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病房裏的人全部都走完了, 趙蘭芳撐著身體坐直了一些,目光定在一步一步挪過來的小兒女身上。
下巴比了比沙發,淡淡地說:“坐。”
樓晚收著裙擺在沙發上坐下。
趙蘭芳好以整暇地覷著她, 說:“說吧, 你是怎麽跟淮謙把證給領了的。”
樓晚撓了撓下巴,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睛, 視線定在藍白條的被子上, 囁喏:“就兩人意見統一,然後頭腦一熱就去領證了……”
趙蘭芳定定地注視了她一會兒,這才微微歎氣,說:“你應該知道他什麽條件, 咱家裏什麽條件, 這麽衝動是不行的。”
樓晚垂了垂腦袋。
趙蘭芳說:“他們高門大戶的,有錢有勢, 萬一以後覺得咱門戶低了配不上他, 或者是遇到了更適合的高門大戶家的貴女,不要你了……”
說著說著難受地捶了捶被子,“也是怪我跟你爸沒本事,不能給你們攢下一份好的家底……”
“媽!”樓晚抬眸, 打斷母親的話,“你這是說什麽呢?我從來沒嫌棄過你們給我的家,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家裏最幸福的孩子。”
她站起身, 坐到病床邊,伸手握住母親有些冰涼的手, “媽, 你別操心那麽多,未來的日子什麽樣, 誰能提前預料?還不都是過著下去才知道幸福不幸福。”
“再說……”樓晚再次垂下眼眸,小聲嘀咕:“我也不是完全吃虧的。”
趙蘭芳睨了她一眼,“還不吃虧,女孩子家家的二婚,說出去好聽嗎?”
樓晚心道:那她還真不吃虧,結一次婚有了百萬以上的資產,以後誰還稀罕再去找一個?
自由自在豈不是快哉?
更何況,遇見過這麽優秀的男人之後,她可能,再也不會對別的男人動心了。
不過看母親實在擔心,樓晚俯身拿過沙發上的包,從裏麵摸出當時姐姐姐夫給的那張銀行卡,遞給母親,說:“媽,這卡你幫我還給姐姐他們,馬上小孩就要出生了,很多地方要得到錢。”
趙蘭芳別開手,“你自己開店還缺錢呢,擔心他們做什麽?”
樓晚說:“我現在是真不缺了,古街那邊的茶樓不用出房租了……”
“不幹了?”趙蘭芳忽地扭頭看她。
樓晚舔了舔唇,說:“不是,是……茶樓現在是我的了。”
“你說什麽?”趙蘭芳不由得瞪大眼,“你買下來了?”
樓晚點頭又搖頭,“是買下來了,但不是我買的,是……淮謙買的。”
“他買的?那你還真要啊?”
樓晚噘嘴,“那等我知道的時候,茶樓已經掛在我名下了,我有什麽辦法?”
趙蘭芳:“……”
“那新開的店不要租金啊?”
“商場是淮謙的,等我知道的時候,店鋪也已經空下來給我了。”
趙蘭芳:“……”
上趕著送商鋪的,她這女婿還真是豪橫。
樓晚再次摸出車鑰匙,一點一點挪到母親的手邊。
趙蘭芳拿起來左右看了眼,問道:“你買車……哎不對,你有多少錢我心裏還是有個底的,這不會是……淮謙送你的?”
樓晚趕緊賠笑:“媽,你真聰明。”
趙蘭芳瞥了她一眼,顛了顛手裏的車鑰匙,問:“這車多少錢?”
樓晚:“比姐姐家的那輛領克貴一點點。”
趙蘭芳:“貴一點點是貴多少?”覷了小女兒一眼,“你就說這車多少錢?”
樓晚比了個二。
趙蘭芳隨意道:“二十萬?”
那還好,也不算很貴。
樓晚卻搖了搖頭。
趙蘭芳一頓,低眉再看一眼車鑰匙,再抬眸看一眼小女兒白生生的手指比著的二,瞳孔漸漸擴大,“二百……萬?”
