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華大地不養閑神!

祈福大陣?

葉平川懷疑地看了張守一一眼, 這個事兒找他們幹什麽?

祈福這麽露臉的事兒,一向都是這些自詡名門正派道士和尚們搶破頭的好事,哪裏輪得到他們這些玄學家族?

張守一苦笑:“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現在該輪到你們家了。”

如果葉南音隻比他們龍虎山的人好上一點點, 他肯定推自己人上去。

但是, 葉南音一個人都能吊打他們門派年輕一代, 這事兒就不能這麽幹。

比起私心, 為國祈福的事更重要。

“咱們葉家小門小戶, 多少年沒參與過這些事情了, 你們說說,現在你們是怎麽辦的?”葉平川腰杆兒挺直,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

但是, 在場的人都能從他語氣裏聽出得意來!

張守一裝作不明白, 算了,該這老家夥得意。

李/康低下頭, 無聲地笑。

同為玄學四大家,嘿, 聽著還挺解氣!

擺祈福大陣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祈福大陣怎麽擺,主要看當年主祭人的水平。

主祭人水平一般, 那就搞大陣, 集中大夥兒的本事,牽引出八王山底下的龍脈, 向上蒼祈福。

主祭人水平高, 那就搞小陣, 其他人在一邊看熱鬧,全看主祭人發揮。

玄學大會斷斷續續延續幾百年,無論是民間祭祀,還是封建王朝主管官員祭祀,大多都選擇搞大陣,搞小陣的祈福祭祀也就那麽兩三回。

這三回裏,其中一回就是葉家的那位老祖宗葉定南!

葉定南去世後,後麵的葉家人也出了幾個水平還行的玄學大師,他們都被邀請參加過大陣祭祀。

葉平川輕咳一聲:“這麽多年了,你們都沒搞點新鮮的?”

我們倒是想創新,關鍵是有那個能力嗎?

張守一吹捧了一句:“我看您孫女水平可以,她當主祭人,開小陣,有記載以來,最年輕的玄學大師就是他了。”

“別,我們葉家可不貪圖這些虛名。”葉平川不上當。

葉平川說句實話:“這種事兒吧,我不懂,我說了也不算,你去找我孫女當麵說吧。”

“她人在哪兒?我們當麵聊聊。”張守一等的就是這句話。

“在山上。”

葉平川雙手撐著膝蓋站起來:“我今天有空,親自帶你們上山。”

葉南音在四方園裏見了張守一,對於張守一提出的提議,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了。

李/康瘋狂給葉平川使眼色,這麽好的機會別人都送到家裏來了,哪能給拒了?又不是沒那個能力。

葉平川不動如山,他想聽聽乖寶怎麽說。

張守一忙問:“你對祈福陣有什麽不明白的嗎?我們都可以解釋,你在玄學上的天賦無與倫比,我相信就算之前沒接觸過,你也很快就能學會。”

張守一以為是葉南音沒接觸過祈福陣,所以心有擔憂。

葉南音搖了搖頭:“並不是祈福陣的問題,也不是我想拿喬,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想去。”

張守一沉默了一會兒:“我能知道原因嗎?”

“不方便告訴你,我給你一個提示,你可以回去自己推算看看。”

張守一不擅長推算,聽葉南音的意思,還不是小事情,張守一就更無處下手。

張守一還想再勸,葉南音搖了搖頭,她態度很堅決,這個事情不可商量。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了兩步,張守一回頭:“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可以找我。”

葉南音笑了笑:“我不會改變主意,看在都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我再給提個醒,今年別出遠門,至少,今年夏天之前別出遠門。”

“夏天之後呢?”

“到時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張守一若有所思,走了。

李/康是熟人,葉平川就不陪他了,他親自送張守一下山。

等張守一走後,李康迫不及待問:“你是不是算出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了?”

“嗯。”

對李/康,葉南音願意多說一點:“你最好明年也別出遠門。”

葉南音說的話,李/康一向很上心,他腦子迅速轉起來,試探道:“你什麽時候算出來這個……這個……”

該怎麽說?

“國運!”

葉南音淡淡吐出兩個字,嚇得李康臉都白了。

國運?這是可以說的嗎?

