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見白月光
夕陽下, 淳於森正攜一眾保鏢揚長而去。
Tom秘書隨後跟上,卻又被落在最後的賈萀萀叫住了。
他看了一眼腕表,麵含抱歉地匆忙告知道:“晚餐三少恐怕沒時間陪您一起在外邊了。”
見賈萀萀欲言又止, Tom秘書憑借極高的職業素養, 瞬間就感知出了她的為難, 主動問道:“您還有其他需求嗎?”
賈萀萀忽然變成了譯製腔:“哦, 湯姆先生,你變瘦了。”
Tom:“……”
有話請直說好嗎。這突如其來的關心, 實在讓他倍感不適。
正當Tom想要開口催促她快一起跟上的時候,賈萀萀終於問出了真正想問的話:“湯姆, 你也會背畢加索的全名嗎?”
“?”
賈萀萀暗自琢磨, 難道在淳於森手底下打工的人,還有這麽多的額外技能要求?那她這個幹啥啥不行的廢柴恐怕是難以勝任了。
這下換湯姆欲言又止了, 他神色微閃,最後隻回了一句:“等您回去後,咳,三少不是說有事相商嗎。”
有些事他可不敢擅作主張多嘴說出來。
……
一行人回到醫院後, 淳於森即將體驗新的醫療支持項目。
賈萀萀親眼看見自己的聯姻丈夫躺進了一隻橢圓形的艙室內,像是把已經孵出來的小雞重新塞回蛋殼中似的讓人有些眼熟。
她左看看右看看, 最後忍不住小聲問守在一旁的Tom:“你不覺得,這東西長得特別像是安樂死的醫療艙嗎?”
她久仰大名。
“……”Tom僵笑,努力以喜慶的笑容揮散賈萀萀總是滲人的想法,“您放心,三少不會想不開專門跑國外尋死的。”
Tom說得沒錯,一直以來淳於森的求生欲不要太強。這或許也是他能夠再世重生的機緣。所以現在隻要有一點兒成功率, 他什麽新興的醫療項目都願意嚐試。
等到經過幾小時的單療程治療後,淳於森回到自己的VIP病房時卻發現裏麵正熱鬧得很。
除了他的人之外, 還有賈萀萀和一群醫生護士,大家相聚一堂,歡聲笑語。雖然他們來自不同的母語國度,但是興趣愛好是無國界的——
咚的一聲,賈萀萀甩出一塊白綠相疊的迷你立方體,大喊一聲:“我胡啦!”
頓時,一旁的幾個醫生既佩服又不甘心,扒拉著她翻出來的牌麵,嘴上嘰裏咕嚕的一直在問“why”。
賈萀萀勝不驕敗不餒地雙手擊掌,大方承諾道:“你們主要是才剛學,稍後可以再找我拜師學藝,我收費很便宜的,隻要998,一小時998,包教不包會,買不了上當、買不了吃虧……”
“啊咳!”Tom不得不出聲提醒眾人道,“三少。”
正在牌桌上長袖善舞的賈萀萀動作一頓,轉過頭去。
淳於森的輪椅已經快要駛到他們的桌邊了。
他就像一條沒有腳步聲的男鬼,幽幽地看著他們。
賈萀萀反應很快,第一時間維護旁人:“這些醫生都是下班了的。”
絕對不是在崗位上摸魚罷工。
突然之間,淳於森的手伸到了她麵前,賈萀萀一驚,下意識地一掌拍開。
——啪嘰一聲!
“……”
這下連Tom都不忍直視地轉過頭去。
分明是帶了老婆和手下一起出國的淳於森在經曆一個人接受治療的“十級孤單”後,又被人在牌桌上嫌棄了。
而他其實隻是想伸手撿起桌上的一塊麻將牌看看而已。
賈萀萀以為他要拿她是問,可正當她想要抓起一把麻將牌轟炸他時,他竟然先下手為強,早於她一秒動手了。
“……我的!”賈萀萀爾康手。
這可是她跨越了寬廣的大洋親自人肉背過來的娛樂休閑小玩具!
淳於森捏了一塊迷你麻將牌,眯了眯眼。
在場的幾個醫生以為他也想一起加入,特別歡迎。
“淳於先生,您也想來加入嗎?”
“我早就聽說麻將很好玩,今天終於有機會學習全麵的規則,真是太感謝了。”
淳於森摩挲著牌麵。
“淳於先生,您有如此一位美麗的妻子,正是上帝保佑。”
“您的妻子不僅人美心善,還擅長打麻將,真是天才降世。”
“我也很喜歡綠色的麻將牌,我覺得綠色是寓意家庭幸福的顏色!”
