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屋外寒風呼嘯,雪珠子砸在破舊的窗框上,發出駭人的響聲。
柴房裏冰冷徹骨,江漓雙手抱膝縮在角落,嘴唇被凍得烏紫,傾城傾國的一張臉沾滿髒汙。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地麵上明顯已經嗖掉的飯菜,膝行過去端起。
因餓得太久,她的手指無力打著顫,碗中的飯菜也搖搖晃晃,散發出酸臭的氣味。
江漓忍不住蹙眉咳嗽了幾聲,眸色慢慢涼了下去。
耳邊,又響起了昨日柴房外,繼母趾高氣昂的傲慢聲音——
“都到了這田地,你還在掙紮什麽?妄想你爹來救你?別做夢了,他一心攀附權貴,從來不管後宅,更是懶得管你這個沒娘的女兒。”
“勸你早點識相,將你娘生前的嫁妝拿出來,能嫁給我那十全十美的侄子,也算是你的福氣了。”
“好啊,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這破柴房裏強多久!”
江漓望著手裏嗖掉的飯菜,蒼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嫁給她十全十美的侄子?
真是好大的笑話!
如果沒有經曆前世種種,她也許真會信了這些鬼話。
江漓生母早亡,父親江城為了仕途很快娶了當地官紳之女做繼室,這幾年借著這層關係,他連升幾級,成了當地知縣,一時風頭正盛。
江城的繼室袁氏在期間誕下一子一女,兒女繞膝,夫運亨通,袁氏成了江南縣城中備受追崇的對象,因此頗為自得,在後宅更是耀武揚威,擺足了官太太的譜。
但袁氏畢竟是繼室,饒是她表麵再怎麽風光,背地裏卻為這低人一頭的身份感到恥辱,對於江城原配之女的江漓,更是被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為了將江漓遠遠打發走,又能得到江漓生母的嫁妝,袁氏就起了將她嫁給本族侄子的念頭。
江漓自然不從,可前世袁氏又逼又哄,先是將她關在柴房中受盡虐待,之後又故意讓那侄子假扮好人,“偷偷”把暈倒的江漓救出江府。
江漓走投無路之時,隻有袁氏侄子袁召相陪,她以為對方品行端正、胸有溝壑,便應下了婚事。
誰知道成婚後不久,江漓生母的陪嫁被袁氏搶走,原本溫柔體貼的袁召態度大變,對江漓言語辱罵、拳打腳踢不說,還領回了一個袁氏旁支的表妹。
他對江漓說:“芸兒從小父母雙亡,是我母親一手養大,情分不可衡量,如今她沒了婚事心情不好,我這個作哥哥的不能袖手旁觀。你身為表嫂一定要伺候好芸兒,否則我為你是問!”
伺候!她是表嫂還是婢女?
江漓心中哀嘁,卻不敢吭聲半句,隻因整個縣城都被江袁二姓執掌,她生母早早亡故、生父不聞不問,孤身一人,無力回天。
江漓本想安撫好袁召的表妹,好換來安穩度日。
沒想到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芸兒表妹,不僅心胸狹窄,手段更是陰險,幾次三番在袁召麵前誣陷江漓。
江漓百口莫辯,袁召又隻相信芸兒的說辭,每次都會惹得他對江漓的一頓暴虐毒打。
一次,江漓終於忍受不住,心灰意冷地偷跑回江府,想要找到父親求他出手相救。
可不知怎的,袁氏竟然早早得知了消息趕來,將她從父親的書房外拖走,扔到了一間荒廢的屋子裏。
江漓摔得頭暈眼花,看到袁氏一步步逼近,手裏端著一碗湯藥。
她害怕地往後退,顫聲道:“夫……夫人,想幹什麽?我畢竟是父親的女兒,你要是敢對我下手,就不怕父親責罰嗎!”
哪知袁氏聽了,竟然張狂地笑起來,惡狠狠地捏住了江漓的下巴,恨恨道:“怕他責罰?自從升遷之後,他不是在忙政務就是忙應酬,哪裏還有時間管你這個死了娘的女兒!”