如果真的……那,剛才葉南音拒絕張守一那個祈福大陣的原因……

這種事,八分算,兩分猜,這並不像給人看麵相算命,至少短時間內可以算到十分準。

“對對對,你說的對!”李/康不停地重複這幾個字,有些心慌。

“你和張守一都離開了,劉年和劉瑉兩兄弟呢?”葉南音問。

“他們還在北芒山。”

李/康能離開,也是因為有他們堅守在崗位上。

另外,自從北越的巫祖死後,當地巫祖後繼無人,選出來下一任巫祖還是個毛孩子,所以這段時間,北越當地巫師暗中的小動作幾乎都沒了。

玄學參與得少了,打仗看的還是真本事,李康他們能貢獻的主要還是隱匿符。

隱匿符在哪兒畫不是畫?

“既然如此,過年前我會給他們寫信,叫他們來葉家村一趟。”

劉年和劉瑉兄弟倆既然叫她一聲師父,不管她承不承認,這種時候,還是該伸把手。

李/康原本打算在葉家村住幾天,北越那邊碰到些詭異的事情沒明白,趁此機會和葉南音討論討論。

葉南音說出那兩個字後,他不敢留,當天就帶著族人回梅花鎮。

李康走後,葉清塵很擔心爸媽,他寫了厚厚一封信給爸媽寄過去,希望他們能早點過來葉家村。

外麵暗潮湧動,葉家村一如既往地安定祥和。

一年到頭難得幾天閑,葉家族人們這段時間不是在家閑著休息,就是結伴上山撿山貨,過的十分輕鬆愜意。

知青點裏的知青們,也每天跟著大隊上的人上山,一邊玩一邊采摘山貨,等到十二月底,居然也存下了不少東西。

有些家裏過得不怎麽寬裕的知青,收拾了一大包板栗、木耳、山藥幹之類的山貨,給家裏人寄去。

馬上又是元旦了,在外地的葉家族人都惦記著小姑奶奶的生辰。

進入六六年,小姑奶奶就九歲了,小姑奶奶肯定又長高了,該給小姑奶奶寄些適合做衣裳的布料回去。

家裏有孩子在族學讀書的,幾乎都知道小姑奶奶喜歡美食,也有給葉南音寄當地一些特產。

葉眉聽說小姑奶奶覺得上次她寄的海參、瑤柱什麽的不錯,這回又給寄了一大包,一大包吃的裏麵還有一封信。

“你媽說什麽?”

葉南音在看那些吃的,把信拿給葉立新看。

“我媽問您好,說上海那邊氣氛很緊張,大家說話辦事都很小心,今年抽不出空,就不來族裏看您了。”

再看第二頁信紙。葉立新又說:“我媽說,清明節後回上海,葉問宗他們沒再上門找過她,十月份葉問宗結婚專程去家裏請過我爸媽一次,他們沒去。”

“哦,和葉問宗結婚的那家是誰?”

“組織部裏一位領導的女兒。”

葉南音不關心,淡淡地嗯了一聲。

組織部這三個字,對葉家族學裏的孩子們來說,簡直太熟悉了。

抱著媽媽給他寄的冬衣放回宿舍,葉立新立馬去找彭老師,把信拿給彭老師看。

“高元茂的女兒?”

彭振意味深長地笑了:“這個葉問宗挺會選人。”

“您認識高元茂?”

何止認識,彭振落到這般田地,裏麵少不了高元茂的手筆。

“聽說你們家小姑奶奶根據生辰八字,就可以算出一個人的命數來?”

葉立新點點頭:“你想算高元茂的命?”

“如果可以話。”讓他期待期待,高元茂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才會倒黴。

“彭老師,你要不著急的話等到明天夏天再看看。”

彭振挑眉:“你小子,知道什麽內幕消息?”

葉立新笑,他也不知道,隻是從葉清塵那裏聽到一句半句,明年夏天可能會出大事。

出大事,不就意味著有些人要倒黴,有些人要往上爬麽。

“腦子還挺靈活,上了我那麽多節課多少有點用。”

彭振不再關心外麵的事情,他說:“後天你們小姑奶奶生日,放假不?”

“不放!”族學還是要上課。

彭振撇嘴,嘖,還以為能放假呢,有假期的話,又可以跟著族學教打獵的老師去山上抓兔子了。

師生兩都很遺憾,說笑了兩句,該吃午飯了,走著。

葉南音生日當天,她帶著美人和大王下山,和爺爺爸媽吃了頓飯。

下午準備回山上的時候,張挺來了,還帶著幾個不認識的人。

“葉大師好!”