Tom連忙把這些藝高人膽大的下班醫生都請了出去……
牌桌旁的賈萀萀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正一邊收牌一邊發表客戶家屬的專屬評價:“國外確實是私人醫院更靠譜些呢。不過唯一的缺憾,就是這裏沒有大鍋飯。”
Tom不敢說話了。
嗬,靠譜嗎?
還大鍋飯,她當他們是出門野炊的驢友呢?
賈萀萀說完後,瞅了一眼回來一直沒說話的淳於森。
不是去治腿嗎,怎麽治還治成啞巴了?
“你……看完了沒?”她厚著臉皮去要回自己心愛的麻將牌。
這時外麵敲門而入了兩個護士。
原來是給淳於森送夜宵營養餐的。
才不到半天,賈萀萀已經能和這裏的人說得上簡單的話了。
相比她們相談甚歡的話癆,沉默不語的淳於森的確很像一個啞巴。
Tom在一旁抹了一把虛汗,見三少正垂眸聽著一旁賈萀萀叭叭地和人胡說八道。
“沒關係的,艾達,我丈夫一向如此,他在家也很少說話。”
“你誤會了,薇薇安,他不是自閉症,他好著呢。”
“那當然了,我丈夫是個老實男人。你們知道的,這年頭老實男人也不容易……”
Tom聽著聽著,又仿佛聽出了一股綠光味來。
等病房恢複原有的寧靜後,Tom望了一眼滿盤綠油油的蔬菜,實在支撐不住無聲窒息的氛圍,嚇得他找了個借口趕緊閃人了。
寬敞的VIP病房內,隻剩下輪椅上的淳於森和開始犯困的賈萀萀。
對於他長時間的沉默,賈萀萀大致猜得出是為什麽——不就剛才是打麻將沒叫上他嗎?
這人可真是深藏不露,要不是他剛才緊攥著她的“發”不放,她還猜不出他也有牌癮呢。
賈萀萀客氣一笑:“原來我們是同道中人啊。”
不早說。
同道中人?
淳於森嗤笑一聲:“你說得沒錯。”
他一直以來裝作心有白月光,那她要是想擁有一段異國豔遇,還真算是豪門聯姻的兩人各玩各的、異曲同工了呢。
賈萀萀聞言,遺憾道:“可惜了,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
四缺二。有點兒難湊。
淳於森古怪地凝視了她好幾秒鍾,忽地問道:“你想見她?”
賈萀萀對牌友的人選表示無所謂:“哪個都行呐。”
不過現在太晚了,下次有空再約吧。
淳於森沉默了下來。他操縱輪椅,正要轉身,一旁的賈萀萀比他的動作還快,一手拎著迷你的麻將收納袋打算走人。
有錢人不差住宿費,他們兩塑料夫妻也不可能晚上擠在一個病房裏休息。來這之前Tom就給賈萀萀安排好了,她不管是想住外麵的星級酒店還是私人醫院的家屬客房都可以。
“晚安。”她頗為禮貌地和這位病號道別。
淳於森卻突然伸手攔住了她。
賈萀萀立即後退兩步,雙手護住了自己那袋麻將牌。
她用力加緊了胳膊,像是一隻憤怒的小鳥。
誰和她搶這袋子她跟誰急!
但可惜,接下來淳於森的話應該也會讓她情緒不穩……
“看秀?”賈萀萀莫名其妙,“你為什麽讓我去看秀?”
淳於森意有所指地回她道:“這次附近的秀場,賈琥珀也會去。”
賈萀萀意會了好一會兒,才隱約猜懂了這人的言下之意——他以為她會介意將她取而代之的賈琥珀如今的風光,所以攛掇她也不落下風的去爭奇鬥豔?
賈萀萀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有這麽敏感的腦回路。
“你應該要去。”淳於森還很堅定。
賈萀萀張了張嘴。行吧。差點兒忘了他現在也相當於是她的老板了。他非讓她也去看秀,她就去總行了吧。
淳於森正等著她問為什麽,沒想到她一口就答應了。
“……”他準備了大半天的台詞,都無法派上用場。
轉天。
賈萀萀出了醫院。
Tom硬著頭皮親自送人,一路上忍不住好幾回偷偷撇看賈萀萀的臉色。
快到目的地時,賈萀萀轉過頭來,隨口問道:“湯姆,你也知道嗎?”
Tom幹咳一聲,極為尷尬。
昨天晚上,各自休息前,賈萀萀終於得知了淳於森要和她說什麽。
——他說他要去見白月光。
因為聽說他的白月光正好也來附近的城市旅遊了。
堂堂淳於家三少,也會有為愛做舔狗的時候。賈萀萀深表理解。
所以他哪是非要讓她和賈家真正的女兒爭強好勝,他分明是自己想要支開她這個法定妻子後,光明正大地去見白月光,才理所當然地安排好了她的公開行程。畢竟他們兩人出國的名義是一起度蜜月。
塑料婚姻就是這樣,賈萀萀倒一點兒都不意外。她甚至還挺期待如果淳於森如願以償的和白月光在國外墜入愛河了、著急拉著她立刻離婚,那可就太好不過了。
“湯姆,我們分道揚鑣後,多久聯係一回?”
