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條船上
瑞秋這話算是一種通知,意味著賈萀萀她現在就得下去了。
賈萀萀轉頭,看見剛才點的餐車已經送達到房間,她發自胃腑地問道:“我能先幹了這碗米飯嗎?”
空無第二人的房間內,賈萀萀對著餐車上的砂鍋飯訴說道:“米飯米飯,你看著我,你要糊嗎?”
瑞秋知道,她這是又要磨磨蹭蹭了。
它實事求是糾正道:“頂多會涼才對吧?”
“米飯米飯,你再看我,你必涼涼!”
瑞秋沒有理會她的拖延大法,隻提醒道:“難道你不和主人共進晚餐嗎?”
他們可是一對夫妻。她怎麽打算自己先吃晚飯呢?
瑞秋首先是個智能的家居管家,當然會在意家庭和睦這一點。
賈萀萀疑惑地抬起頭來:“啊這,他今晚也想吃砂鍋飯?”
……
一樓小客廳內並無其他人。之前見過的秘書和助理此刻都不在淳於森的身旁。而他坐著的輪椅旁正擺放著一輛全新的平衡車。
香氣撲鼻的砂鍋飯要趁熱才好吃,可是很遺憾,賈萀萀剛才已經忍痛失去了它。
不過看在他好心送她一輛平衡車的份上……不對,怎麽突然會有這種“瞌睡送枕頭”的好事?
他不會是想賺中間商差價吧!
下樓後的賈萀萀這才開始打量起眼前的淳於森。
他長得劍眉星目,如果不是坐在那裏,氣勢會更加明顯。確認過眼神,就是那種典型豪門霸總會有的強勢與穩重。
很明顯,即使現在的他不良於行了,但他依舊是獨當一麵的上位者,哪有之前傳言說的那麽可憐?
這時的淳於森其實也在打量著衣著整齊的賈萀萀。
他回來前早已準備好了要說的話,於是他適時調整了眸色,有意露出一道似有似無回憶往昔的目光,用極為不熟悉的生硬語氣低歎道:“你長得真像她……”
他悵然地望向一旁地空氣。
頓時,這空闊的豪宅裏陷入了不約而同的沉默。
賈萀萀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平衡車。
像它?
她哪裏長得像一輛平衡車了?!
截止當前滿打滿算她和他還隻是第三次見麵。第一回是前晚養母剛和她說了悄悄話轉頭就偶遇了淳於森,第二回是昨天兩人的婚禮,而今天的現在是第三回。
下樓之前,賈萀萀以為如果自己遭到阻礙,那也可能隻是被強調“理性消費、謹慎購物”,她怎麽也沒料到他上來就是一句聽不懂的話。
淳於森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她的回應,他微瞥一眼,見她隻是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平衡車。
看來,他的效果達到了。
他當著她的麵思念起“白月光”,順手給她買一輛平衡車也隻是小小的心意罷了——據說圈子裏有些人在私下養小情兒的做派就是如此。
淳於森隨即滿意地收回了目光。
他沒經驗,還能有模有樣的,已經很不錯了。
淳於森選擇賈萀萀,的確是臨時起意。
和一個無家可歸的假千金湊成一對,能夠打消不少人對他的警惕心。
想必她再怎麽也感受得出來他對她的態度,是多麽的無情。
賈萀萀打量完平衡車後,對它感到很滿意,接著她就等著現場交付了。
淳於森如果說是送她的,那她就不客氣了;如果他向她討要付款金額,那她也願意拿出這筆費用。
她迫不及待想體驗一把身下有滑輪帶飛的感覺了!
“陪我出門一趟。”
淳於森突然開口,打斷了賈萀萀的的暢想。
他實在不太習慣單獨和陌生的她在家裏相處,所以還沒說上兩句話,他就提出了今晚計劃的行程。
“去哪?”賈萀萀下意識問道,“散步嗎?”
