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場雨下到天亮時才漸漸停止。

半山腰的樹木在雨霧中耷拉著枝葉, 一顆顆水珠從樹葉中間掉落,砸在矮小的草葉中,大地一片濕漉漉的。

樓晚睜眼的時候整個人都窩在一具溫暖的懷中。有雙溫熱的手貼在她小腹上, 暖呼呼的, 她伸手貼著他的手背。

很喜歡這種醒來時,被愛人從身後抱著的溫暖感, 隻是除了腰間抵著他清晨反應之外。

不禁有些納悶, 昨晚折騰了半宿,到淩晨才抱著她安安分分睡去,誰知道恢複得這麽快。

她抬眸看向露台,純白紗簾沒拉上, 窺得見露台外的一抹青綠, 在灰蒙蒙的早晨格外顯眼。

眼睛適應了光線,身後蠕動兩下, 一抹溫潤的吻落在她耳畔, 沙啞低沉的氣音傳來:“老婆,早。”

樓晚往後偏頭去看他。漆黑細碎的額發蓬鬆地垂在腦門上,清雋得像個男大學生。

她彎唇,應聲:“早。”

謝淮謙懶洋洋的神情一頓, 垂眸看她,雙手圈緊她的腰身,“現在這麽敷衍了, 連叫都不叫一聲了?”

樓晚轉回身不應他,這人昨晚為了逼她喊那兩個字, 各種出其不意地折騰她, 她可是好好記著呢。

下一秒,身體忽然被卷著翻了個身, 仰躺在**。

樓晚驚魂未定,一看他翻身而上,立馬雙手抵著他,“不早了,得趕緊起來了。”

“又不用你早起做什麽……”謝淮謙俯首,一點一點地親吻她的下巴和脖頸,聲音沙啞,“老婆……”

這語氣……簡直頭皮發麻。

樓晚果斷拒絕:“第一次以你妻子的身份來你家,我不想給長輩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在他們心中的印象可好著呢。”

“那不一樣的嘛。”

謝淮謙黑眸凝著她,須臾,撐著身體的手肘一彎,卸去百分之八十的力,整個人壓在她身上,與她肌膚親密接觸。

樓晚彎唇,仰頭親了親他的側頸,抬起雙手圈住他。

等兩人洗漱收拾好下樓,大廳裏果然都坐滿了幾位長輩。

謝淮謙帶著樓晚入座,隨後顧墨蓁也趿拉著拖鞋下樓,一屁股坐在樓晚旁邊,靠著她的肩頭。

謝淮謙側目,在親妹毛茸茸的腦袋上定了會兒,察覺到小指被握了握,他這才轉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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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七月接近尾聲,知了藏在樹梢裏叫得越發嘹亮。

趙蘭芳轉到了康複病房,每天都有一定的鍛煉量。

樓國良自從來了南城後就沒回過一次家裏,基本都是呆在病房。

樓曦和薑宇在母親轉入康複病房後回去了一段時間,最後薑宇還是不放心自己拉著茶葉去外地讓老婆一個人呆家裏,於是又把樓曦送回南城。

周末,樓晚在新店忙到下午六點,把剩下的事交代給夏晨,轉身往私人泊車廊走去。

新店又招了個新員工,是李大廚原先的徒弟。早前因為性子剛烈和長興國際大酒店,現在應該改口叫願望國際酒店,和原先的負責人性格不合,自離走人。

現在剛好在家閑著,李大廚一問就過來了。

店裏如今算上她有四個人,所以樓晚一般隻需要過來打打幫忙查查賬就行了。

私人泊車廊裏,黑色邁巴赫安靜地等待著。

謝淮謙穿著白襯黑西褲,倚在在後座車門旁,長腿隨意交疊,正打著電話。

樓晚過去,他直起身體,彎腰拉開後座的車門,下巴往裏比了比,她便先進去坐好,跟前方開車的喬一煜打了聲招呼。

片刻,車外的人打完電話,長腿一邁上車,車門關上,邁巴赫駛離泊車廊,往醫院開去。

趙蘭芳正在康複病房裏,一手攙扶著牆壁,一手杵著腰,一步一步地慢走。

樓國良跟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招呼著。

樓晚推開門進去,喊了聲:“爸,媽。”