Tom做秘書不少個年頭了,難得在這時候喪失職業素養,頻頻走神。
恕他愚昧,在這之前他以為賈萀萀已經把三少迷得五迷三道的了,現在他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這兩人原來遠沒有他以為的那麽好。
“湯姆,品牌方在問我們服飾的顏色建議呢?”
Tom猛地回過神來,脫口而出:“不要綠色!”
工作人員:“……”
綠色怎麽滴你了?
賈萀萀毫無準備地獲得了相對暫時的自由。
以前她還是賈家千金的時候,出國看個秀也不是難事,所以這事對於她來說並不生疏。
不過她不是娛樂圈明星,也不需要公司團隊費勁心思從機場圖開始就鉚足了勁搭配做造型。像她這樣的VVIP的客戶身份大可以挑著選幾個場合露麵就行了。
賈萀萀和淳於森的人安排的接洽方確認好了幾個要去的秀場後,她先在附近的酒店入住,等著幾天後去走個過場。
巧的是,沒過多久,她在酒店裏遇到了熟人。
這天中午,賈萀萀打開房門取餐車上的食物,一瞥眼正好和幾天沒見的朱麗蘇對上了個正眼。
朱麗蘇十分驚訝:“你怎麽在這?”
——這人果然至今都沒有查看前不久的求救郵件!
賈萀萀拿起午餐,對一臉鬼鬼祟祟的朱麗蘇說道:“你現在特別像是來捉奸的女人。”
朱麗蘇聞言大吃一驚:“捉奸?你是來捉奸的?”
賈萀萀:“……”
剛烈,你有點兒耳背哦。是不是因為還沒倒時差?
自從朱麗蘇前不久鬧出了看走眼的笑話後,她已經在時尚領域低調了有一陣子了,這回她可是做好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計劃,打算借本次時裝周之旅,好好證明一下她那該死的豪門圈內時尚品味勝負欲。
還別說,這次她真是有備而來。
……
夜幕降臨。
一場萬眾矚目的品牌大秀結束後,稍後舉辦的是品牌的晚宴。
觥籌交錯的晚宴廳內,時尚圈的名流如雲。
走著走著,朱麗蘇忽然朝興致缺缺的賈萀萀瘋狂打眼色:“你看那邊,咳,賈琥珀也來了。”
打工人賈萀萀聽到了自己的打工任務NPC,終於也側頭看了過去。
朱麗蘇認識的人還挺多:“她現在挽著的是她的公司老總,還真別說,青年才俊一枚。”
賈萀萀警惕起來:“剛烈,這裏可是正經場合,你可別想當眾強搶民男了。”
“說什麽呢。”朱麗蘇一本正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原來周沛也是他們公司的藝人。”
周沛?賈萀萀後知後覺回想起來之前那個被猴子打傷的陽光男孩。
朱麗蘇看了一眼遠處忙於應酬的藝人群體,給了身旁的賈萀萀一手肘:“你老公給你安排第一排看秀,是不是故意給你風光的底氣,把賈琥珀比下去?”
賈萀萀手拿香檳,拂過自己臉側的渣女大波浪:“剛烈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別再看瑪麗蘇小說了。”
朱麗蘇矢口否認:“我發誓我絕對沒看過,不然我就不姓朱!”
賈萀萀:“改姓馬?”
“……”
同一時間,淳於森又進行了第二次醫療艙的療程。
Tom在病房外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人,連忙上前一步:“三少,現在有些晚了,您還要……”
趕去見人嗎?
淳於森麵色淡然,轉而先和一旁的醫生繼續聊了起來。
Tom隻能繼續無聲地等待,直到夜裏的月亮高掛樹梢,黃花菜都涼了,他也沒見淳於森提及見人的話。
三少總不可能忘了吧?
“你打電話了嗎?”淳於森吃了一粒止痛藥,問一旁的Tom。
Tom聞言,汗顏道:”抱歉,三少我還沒能詢問到……“
他還未說完,淳於森就知道他誤會了:“我說是酒店的。”
Tom一愣,反應了過來——三少指的竟然是他聯姻妻子!
然而這時賈萀萀還沒有回酒店呢。
臨時出國,她恰巧和朱麗蘇不期相遇,現在後者非要拉著賈萀萀搞事情。
朱麗蘇:“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賈萀萀上下打量朱麗蘇,她覺得朱麗蘇好像更適合在淳於森旗下打工呢:“我這裏有一份好工作,你要不要了解?”
朱麗蘇腦洞頗大:“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可以去釣賈琥珀的老板試試,然後你就成了她的老板娘!”
賈萀萀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