她確認了一下兩人目前的現狀,他坐輪椅、她踩平衡車,還能算是散“步”嗎。
她還惦記著去餐廳吃晚飯呢,她心裏有點兒不願意現在出門,她和他也不熟……
“監獄。”
賈萀萀眨巴眨巴著眼睛。
……她這個商業間諜這麽快就要被逮捕抓獲了嗎?
今晚這頓是要直接上吃牢飯了!
“早去早回。”淳於森操縱輪椅,轉身之際示意她跟上。
……
等到了監獄後,賈萀萀才得知淳於森是帶她見一個犯人。
遠處牢籠裏的人一見到他兩人,突然發瘋似的破口大罵了起來。全是針對淳於森一個人的人身攻擊。
淳於森冷漠著一張臉,充耳不聞。
一旁值班的獄警主動上前厲聲警告了裏麵那人。
“前天夜裏,你看見他了。”淳於森微微轉頭,看向賈萀萀。
他說的並不是疑問句。
賈萀萀這才後知後覺,裏麵那人原來是前天晚上被拖出白家壽宴在大雨裏嗷嗷叫的那位。
她不明所以:“怎麽了?”
眼前的淳於森回她道:“你去把他保釋出來。”
說著,他自行坐著輪椅走開了一些距離。
賈萀萀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內外聯係的玻璃窗外,裏麵的人見了她後,隔著一層玻璃張牙舞爪地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賈萀萀隻想早點吃晚飯,隨口胡謅了一個回複:“你是石樂誌的人?”
因為裏麵這人現在瘋起來的樣子都有豪門圈子裏著名人士石樂誌那味兒了。
“你怎麽知道?!”對方一臉驚愕。
“……”她真不知道,他信嗎?
也對,賈家這個假千金,出了名的廢物,怎麽知道他是誰的人。肯定是淳於森告訴她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賈家的假千金竟然已經和淳於森狼狽為奸了!
這人在那晚隻見證了賈琥珀的認親現場,之後就進來了,根本不知道賈萀萀和淳於森閃婚的事。
“嗬,你別被淳於森騙了。”他朝賈萀萀露出了憐憫之色,“他那麽吝嗇,怎會給人甜頭。”
賈萀萀有點兒意外:“平衡車算嗎?”
“什麽平衡車?”他進監獄後隻有縫紉機可以踩!
她這是在嘲諷他嗎!
“你不要後悔!”他帶著恨意,以過來人的身份,故作深沉地警告她小心淳於森的為人。
畢竟她那麽廢。
賈萀萀點頭:“那好,我是擔心我擔保你後會後悔呢。那你繼續在裏麵呆著吧。”或者他自己想本事出來?
“?!!”
單方麵結束尬聊後,賈萀萀滿臉問號地找上不遠處牆角邊上的淳於森:“為什麽?”
為什麽要讓她保釋裏麵的那個人?
看樣子是他把這人弄進牢裏的,他現在這是在戲弄裏麵那人還是戲弄她呢?
淳於森卻微微抬頭看著她問道:“你家裏從沒和你說起過嗎?”
賈萀萀頓了頓。
她一個商業間諜工具人現在還真算是賈家的人嗎?
淳於森了然她並不知情,接著說道:“你就以賈家人的身份保釋出他來。”
天黑了,周遭的氣溫似乎也在下降。分明隻是關押犯人的位置,但空氣裏仿佛彌漫出一道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這時的淳於森的半張臉隱藏在監獄冰冷牆壁的背陰處,他用平靜無波的口氣說話,伴隨這裏特有的陰森氛圍,還真有點兒殘疾變態的氣質了。
賈萀萀立在一旁僵住了身子,弱弱問道——
“我們啥時候開飯啊?”她好餓哦。
“……”候在一旁的獄警嘴角一抽,差點兒聽成了她在問他們監獄這裏的飯點了。
*
“賈家會喜歡的。”
兩人離開監獄之後,淳於森說道。
賈萀萀聽不懂。她個人隻能確定她會喜歡那輛平衡車的。
監獄外,淳於森的秘書正等在車旁,見兩人出來後,立即上前給淳於森開車門。
其實秘書也在暗自好奇,互不熟悉的三少和賈萀萀是如何單獨相處的?