趙蘭芳停住腳步,抬眸看去,笑眯眯道:“乖兒來了……”隨後看向帥氣的女婿,“淮謙也來了。”

喬一煜提著禮品從兩人身後探身,“叔叔,阿姨。”

趙蘭芳和樓國良一愣,樓晚將手裏的東西提到床頭櫃,介紹說:“爸媽,他就是三姑婆姐姐家的外孫喬一煜。”

兩位長輩恍然大悟,忙招呼他們進來坐。

趙蘭芳不由得打量一下小夥子,隨後又暗暗地跟女婿對比了一下,在心中暗想:還是她女婿更俊俏。

樓國良忙招呼喬一煜過去沙發上坐下,問他喝不喝茶?

喬一煜趕忙搖頭,樓國良又問喝不喝飲料,要去櫃子裏拿酸奶。

喬一煜趕緊站起來拉住他,說自己喝礦泉水就好。

樓晚看著老爸熱情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側目看一眼謝淮謙。

沒想到他隻是輕輕一瞥,轉而走到趙蘭芳身邊,扶著她的手,“媽,先休息一會兒吧。”

趙蘭芳哎了聲,扶著他的手轉身回病**坐好,問他最近忙不忙。

謝淮謙一邊回著,一邊從果籃裏挑了個蘋果,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削了起來。

樓晚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護士過來查房告訴他們,家屬去一趟主治醫師的辦公室,樓晚剛要起身,樓國良忽然站起來,說他去,隨後還拉上喬一煜。

喬一煜一臉莫名地跟著出去,跟著樓國良走了一段路,他開口:“叔叔,您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樓國良走了兩步,搓搓手指,問:“小喬啊,那我就直說了,那時候你外婆和你三姨婆給你和我家晚晚牽橋搭線,你是不是不滿意我家晚晚啊?”

喬一煜停住腳步,一臉驚詫,“沒有,叔叔。樓老板人美心善,能自己一個人在南城開店,還會做一手厲害的糕點,我眼睛瞎了才會說不滿意的話。”

樓國良一邊暗暗自豪,一邊又疑惑:“那你們……”

說到這個,喬一煜有些哭笑不得,原來老板都不敢在老嶽父麵前說他自己是怎麽和樓老板領證的。

不過心裏早就過了這道小小的,算不上坎的坎,自然也就從容地笑了笑,說:“那時候我負責的項目出問題,就放了樓老板鴿子去國外忙事情了,後來也一直忙著就忘記跟樓老板聯係了……”

樓國良聽他這樣說,心裏終於好受了一些,擺擺手往前走去,“男人就該忙事業,多掙點錢。”而後又問:“那你家裏不催你嗎?”

喬一煜跟著走,“哪能不催呢,不過我在南城工作他們也沒辦法。”

樓國良點點頭,走了一段路,想起什麽,他停住腳步,側身問:“小喬啊,你跟我那女婿是不是認識啊?”

喬一煜點頭:“認識的。”

樓國良立馬問:“那你覺得他人品怎麽樣?為人處世那些呢?對了,他私底下的生活亂不亂呐?”

喬一煜挑眉,“我覺得謝總人品這方麵沒得說,我跟他這麽些年從沒見過他跟誰紅過臉,為人處世更是不用說了,他能撐得起那麽大個淮育資本和阡陌商場,沒點本事早就被南城那幫狼崽子給撕得一幹二淨了。”

“至於私生活嘛,這個叔叔大可放心,從我進入公司到現在,他身就隻出現過樓老板一個姑娘。”

樓國良越聽越不對勁,眉間一點一點皺起,不確定地問:“你……跟他什麽關係?”

喬一煜:“他是我老板。”

樓國良:“……”

嘴皮子抽了抽。

那他之前在他那女婿麵前說得……都是什麽話啊?

