

和玉竹縣相比,其他地方亂多了,就把玉竹縣顯出來了。葉文正的能力也被上麵人看到。

歐成海借生病退下來,把葉文正拱了上去,葉文正成了玉竹縣的一把手。

人手不夠用,葉文正把閑的在單位摳腳的歐直人叫到身邊,讓他過來暫管副縣長那一堆事。

葉文正升上去後,本來有兩個備選的副縣長,現在這兩個人被人舉報查實,都送農場勞改去了。

葉文正現在整天忙著協調各個單位,維護縣城穩定,縣政府那一堆日常事務總要人處理。

大早上當著縣政府所有人的麵,葉文正直白地說:“你在天津市政府就是管這些日常事務,跟你原來的單位比,咱們縣政府的事情不算多,你肯定能處理過來。”

歐直人想拒絕,怕別人說葉文正任人唯親,葉文正直接說:“非常時期辦非常事情,等這事兒過了咱們再好好說這事。”

好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就暫時代管吧。

葉文正拍拍他肩膀:“我把我秘書調給你幫忙。”

“這可以,我幫你先做初步處理,然後你再過目。”這話是專門說給縣政府其他人聽。

葉文正說可以。

沒說兩句話,門口來人說公安局局長來了,葉文正趕緊過去迎接。

玉竹縣持續□□,葉清塵爸媽到玉竹縣火車站下車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葉進學左右看了看:“火車站還是跟以前一樣哈。”

梅芳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為這個地方偏僻,鬧事也鬧不到咱們這個地方來。”

“嗯。”

夫妻倆從火車站出去,往汽車站走,他們要坐汽車去葉渠公社。

這個時候快傍晚了,下鄉的人少,車上沒幾個人。

葉進學和梅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快開動的時候,上來一家三口,男人長得高,身材也很壯實。

隻是,他臉上的烏青,還有包著紗布的胳膊,瞧著有點慘。

“爸,你坐裏麵,別吹風了。”

孔大廚長籲短歎,站在一邊,讓他兒子坐靠窗的位置。

孔大廚媳婦兒問他:“胳膊還疼不疼?”

“骨折,你說疼不疼?”

一激動,受傷的手臂碰到前麵的椅背,孔大廚疼的齜牙咧嘴。

“你說你,人家葉大師早前就提醒你了,你偏不信邪,現在遭殃了吧。”

聽到葉大師兩個字,葉進學和梅芳夫妻倆耳朵一下立起來了。

孔大廚無奈:“誰知道那兩個孫子暗地裏捅我一刀,平日裏看著都是挺好的人。”

孔大廚被葉南音提醒過後,就把工作和身邊的人捋了一遍,他一個大廚,能影響到他的人和事情,一是外麵送菜的人,二是食堂裏手下管著的那些人。

食堂裏工作的人雖然不全是他招進來的,但是幾乎每個人都在他手裏學過手藝,他自覺對人還算仁義,應該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前幾天外麵鬧哄哄的,他隻是第一時間關注外麵的那些人,誰知道沒被外麵的人舉報,反而被自己帶出來的徒弟舉報貪汙。

他貪汙個屁貪汙,錢不從他手裏走,菜也是直接送到食堂,他就檢查檢查質量。

那幾個黑了良心的舉報他的由頭,說他單獨給人做菜,用的是食堂裏的灶台,錢卻進了他個人兜裏。

孔大廚辯解,雖然用的是食堂的灶台,柴米油鹽用的都是他自己的。

這個關節上,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容易被人抓典型,孔大廚解釋清楚了,還有張挺他們幫忙,孔大廚人沒事兒,工作沒了。

氣不過,和那兩個孫子打了一架,他沒人家年輕身段靈活,被兩人打了,還斷了一條胳膊。

“等我好了,看我不找那兩個孫子的麻煩。”

孔大廚媳婦兒說:“你行了吧,這次要不是有張挺他們幫忙,你早進去蹲號子了,還有空在這兒唧唧歪歪。”

被媳婦兒一頓說,那麽大個子的孔大廚,坐那兒不敢張嘴了。

“兄弟,你們去葉家村?”葉進學主動搭話。

“哎,我們去葉家村,你們去哪兒?”