樓晚點了點頭。
趙蘭芳:“……”
飛快將手裏瞬間就重了的車鑰匙塞回小女兒的手裏。
一輛車就是他們家十幾年的收入,她還真是承受不起。
樓晚接住車鑰匙,緩慢說:“所以媽,有這些錢財傍身,我還真不虧。”
她還沒說觀洲園的房子呢。
趙蘭芳側躺了會兒,緩過來了一些,轉回身看著小女兒,語重心長地說:“晚晚啊,看這樣子淮謙也不是個摳的,尤其在媽這事上,處理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人家對咱們是真心,咱們也真心對人家,知道嗎?”
“這世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壞,真心對真心,相互扶持,兩人的日子才會過得舒心,知道吧?”
樓晚點頭,“媽,我知道的,我也從來沒想過和淮謙分開什麽的,也打算跟他好好過下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趙蘭芳放心不少。
-
七月的南城是個雨水季節,三天兩頭就要下一場大雨。
整個南城樹木繁茂,鮮花盛開,猶如一座綠城。
氣溫也隨著下雨而降,隨著天晴而升,人們都說南城七月變天快得跟孫悟空的七十二變有的一拚。
下午的天空依舊是烏雲密布,滾滾而來的風吹得半山大道上的樹木彎下了腰。
黑色賓利行駛在林蔭道上,樓晚半開著車窗,歪著腦袋看向窗外。
這條大道她一共也就隻來過了那麽幾次,似乎每一次來,天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烏雲密布。
轉過一棵高大的榕樹,一滴滴雨珠砸在擋風玻璃上。
謝淮謙出聲:“下雨了。”
樓晚升起車窗,往前看去,應聲:“是啊,下雨了。”
要去顧家老宅見他的所有至親,雖然說都見過了,但這麽正式,她還是有些緊張。
側目看他一眼,見他用左手開車,便把手伸過去。
謝淮謙注視著前方,抬手握住她的掌心,摸到潮潮的濕意,也不由得輕笑:“之前是誰看我笑話來著,現在風水輪流轉了。”
“哪有。”樓晚說,“我才沒有看你笑話呢。”
謝淮謙這才側目看她一眼,隨後轉回視線說:“別擔心,姥姥姥爺,都見過的。”
樓晚沒說話,隻是深呼吸了幾口。
遠遠看見高大的梧桐樹,樓晚不由得捏緊了手裏的大手,穩住自己。
青鐵大門自動打開,轎車行駛進去,李叔帶著司機在大門內的林蔭道旁等著。
謝淮謙在他們旁邊停車。
李叔撐著傘過來,笑眯眯地招呼:“淮謙少爺。”隨後朝著副駕駛上的樓晚招呼道,“少夫人。”
樓晚有些不自在地應了聲,喊了聲李叔。
李叔和藹地應了,隨後拉開駕駛位的車門,撐著傘,說:“老爺和老夫人已經在家裏等著你們了,剩下的我來吧。”
謝淮謙下車,單手提著西裝外套,接過李叔手裏的傘,大步轉到副駕駛,拉開車門。
樓晚下車,跟著他從後座提了些東西,剩下的交給李叔提著來。
他們手裏提的是樓晚親自做的糕點,除了適合姥姥吃的山藥紅棗糕之外,還做了些中式傳統糕點,還有顧墨蓁喜歡喝的桂花酸梅湯。
倆人走上台階沒幾步,大門口駛進來一輛黑色的奧迪。
謝淮謙不由得站住腳步,稍稍垂下頭,在樓晚耳邊說:“是舅舅和舅媽,一個在奧地利大使館工作,一個在瑞典。”
奧迪停在林蔭道上等著的司機旁邊,夫妻兩下車,遠遠地招呼了一聲。
謝淮謙應了聲,等著他們過來。
“他們平時都不回來,這次應該是姥爺讓回來的。”
樓晚不由得站直了一些。
顧家邵撐著傘帶著妻子李笙走近他們,招呼了一聲後都看向樓晚。
李笙笑著說:“淮謙好福氣啊,娶了個這麽漂亮溫柔的姑娘。”
樓晚臉頰飄起一絲紅暈,溫聲喊:“舅舅,舅媽。”
“哎。”李笙應了聲,“走,回去家裏,別在外麵站著。”
幾人穿過花圃,往主屋走去。
王嫂帶著傭人等在外麵,見他們都一起回來,笑眯眯地招呼了幾聲,和傭人一起推開大門。
謝淮謙和顧家邵收了傘遞給傭人,帶著各自的妻子進去。
大廳裏很熱鬧,老遠就聽到顧墨蓁笑嘻嘻的聲音。
謝淮謙進去,喊了聲:“姥姥姥爺,我們回來了。”
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應了聲,招呼他們過去坐。
顧京墨四仰八叉地歪在沙發上,手裏捧著手機咬牙切齒地打著遊戲,原本隨意瞥一眼就收回來的視線卻在下一秒頓住,隨即丟了手機原地彈起,端正地坐在沙發上。
“爸,媽,你們回來了。”
李笙過去,瞥了眼他潮流的穿著,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耳朵。
顧京墨討好地笑著,“媽媽媽!”