確實是管事的,隻不過不是小領導,而是大領導了。

樓國良抹了一把臉,扯了扯嘴唇,“那個,我去一趟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好,叔叔您忙。”

“剛剛……咱兩那話,你別告訴你老板……”

喬一煜彎唇,“明白的。”

等從主治醫師辦公室出來,樓國良一眼都沒好意思往女婿那個方向瞥去,呆了不到一刻鍾,樓曦一回來,立馬就趕著小女兒走人。

實在是老臉襙得慌。

-

出了醫院,天色昏黃,路上亮起一盞盞城市燈光。

帶著悶熱的晚風吹過樹梢,路上行人匆匆。

樓晚深呼吸了一口,突然就鬆了口氣。

謝淮謙側目,伸手拉過她,“怎麽了?”

樓晚反握他的手,五指穿過指縫扣緊,整個人半掛在他身上,說:“看著媽媽一天比一天健康,心裏就開心。”

謝淮謙輕笑,“看著你開心,我也就開心。”

樓晚仰頭輕瞥他一眼,唇角不受控製地上揚,說:“油嘴滑舌。”

謝淮謙挑眉,“你這人,說真話不信,非要人說假話才開心。”

樓晚撅了撅嘴,拉著他走進停車坪,看著夜色漸漸降臨,忽然問:“今晚吃什麽?”

謝淮謙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說:“遇禮他們定了餐廳,約我們過去吃飯。”

“怎麽突然就約了?”

“沒結婚前,我們時不時會小聚一下。”

“哦,那還是我耽誤你們小聚了。”樓晚撇嘴。

謝淮謙輕笑,抬手扯了扯她的臉頰,“是他耽誤我們夫妻增進感情。”

樓晚輕哼一聲,放開他的手要往車的另一邊走去,不想被身後人一把扯了回去,擒著腰壓到樹影下,抬起她的下頜,深深親了一口。

旁邊還有車開出去。

樓晚心髒都懸空了,趕緊推開他,左右看了看,而後仰頭瞪了他一眼。

謝淮謙放開她一些,唇角噙著笑意。

樓晚推推他的胸膛,“別鬧了,不是說要去吃飯麽?”

“不急。”謝淮謙順勢拉住她的手,揉了揉,這才出了樹下的影子,往邁巴赫走去。

喬一煜已經走了,車得由他來開。

最終回的是觀洲園。

樓晚進屋的時候還奇怪呢,“時總在我們家,請我們吃飯?”

謝淮謙抬手,輕輕地彈了她腦門一下,“想的什麽呢?”

他拉著她到換衣間,“總不能就這樣帶你去吧,你們女生不都喜歡好好打扮一下麽?”

樓晚原本還打算在車上化一下妝呢。

她白天幾乎都泡在店裏,跟李大廚一起研製分店糕點和果茶的菜單。

在車上的時候還想,早知道在車裏放一套衣服好了。

“你還真懂女生的小心思哦。”樓晚睨了他一眼。

謝淮謙剛拿起的領帶便順勢圈住她,拉著扯回來,垂眸看她,狹長的眼眸眯了眯,“你今天晚上怎麽回事?”

樓晚問:“什麽怎麽回事?”

謝淮謙說:“陰陽怪氣的。”

“你才陰陽怪氣!”樓晚彎腰從領帶下鑽出,轉而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看著裏麵的衣服,一時間有些發愁。

謝淮謙抽走領帶,走到表櫃前看了眼,選了塊銀邊腕表戴上,轉身看她,“怎麽還不換衣服?”

樓晚提了兩套衣服出來,“你說哪套好一點?”

謝淮謙邊戴上腕表邊走過去,一件都沒選,看向衣櫃,最終指向那件杏花白的旗袍,“穿這件。”

樓晚扭頭看一眼,倒也聽話,換上旗袍扣好紐扣。

她從換衣間出來,問:“怎麽樣?”