見到葉南音,所有人齊刷刷地低頭。

葉南音的目光從幾人臉上掃過:“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兒?”

跟著張挺來的這些人,都是當兵的,他們知道張挺的事情後,也動了超度亡靈的心思。

兄弟們要是都去投胎了當然好,如果沒投胎,那就請葉大師超度他們,下輩子投個好胎。

張挺不好意思道:“他們要去的地方都在其他省,地方比較遠,就算坐飛機過去,把這幾個地方都跑了,可能也要半個多月。”

自從葉南音解決了掛在他心頭二十年的大事後,張挺聯想到,其他戰場上是不是也有很多曾經的戰士,也困在戰場上沒有離開。

張挺把自己的事告訴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他們一想,不管怎麽樣,都該請大師走一趟。

張挺原本沒想再麻煩葉南音,周猛給他推薦了李/康和龍虎山的道士,說這些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師,張挺找到他們後,他們聽說他的事情是葉南音辦的,都紛紛拒絕了他。

按照他們的說話:葉南音就是最好的!能找葉南音幹嘛找他們?

大師們都是真性情的人,有一說一,就算承認自己不如人也十分坦**。

超度亡靈是好事兒,既然他們找上門來,葉南音就答應了。

許靜聽說閨女又要出遠門,她哎呀一聲:“後天咱們家殺年豬,忙得很,能不能晚幾天再出門?到時候我和你爸陪你去。”

葉南音搖搖頭:“我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兒了,我和葉清塵去就可以了,再帶上福樂。”

葉平川不認同:“把江英帶上吧,有江英照顧你吃穿,我和你爸媽也稍微放心一點。”

“好。”

這次跟著小姑奶奶出遠門,葉清塵超級興奮,可以坐飛機耶!

葉南音也就是第一次坐飛機,飛上天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新奇,下飛機後就沒感覺。

這次超度亡靈的事情是張挺牽頭,所以張挺一路上都跟著她,給她介紹,這個戰場是抗戰時期哪個部隊駐守,當初那場戰役有多激烈,死傷數字。

從南到北,一個一個戰場走過去,葉南音送走了很多困在舊時戰場上的亡靈。

走到某處被張挺稱之為最慘烈的戰役,289峽穀。

當初敵軍占據高地,阻擋他們增援峽穀後方的部隊,為了幫助峽穀對麵的部隊突圍,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打通這處要道,奪得製高點。

當初任務緊急,負責這項任務的部隊人少,又沒有多少重武器,為了奪得勝利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

夕陽下山,天色暗下來。

葉南音站在峽穀當中,一群穿著不合身軍裝的小孩兒跑出來,張挺紅了眼睛。

這些孩子,就是那個代價!

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嚴肅地用槍指著他們,問他們來幹什麽的?

“這裏已經被我們占領了,是我們地方,你們趕緊離開!”

葉南音笑:“我是來送你們走的。”

“走,走去哪兒?”他們很迷惑。

“你別騙我們,我們不會離開這裏!”小孩兒眼神又堅定起來。

葉南音招招手,一個比她矮了一頭的小姑娘跑出來:“你叫我?”

小姑娘被比她大的孩子拉回去:“小心,他們是壞人!”

葉南音往前一步:“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家是哪裏的?”

“二丫,我叫二丫,我家在河那邊的新鄉村。”

“走之前,你想見見家裏人嗎?”

家裏人?二丫高興起來:“我想見我奶奶,我跟著哥哥姐姐來這裏的時候,我奶奶腿摔了走不了路,不知道好沒好。”

葉南音問她奶奶的生辰八字,小姑娘說不清楚。

當初情況緊急,能來這裏的小孩兒,大多是附近村鎮的孩子。

葉南音歎息一聲,對張挺說:“你現在去聯係當地的公社幹部,問問誰家有孩子在這裏,想來的話,天亮前都可以過來,我在這兒等著。”

張挺默默點頭。

張挺走後,小孩兒從山上拉下來幾個大人,葉南音問:“你是這裏的負責人?”

“對,我是團長朱亮,聽說你找我們?”

朱亮看了葉南音一眼:“你說話不是當地的口音,外地來的?現在這裏不允許通過,你們回吧!”

“你們守住這個地方二十多年,你們該走了!”

“二十多年了嗎?”

