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牛在嗎?嫩草想你了!
“你瘋了嗎?你, 你……既然你爸不在家,我就替他管管你!”張芸說著就氣勢洶洶地朝程可夏走去。
“住手!”
江顧北見狀連忙過去,但是餐廳和客廳還有一些距離, 他再快也沒有張芸快。
程可夏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在張芸過來的時候,她沿著桌子輕輕一跳:“哎, 抓不到我。”
張芸氣瘋了:“你給我站住!”
“哎, 還是抓不到~”程可夏笑著把椅子踢翻,“親愛的, 你有踢足球的潛質啊, 吃這麽補,反應還這麽慢。”
張芸已經不想說話了, 隻想抓到程可夏狠狠給她一巴掌, 把這些天張馨受到的氣全部還回去。
在程可夏遛了張芸兩圈後, 江顧北終於來到了兩人身邊, 他一把將程可夏護在身後:“夠了住手!”
張芸被江顧北那駭人的氣勢震住了, 她抬頭,淚眼婆娑:“顧北,現在連你都要這麽跟我說話嗎?明明是她的不對啊, 我作為繼母都不能說她兩句嗎?你看家裏被她弄成什麽樣子了?”
江顧北聽完, 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拉著程可夏回到了客廳。
他遙遙看著張芸:“早餐也不必吃了,有些事我們需要談一談。”
“好, 既然你要談, 我就和你們好好談一談。”張芸渾身的血直直地往天靈蓋兒衝, 她坐在沙發上, 不等江顧北開口, 就直接說,“顧北,你11歲就沒了媽,是我,將你照顧到這麽……”
“你才沒了媽!給我好好注意你的措辭!”程可夏騰得站起身,拿起茶幾上的盆景就要砸,但太重了,她試了兩次都沒搬起來,最後,她像無事發生一樣,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管家,“下次換個輕點的。”
“好的小姐,我現在就換。”管家連忙過來,把茶幾上的盆景搬走了。
張芸被程可夏打斷了話,氣得頭疼,忽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江顧北麵色冷峻地注視著張芸,同時也在回想這些年的時光。
十一歲的時候和母親分開,在之後的幾年裏,張芸曾給過他類似母愛的東西。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她貪婪,自私自利,愛慕虛榮,好麵子,以前他覺得,雖然她有很多缺點,但畢竟是長輩,畢竟照顧過他……
但江顧北從來不知道,她將這些他不想在意的缺點,全都施加在了他妹妹身上。
“陳嫂,不用做早餐了,你過來。”江顧北說。
陳嫂摘下圍裙,走到客廳:“少爺。”
“這些年她對我妹妹做過什麽,你如實說。”江顧北放了一支錄音筆在桌子上。
陳嫂瞬間慌了,她看著客廳的三人,心裏的算盤打得飛快,雖然他們兄妹二人是董事長的孩子,但不常住在家,而且張芸給過她不少好處……
接收到張芸的眼神,陳嫂有了主意:“夫人對小姐挺好的,每次小姐回來,都會買很多禮物給小姐。”
聞言,江顧北笑了:“好的,你被解雇了。”
“少爺為什麽解雇我?我在江家這麽多年了從沒出過錯!”
“張叔,把人帶出去,現在。”江顧北蹙眉看向一旁的管家,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張芸,“這個家,我妹妹不喜歡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
“顧北,你這是什麽意思!”張芸氣急敗壞。
“夏夏同樣是我爸的孩子,所以你為什麽這麽對她?”江顧北聲音冷冽。
“我對她怎麽……”
張芸想也不想就要狡辯,但她剛開口,江顧北就打斷了她的話:“讓我來告訴你,你照顧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將來是江家的繼承人,對嗎?”