“湯姆,”從小禮儀教育下的賈萀萀客氣地和秘書打了一聲招呼,“你吃過了嗎?”
湯姆好像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但他隻能表示抱歉:“司機先送三少去醫院複診,您要不……”
“先送她回去。”這時坐在一旁的淳於森開口道。
“是,三少。”
……
賈萀萀一個人回去後,不得不感歎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晚餐。
他送她一輛平衡車,她就要幫忙保釋一個人?
還說是以賈家的名義。
真不懂他們這些個滿腦子深思熟慮的人每天都在想什麽。
“瑞秋,你知道嗎?”
吃過晚點的晚餐後,賈萀萀躺在了自己房間裏的沙發上。
瑞秋當然聽不懂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但算法使然,它還是會如此回道:“在呢,女主人,我知道。”
賈萀萀伸了個懶腰,不和它一般見識:“你知道才怪了呢。”
她都不知道。虧她還是夾在賈家和淳於家雙方的特殊人士呢。
夾了個寂寞。
瑞秋繼續維護自己的實力:“我知道的還不少。”
賈萀萀微微一笑。
她覺得自己再這麽一個人和空氣聊下去,遲早步了石樂誌的後塵,哪天也失了智。
“我知道你們都是在一本書中。”瑞秋自顧自說道。
正要在沙發上翻身的賈萀萀頓住了身子:“你說什麽?”
“這是一本商戰文,你和主人都是配角,前世……”瑞秋似乎還故意吊她的胃口。
然而。
“呦,你這睡前語音小說故事還帶前世的呢?”
賈萀萀不以為然地翻了個身。
房間裏,瑞秋那宛如真人一般的語音聲繼續說道:“前世的賈琥珀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才是賈家的女兒,吃了很多的苦。”
賈萀萀又定住了半秒,然後忽然從沙發上坐起:“你繼續。”
瑞秋又轉而說道:“前世的主人在國外受了傷後,失去了最佳醫治時間,雙腿殘廢……”
賈萀萀的注意力還在前麵的話上:“你剛才的意思是,賈琥珀她……”
“沒錯,女主人,所以賈琥珀這一世已經知道了自己真識的身份,才這麽早就主動找到了親生父母。”
瑞秋的算法給力,立即撿了賈萀萀最在意的思路回複她。
“這本豪門商戰文裏,最回味無窮的是男女主之間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而作為其中一個女配的賈琥珀,前世卻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人。”
……
“女主人,你怎麽不說話了?”瑞秋停了下來。
賈萀萀抱著抱枕,一隻手正伸向一旁餐車裏的車厘子:“你繼續講呀。”
瑞秋問:“主人你不緊張了嗎?”
它竟然還在留意她的心率?賈萀萀直接摘了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賈琥珀都是女配,那作為假千金的她當然更加不重要了,沒什麽好緊張的。
賈萀萀吃著車厘子,索性說道:“後來怎麽樣,我來猜一猜。”
瑞秋:“好的,女主人你說。”
賈萀萀繼續吃著車厘子。
瑞秋:“女主人?”
賈萀萀優哉遊哉地吃著車厘子:“知道被吊胃口又多難受了吧。”
“……”瑞秋終於難得卡了一下。
“你為什麽願意透露給我?”賈萀萀突然問道。
瑞秋回她:“因為我和你聊多了。”
賈萀萀:“有了感情?”
瑞秋:“回複你的算法結果更精準了。”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女主人,你現在和主人綁在一條船上了。”瑞秋引導道。
……
書房內。
“主人,我已經都同她說了。”Rachel說道。
落地燈旁,淳於森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長長的眼睫遮掩住了他的目光:“Rachel,你覺得她會信嗎?”
“稍等,我分析一下,主人。”
“不用了。”淳於森說道。
一個智能居家AI才沒有能力分析龐大的世界觀。也就賈萀萀會輕易地信任Rachel轉述的所有話。而他當然比賈萀萀更熟悉Rachel的水平。
“她後來還問過些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