朱亮沉默了半晌,再看身邊的這些孩子。

是的,他們早就死了,敵人一排炮彈下來,他和這些孩子都屍骨無存。

兩個小時後,一群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這處峽穀雜草叢生,想跑都跑不快。

“二丫,奶奶的二丫!你在哪裏呀?”一頭淩亂的白發在寒風中飛舞,老太太腳下一踉蹌,摔倒在地!

“奶奶!”二丫連忙跑過去,卻從奶奶身上穿過去。

二丫哭:“奶奶,二丫在這裏!奶奶!”

葉清塵心酸:“你等等。”

他身上帶著開陰陽眼的水,在二丫奶奶的眼皮上抹了一下,二丫奶奶立刻就看到她的小孫女。

都二十多年過去了,她的小孫女還是小小的一個人兒,跟走的那天一樣,係著紅頭繩,穿著打了補丁的半袖襯衣。

老太太忍不住哭起來:“奶奶的二丫啊,這麽冷的天,穿這麽薄,冷不冷?”

老太太說著就要脫身上的棉衣給孫女,二丫連忙說:“奶奶我不冷,我可暖和了,奶奶你摸摸,我的手都是暖的。”

可是,可是奶奶再也摸不到你的小手了!

蒼老的大手和一隻髒兮兮的小手交錯而過,再也握不到一起。

越來越多的人趕來,試圖在滿坑滿穀的孩子中找到自己家的那個。

“石頭,石頭你在不在,我來看你了。”

“鐵柱哥,鐵柱哥,我當時跟著你們跑,你們跑太快了,我沒追上,你說你過幾天就回來的。”

一個頭上戴著破爛草帽的小孩兒,跑出來,跑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麵前,仰著頭問:“你是我爸爸嗎?”

那個男人強忍住眼淚:“我不是,大哥,我是小強啊,你的弟弟!”

小孩兒驚訝:“二弟,你這麽大了?咱們爸媽呢?”

爸媽?爸媽也死了二十多年了。

小孩兒表情想哭,又笑起來:“那沒事兒,等我下去,我去找咱們爸媽。”

“嗯,你早點下去,別讓爸媽等久了。”男人忍不住哽咽。

“好!”小孩兒問:“你現在過得好嗎?”

“好,沒人欺負我,幹活就有飯吃,前些年我結婚了,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二兒子記在你的名下。”

小孩兒羞澀地笑:“那多不好啊!”

男人終於忍不住,扭頭蹲地上大哭。

這一晚上,不停有人來,一個走的人都沒有,峽穀裏嗚咽的哭泣聲被風傳的很遠,很遠。

葉南音遵守承諾,吹著寒風,在峽穀裏等到東方既白。

她站起身:“天快亮了,你們也該走了!”

哭泣的聲音越來越響,但是真的該走了,不能再留了!

添加了好多功德,輪回陣在夜色中金光閃閃,一個個孩子手牽著手進去,都是笑著的。

朱亮走在最後,他說:“謝謝您,我朱亮記你這個情!”

葉南音笑了:“走好!”

送走這些孩子,天亮了!

葉南音轉身,老老小小跪了一地,給她磕頭。

“謝謝您!”

葉南音安然受了。

三天後,最後一處戰場亡魂被送走後,張挺親自送她回去。

到西洲市下飛機後,張挺帶著葉南音去部隊食堂,今天可以吃到孔大廚做的蔥燒海參。

孔大廚大概知道一點內情,再次見到葉南音,高興得很:“年前還能見到您,真是個好兆頭。”

葉南音卻不覺得是個好兆頭,看孔大廚的麵相,有大禍臨頭之相。

這個麵相太明顯了,以至於葉清塵都看出來了。

享用完美食,葉南音擦擦嘴,喝了口茶才說:“孔大廚一定記得我說的話。”

“您說的話我記著呢。”

孔大廚暗示道:“最近把身邊的事兒都捋了一遍,應該沒啥大事。”

“那最好不過!”

這句話,葉南音說的有些言不由衷。國運不一定推算得特別具體,但是個人的短期命運,她不可能能看錯。

走的時候,孔大廚送給江英一本手寫的菜譜:“您家小姑奶奶喜歡吃的幾樣菜,我把菜譜都寫下來了,您回去研究研究,看著做。要有什麽不明白的,隨時來找我。”

“哎,多謝您!”江英萬分感激。

“嘿,跟你們家做的事情相比,我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時間不早了,張挺送葉南音回葉家村,到村裏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葉定國留張挺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張挺推辭:“天也沒太晚,我回市裏要不了多久。”

葉南音也說:“明天走吧,天黑開車不安全。”

“聽葉大師的!”張挺恭敬道。

葉定國樂了,自家閨女又收服了個小弟麽?太聽話了!