謝淮謙抱著手肘靠在旁邊的衣櫃上,漆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過了兩秒才回:“好看。”

樓晚彎起嘴角,轉身到化妝間。

簡單地畫了畫眉毛,抹上隔離,隨後再塗上口紅,整個人的起色瞬間提升了許多。

身後遞過來一個首飾盒,“戴這個耳環。”

樓晚接過打開,是姥姥送的那個雨滴耳環。她拿起來比了比,確實很適合,但又有些擔憂,“萬一掉了……”

“掉了就掉了。”謝淮謙放下首飾盒,拿起耳環,垂首認真地盯著白皙耳垂上的小孔,捏著耳針小心翼翼地穿過去。

“疼不疼?”

樓晚好笑,看著鏡子裏他認真謹慎的模樣,軟著聲音回:“不疼呢。”

耳針順利穿過耳洞,謝淮謙吐出一口氣,看著耳環掛在她的耳垂上一搖一晃,伸手扒了扒,格外有成就感。

他側目,說:“另一隻也……”

另一隻早已經戴好了,他瞥她一眼。

樓晚轉身,雙手抱著他:“以後的耳環都讓你幫我戴。”

謝淮謙低眉,看了她幾秒,喉結滾了滾,說:“頭發要不要弄一下?”

樓晚側頭從鏡子裏看了眼自己,點頭,“確實該弄。”

她放開他,轉身拿了根浮雲款式的檀木簪子,把頭發梳順,留下三分之一披在背後,將頭頂的黑發梳在左耳後抓了個發髻挽起來,發簪插上去一別就固定住頭發。

謝淮謙看著她流暢的動作,忽然想起前幾天在家裏,她找了一圈沒找到簪子,就拿起筷子隨手一別,那頭發就聽話地固定在了她腦後。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點了點發簪,別說,還挺牢固的。

樓晚最後順了順頭發,“走吧,別讓他們等太久了。”

謝淮謙輕嗯了一聲,從旁邊的衣櫃裏拿出一件奶白色的蕾絲披風掛在手肘,跟在她身後出了門。

轎車順著江邊大道一直往南行駛。

半個小時後,駛進上次來過的西嶽園林景區。

樓晚還以為是在這裏吃飯,熟門熟路就要往小道上走,哪知腰間突然圈上一隻手,帶著她往下走去。

順著木質樓梯走了十米左右,寬大的小型碼頭出現在眼前,一艘白色遊輪停在碼頭前。

謝淮謙帶著樓晚走上遊輪。

幾乎是他們剛進內艙,一聲汽笛聲響起,遊輪緩緩啟動。

樓晚還是第一次乘遊輪,有些好奇,又有些興奮,但她控製著自己別東張西望,跟著謝淮謙穿梭在遊輪內艙。

內艙布置得就像某個豪華的宴會場地一般,除了侍者沒有一個遊客,根本看不出來這是在遊輪上。

一路上都有侍者招呼問好,給他們指路。

走進一座電梯,謝淮謙摁了樓層,垂眸看她,“想看就看,在我身邊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樓晚低低地嗯了聲。

轎廂緩緩升到三層,打開門。

正對麵有道大門,穿著製服的兩位侍者站在大門兩旁,鞠躬問好:“謝總,謝太太。”

謝淮謙頷首。

侍者一人拉一道門,將大門打開。

巨大的露天草坪出現在眼前,不遠處是一座座亮著霓虹燈光的高樓大廈,江水**漾在遊輪兩側。

謝淮謙拉著她上去。

不遠處靠欄杆的位置放著沙發和桌椅,幾個人影靠著欄杆。

兩人走過去。

顧墨蓁最先發現他們,雙手搖晃著招呼:“晚晚,這裏!”

其餘人也跟著轉身。

樓晚大致看了眼,除了一對站在一起的男女之外,其餘人她基本都見過。

走近了,時遇禮從欄杆上收回手,走過來捶了捶謝淮謙的肩膀。

“怎麽來這麽晚?”