張芸沒想到,江顧北如此直白地捅破這層窗戶紙,一時間愣住了。
江顧北接著說:“江家有的是錢,從前我也不在乎你從中拿了多少給張家,但是你們不能一邊吸著江家的血,一邊把這些錢變成刺向我妹妹的刀。”
“我媽和妹妹,是我的底線。”
“以前我爸給你的股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一分也別想多拿,還有江家,我妹妹拿一份,我不會拿兩份,不管她要不要,都是她的。”
“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打錯了算盤。”
“這些天,你和我爸收拾一下,搬出去住,我和夏夏會回來。”
江顧北說完,張芸好久沒緩過來神,似乎是從沒想到有一天江顧北會這麽跟她說話。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有什麽資格讓我搬出去?我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程可夏似乎還嫌張芸的血壓不夠高,她配合著亂飛的表情,用十分欠揍的語氣讚揚道:“哇!女主人耶!好了不起哦!了不起了不起。”
張芸兩眼一黑,正想要暈過去,就看到了五天沒回家的江盛文進入了客廳。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盛文!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人家趕出去了……”
江盛文懶得和她廢話,把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簽了。”
張芸的嚎叫停了一秒,她低頭看著桌子上的文件——
離婚協議。
張芸的眼睛瞬間紅了,這次終於不是裝的了,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江盛文:“你竟然要和我離婚?你竟然要和我離婚!”
張芸不敢相信,這句話重複了兩遍。
“這些年我死心塌地地跟著你,仔細照顧你的衣食起居,幫你照顧兩個孩子,這些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現在竟然要跟我離婚!我就知道,你們一直都看不起我!”
有些人啊,總覺得別人對不起她,隻想著自己付出了多少,沒想過自己得到多少,那些齷齪事兒隻要忘了,就好像不是她做的,別人戳破了,也隻覺得別人故意針對她。
自私自利,蠻不講理。
江盛文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女人,仿佛一夕之間就變了個模樣。
以前,她是江氏的職員,總是下班最晚的那個,他下班路過的時候,她總會貼心地提醒他,少喝酒,對身體不好。
後來,他離婚了,有時候沒空去開家長會,也是她及時出現,幫他解決難題。
他和她結婚,目的很明確,就是因為她對他兒子好。
江盛文回想著以前,腦海中的畫麵,逐漸變成了眼前這副放刁撒潑的模樣,他一個字都不想多說:“按照婚前協議,離婚後你的股份會自動劃到顧北名下,另外會分給你一套房子和一千萬,給你十天的考慮時間,過了這個期限,你什麽都別想得到。”
“你連股份都要拿走嗎?!”
江盛文冷笑:“結婚前,你不是說不要嗎?”
兩人結婚時,江盛文不想讓這場婚姻的目的太□□,所以提出給她一些股份,但張芸要立溫柔體貼、分毫不取的人設,說什麽都不要。
最後在江盛文的一再勸說下,她才答應,還十分體貼地提出,如果兩人離婚,股份自動劃到江顧北名下。
此時,張芸愣愣地看向江盛文,她之所以那麽說,是因為她從來不相信兩人有離婚的那一天。
她從來不相信,她會把握不住這個男人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芸像是瘋了一樣大笑,她指著客廳的三人,“你們真是一家人啊,你們從來就沒看得起過我……”
程可夏無語望天,看看,這種人啊,別人說東她說西,講不過理就不講理。
江盛文這些天壓製的惱火,噌得湧上來:“就憑你對我女兒做的這些事,我沒讓你淨身出戶已經夠意思了,你別不識抬舉!”
“我告訴你,想離婚不可能,就算要離婚,我也要分你一半家產!”
張芸說完跑出去了。
家裏另外一個阿姨看客廳安靜了,悄悄地走進了餐廳,準備清掃戰場,江盛文此刻才注意到那一地狼藉。
他連忙看向程可夏:“夏夏,受傷了嗎?”
程可夏望著高大的男人,自從那天在會議室,她說了“失望”兩個字,他就再也沒打電話過來。
“沒有受傷。”程可夏輕聲說。
“這就好。”
江盛文點點頭,一時間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他有些無顏麵對自己的女兒。
幾天前“失望”那兩個字,砸得他發蒙,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查了很多,到最後,他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
江盛文坐在沙發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夏夏,爸爸現在改還來得及嗎?”
程可夏看到他頭上突然冒出來的白頭發,眼睛有些酸:“爸爸,其實我就難過了一小下,她雖然有錯,但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對你和哥哥的照顧是真的,讓她離開就好了,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江盛文簡直想老淚縱橫,他一點都沒收著,拽住程可夏的手臂就哭了:“夏夏啊,是爸爸的錯,是爸爸不好,都怪爸爸……”
江顧北轉過了身:沒眼看。
但過了片刻,江顧北又轉過身來:“夏夏,你剛才……”
江顧北知道,不能在吵架的時候拆妹妹的台,但剛剛那個樣子,真的很……很讓人害怕好嗎?