女兒安全回來,許靜心裏最後一點擔憂也沒有了,歡歡喜喜準備過年。

葉南音知道劉年和劉瑉兩兄弟還沒來葉家村,忍不住皺眉。

第二天葉偉來家裏,葉南音叫他給北芒山那邊打個電話。

北芒山那邊,張守一走了,李/康走了,前兩天留守的張抱樸帶著龍虎山其餘弟子也走了,說是門派裏有重要事情,忙完就過來。

劉年和劉瑉被派到北越那邊去了,等他們回來,大家都走了,隻剩下他們倆,熊師長說什麽都要留下他們。

劉瑉無奈。

現在這邊的情況其實不太用得上他們,他們在不在有什麽要緊?

熊師長心想,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麽!

總之,他們兩兄弟被熊師長留下了,熊師長說等到過年前一天再走,到時候他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熊師長怕他們兩兄弟偷跑,還叫兒子熊果整天跟著他們。

熊果不樂意呀,大冷天的,幹點什麽不行,整天跟著兩個大男人轉悠什麽?

還沒等到過年,師父那邊打電話過來催了,這次不管熊師長怎麽說,他們堅持要走。

熊師長一看他們表情,就知道肯定留不住,隻能囑咐他們過完年早點回來。

“我知道你們家在哪兒,年後你們要是不過來,我親自上你們家請你們去!”

劉瑉笑了笑,隻怕熊師長去了他們家,可能也找不到他們。

他們倆兄弟沒跟熊師長說,他們要去葉家村。

雖然提前了幾天,熊師長還是信守承諾,親自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還交代列車員好好照顧他們。

目送火車離開,熊師長開車去部隊駐地,找司令員。

“人走了?”司令員問。

“走了,我看他們年後應該不會回來。”熊師長猜測。

司令員雙腳蹺在桌子上,身體後仰躺在椅子裏,眉頭緊促,猛吸了口煙,嘴裏含混不清道:“大師就是不一樣,這個預感啊,比在上頭混的人還靈。”

熊師長不這樣覺得,厲害到葉南音那個份上的大師,那叫預感嗎?人家肯定是算出來的!

最近這一兩個月,歪風越吹越大,今天批判這個,明天批判那個,報紙上報道的消息,就沒幾個能讓人看著舒心的。

這樣下去,遲早要鬧出事!

司令員說:“葉家、劉家、李家河龍虎山那邊,你都要時刻關注著,一旦前線出事,馬上叫飛機把人運到咱們這邊最近的機場,把人拉過來。”

司令員目光幽幽:“你跟他們說,隻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擔保,在北芒山這邊,無人敢拿他們開刀。”

司令員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誰他麽要是敢壞事兒,老子把人送到前線去。”

他們當兵隻會打陽間仗,玄學裏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誰能攔得住?

“要不,咱們去跟北越那邊談談?”

威脅威脅他們,管好下麵的人,別瞎添亂。

司令員搖了搖頭:“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除非他們自己主動發現。”

他們現在趕著去說了,北越那邊知道他們這裏鎮場子的人走了,有些人隻怕要動小心思了。

既然如此,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不僅要想辦法掩蓋消息,還要放些煙霧彈。

第二天,沒啥事兒幹的熊果被他爸送上車,熊果啥也不知道就被帶走了。

“大哥,咱們倆這是去哪兒?我爹不會把我賣了吧。”

開車的司機和坐在副駕駛上的偵察兵都笑了。

“你別怕,一會兒我們帶你去個地方,然後你學學劉大師他們平日裏的身法手段,遠遠地叫人看一眼,我們就帶你回去。”

“這是叫我去裝神弄鬼?”

“直白地說,就是你想的這個意思。”

熊果簡直驚呆了,他爸這是在幹什麽,生怕他活的太久嗎?

熊果捏著脖子上的平安符,覺得不安全,又從兜裏掏出五雷符。

開車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臥槽,你怎麽有這個玩意兒?”

熊果得意地笑:“當然是從劉家兄弟手裏騙……不,贏來的唄!”

