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綠暈了

賈萀萀走出臥室門口。外麵停放著她的那輛平衡車, 還有等候多時的洗拖一體機器人等保潔設備。

賈萀萀朝機器頷首致意:“各位晚上好。”

拖地機器沒有接收到進門的指令,仍然橫在她的麵前,一動不動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賈萀萀目光一凜。

難道裏麵的淳於森又想反悔了嗎?

她麻溜地踩上平衡車, 打算生死逃亡。

瑞秋在牆側的音響裏連聲叫住了她:“女主人, 你稍等。”

好不容易能完好無損地離開壞事敗露現場, 賈萀萀躲還來不及呢。

“啊我急著回去睡覺, 有事你明天再轉達我吧!”

就在這時,她雖沒回頭但隱隱約約感受在到自己的背後, 淳於森的輪椅似乎正無聲地駛過來……她僵在了原地。

暫時還沒有膽子用平衡車創他。

淳於森來到房門口,他的手裏是剛才的禮盒, 裏麵躺著那對銀燦燦的鐐銬。

他駛近賈萀萀跟前, 聲音低沉,仿佛還帶著一絲曖昧:“你忘了拿我送給你的禮物。”

賈萀萀故作抱歉, 憨憨一笑:“啊是的,我這人呐,常忘事兒。”

淳於森沉默,然後目光轉冷, 看著她:“你不可能明天就忘了今晚的事吧?”

賈萀萀疑惑:“你指的是那件?”

——是他堪比心性石頭的“銀手鐲”拉胯禮物,還是他和她兩人在輪椅上挑戰“高難度雜技項目”的畫麵?

淳於森:“……”

賈萀萀還虛握著的禮盒的手被他重重一推, 撞到了她的心口,她愣了一下,抬眸卻看見淳於森又恢複成氣稀鬆平常似的語氣,和她說道:“明天的航班,你也別忘記。”

度蜜月這事他到底早有計劃還是臨時起意,賈萀萀不得而知。

她當麵爽快點頭答應, 轉身就打算回去給手機充電繼續撥打求救電話。

可等到回到自己的臥室後,賈萀萀卻又沒有立即打電話或休息。

她坐在沙發上, 盯著已經充電開機的手機,沒有再在深更半夜打攪別人。

瑞秋同情道:“女主人,你沒有其他的朋友了嗎?”

“……”真是謝謝它的關心了呢。賈萀萀微笑,開始翻瑞秋的舊賬,“小瑞秋,你先前有幾次是故意的吧?”

瑞秋油鹽不進:“女主人,如果我的服務讓你感到還不夠滿意,我深感抱歉。”

賈萀萀輕哼一聲,到底是沒和非人類一般見識。

她現在身份特殊,如履薄冰,連一個AI都無法熟練使用的話,那她還不如……倒頭睡覺算了。

*

旭日初升,鳥語花香。

賈萀萀一覺醒來,整個人都好多了。

她揣著別致的“銀手鐲”禮物,哼著小調踩上了平衡車,來到衣帽間準備行李。

瑞秋在一旁絮絮叨叨,建議她不必帶什麽行李,因為主人又不差錢。

賈萀萀置若罔聞。

她差錢呐!從現在開始,她賺的每一筆錢,都是她任務艱巨的血汗錢。

至於昨天淳於森的策反,麵對豐厚的報酬**,賈萀萀也願意考慮接受。

——反正都是當間諜,到哪不都是當間諜,無所球謂。

……

早就過了說好的航班點,賈萀萀慢悠悠地坐上了淳於森等了她好一會兒的車。

機場就在附近。

賈萀萀趴著車窗前,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拐走的小媳婦,從此要和親朋好友們天涯不複相見。

很快,他們還是來到了機場。

美麗的空乘們身穿統一的製服,列隊歡迎兩人的到來。

賈萀萀轉頭問淳於森:“你不早說?”

她還以為兩人是坐航空公司的班機,才被他一路的催促趕時間,原來他是打算乘坐私人飛機。

Tom秘書在一旁低聲和她說道:“您放心,保證安全。”

賈萀萀搖頭:“湯姆,你這麽一說,我更加不放心了呢。”

淳於森伸手揮開她飛揚著的風衣衣擺,微微皺眉忍住了想要洗手的不適,明知故問道:“你兩在聊什麽?”