話畢,強行撬開了江漓的嘴,將摻了毒的湯藥全部灌到了她的口中。
江漓的渾身漸漸被疼痛籠罩,她不得不蜷縮起身子,臉色蒼白,額頭汗珠直落。
在無盡的痛苦中,袁氏卻笑得越來越張狂,道:“嗬,江漓,這穿腸散的毒你可還喜歡?到了地獄碰到你那個可憐的娘,記得跟她說說這毒的效果,畢竟,你娘死的時候也是嚐了一番的。”
江漓震驚抬頭,看到了袁氏怨毒的臉。
她憤聲道:“原來我娘親的死……”
話未說完,更加猛烈的疼痛襲來,江漓的視線變得模糊,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再之後,就是連續幾日非人的折磨。穿腸散的毒在體內肆虐,症狀一次比一次重,她每時每刻都被越來越猛的痛楚籠罩,直到最後眼角唇邊都流出了黑紅色的血。
最終在一個寒風呼嘯的雪夜,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她到死,都沒有瞑目。
沒想到睜眼醒來,竟然重生在了被繼母逼婚,關在柴房的時候。
江漓嗤笑了聲,袁氏、袁召、薑芸兒……
她唇邊輕輕默念著,視線盯著手中嗖掉的飯菜,杏眸裏俱是冷漠。
嗬,既然老天給她機會重活一世,那便——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思罷,江漓眸光一閃,毫不猶豫地舉高那碗散發著酸臭的飯菜,狠狠往前一摜。
“砰”的一聲,瓷碗砸在窗欞上,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箬望著地麵上碎裂一地的殘骸,凝神靜聽。
直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這才收回了幾分神思,再次抬眼時,眸子裏的淡漠褪去,換上了她尚在閨閣中才有的天真與溫弱。
柴房破敗的窗戶被打開了一條縫,光線照進來,讓江漓下意識閉了眼。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站在窗邊,死氣沉沉道:“大小姐有何事?”
江漓知道那人是袁氏心腹,她鎮定地看著對方,輕輕吐字:“告訴夫人,袁召若是真有她說得那麽好,我願意嫁。但有條件。”
那小廝好像沒想到江漓會這麽快鬆口,錯愕地看著她,好半天才道:“什麽……什麽條件?”
江漓淡淡地看著他:“我要見袁召。”
——
江漓一鬆口,袁氏立刻將她接回了原先的閨房,沐浴梳妝,送上新衣,甚至還讓廚房準備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並命身邊的常嬤嬤前來敲打:“夫人說了,隻要大小姐抓住這次機會,和袁召少爺喜結連理,自然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等著。”
江漓坐在梨花木圓桌前,聽得心中冷笑,臉上卻是溫溫和和地點頭:“如果袁公子真如夫人說的那般,我自然是歡喜的。”
話畢,她拿起瓷勺舀了一口湯羹,緩緩送入口中,腹中立刻被暖融融的湯羹慰藉舒服了不少。
想起前世臨死前因為中毒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慘狀,江漓無比慶幸自己在此刻重生。
她珍惜老天給的重來一次的機會,也十分珍惜重活一世,讓她能有機會將前世那些欺淩她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江漓本就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被關在柴房後身體愈發羸弱,此時安靜坐著用膳,一舉手一投足皆是楚楚風姿。
常嬤嬤看得愣了神,心中納罕這江家大小姐生的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那張嬌嬌悄悄的瓷白小臉,比之那位亡故的江夫人更勝一籌。
怪不得夫人這麽忌憚這位江家大小姐,迫不及待地要將人嫁出去。
留下這麽個天仙兒似的禍害在自己跟前礙眼,換誰能舒坦?
常嬤嬤於是道:“大小姐能想通自然是極好的,也不枉夫人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
聞言,江漓執筷的動作一頓,抬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那雙杏眸裏清澈澄淨,卻莫名多了幾分銳利。
常嬤嬤駭得下意識倒抽一口氣,往後退幾步才堪堪站定。她狐疑地抬眼看過去,心中卻在想,這位素來溫和良善的江府嫡長女,何時有了這麽強的氣勢。
可等她的視線再次落到江漓臉上時,對方瓷白的麵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溫柔,仿佛剛才的銳利之色從未有過。
是她出現幻覺了嗎?