“我們也去葉家村,我叫葉進學,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你姓葉啊,你好你好,我叫孔大海,山東人。”

兩人攀談起來,不知不覺就聊深了,葉進學得意又含蓄地說我兒子叫葉清塵。

葉進學以為孔大廚應該不知道葉清塵是誰,畢竟他兒子隻在族裏有名,外麵的人別說他兒子,連葉家小姑奶奶是誰都不知道。

他們隻知道葉家有個副縣長。

“哎呀,你兒子我知道,也是位大師,厲害著呢。”

孔大廚伸出那隻好的手,豎起大拇指:“大哥,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你認識我兒子?”

“那可不,吃過兩頓飯的交情!”

說起那兩頓飯啊,又要提起孔大廚的傷心事。

唉,都怪他不聽勸。

“這也不怪你,事情沒發生前,誰也不知道會怎麽樣,哪會別人一說就信呢。”

從去年過年開始,兒子三天兩頭寫信催促他們夫妻去族裏,葉進學也覺得能解決,不算什麽大事,就一直拖著。

直到前些天,碰到那個瘋狂的場景啊,嚇得他趕緊連夜找熟人開介紹信,趕最早一班車出發。

“兄弟,你理解我啊!”孔大廚感覺自己遇到了知己。

葉進學笑問孔大廚會做什麽菜?

“我跟著師父學廚的時候學的魯菜,後來跟著部隊到處轉移,其他地方的菜都學了點,學的不精。”

“不用謙虛,你有個手藝,就比什麽都強。”

“唉,去你們葉家村避難,我也找不到工作了,以後學著種地吧。”

種地?不可能。

小姑奶奶會兩次提醒孔大廚去葉家村找她,以小姑奶奶的性子,肯定是看中孔大廚的廚藝了。

比起種地,小姑奶奶肯定更樂意孔大廚當廚師。

車子到葉渠鎮,已經傍晚了。

葉進學是熟麵孔,孔大廚一家無人認識,民兵隊不讓人進。

“這位名叫孔大海,原來在省城軍區食堂當大廚,小姑奶奶叫過來的人。”

哦,原來是這樣。

民兵隊的人上下打量孔大廚一眼,這樣缺吃少穿的年月,能吃成這個身材的,看著像是大廚。

民兵隊放人進去,也沒讓他們隨便走,親自把人送到族長家。

確認族長家認識孔大廚,民兵隊的人才走。

“孔大廚怎麽變成這樣的,傷的重不重?”

“左胳膊斷了,恐怕要養一段時間。”

“沒事兒,先把手養好,等手養好了去山上族學當廚師。”

孔大廚愣了:“我還能繼續當廚師?”

“那當然了,我家乖寶兩次請你來,就是請你來當廚師。”

葉定國補充道:“順便當老師,教一教族學裏孩子廚藝。”

“那肯定沒問題,這事兒交給我。”

孔大廚欣喜不已,嘿,沒想到呀,來了葉家村還能重操舊業。

葉進學和梅芳夫妻倆肯定要長住,許靜把孔大廚一家安頓好後,帶葉進學和梅芳去看房子。

“葉清塵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住,你們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去族學裏住著。”

葉進學搖搖頭:“不用,我們就在山下住。族學裏的孩子我教不了,蒙學的孩子我還是能教。”

他們夫妻來的時候就商量好了,不能因為兒子被族裏重視,他們當父母的就占族裏便宜。

住在山下村裏,一是能當老師做點正事兒,二是也能下地幹活,養活自己。

“行,有什麽不合適的地方你們隨時找我。”

葉進學和梅芳夫妻倆找了個小院子,三間正房、左邊一間偏房當廚房,就算兒子偶爾回家住,也住得下。

從家裏走的時候,他們夫妻怕晚了會出事兒,就打包好換洗的衣裳就走了。家裏的被子什麽的都沒能帶來,許靜叫人給他們送了幾床過來先用著。

孔大廚一家住在客房,也在商量以後的事。

孔大廚兒子孔文原來在讀初中,現在跟著他們夫妻一起過來,以後怎麽辦?