謝淮謙瞥他一眼,下巴努了努說:“一會兒自罰。”

隨後抬手圈上樓晚肩膀,介紹:“這是時遇禮,你見過了。”

時遇禮嘖了聲,轉身朝著樓晚道:“弟妹。上次開店見過了,改天去我家裏坐坐。你那手點茶的絕活,家裏老爺子都提起過呢。”

樓晚的臉頰飄起一絲紅暈,應了聲,喊他時總。

時遇禮聞言不讚同,“淮謙還得喊我哥呢,你別那麽生疏,也跟著他喊我一聲遇禮哥就行。”

樓晚從善如流:“遇禮哥。”

時遇禮點頭輕笑,轉而拉開椅子坐下,“都坐吧。”

顧京墨從不遠處跑過來,見他們來了招呼一聲,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我反正不用介紹,都見過了。”

而後側身看著時遇禮,問:“遇禮哥,你一點都不驚訝的嗎?”

時遇禮摁了摁桌麵上的鈴,隨後側目瞥他,“驚訝什麽?”

“就……”顧京墨探頭,小聲說:“就我哥和我妹的好閨蜜搞一起這事啊。”

“這有什麽驚訝的。”時遇禮摸出香煙,“也就我家那妹子沒本事,不然我還能到現在還單著?”

而後遞煙過去,“要不你給哥介紹一個?”

顧京墨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不是,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們領證的事了?”

“昂。”時遇禮直白點頭。

顧京墨:“……”

感情他還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明望拉著許願走近,招呼道:“淮謙,弟妹。”

謝淮謙應了聲,給樓晚介紹:“這是明氏集團的總裁明望,旁邊這位是嫂子,家裏的大白就是他們夫妻倆手裏拿來的。”

樓晚跟著喊了聲,隨後目光不受控製地飄向清冷女人身上。

許願偏過臉便看見樓晚的目光,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隨後便跟著明望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謝淮謙也拉開椅子,讓樓晚坐下,自己才在旁邊的位置上鬆散地坐下。

樓晚側身,小聲問:“明總的老婆是工程師嗎?”

謝淮謙挑眉,“猜這麽準?”

樓晚說:“她身上有一種理工女的感覺。”

謝淮謙輕笑,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懶洋洋地靠著。

顧墨蓁拍完照片,擠進樓晚旁邊,“晚晚,阿姨最近恢複得怎麽樣?”

樓晚說:“恢複得很快,醫生說最多半個月應該就能出院了。”

顧墨蓁探頭瞥一眼她哥,嘿嘿直笑:“那就好。”

樓晚莫名地也跟著看了眼。

身邊的男人一身白襯衣,領口沒打領帶,露出白皙性感的脖間,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正聽著側邊的時遇禮說話,偶爾也回上兩句,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時不時輕撫一下她的肩膀。

整個人身上是那種鬆散的慵懶感,倒是比平時更有魅力了。

樓晚伸手搭在他的腿麵上,轉頭跟顧墨蓁說起話來。

晚餐很快端上桌,擺得滿滿一桌麵。

大家邊吃邊聊,時間漸漸過去。

遊輪緩慢地漂浮在江麵上,慢慢駛到望江大橋旁。

樓晚靠著欄杆,感受著這個視角下的南城。

忽然,天空中放起一束又一束的煙花。

紅、橙、紫、金色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爆炸開,樣式多種多樣,簡直不要不太美。

大橋上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兩岸釣魚者也都仰起頭來。

樓晚跟他們一樣,也仰起頭觀看。

南城已經有許多年沒放過這麽盛大的煙花了。

持續半個小時都沒消散,猶如一場煙花雨點亮南江。

“真漂亮啊。”樓晚不由得感歎。

謝淮謙站在她身旁,側目看她。

看她難得亮晶晶的眼眸,看她仰頭觀看的可愛模樣,看她溫婉的側顏,手指在褲兜裏摩挲了一下絲絨小盒。

片刻,他伸手圈住她,不讓她有往後看的機會,說:“確實很漂亮。”

他們身後的大門口後,顧墨蓁摁亮手裏的熒光燈,雙手拿著揮舞,高興問:“怎麽樣?是不是很棒?”