常嬤嬤怪異地看著江漓,卻怎麽也沒看出破綻。
江漓並未理睬常嬤嬤,任由她杵在一邊。袁氏派常嬤嬤來就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多說無益。
用完膳,她用絲帕拭唇,道:“不是要去見袁召嗎,將我的婢女靈心帶過來。”
靈心!
常嬤嬤一拍大腿,她怎麽忘了,江大姑娘被關到柴房後,靈心半夜妄想溜到前頭主院去找老爺報信,被夫人攔下扔到了荒園裏。
眼下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常嬤嬤麵露為難,搪塞道:“靈心姑娘身體不適,還在屋子裏養著病呢……”
江漓並無甚大的反應,也不堅持非要靈心過來。
她拭淨了唇,將絲帕丟在桌案邊,慢條斯理地起了身往門口走。
常嬤嬤以為江漓這是放棄了找靈心,準備出府去見袁召少爺了,不禁心中大喜,拔腳就要跟上。
誰知江漓隻往外走了幾步,忽然轉身看著常嬤嬤,嬌唇一垮,無辜道:“我素來被靈心伺候慣了,沒她陪著出門實在是沒有心情。既然她病了,那便等她病好再見袁召吧。”
常嬤嬤臉色大變,急道:“大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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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貴聰慧小小姐*瘋批腹黑大將軍
林晚是禮部侍郎嫡幼女,生得黑發雪膚,豔冠京城。
她自小精通各藝,才貌雙絕,且有一門令人豔羨的婚事,惹得京都一眾貴女都道她天生好命。
彼時,林晚也是這麽認為的。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未婚夫與一女子攜手同行,舉止親昵。
而那女子,正是前幾日未婚夫府上新收留的遠房表妹,甚至未婚夫還帶著此女登門拜訪,與林晚一同喝過茶吃過點心……
真是好惡的心!
林晚當夜去了父親書房要退婚。
可萬萬沒想到,一向疼愛她的雙親竟態度大變,揚言讓她忍辱負重穩住婚事,隻因為紈絝嫡兄需要這門姻親鋪路。
他們道:
“顧府百年大族,你能高嫁已是僥幸,怎麽還能苛求未來夫君隻愛你一個?”
“你不考慮自己後日如何,也要為你嫡兄的前程考慮,雙親養你這麽大,萬不可以如此自私。”
“妹妹,男人嚐個鮮怎麽了,那女子再惹人愛憐,還能越過你正妻之位?”
汙言穢語入耳,林晚聽得瞠目結舌。
機緣巧合下才知道,她原是雙親路邊撿到的孤女,這麽多年教她詩書禮儀、琴棋書畫,就是為了用她作跳板攀附貴族。
可她林晚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接連遭受言語辱罵、威脅逼迫之後,她攪得林侍郎府翻天覆地,而後扔下一封斷絕書瀟灑離開。
眾人都以為她離了林府就活不下去,可短短幾月過去——
養父母、紈絝嫡兄、未婚夫、遠房表妹……個個被逼上絕路,連仰望她的資格都無。
*
謝太傅花甲之年,痛失嫡子嫡媳,唯一的念想便是尋回失散多年的嫡孫女。
找回林晚後,謝太傅寶貝得跟個什麽似的,不僅讓謝府上下寵著,還囑咐自己的得意門生、鎮遠將軍陸承如兄長般護著。
起初,陸承謹記恩師教誨,對林晚細心照顧,又顧忌著男女大防,始終保持著距離。
可護著護著,那姑娘的一顰一笑便住進了心裏。
自來運籌帷幄、清冷自持如陸承,在見到那個嬌俏聰慧的小姑娘時,亦是沒了章法規矩,隻得道一聲:“怕什麽,即便捅破了天,我也在。”
【小劇場】
自從認回謝府,林晚的日子過得愈發舒心。
一日,嬸嬸送來京都高門的適婚男子畫像,想為其擇婿。
林晚羞答答的正欲應下,轉頭就被陸承堵在半路。
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住她的,鳳眼微凝,目光落在小姑娘白皙的脖頸,問:“小丫頭,看你這幾日閑得很。有個鎮遠將軍夫人的差事,你做不做?”
林晚大驚:“可你……你是我阿兄呀。”
陸承靜默半息,俯身望著她霧氣蒙蒙的杏眸,似笑非笑:“哦?那你倒是說說,我算你哪門子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