賈萀萀脫口而出:“在聊你會不會在半空中把我丟下飛機。”

“……”Tom轉頭眺望碧藍的天空,假裝什麽都沒有聽見。

不久之後,淳於森的私人飛機在備用的時間點起飛。

上飛機後,賈萀萀一個人縮在了離門最遠的沙發上。

剛才她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昨晚發出去的求救郵件,一個人都沒有回複她。

她真的好孤單,好寂寞,好心冷……決定不給賈瀦瀦買禮物了。

不遠處淳於森也安靜地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他難得思緒飄遠,回想起了前世這段時間的記憶。

那時他在國外車禍深受重傷,經過緊急搶救之後,轉而就回到了國內,接受進一步康複治療。

本以為國內更加知根知底,可誰曾想,他在國內的康複生活並不順利。

原先還能連枝一氣的身邊人忽然都露出了真實的嘴臉,他們趁人之危、顛倒黑白、火上澆油……害得他最後徹底無法治好自己的腿。

所以重活一世,淳於森打算正大光明地出國養病。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馬上要去度蜜月了。

正因為他名正言順的度蜜月名義,所以前不久他帶著賈萀萀在淳於家不告而別的匆忙做派也有了相應的理由。

而作為最後一個得知此事的賈萀萀轉眼已經在沙發座上打盹睡著了。

這時走過去了一個金發碧眼的空乘小姐姐,在為她披上毛毯的時候,一不小心嚇醒了她。

這架私人飛機的空乘小姐姐十分專業,她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八顆牙齒。

賈萀萀看見她的烈焰紅唇一張一合,頓時頭皮發麻,一下子都沒注意聽清對方的說話內容。

她下意識抬頭看去,不遠處的淳於森好像在和湯姆忙於辦公。

在這一刻,她十分想念自己的平衡車。

但事實是這裏平衡車逃命也不管用,唯有降落傘才行。

空乘小姐姐找上了Tom秘書,為難地詢問:“她想要降落傘包。”

Tom皺眉,看向一旁的淳於森。

淳於森都頭不抬地道:“給她就是了。”

“三少?!”

淳於森沒好氣道:“別忘了,她不見得知道如何使用。”

“……”說得也是。

空乘小姐姐麵露疑惑。這兩怎麽看著一點兒都不像度蜜月的新婚夫婦?

賈萀萀沒有再繼續睡覺,她叫了餐車,全是自己喜歡吃的菜。

而作為一名賈家派來的商業間諜,她這兩天身心疲憊,現在都懶得偷聽不遠處的淳於森在和Tom聊什麽工作內容了。

前不久他們和她直說,此趟蜜月之旅其實是為了淳於森去國外體驗進一步的康複醫療支持。

對此賈萀萀也沒有什麽意見可以發表。

可是當她跟著他們進了那家醫院後,她眼睜睜看著淳於森不一會兒就躺進了病**,然後,甩手不管她了。

“……?”賈萀萀一臉蒙圈。

她在路上擔心過自己會不會在國外被他丟棄了,原來都是她多慮了啊。

照現在的形勢,她都可以把他丟了呢。

賈萀萀正摩拳擦掌,接著就聽淳於森躺在**和她說道:“你想去哪裏逛?Tom可以陪你。”

隻不過國外的治安就不能保證了。

賈萀萀打量著Tom文質彬彬的長相,搖頭拒絕道:“不,我擔心你,想陪著你!”

除非他能分給她幾個保鏢。

Tom尷尬一笑,直接請賈萀萀先從病房出去。

正進病房而來的醫生們看著這對伉儷情深的新婚夫婦,感動不已,紛紛感觸頗深地許願道:“哦上帝,我們一定會治好他的!”

而走出病房的賈萀萀正躍躍欲試問湯姆:“到了需要我簽字的時候了嗎?”

那可真是太期待了!

Tom:“……”

希望不是他以為的那種臨終病危通知書。

“三少可能要住院幾天,您有什麽想逛的地方嗎?”Tom一心履行自己的職責和任務。

賈萀萀頭搖成了撥浪鼓,正要繼續深情訴說:“不,我擔心他,我要……”

Tom:“三少說保鏢分你一半”

賈萀萀:“我要吃最好的餐廳!”

