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陸澤安的風和院很大,比薑甜住的院子大的多,不過薑甜在江南的時候住的也是大院子,回京城後,薑府沒剩下多少好的空出來的院子了,隻能勉強選一處。
薑甜進了院子後,見到了一棵石榴樹,樹下麵,是一個秋千。
陸澤安:“你給我的畫像裏麵,有秋千。”他又問:“你要坐秋千麽,我幫你推秋千。”
薑甜提著裙擺過去,她坐下,“好啦!”
陸澤安笑著過去,“坐穩點。”
藍天白雲,微風徐徐。
院子裏麵兩個人一個長身玉立,一個天真爛漫。
薑甜一直在承恩侯府待到了下午,用了午膳,又在承恩侯府逛了許久,陸澤安這才把薑甜送了回去。
馬車在薑府外麵停下來,馬車上的薑甜要下車時,聽到陸澤安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陸澤安:“何時才能到春天啊。”
薑甜忍住自己蠢蠢欲動,想捧住陸澤安臉的手,認同的點了點頭。
是呀,何時才能到春天呢?
—
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年京城的深秋比平時冷上了許多,原本就不喜歡出門的薑甜,大多數時間都在院子裏麵宅著。
櫻桃說:“姑娘這樣下去,都快成蘑菇了。”
深秋也正好是吃菌菇的季節,薑甜午膳還用了菌菇湯,結果味道極為鮮美,薑甜喝了兩碗都沒喝夠,如果不是被葉兒攔住了,估計能把自己撐到。
陸澤安倒也不能日日往薑府上跑,更不能日日帶著薑甜出去玩,不過兩個人有時候一天就能通信個十幾次,兩府距離不遠,小廝騎著馬來回送信件,速度很快。
幫薑甜送信的小廝總能夠得到賞銀,每次來又春院外麵拿信的時候,都是笑得牙不見眼的。
小廝過來站在又春院外麵搓了搓手,“葉兒姑娘,信呢?”
葉兒提著食盒,“這趟我和你一起去,備上馬車。”
葉兒到了承恩侯府後,立刻被帶到了陸澤安的書房,她提著食盒對著陸澤安行了禮,“世子,我們姑娘喜歡喝菌湯,讓我過來也給你送一份,讓你嚐嚐。”
陸澤安把食盒打開,他給自己盛了碗菌湯,拿著湯匙喝了一口,這才開始看薑甜寫的信。
澤安,菌菇湯味美,午膳時我一連用了兩碗,還想要繼續時被葉兒攔了下來,我沒喝到第三碗菌菇湯實在是可惜。其實,我也不用非要喝上三碗,我用膳時習慣最後一口吃喜歡的食物,所以喝上一口也是好的。今日晚上我一定要繼續喝菌菇湯才好,我想這樣鮮美的菌菇湯,你也一定要嚐一嚐。
這會兒距離薑甜用完了午膳,已經大概能有一個多時辰了吧。
陸澤安:“我臨時想起來一些事情,有些著急,勞煩你在這多等一會,正好院子裏麵正在修葺,是你和櫻桃日後的住所,倒是可以去看一下,還有小廚房那邊,也是再重新修茸著。”
陸澤安從書房出去時,葉兒對著他行禮後站穩。
阿誠:“葉兒姑娘,我帶你去看看吧。”
葉兒:“麻煩了。”
薑甜趴在桌子上,旁邊是幹果瓜子,麵前是話本子,“櫻桃,葉兒怎麽還不回來,他就是重新做一份菌菇湯也回來了吧?”
櫻桃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要不,派人去問問?”
總不能是他不喜歡菌菇湯吧?
想著陸澤安擰眉的模樣,薑甜覺得,她自己不喝菌菇湯都可以了,嗚嗚嗚嗚。
那樣好看的人,怎麽能擰眉呢?
有小丫鬟跑進來,“姑娘,陸,陸世子在外麵了!”
薑甜卡住了一樣,眨了眨眼。
從院子裏麵出去,薑甜就見陸澤安提著食盒站在那,驚喜的模樣,“你怎麽來啦,你昨日不是剛剛來過?”
陸澤安:“前幾日聽同僚說,城東的一家餅子鋪賣的餅子暄軟,我想如果配上這個菌菇湯也是極好的,要不要嚐一嚐?”
薑甜:“要!”
天氣冷,薑甜帶了陸澤安進了自己的又春院,菌菇湯稍微有些涼了,櫻桃還去小廚房熱了一下,薑甜和陸澤安這才開始坐在桌前,一起用膳。
薑甜拿著湯匙,眉開眼笑,“好喝麽?”