“明天我去問問,咱們兒子能不能去葉渠公社讀書,行的話,兒子爭取拿到初中文憑。”

孔文對學廚沒興趣,所以還是得讀書。

“那等你手臂好了,你自己去山上族學住,休息日再回來。我和兒子住在山下。”

孔大廚媳婦兒也想自力更生,就算幹不了多少重活,至少能種菜給一家人吃。

“行,那就聽你的,先這麽著。”

孔大廚是個有廚藝還有遠見的男人,這些年也沒少積攢家當。他們一家省著點花,至少等到兒子成年之前,一家人餓不著吧。

葉家族人,葉進學算是最早到。後麵幾天,陸續有外地葉家人過來,這些人都被安置到二大隊和三大隊。

把人安置下來後,葉偉一家家拜訪,問問以前都是幹什麽的。

來的人裏麵有一對章姓父子,都是中醫,但是他們不是葉家人。

葉偉過來問話的時候,兩人臉色都不好看。

“別緊張別緊張,我就是來問問你們以前幹什麽的,後麵好給你安排工作。”

葉偉見他們父子倆這個精神狀態,被送過來之前隻怕沒少受罪。

葉偉也不懂中醫,簡單問了幾句,把葉平江叫來。

葉平江是他們葉家的赤腳醫生。

去問過話後,葉平江說:“有真本事,我看咱們可以給弄個中醫館,再送幾個葉家的學徒進去,叫他們父子教著。”

“真有那麽厲害?”

“很厲害。”葉平江也是正經跟人學過醫的,知道深淺。

“就這麽說吧,咱們家要是有個和他們父子水平相當的人,以後自己頂門立戶了,經營個幾代人,以後也是一塊金字招牌。”

“那這個事情咱們要跟族長合計合計。”葉偉認真起來。

葉家村最歡迎的就是各行各業的人才,既然有中醫大師肯留下,開個中醫館算什麽。

“不過,這個中醫館不能開在公社。”

“對,開在公社有些招人眼睛。”

葉平川想了想:“就開在咱們村裏,在村口給找個院子,這樣外麵的人進村看病也不用走遠路。”

同時,也阻止那些外姓人進入葉家村內部。

葉平川毫不懷疑,那對父子如果真和葉平江說的那麽厲害,肯定會有其他大隊的人來看病。

“中藥材我那兒有不少,隻是不太齊全,要去外麵收一些。”葉平江主動說。

“還有中藥櫃子,咱們村裏幹木材不少,問問章家父子倆,看看他們怎麽說,都按照他們要求的來。”

“行。”

和族長商量好後,葉偉和葉平江兵分兩路,葉偉去弄藥材,葉平江去找章家父子說藥櫃的事情。

“你們是想讓我們繼續做大夫?”

“對,你們這個身板兒,叫你們去種地也不合適,還不如做你們擅長的事情。”葉平江說話還是很好聽。

“你們這邊不會……不會……”老章在想合適的詞。

“送你們來這兒的葉家人應該跟你們說過吧,這一片都是我們葉家的地盤,公社書記姓葉,縣委書記也姓葉。”

葉平江笑道:“別的不敢說,你們在這兒的安全我們肯定能擔保。”

能保護他們父子安全,就已經很好了。

老章點頭:“這事兒我們做!”