隨後一把彈到謝淮謙身邊,“哥,你跟媽說,我這半年是不是都很聽話?”
“是很聽話,把汀城的項目都給我談下來了。”謝淮謙瞥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
顧京墨莫名的頭皮發涼。
謝淮謙扒開他的手,轉身拉過樓晚在沙發上坐下。
顧京墨這才注意到樓晚,視線移到自家表哥跟她拉著的手,和坐在一起親密的姿態,腦子有些宕機,飛快扭頭去看顧墨蓁。
“哎?她不是你閨蜜嗎?”
顧墨蓁翻了個白眼。
連李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個傻蛋。
伸出食指狠狠地杵了他一腦袋瓜子,她轉身走到顧老夫人麵前,關心道:“媽,最近身體好一些沒……”
顧京墨捂著腦殼,不敢置信地走到倆人麵前,張著嘴巴盯著他們看。
謝淮謙幹脆伸手環著樓晚的腰,淡淡地掀了掀眼皮,“看什麽呢?”
顧京墨吞了吞嗓子,“哥,你跟晚晚妹妹在……處對象?”
謝淮謙的目光一瞬嚴厲,覷著他,“怎麽說話呢?”
顧墨蓁也跳過來,“什麽妹不妹的,晚晚是你嫂子!”
“啊?”顧京墨直接瞪大了眼,“什麽意思?”
“都喊嫂子了還能什麽意思?”顧墨蓁有點嫌棄了,“那當然就是結婚了啊。”
反正她比這哥聰明多了,那時候大白一說她就明白了。
顧京墨扭頭看顧墨蓁,“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昂。”顧墨蓁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那你們這關係……也要叫她嫂子?”
“不然呢?”顧墨蓁莫名其妙,“在家,在長輩麵前晚晚是嫂子,在外麵晚晚就是我的好姐妹,這有什麽的?”
顧京墨再次扭頭,問謝淮謙:“不是……你們什麽結的婚啊,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謝淮謙交疊起雙腿,慵懶地往後靠著沙發,說:“兩個月前。”
顧京墨:“……”
他扭頭,扯著嘴嚎道:“爸,媽,你們也知道了?”
李笙說:“比你早個十幾分鍾。”
顧京墨:“……”
更別說姥姥和姥爺了,就是他們吩咐的他,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在老宅聚餐,務必回來。
原來重要的事就是他哥,他媽的居然結婚了?
還是跟墨蓁的好閨蜜?!
他雙手捂著腦袋,轉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難怪呢,上次他把沈家大小姐帶來,他哥那眼神都快把他剝了。
明明他哥還沒有他跟樓晚熟啊,怎麽就結婚了呢?