時遇禮和顧京墨看著一袋子的熒光棒,有些無語地拍了拍腦門。

許願彎腰拿起一個有著愛心的熒光棒,摁亮後是粉色的燈光,她搖了搖,說:“這倒是別出心裁。”

“是吧是吧。”顧墨蓁瞪了顧京墨一眼,“有本事你在七八點的時間買來一批無人機,我都算你老大。”

“我哥也真是,早點不說,早點說就好準備了。”

明望也點了點頭,“確實,要是早一點說,公司裏的那些機器人派得上用場。”

欄杆邊,樓晚仰頭看了會兒,轉身麵對著謝淮謙,雙手穿過他的腰間,眉眼彎彎,“真好,這麽盛大的煙花我們一起看呢。”

江風掀起她的發絲和裙擺,白皙的臉在煙花下亮得耀眼。

謝淮謙凝視著,喉結克製地滾動一瞬,忽然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

正當樓晚詫異時,整個遊輪上的燈光變成暖白色,欄杆附近放起一束又一束仙女棒,望江大橋旁邊四座大廈上的大屏幕忽然出現她的臉。

“哇!”一聲從不遠處的望江大橋上傳來。

樓晚懵懵低眉,才看見身前的男人單膝跪在地上,手裏舉著一枚淡粉色鑽戒。

四周大廈上的大屏幕也實時播報此時的場景。

“晚晚。”

他的聲音不大,眼眸漆黑,定定地看著她。

遊輪上一時間安靜下來,隻看得到她和他。

“我們認識一百天了,時間雖然很短,但我卻覺得我們早已相伴著走過了一生。”

“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是我此生從未有過的開心和幸福。”

“在這有限的年華裏,你願意嫁給我,走過餘生嗎?”

“嫁給他!”

“嫁給他!”

樓晚還沒回,大橋上的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隨後顧墨蓁和時遇禮他們一手拿一根熒光棒在他們身旁站住,揮舞著熒光棒,也都跟著起哄:“快答應,快答應!”

樓晚看著四周的仙女棒,再轉到眼前璀璨的淡粉鑽戒上,目光下移,撞上他認真鄭重的眼眸,眼眶漸漸濕熱。

她抬手捂了捂唇角,“你幹什麽呀?”

謝淮謙認真說:“求婚。”

樓晚彎下腰去拉他,“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麽?快起來。”

謝淮謙單膝筆直地跪著,漆黑的目光凝在她臉上,“是已經領證了,但是別的女生有的,我們晚晚也要有。”

一顆又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滑落。

樓晚剛擦去,它自個又掉下來。

謝淮謙定定地注視著她,“想每天入睡前身邊都有你,睜眼時第一眼看見的也是你;想每頓飯都有你陪著,想每一個盛大的節日、每一處靚麗的風景都有你可分享。”

“想在暮年時,拉著你的手周遊世界……”

樓晚胡亂點頭,淚珠跟著墜落,搶先道:“我願意的,淮謙,我願意的。”

謝淮謙彎唇,抬手握住她的無名指,將上麵的戒指退下來,換上新的淡粉色鑽戒。

鑽戒一戴上,樓晚立馬就將他拉起來。

瞥見不遠處掛著淚珠的自己,她猛地埋頭進他懷裏,“你幹什麽呀!還搞大屏幕,都被人看見我這副醜醜的模樣了!”

謝淮謙擁緊她,側目朝明望示意了一下,大廈上的大屏幕瞬間黑屏。

“隻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後是我的老婆了。”

樓晚眼眶又有些酸酸熱熱的了。

“煙花也是你放的?”

謝淮謙說:“誰讓你們這些小女生喜歡呢。”頓了頓,他垂首小聲問,“比去年聖誕節那次的要盛大吧?”

“那肯定的。”樓晚回完後一頓,從他懷裏探出頭,“你……知道了?”

去年聖誕節的時候,陸斐昀在望江大廈上搞了個大屏,專門祝她聖誕節快樂的,而後還在望江大廈上放了一批煙花,但是後來被強製製止了。

謝淮謙垂眸回視,“不想讓你的心裏還留下別的男人的痕跡,可我們相識的太晚,我隻能用這種笨拙的方法去掩蓋。”

“希望你下一次看見煙花、看見大屏幕,首先想起來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