陸澤安喝了一口後回答:“好喝。”
—
十月下旬的時候,永新伯爵府終於下聘了,薑芷和林裕成的婚事也訂在了春日,不過比薑甜和陸澤安要早上一些。
開了年以後,薑芷就要成親了。
薑老夫人下午就讓人遞了信,說是晚上他們一大家子一起用頓飯。
薑甜推開門,冷風吹過時就打了個冷顫,快速把手收了回去。
薑甜不是很喜歡薑家大房的這些人,更不喜歡薑老夫人,和他們同桌吃飯,薑甜覺得都要少吃一些,不過唯一慶幸的,大概是,他們模樣都還算可以。
薑甜為了不落口舌,她是提前出發,沒想到在路上碰見了薑芷,她後麵跟著六七個丫鬟婆子,看著比之前穩重了許多,吃穿用度也像是又好了一些,頭上的簪子都有些晃眼。
櫻桃氣得慌,就像誰沒有一樣,可惜他們姑娘嫌沉,不喜歡帶,哦,不對,她現在頭上倒是有一根金簪,是昨日她未來姑爺讓人送過來的。
薑芷走在薑甜一旁,“薑甜,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薑甜低低說了句,“你這樣好看,何必把大好時光浪費在他身上,我爹爹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好。”她踢了踢石子,“我爹爹還說,不用在意旁人的看法,隻看自己想要怎麽活。”
薑芷想要冷嘲熱諷,可是薑甜的目光太過於清澈,她冷笑了一聲,“那是你爹爹,你也別以為陸澤安是什麽好人,我看他隻不過是看你單純好騙,模樣又好,這才要娶你。”
薑甜板著臉,擋住了薑芷的路,下巴微揚,倒是真有幾分被寵壞了的驕縱模樣,她聲音清脆響亮,“我不知道,陸澤安在你心裏是什麽樣的,但是他在我心裏就是頂頂好的,就算一千林裕成,一萬個林裕成,也是比不上的。”
薑芷:“讓開。”
薑甜:“我是否讓開,我說的就是事實,就是真的。”
薑甜沿著回去的路走,櫻桃還有葉兒跟在後麵追著。
薑甜:“不去了,不吃了,讓他們自己吃去吧。”
櫻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和葉兒說:“我去和老爺夫人說一聲,你跟著姑娘回去。”
櫻桃把薑勝和薑周氏攔住後,把薑甜還有薑芷之間的事情說了一遍。
薑勝酸溜溜的,“不去就不去吧,咱們也別吃了,讓小廚房那邊備著飯菜,去擠兌他們幾句在回去吃。”
薑周氏:“出息,就在那吃,一邊擠兌一邊吃,我好好一女婿,怎麽到她那,就成了什麽她看不上的人了。”說完了拿著帕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薑周氏拎得清,既然陸澤安和薑甜定親了,這以後,就是自家人的待遇才行,再說了,他們不對陸澤安好,承恩侯府能對薑甜好?
薑周氏:“行了,你回去照顧你們家姑娘吧。”
薑周氏和薑勝兩個人往前走著,薑周氏也是歎了口氣,“以後,可要找機會,把這個家給分了,和他們一起住,哪裏有我們一家人自己住舒服,阿甜開春了就要成親了,那幾個兒子,也要成親吧,成親了以後,要給我們生孫子吧,這府裏麵擠得慌。”
薑周氏停下腳步,“還有啊,我可不想,以後阿甜和陸世子回來,這薑家再有人擠兌他們。”
薑勝:“知道,夫人,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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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書院。
陸澤安和恩師李文伯下棋,李文伯最得意的學生就是他了,兩人關係也非同一般,亦師亦友。
李文伯感歎:“你訂親之前,不說每逢沐休,一個月總能來我這裏三四次,自從訂婚了,我這見你,實在是有些難哦。”
陸澤安落子:“老師,是我的問題,和我訂親沒關係。”
李文伯:“.........”
他這還沒說什麽呢,就護上了?
李文伯:“行了,把人帶過來我瞧瞧,你師母前幾日也念叨著呢,正好我們準備一桌酒菜,一起吃頓飯。”
陸澤安:“恭敬不如從命。”
李文伯:“你答應的倒是快。”
李王氏過來,“你們兩個說什麽呢,嚐一嚐我做的這個竹筒飯。”
李文伯:“能說什麽,說澤安的未婚妻,心思純良,美貌動人,處處都好。”
陸澤安笑道:“師母,你做的菌菇湯好喝,不知道回去的時候,能不能給我些你們自己采摘的菌菇?”