他一個人在那懷疑著人生。
大廳裏,樓晚有謝淮謙帶著,還有好友顧墨蓁帶著倒也沒多拘束,落落大方地跟四位長輩聊著,還把糕點拿出來,給大家都嚐嚐。
李笙和顧家邵是第一次嚐到樓晚做的中式傳統糕點,第一眼就被糕點的精致給驚豔住。
李笙看著看著,眼眶泛起濕熱。
他們常年駐守國外,吃的大部分都是西餐,但到底是中國人,骨子裏還是更喜歡中餐,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
如今看著中式糕點,親切感撲麵而來。
“晚晚啊,這糕點能不能帶去國外,我想……”
樓晚搖了搖頭,但看李笙確實很想帶一些出去,便說:“有一些熟的米粉和糕粉是可以帶過去的,到時候小舅媽如果不知道怎麽做,可以問我。”
李笙理解地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
正熱鬧的時候,大廳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幾人扭頭看去,均是一頓,而後紛紛扭頭去看謝淮謙。
大門口進來一位穿著黑色大衣,盤著頭發的中年女士,脖間戴著珍珠項鏈,板著臉。
謝淮謙抿緊嘴唇,臉上看不出神色,從沙發上站起身,平靜地喊了聲:“媽。”
樓晚一聽,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看向顧家萍,想開口喊一聲,對上硬邦邦的眼神和板著的臉色,話音掉落回嗓子裏,怎麽都喊不出口。
顧家萍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進來。
顧墨蓁也站起來,走過去試探地扶了扶母親的手,察覺沒有排斥,這才扶著,輕聲道:“媽,你回來啦。”
顧家萍沒說話,走進大廳。
慢慢踱步到樓晚麵前,細細地端詳了片刻,她板著臉色開口:“怎麽?啞巴?”
謝淮謙臉色一肅上前一步,樓晚急忙拉了拉他的手,轉向顧家萍,輕聲喊:“媽。”
顧家萍沒應,轉開身體,看向兩位老人家,隨後一步一步往二樓走去。
整個大廳靜得針落下的聲音都聽得到。
片刻,顧老爺子哼了聲,開口:“別管她。”抬手指了指腦袋,“她這裏有問題。”隨後招呼了聲樓晚,說給他們倆寫一幅字。
顧老爺子是南城書法協會的大家,早前要是請他寫一幅字都要上百萬,加之他近年來都在國外,更是一書難求。
樓晚和謝淮謙跟著老爺子走到書房。
古香古色的古樸書房裏,一幅幅字畫掛在牆壁和書架上。
顧老爺子走到書桌後,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下一張宣紙,鋪開,壓上鎮紙。
謝淮謙走到書桌側邊,卷了卷袖子,從墨台上取了根墨條,在墨碟上放上少許清水,開始磨墨。
他做事有股穩重感,哪怕隻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一舉一動之間有著認真沉穩的氣質。
樓晚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他身上。
顧老爺子側目看他一眼,搖頭暗歎:真是花孔雀,時時刻刻釋放魅力討小姑娘的喜歡。
戴上老花鏡,他從筆架上取下一隻毛筆,站好身姿,沾墨、揮毫。
一筆流暢寫完,顧老爺子放下筆,從旁邊拿起章,蓋下去。
而後招呼樓晚:“過來看看。”
樓晚走過去看,豎版上書: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家宜室。
謝淮謙放下墨,走到她身邊,垂眸看著,問:“喜歡嗎?”
樓晚眼眸亮晶晶的,手小心地摸著宣紙的邊,重重點頭說:“喜歡!”
顧老爺子站在茶桌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喝了口茶水,威嚴的臉上揚起一絲笑意。
“喜歡就好,等你們結婚,婚書就我來給你們寫了。”
樓晚抬眸,唇角彎著笑意:“謝謝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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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很熱鬧,是顧家老宅近幾年來最熱鬧的一年了。
哪怕顧家萍板著臉坐在一旁也不影響大家的興頭。
一頓飯吃完,夜色降臨,屋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樓晚正跟顧墨蓁一起坐在沙發上看A家的最新款,突然察覺桌麵上一下沒了聲音,她不由得抬起頭來。
顧家萍走到她身旁,黑眸定定地盯著她。
樓晚坐直了身體,內心倏地提起,喊了聲:“媽。”
謝淮謙聽見聲音側目看了眼,放下棋子,將顧京墨拉過來頂上。
隨後從棋室出來,走到樓晚身後,溫熱的手壓在她的肩膀上。
樓晚緊張的情緒安定了一些。
顧家萍淡淡地瞥了眼兒子,隨後抬手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碧綠翡翠鐲子。
她垂眸看了片刻,將鐲子脫下來,伸手遞到樓晚麵前。
樓晚抿了抿唇,仰頭看一眼身後的男人。
謝淮謙看著那個碧綠的翡翠鐲子,渾身緊繃著的神經放下一些,俯身替她接過母親手裏的鐲子,說:“謝謝媽。”
顧家萍這才淡淡地應了聲,扭頭看一眼顧老夫人和顧老爺子,轉身往大門口走去。
樓晚急忙站起來,然而肩膀上的手壓了壓她,淡然說:“不用擔心她,她有人照顧著的。”
樓晚看著顧家沒人擔心,連顧墨蓁都隻是對著她聳聳肩,看著是真不擔心的模樣,這才坐下,側目看著他手裏那個鐲子。
謝淮謙在她旁邊坐下,將鐲子給她。
樓晚接過摸了摸,鐲子上還帶著一絲溫度,溫溫潤潤的。
算來,這應該是她婆婆給她的禮物。
這樣看來,應該是……不反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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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的雨更大了,如墨一般灑在南城。
謝淮謙從浴室出來,走向臥室的腳步一頓,轉而走向露台。
半山別院他的房間和觀洲園的主臥一樣,都有一個露台。
露台外就正對著的就是半山和整個南江以及半座南城。
下著雨的晚上,雨霧漂浮著,南城若隱若現,看得不是很清。
露台上淋不到雨,樓晚窩在藤椅裏,靜靜地看著半山朦朦朧朧的夜色,聽著瀟瀟雨聲。
謝淮謙走過去,俯身撐著椅背,聲音低沉:“看什麽呢?”