差別太大了!
“剛才?剛才頭突然疼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程可夏弱弱地裝傻。
江顧北愣了愣,好的,他不問他不問,但在江顧北心裏,他把這一切的功勞都歸因於了鬱謹川。
一定是這段時間,謹川好好開導她,才讓她變得這麽開朗!
程可夏不知道江顧北在胡思亂想,因為她一心隻想著飛回去上班,但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一個個都黏著她。
夏夏她分身乏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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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瑞頂層的總裁辦,今天早上,鬱謹川比上班時間提前到了半個小時,而且辦公室的門始終是打開的,正對著某人的辦公桌。
白歌到了公司後,看見鬱謹川已經到了,她連忙進入工作狀態。
但她發現哦,老板今天怎麽總頻繁出入助理室呢?明明辦公軟件上一句話就能交代的事,還要親自跑來助理室。
交代完白歌後,鬱謹川掃了一眼程可夏的桌子,隨意翻了下她的筆記本,但下一秒他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連忙合上,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帶進了辦公室。
隻見厚厚的筆記本上,每一頁都精彩極了,要麽沒有衣服,要麽隻有衣服沒有身體。
鬱謹川不得不承認,她的畫技好極了,僅僅憑這些“殘缺不全”的人物,他就能認出來每一張都是他。
她每天上班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鬱謹川眉頭皺得很緊,但嘴角的笑毫不留情地出賣了他。
第二天,程可夏依舊沒來上班,白歌發現,老板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辦公室內,鬱謹川忙完工作,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這時,手機推送了一條新聞。
——喜歡一個人有哪些表現?
鬱謹川看著那個標題,過了兩秒,鬼使神差地點開了。
「喜歡一個人,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腦海中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總想和她在一起,情緒也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對方影響……」
鬱謹川的思緒有些慢,他喜歡她?
“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喜歡她?”鬱謹川氣笑了,坐在那裏喃喃自語。
而這時,手機又精準推送來兩條消息。
——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是什麽體驗?
——喜歡上一個女孩兒,但她是朋友的妹妹怎麽辦?
看清標題,鬱謹川條件反射地把手機扣在辦公桌上,下一秒就撥了助理室的電話。
“進來。”鬱謹川聲音冷沉。
曆青和白歌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還是厲青進來承受這一切了。
“總裁,怎麽了?”厲青問。
鬱謹川把手機扔給他,冷聲道:“整天推送的什麽內容?他們每天就做這些東西?”
厲青慌忙拿過手機看了看,這確實是他們旗下的媒體,但看見標題他也愣了,
“總裁,這是旗下媒體的情感欄目,已經運營五年了,有什麽不妥嗎?”厲青疑惑地問。
“……”鬱謹川啞口無言。
運營五年了,今天推送給他,而且那麽精準?
鬱謹川呼吸綿長,平穩著情緒,過了片刻,他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沒事,出去吧。”
“哦,好的。”厲青有點摸不著頭腦。
第三天,程可夏依舊沒來上班,白歌發現,老板來了兩天助理室後,終於不來了,但是,臉更黑了。
夜幕降臨,公司的人相繼離開,燈火通明的大廈,一盞盞燈陸續熄滅,逐漸變得沉寂。
隔著很遠的距離,鬱謹川望著助理室那張空了三天的工位,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他像十年來的每一天一樣,獨自離開,獨自回到隻有一個人的雲水灣。
他運動,洗澡,看書,到了時間平躺在**,醞釀睡意。
夜晚,隻有月光與他為伴,但寂靜之中,手機進來一條消息通知,屏幕的光映亮了方寸的地方。
鬱謹川睜開眼,平躺在**一個小時的人,眼裏沒有絲毫睡意。
黑暗中,他平靜地望著天花板,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一束朦朧的光影。
過了幾分鍾,鬱謹川打開手機,看到了幾條消息——
[老牛在嗎?嫩草想你了!]
[真的好想好想!想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想到心都痛了!]
[你都不發消息給人家!你真的好無情好冷漠!]
[這才三天沒有見到你,我就覺得好像過了整個世紀,怎麽辦!鬱謹川你個大壞蛋!你勾走了我的心!我好像一天都離不開你了!你要對我負責嗚嗚嗚!]