“……”

知道她會薅羊毛,但Tom還是有些意外於她隻是想去吃頓好的,並不想去什麽奢侈品店刷爆副卡。

這他就不知道了,賈萀萀比他清醒多了。東西太多不適合她日後逃難。可憐她現在已經淪落到隻想保住自己的小命罷了。

賈萀萀在餐廳裏和賈瀦瀦進行了視頻聯絡。

她當著一旁作陪的Tom的麵,開始控訴自己艱難的處境:“你不知道,飛機餐可難吃了!”

Tom無語。

她難道不知道他有看見她當時大快朵頤吃光了所有嗎?

賈瀦瀦打著瞌睡,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奶呼呼的:“姐姐,等我來營……”他打了個小哈欠,“……救你!”

賈萀萀笑不出來,索性結束了通話:“你夢裏營救去吧。”臭弟弟。

孩子還小,果然一點兒都靠不住。

……

她和Tom回到了醫院病房,看望病號。

淳於森的精神很不錯,還說明天可以陪她一起去外麵逛。

賈萀萀轉頭就找醫生添加聯係方式。

“你做什麽?”淳於森和Tom警惕地質問她。

賈萀萀一臉無辜。這麽好的醫生,如果厲害到能治好他的腿,她也想認識一下,留一條後路呀。

Tom開始犯疑心病了:“您身體健康,為什麽要和醫生相熟?”

賈萀萀理所當然地回道:“我是家屬,我當然想和醫生熟悉一下。”

“哦上帝,我好感動!”醫生實乃性情中人,感動不已地祝福Tom,“這位先生,你真是找到了一個好妻子。”

Tom:“……?”

哪來的臉盲!

賈萀萀麵對誇獎來者不拒:“那當然。”

一旁的淳於森冷笑一聲。

*

轉天傍晚。

夕陽餘暉下,閃爍著波光的著名運河旁,人群熙熙攘攘。

浪漫的情侶肆無忌憚擁吻著,民間藝術家在街邊譜寫新的藝術傳說。

坐著輪椅的淳於森衣冠整潔,他的周身站著幾個便衣保鏢,和他一樣,都時不時看一眼正在不遠處喂鴿子的賈萀萀。

在這麽文藝的廣場上喂一會兒鴿子對於賈萀萀來說是一件挺開心的事。

——人鴿大戰,一觸即發!

賈萀萀率先拉響了戰勢的號角。

戰況焦灼,離得最近的Tom深受牽連。他被鋪天蓋地圍上來搶食的鴿子們嚇得恨不得連夜遞交辭職信。

關鍵是一旁的賈萀萀還不亦樂乎,樂此不疲地帶領他繼續進發。

不遠處的淳於森都聽見了她興奮不已的喊叫聲:“我想拔毛!”

幾個保鏢渾身一顫,快速偷瞄了一眼淳於森,開始擔心以三少日常追求極致潔淨的需求,她估計都可能會被三少丟出門去吧。

Tom好不容易擺脫了鴿子們的圍毆,喘了一口氣,發型微亂地走了過來,警惕道:“三少,這裏人太多,您不如再躲遠些?”

“嗯。”淳於森淡淡道,“盯住她。”

然而,不需要Tom繼續跟著身邊,躲遠些的淳於森還是能清晰明了地望見賈萀萀興奮的身影。

“她在和誰說話?”他低聲問道。

一旁的保鏢們有點兒意外,原來三少還是在意那位聯姻妻子的?

那當然——是因為賈萀萀這會兒都和已經陌生男人熱絡地聊上了。

淳於森看了一會兒,同身旁說道:“去把她叫過了。”

“是,三少。”

賈萀萀蹦蹦跳跳走了回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你不想玩嗎?”

淳於森被她發自肺腑的笑意閃了閃神。他稍稍一頓,恢複了理智。

接著,他較為熟練的適時調整了眸色,有意露出一道似有似無回憶往昔的目光,用極為不熟悉的生硬語氣低歎道:“你長得真像她。”

他悵然地望向一旁地空氣。

賈萀萀伸出手指:“有鳥屎掉在你肩上了。”

淳於森:“……!”

幾個保鏢一陣兵荒馬亂,終於解決了讓三少眉間緊蹙的整潔需求。

而這時的賈萀萀早就沒心沒肺地跑遠了。

不一會兒,Tom迎著淳於森黑臉後的目光,有些尷尬地走了回來。

“三少,您放心,她隻是在和一個陌生的老男人閑聊。”

淳於森冷聲道:“我看得到。”

還用你說?