樓晚仰頭,屁股往一邊挪了挪,拍拍旁邊。
謝淮謙看著不大的位置,挑了挑眉梢,俯身彎腰,一把將她抱起,而後自己坐下去,再將她放在腿上。
樓晚窩進他溫熱帶著淺淺香氛的懷裏,輕輕喊他一聲:“淮謙……”
“嗯。”他應。
“淮謙。”
“嗯。”
她還想再喊,濕熱的唇瓣覆下,溫柔地吮了吮她的唇瓣,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樓晚伸手摟住他,仰頭和他一點一點地親吻著,像是小雞互啄。
他也陪著她玩鬧,一點一點地啄吻著。
片刻,樓晚放開他一些,眼眸裏盛著盈盈水意,輕聲說:“你知道嗎,我見你那天,也是像現在這樣下著雨。”
謝淮謙摟緊她,陪著她看向露台外的風雨,“我還以為你不知道那是我。”
“一開始不知道,但是莫名地,就覺得那是你。”
“所以,給我送了湯圓?”
她仰起頭,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下頜,目光一點點掃過他的臉頰,伸手取下他鼻梁上架著的眼鏡。
“隻是覺得,你也該嚐一嚐人間的煙火味兒。”
她見他的每一麵,他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視著眾生。
而她卑劣地想要將神拽下神壇,跟她一起漂浮在紅塵俗世裏。
謝淮謙垂眸注視著她,須臾,唇角貼上她的額頭,溫聲說:“是我的榮幸。”
——晚晚,人間煙火多溫暖,與你相遇,我榮幸之至。
遇到她,愛上她,與她共度餘生,都是他的榮幸。
何其有幸,他謝淮謙的一生,會遇到一個這麽溫柔漂亮的姑娘。
他摟緊她的身體,炙熱的吻從額頭滑過軟軟的眼皮,再滑過小巧的鼻尖,最後落到溫熱的唇瓣上。
溫柔的親吻著親吻著,他將唇瓣移到她耳邊,溫聲說:“晚晚,愛你。”
樓晚不由得仰頭,眼眸又亮又軟,抬手捧著他的下巴,認真說:“淮謙,我也愛你。”
謝淮謙低眉,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湊近她親了親,聲音低沉:“很愛很愛。”
她也親了親他,“那就一輩子愛下去吧,直至死亡。”
如果動心,那就相愛吧。
愛到地老天荒,愛到海枯石爛,直至死亡。
晚風帶著雨絲刮過半山,吹亂一山綠樹,灑下一地水珠。
謝淮謙胡亂地呼吸著,炙熱的吻落在她的脖頸上、鎖骨間。
片刻,他忽然將她放在藤椅上,扒開她身上的睡衣,手握著她的腳裸分開,伏在她身上,再度親吻下去。
風聲、雨聲、樹葉的颯颯聲將一切聲音裹住。
南城入夏,夜幕溫柔得不像話。
願此間,愛人相擁,夜聽晚來風雨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