熊果這樣貪生怕死的人,最在乎自己的小命了。得知劉家兄弟手裏有葉大師給的五雷符,他就心心念念,想了好多辦法才從沒有防備的劉年手裏贏來了一張。

“有這個寶貝咱們哪個地方都能去,怕啥呀!”司機激動起來。

熊果連忙道:“大哥你好好看路,別開溝裏去了。”

“放心,去不了!”

今天就是去裝神弄鬼,五雷符這麽金貴的玩意兒肯定用不上。

今天去的小山坡被敵軍炸過一輪,山坡上禿了一大塊,熊果就站在禿掉的那塊地上,假裝自己是大師。

距離山坡不遠的阮家寨,能隱約看到這邊山坡上的身影,好像是有人在做法。

實際上,熊果伸出左手,再伸出右手,淩空畫了個圈,猛地跺腳,小碎步轉圈。

轉圈的時候嘴裏還念叨著:“嘿,我左青龍!哈,看我右白虎!畫個圈,把你們圈起來,跟著我轉悠起來,飛飛飛,往上飛,把天上的敵機給小爺我撞下來!”

旁邊兩個人笑慘了。

在原地逗留了十多分鍾後,偵察兵拿望遠鏡看了眼對麵寨子,趕忙道:“走走走,那邊寨子上過來人了。”

再不走,等人過來,他們就被拆穿了。

阮家寨的人剛下坡,他們三個人就坐車走了。

阮家寨的族長聽到族人報告消息後,沒搞明白:“你說遠遠看著像是劉家兄弟?他們好端端地來這裏幹什麽?”

那個被炸了一半的山坡又不是什麽戰略要地,又沒死過人,有什麽可去的?

有人猜測:“他們是不是想在那兒做局?”

“在那個山坡上做局?”

“他們看了地形可能覺得不合適,又走了?”

真的是,搞不明白。

熊果他們三個去跑了一圈,搞得阮家人一頭霧水,北越分區司令員看到上報的這個消息也是一頭霧水。

算了,反正他們也不會害我們,隨便他們吧。

想完後把消息扔到一邊。

兩天後,消息傳回北芒山駐地,司令員在家屬院碰到熊果,誇他幹的不錯。

熊果還沒來得及得意,第二天又被司機拉著去裝神弄鬼,這次去的是黎家寨子附近。

另外一邊,劉年和劉瑉兩兄弟這會兒已經到葉家村了。

在山下吃了午飯後上山見師父。

葉南音跟他們說清楚叫他們回來的前因後果後:“你們家那邊如果不著急回家,就留在葉家村,等風頭過去。”

劉年和劉瑉對視一眼,既然都回來了,他們還是要回去一趟,至少給祖宗上一炷香。

這一年,他們兩兄弟成長了不少,也做了不少事情,該跟祖宗說一說。

”師父您放心,我們肯定會小心。”

“嗯,你們回去也行,我相信你們能保護好自己。”

葉南音又說:“要是躲不過,就你們就去天坑裏,那裏安全。”

“是!”

天坑啊,雖然天坑裏的鬼魂早就送走了,不到萬不得已,他們還是不想去天坑。

心裏怵得慌!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劉年和劉瑉在葉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帶著葉家人送的一堆年貨回家。

葉南音中午才下山,山下的葉家村到處都熱熱鬧鬧,一群孩子跑來跑去,嘻嘻哈哈鬧個不休。

葉朵朵帶著小堂妹在八卦樓玩兒,看到葉南音,葉朵朵眼前一亮:“小姑奶奶新年好,祝您新年快樂發大財!”

葉南音忍不住笑:“祝你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葉朵朵忙討要新年禮物:“小姑奶奶,我想要平安符。”

“平安符,有呀,在家裏放著,先到先得!”

葉南音空閑時候畫了不少,就等著過年的時候散給大家。

聽說小姑奶奶給平安符,一群人湧到家裏,葉南音走路慢吞吞,她都沒能擠進自己家的大門。

“彭老師、戚老師、藍老師……你們怎麽也擠在這裏?”

過年的時候,族學的孩子們要麽回家要麽都來村裏過年了,山上冷清,葉平五把族學的外姓老師們都請下來了。

彭振哈哈大笑:“聽說你這裏發好東西,肯定要來排隊!”

戚玥連忙點頭:“我們也想要。”

“你們在葉家安全得很,用不著。”

“我們用不著,親朋好友用的著麽。”

在葉家族學,他們也聽了不少,知道明年可能出事,就忍不住惦記親朋好友。

看在老師的麵上,等院子裏的人都散了之後,葉南音給他們一人兩張平安符。

希望他們的親朋好友都能平平安安吧!