雖然家族遭難,但是中醫是她們章家的根本,不能放棄了。

“行,既然答應了,咱們來聊聊怎麽開鋪子。”

歐家。

今天是歐成海出院的日子,歐成海和兒子媳婦兒商量,他以後想去葉渠公社住。

“您去吧,在縣城裏住著也鬧心,不如在葉渠公社,每天都安安穩穩開開心心。”

歐直人問:“您去葉渠公社住哪兒?”

歐成海笑:“前幾天葉文正去醫院探病的時候就跟我說了,說我願意的話,可以在二大隊修一棟房子。”

“那不錯呀,咱們有自己的房子住,周末我和小容還能經常去看你和媽。”

歐成海也這樣覺得。隻是最近這段時間村裏事情多,沒空幫他修房子,隻能再等等。

“等等也不怕,等到八九月把房子修起來,再晾一個來月,秋天住最好。”

於麗說:“可惜了,咱們不能住葉家村。不過二大隊也不錯,和葉家村就隔了一條葉渠。”

“媽你想什麽呢,葉家村除了葉家的嫡係,就隻有葉家的孤兒寡母能住。”

就算是去葉家村做客的客人,也隻能短暫在村裏住一住。

聊完家裏的事,歐成海問兒子:“聽說縣政府那邊的工作是你在負責?”

“沒錯,我看他的意思是,如果上麵沒有派其他人來,說不定副縣長這個位置是我的。”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是話不能這麽說。

“爸我知道,我就是跟您說說。”

別人要是從他嘴裏聽到這話,肯定以為葉文正故意偏袒他。

“嗯,我現在也退休了,沒什麽其他想法,就想咱們一家人都好好的,什麽名啊利啊,有當然好,沒有日子也要過下去。”

動亂、生病、退休,幾個事情湊一起,歐成海感覺自己從內而外地老了,也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房子暫時不能修,歐成海可以先去葉渠公社住著,他要走的時候,北京打來一個電話。

掛掉電話後,歐成海挺直的背,彎曲了下來。

他喃喃自語:“老了,都老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入土了哦。”

好久沒聯係的老上級給他打電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想從葉家求一張紅符。

粱遠山不僅想求紅符,他還想問問葉南音,他還能活多久?

他的外孫年紀還小,他還沒安排好他的後路,不能走。

譚文森守在病床前,給姥爺喂藥:“苦嗎?”

“不苦。”

粱遠山振奮精神:“你姥爺我還活這麽大歲數,真正的苦日子不知道經曆多少,現在算什麽苦?”

爺孫倆,一個說藥,一個說命!

譚文森垂下眼眸:“外公你要覺得累,不用強撐著,我一個人也可以。”

“說什麽傻話,沒有我,誰管你?”

那個偏心眼的女婿,有了後媽就有後爹的狗東西,指望不上。

“還有舅舅舅媽。”

“你舅舅舅媽?”粱遠山笑:“他們都是普通人,不懂怎麽教你這樣的聰明孩子,我怕他們耽誤你。”

譚文森笑。

聰明並不代表著不需要努力,譚文森有聰明的腦子,也廢了很多功夫,才能不停跳級,今年才十二三歲,已經讀高二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他能考大學,考上大學後,他姥爺就能放心離開,不用為了他強行撐著,受這些罪。

可惜,現在學校停課,高考也要停了。

粱遠山心口難受得喘不上氣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姥姥和你媽心裏惦記你,沒安排好你我就離開,到了下麵,你姥姥和你媽,她們母女倆一條心,肯定會罵我。”

想到老妻和早逝的女兒,粱遠山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

譚文森突然站起身:“我去給您倒杯溫水。”

快步走出門口,譚文森站在院子裏,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葉家那個小姑娘,他真的很想當麵再問問她,他是不是既是天煞孤星,又刑克六親?

否則,為什麽身邊對他好的親人,都一個個離他而去?