鬱謹川從**坐起來,他再次見識到了,原來連文字都可以這麽聒噪。
鬱謹川“嫌棄”地皺了皺眉,但他沒有注意到,他緊抿了幾天的唇角,此時在夜色裏微不可查地上揚。
回這麽肉麻的消息,鬱謹川不擅長,所以他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看到來電顯示,程可夏垂死病中驚坐起,但看到門外的光亮,哥哥好像從房間出來了,她又連忙把自己蒙進被子裏,接通了電話。
“謹川哥哥!”程可夏又激動又得壓低聲音。
“不上班了?是不是想把下個月的工資也扣完。”鬱謹川半躺在**,冷酷無情。
“我想啊!我恨不得把這輩子的工資都扣完!”
這輩子的工資都扣完,那得親多少次呀?程可夏心動地在被子裏打滾。
兩人的對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
“……”鬱謹川不說話了。
“我這幾天本來要去上班的,衣服都挑好了,但是和哥哥回家辦了件大事,這幾天一直在忙,剛忙完我就給你發消息了,我乖不乖?”
鬱謹川舉著手機,維持著一個姿勢沒動,從她的話中挑著回:“辦什麽大事了?”
“當然是和張芸鬥智鬥勇!她可太奢侈了,一頓飯恨不得比總統吃得都好,不,總統都沒她吃得好,我氣不過,全給她扔了,當然我也不對啦,浪費糧食是可恥的!所以我懲罰自己明天不許吃早飯!”
程可夏說起來話匣子就關不住了,仿佛隔著電話,她都能讓寂靜的雲水灣熱鬧起來。
鬱謹川笑了:“鬥過了嗎?”
“當然!不看我是誰,我爸準備和她離婚了,看來我爸還是很愛我的。”
鬱謹川聽到她的話,情不自禁地想起她身上發生的一切,那些經曆和痛苦,很多都被她開朗的性格弱化了。
她能成長到現在的模樣,不自卑,不膽怯,不記恨……很不容易。
鬱謹川收回思緒,溫聲說:“你爸媽,還有你哥哥,都很愛你。”
“你也愛我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鬱謹川握著手機一怔,她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在平波水麵,掀起層層微瀾。
電話裏,隻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寂靜的心跳。
鬱謹川沉默了許久,他問自己——
什麽是喜歡?
習慣算不算喜歡?
想念是不是喜歡?
答案呼之欲出,但鬱謹川依然不敢宣之於口,依然死守著那道暗門,仿佛隻要說出來,他就再沒力氣承擔肩膀上的責任。
“小孩子懂什麽?”良久,鬱謹川開口。
程可夏笑了笑:“我是不懂呀,你教教我。”
鬱謹川聽她聲音悶悶的:“你在哪兒?”
“在家,在**,在被子裏偷偷接你的電話,哥哥還在外麵呢,你說我們像不像**啊?是不是很刺激?”
“整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當然是你了!滿腦子都是你!鬱謹川你這隻男鬼妖得很!”
明明該糾正她的措辭的,但這些話傳入耳邊,像飴糖慢慢化開,絲絲扣扣地滲入心裏。
剛才的鬱結一掃而空,鬱謹川笑了,他躺下,閉著眼睛聽她嘮嘮叨叨。
對於程可夏言語間直白的喜歡,鬱謹川不知如何回,但仔細看下來會發現,其實程可夏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有回應。
如果白歌在,就會感歎,原來他們向來追求效率的老板,有一天竟然也會什麽都不做,隻耐心專注地聽一個女孩兒沒有營養的嘰嘰喳喳。
“接下來一周我有點事,你生日那天回來。”
“……嗯”
“你要是想去的話……”
過了很久,那邊不再傳來聲音,鬱謹川拿起電話看了看,輕聲喚她:“程可夏?”
程可夏沒回,鬱謹川隻聽見了微小均勻的呼吸,他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曾經江顧北的話忽然浮現在腦海——
「夏夏性格不成熟,對人生也沒有規劃,人也不聰明,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鬱謹川笑了,低低的聲音,在寂靜中擾動了夜色的耳膜,連黑夜都像是醉了。
鬱謹川看著屏幕上的名字,眸中華光深藏:“你哥說錯一件事,我從來都不喜歡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