李王氏:“還是你會吃,一會師母多給你帶一些,還有啊,這邊還有些剛剛曬好的筍幹,一會也給你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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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微亮,薑勝有些不願意起來,天氣愈發的冷了,等到了冬日,這不是更冷,磨蹭了一會,薑勝還是爬了起來,和平時一樣,沒有吵到薑周氏休息。
到了宮門外,薑勝步子都快了一些。
陸澤安:“薑伯父。”
薑勝回頭,“澤安啊。”
陸澤安:“近日天氣愈發寒冷,薑伯父要多加衣禦寒才好。”
薑勝擺了擺手,“知道知道。”
承恩侯遠遠的看著這兩個人,一時之間竟然是吹胡子瞪眼的,冷哼一聲,邁著步子往前走。
陸澤安:“薑伯父,昨日沐休,我去了白鹿書院見了恩師,恩師知道我訂親的事情,想要見阿甜,我想帶著阿甜去拜訪恩師。”
薑勝:“應該的。”
陸澤安:“我去師父那裏時,師父讓我帶回來一些他采摘的菌子,還有自己曬得筍幹,味道都很鮮美,我今日上朝前,讓家裏的小廝送到薑伯父府上了。”
薑勝:“你這是給我的,還是給阿甜的,這幾日她倒是喜歡喝什麽菌菇湯。”
陸澤安:“是給阿甜的,也是孝敬薑伯父的。”
薑勝當年和薑周氏在一起的時候,薑家不同意,周家也擔心薑周氏小門小戶嫁過去委屈,薑勝覺得,自己要是有陸澤安三分本事,當初的路可容易得多了。
承恩侯跟在他們後麵,氣的揮了一下衣袍,他怎麽不見陸澤安孝敬孝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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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甜今日披了一件藍色的連帽鬥篷,她從府裏麵出來時,陸澤安已經站在馬車旁等著她了。
今日風稍微有些大。
薑甜:“澤安,你怎麽不去馬車上等我呀。”
陸澤安:“無事,我不冷的。”
薑甜正被陸澤安扶著上馬車,陸澤安的掌心溫暖,確實不像很冷的模樣,她這才抱著自己的湯婆子進了馬車裏麵。
今日天氣和昨日相比,實在是有些冷,雖然車內有暖爐,薑甜依舊用著自己的湯婆子。
薑甜覺得天氣有些沉沉的感覺,拉開了馬車的車窗,然後就聽到陸澤安詢問:“是希望下雪麽?”
薑甜:“嗯!”
薑甜在江南長大,去江南之前可能見過鵝毛大雪,也可能堆過雪人打過雪仗,剛剛六歲的孩童哪裏能記得多少,所以薑甜一直在盼著冬日裏下一場鵝毛大雪,一出門就能夠看到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的一片。
薑甜:“如果今日能下雪就好了,如果今日能下雪,我就能和你一起看雪了。”
陸澤安:“如果今日不下雪,等到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去找你一起看雪。”
薑甜,“所以,我們肯定能一起看第一場雪,對麽?”
陸澤安點頭:“隻要你想,就能。”
馬車繼續行駛前進,馬車內溫度正好,薑甜還抱著湯婆子,有人太過於溫暖,很快就昏昏欲睡。
薑甜的腦袋要往旁邊歪時,陸澤安伸手把薑甜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薑甜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陸澤安放在雙腿上的手,微微收緊握拳。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阿誠說了句,“下雪了!”
陸澤安低頭,笑了,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就算薑甜沒睡著,大概也是聽不聽的,他說:“阿甜,外麵下雪了。”
薑甜醒了是因為路途稍微有些顛簸了,她睜開眼睛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打了個哈欠,因為剛剛睡醒,聲音軟的像是春水,“澤安。”
陸澤安從馬車上拿了水遞給她,她喝了一口,這才有些清醒,“我們到了麽?”
陸澤安:“快到了。”
馬車在白鹿書院的山腳下停下來的時候,阿誠說道:“世子,薑姑娘,到了。”
陸澤安和薑甜一起坐馬車時,都會先下車,這次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動,“阿甜,你推開車門看一下。”
薑甜疑惑,還是按照陸澤安說的做了,推開馬車車門的一瞬間,薑甜眼睛裏麵滿是欣喜,她回頭,就見陸澤安對著她點頭。
外麵下著鵝毛大雪,地上,還有去白鹿書院的台階上,已經鋪上厚厚的一層雪了。
陸澤安拿了把傘從馬車上下去,扶著薑甜下了馬車,站在薑甜身旁,給她撐著傘。
盛夏時,也是在這條路上,他給薑甜撐著傘,問她有沒有遇到自己的天作之合,他說遇到了,薑甜也說遇到了。
薑甜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上又消散不見,她提著裙子踩在雪上,陸澤安則是跟在她的後麵。
薑甜像是想起了什麽,“澤安,下雪了,我們是不是要在書院這裏留宿啊?”
陸澤安:“我讓人給薑府送給信。”
薑興文和薑興武這個時候也都在書院了,薑家人會放心的。
薑甜:“也好。”
薑甜往前走,去踩台階,陸澤安說道:“阿甜,慢點。”
薑甜:“知道啦。”
長長的台階上,兩人一同在傘下,在風雪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