Tom汗顏。

他心中暗驚,三少難道是吃醋了?!

“三少,我再去把她叫回來?”Tom試著問道。

時候也不早了,三少如果想回去了,他這就去準備。

隻不過……另一邊那位則好像是光喂個鴿子就已經快要樂不思蜀的樣子了。

不必權衡,Tom當然知道自己該選擇得罪哪一位。

他正要打算轉身回去找賈萀萀,一旁的淳於森卻突然說道:“推我過去。”

Tom有些意外,立即引著三少來到了運河邊。

彼時的賈萀萀正還在聲情並茂地同陌生老年人閑聊,是不是夾雜著活潑的肢體語言。

準確來說,這是一個保養得非常不錯的中年混血男人。光憑相貌,都可以大致猜測對方的祖上可能真可以和他們的祖國人種沾上些親戚關係。

Tom捏了一把虛汗,硬著頭皮去中斷一段異國他鄉的相見恨晚之情。

“您還不想回去嗎?”他擠眉弄眼,希望賈萀萀能夠接受他的言下之意。

賈萀萀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淳於森。

他現在又沒再被被鳥屎砸到,有必要這麽害怕想走嗎?

這時,她眼前的中年男人用外語問道:“他是你的家人嗎?”

賈萀萀毫不猶豫地搖頭:“他是我的雇主。”

“哦,美麗的小姐,”他眸色微變,露出一道似有似無回憶往昔的目光,用極為繾綣浪漫的磁性嗓音,歎了一口氣道:“你長得真像她。”

他悵然地望向一旁地空氣。

“……?”賈萀萀茫然了。

不遠處耳目聰明的幾個保鏢方寸大亂!

不好啦!

三少,有人抄襲你的台詞!

淳於森臉色鐵青,差點兒蔓延到了自己頭頂的發色為止。

很好,他倒要看看,這賈萀萀會不會接受老男人的曖昧。

賈萀萀隻是單純的好奇,她朝眼前剛結交的忘年交八卦:“你也有一個白月光嗎?”

這年頭白月光搞批發嗎?

\"Moonlight? \"中年男人搖搖頭,“哦,美麗的小姐,我隻是覺得你和我有一任前女友長得很像。”

一旁的Tom秘書都聽不下去了!

三少雖然是商業聯姻,但兩人也是合法領證了的夫妻,這老頭竟然敢當著三少的麵撬牆角泡妞?

Tom秘書嚴陣以待,隻要三少一聲令下,他就攜一眾保鏢,將這個老男人殺得片甲不留!

可沒想到淳於森接下來並未開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綠暈了不想說話了?

片刻之後,賈萀萀意猶未盡地走回到淳於森的麵前。

她不知道他在沉默什麽。

比起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剛才那個大叔一點兒都不過分,人家隻是偶然懷念了一下某一任普通的前女友罷了。

所以他現在在沉默什麽呢?

“你知道他是誰嗎?”

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淳於森開口問她。

賈萀萀聳聳肩,毫不在意地回道:“哦對了,他剛才有告訴我他的姓名。”

“是麽?”淳於森平靜地問道,“那你還記得嗎?”

賈萀萀驕傲挺胸:“我都背下來了!”

她記性可好了。

一旁的Tom秘書和保鏢們也偷偷豎起了耳朵。

隻見賈萀萀深呼一口氣:“他說他叫——巴勃羅•迭戈•何塞•弗朗西斯科•狄•保拉•胡安•納波穆西諾•瑪莉亞•狄•洛斯……”

她一口氣沒能說完,也忘了剩下的半段了。

淳於森忽然開口續了下去:“……雷梅迪奧斯•西普裏亞諾•狄•拉•聖地西瑪•特裏尼達•路易斯……”

他也還沒說完時,賈萀萀就已經驚訝道:“你怎麽知道?你原來認識他嗎?”

淳於森默了默,麵無表情地再次念出了更為標準的發音:“Pablo Diego José Francisco de Paula Juan Nepomuceno María de los Remedios Cipriano de la Santísima Trinidad Ruiz Picasso. ”

賈萀萀張了張嘴:“咦?”

一旁的Tom欲言又止:“您難道不知道嗎——這是畢加索的全名!”

“……”

賈萀萀得知自己被大叔報了假名。

淳於森操作輪椅轉身之際,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摸著小腦門的賈萀萀,“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