六年前她對他說的話,是騙他的吧。

窗戶微微敞開,透過敞開的那一點縫隙,看著疼愛的外孫那般痛苦,躺在**的粱遠山眼角流下了熱淚。

歐成海到葉家村後,匆忙和葉平川打了個招呼就往山上爬。

他要去見葉南音,今天就要見到她。

他怕遲一點就來不及了。

歐成海到四方園的時候,葉南音剛好在四方園裏聽彭振講課。

看到歐成海,葉南音很驚訝,這才多久不見,他怎麽一下老了這麽多?

精氣神兒比春天的時候差了一大截!

“有個事兒請您幫忙。”歐成海十分急切。

“你說。”

“粱遠山您還記得嗎?”

“記得。”

“他快要死了!但是,他不敢死,還不能死,想找您幫忙。”歐成海忍不住鼻酸。

葉南音當然記得粱遠山,以她的記憶力,她甚至還記得他的八字。

掐算一遍後,葉南音皺眉:“不會吧,他還有好幾年壽命。”

“那……”那為什麽病入膏肓?

“我沒見到他人,也說不準,可能是因為其他方麵的原因。”

人哪,一輩子經曆的變數多的很,並不是你有九十一百的壽數,你就能活到壽終正寢。

“那現在該怎麽辦?”歐成海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在你的麵上,紅符我可以給你,但是你也知道,這個東西不是治病的東西,隻能讓他回光返照。”

歐成海還是要了紅符,為了趕時間,他親自護送紅符上京。

現在外麵那般亂,歐直人不放心,說等他先把工作安排一下,他親自送他去北京。

“不用你送,我自己去,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歐成海不耐煩。

於麗知道丈夫的脾氣,很快把行李收拾好提上:“走吧,我跟你去。粱老既然病著,肯定要人照顧,我去還能幫幫忙。”

“那就一起走!”

歐成海急的很,但是再著急火車也快不了。

“早知道咱們就托關係弄張飛機票。”

現在這個當口,人家躲麻煩還來不及,誰願意冒著風險幫你弄飛機票?

“既然你都知道,你就別急,著急也沒用。葉家小姑奶奶都說粱老的壽數還長,你放寬心,梁老一定能等到咱們。”

聽著老妻絮絮叨叨,歐成海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用心思量葉家小姑奶奶說的話。

不應該?

那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歐成海夫妻倆到北京後,立刻往粱家老宅趕,粱遠山臉色蒼白,瘦弱不堪,躺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幸好你們今天來,你們要早一天,我這會兒還在醫院裏躺著。”

歐成海忙把紅符塞粱遠山手裏,粱遠山笑,過了會兒,好像力氣恢複了一點,他才說:“葉家這位小姑奶奶,救了我和我媳婦兒兩個人,是我們梁家的恩人。”

拿到紅符後,粱遠山的情況肉眼可見地好賺快,第二天早上已經能自己下地了,早上還吃了飯。

譚文森端了中藥過來,粱遠山擺擺手:“不喝了!”

怎麽能不喝,不喝藥身體怎麽會好?那個紅符也不治病。

“我的身體我知道,喝藥也就那樣,不喝藥我還能胃口好點,多吃半碗。”

歐成海腦子裏靈光一閃,忍不住站起來。

“怎麽了?”

“藥,那個藥有問題!”

喊出這句話後,歐成海又覺得自己說的太武斷:“不一定,我也是猜的。”

“老歐,你說這個幹什麽?”於麗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

“我這不是,這不是聽葉家小姑奶奶說,心裏……”

“她說什麽?”譚文森問。

“她說老爺子還沒到歲數,病入膏肓不應該!”

粱遠山心裏咯噔一聲。

譚文森猛地站起來,臉色平靜,目光銳利得像是要殺人。

他抬腳往門外走,粱遠山叫都叫不住。

“文森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於麗不解。

粱遠山來不及回答,趕緊去隔壁鄰居家叫人,叫他一定趕快一點,一定要把外孫攔下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