除夕,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過,這一年就徹底過去了,進入到六六年。

葉渠公社外鬆內緊,民兵隊分早晚兩班,二十四小時派人守著進出葉渠公社的通道。

過完年,陽春三月,公社裏的人準備春耕。

四月櫻桃紅枇杷黃,禾苗種到地裏,一派欣欣向榮的春天景象。

村裏人每天在田間地頭轉悠、忙活,專心搞生產,無心關注外麵的事情。

但是,往葉渠公社送報紙的人,以前一周跑一趟,現在一天跑一趟,這些報紙葉偉看過後,全部送到葉南音桌上。

誰被批判,誰又被錯誤批判,誰又是黑惡勢力,誰又是敵人……吵吵嚷嚷爭論個不休。

等到五月,批判所有人的行動開始了,五月下旬,西洲市、玉竹縣,當然也不能幸免。

葉家人早有準備,一鬧起來的時候,在縣城讀書的葉家學生第一時間被送回族裏。在城裏上班的葉家人,他們家的孩子也被第一時間送回族裏。

歐成海和葉文正每天忙的焦頭爛額,事情還是進一步失控,席卷到公社一級。

葉渠公社的人沒動,其他公社鬧起來,知青在裏麵起了很大的作用。

原來隻是在他們自己的公社鬧,後來不知道誰牽頭,把目標對準了毫無動靜的葉渠公社。

新莊公社的知青領頭衝擊葉渠公社鎮外小坡上一個寺廟。

說寺廟也不準確,人家既供奉如來佛祖,也供奉三清祖師,旁邊的偏殿裏還有財神、藥王菩薩、月老等等。

要的就是個全麵,求什麽都能在這裏找到對應的神佛。

這麽多人衝上來,主持一下慌了,趕緊叫小和尚翻牆去鎮裏找葉家人。

寺廟的院牆修的高,門板厚,這些借機鬧事的知青折騰了好久才撞開大門,葉定山帶著人趕到l了。

砰地一聲!

槍響的餘音在回響,所有人都被嚇唬住了。

葉定山舉著槍走出來:“敢來我們葉渠公社鬧事,誰給你們的膽子?”

“說吧,誰領的頭!”

兩個新莊公社的知青被推出來。

被推出來的那兩個人這時候反而不怕了:“你們幹什麽?你們阻攔我們打倒封建餘孽,難道你們要站在反對派那邊?”

葉定山可不是小年輕,不會被兩句話嚇住,他冷笑一聲:“老子就是人民,管你們扯什麽大旗過來,你們這群王八羔子敢在這兒鬧事,就他麽也別想全乎出去!”

又一聲槍響,所有人被嚇得一激靈!

“你們好樣的,你們真是好樣的!”

帶頭鬧事的兩個人虛張聲勢喊了兩聲,扭頭跑了!

跟著來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葉定山白了他們一眼:“不走,等我親自送你們?”

頓時,人群一哄而散。

主持滿頭大汗跑出來:“謝謝施主幫忙。”

“不用客氣,雖然你這野廟不怎麽靈,但是也在咱們葉渠鎮外麵立了一兩百年了,說起來都是鄰居,應該的。”

主持:“……”

你再說一遍?你們家的才是野廟!你們家的神才不靈!我呸!

畢竟在人家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主持隻能陪著笑。

忍了!

葉定山帶著人走了,但是這事兒還沒完。

縣城成立了專門管這事兒的單位,縣城管轄下所有的道觀、寺廟都遭殃了,就葉渠公社外麵這個野廟還好好的。

但是吧,葉家有點惹不起,他們就去找葉文正商量,能不能選幾個神像打了,至少做做樣子,這樣大家麵子上都過得去。

葉文正說這還事兒不歸他管,叫他們去找葉渠公社書記葉偉。

葉偉倒是很好說話,做樣子嘛,應該的,畢竟不能太特殊。

葉偉叫主持自己選,到底砸哪個神像。

主持思量再三。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不好砸!

如來佛祖、三清祖師不敢砸!

藥王菩薩、月老、財神這些又很有用!

主持提著斧頭在廟裏轉悠了好幾圈,最後盯上了哼哈二將!

哼哈二將沒啥大用,可以砸!

哼哈二將:“……”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