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豪門世界
老爺子發了話, 沒人敢求情。
雲曳裝出一幅忿忿的模樣,像是覺得爺爺不該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男人罰自己。
但還是忍氣吞聲去了思過房,一跪就是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早上,老爺子起床晨練, 才不冷不熱地撂下句話, 讓他回去。
雲曳起身時,膝蓋處已經近乎沒了知覺, 背上被抽出來的那一下更是火辣辣的疼, 整片肌肉都酸痛無比。
他開車回到公寓, 對著鏡子脫下毛衣,開始給自己上藥。
那片肌肉線條流暢的蒼白背脊上, 腫起了一道刺目的紅痕。
具有刺激性的消炎藥塗上去,立刻讓雲曳繃緊了腰。
身體很疲憊,但精神卻還算放鬆。
大少爺叼著毛衣下擺,一邊等剛上過藥的傷處徹底吸收, 一邊在腦子裏慢慢想。
幸好糊弄過去了。
老爺子確實最討厭男人之間的事, 但如果雲曳表示出自己隻是玩玩的態度,那老爺子隻會當孫子圖新鮮。
憑他的身份地位, 根本不屑於去追究一隻螞蟻的責任。
但雲曳很清楚, 這隻是暫時的。
現在雲渡已經徹底暴露,目的昭然若揭, 肯定會不擇手段地把自己拉下馬。
那陸燃灰這根軟肋,必然還會被他繼續利用。
所以雲曳絕對不能再大意, 這段時間裏, 不管自己再怎麽想念, 都不能再去見青年, 否則就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陸燃灰。
一想到這個名字, 雲曳就覺得流失的力氣重新回到了軀幹裏,還可以再跪三天三夜。
他低聲對自己說。
這次,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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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雲家說一不二的話事者,雲老年紀越大,積威越重,也越認死理。
雖然玩個男人對其他家族來說簡直都算不上事,但雲老就是受不了。
他不是不允許雲曳玩,畢竟他那個年代,還能三妻四妾娶一窩小的;
但哪有人玩男人?說出去都丟人!
男女之事是陰陽調和,男男明擺著就是有違陰陽,算什麽事?
之前雲曳從沒對男人感興趣過,他一直很欣慰,誰能想到孫子越長大越不學好,肯定是被身邊那群小兔崽子給帶壞了。
蘇展:怪我怪我都怪我。
過了兩天,雲曳傷好得七七八八,再次來到老宅,和雲老認錯。
他坐在下方,臉上沒什麽血色,仍然恭恭敬敬給雲老敬茶:“爺爺,我錯了。”
好半天,雲老才手指微抬,允許他把茶杯放到自己麵前,隻是仍然不喝:“男人已經玩過了,好玩嗎?”
雲曳低著頭撇撇嘴,不情不願道:“……不好玩。”
小動作全被雲老盡收眼底,他撩起一層疊一層的眼皮,視線警示性刮過孫子蒼白的臉:“玩過嚐個新鮮就好,現在該收心了。”
“看你現在,因為玩男人虛成了什麽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吸幹了精氣,哪有一點這個年紀朝氣蓬勃的樣子!”
雲曳垂著眼,沒再吭聲,老老實實聽訓。
中氣十足地訓了他一頓,雲老也有點累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才慢吞吞道:“我想了想,你也到了年紀,想搞點情情愛愛也正常。”
雲曳手指收緊,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就聽見雲老道:“最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女孩,以結婚為目的,試著接觸接觸吧。”
雲曳眼球突兀一顫,幸好正垂著眼,沒有被雲老發現異樣。
再抬眼時,他佯裝驚訝:“爺爺,你的意思是……聯姻?”
雲老一瞪眼:“什麽叫聯姻?現在是新時代,談的都是自由戀愛,你找誰,我又不會反對。”
但想起什麽,他又補充:“要接觸就優先接觸圈子裏的名媛,可不能像沈家那小子一樣,找個沒家世的,他爺爺天天找我唉聲歎氣。”
說得好聽,那不還是商業聯姻。
雲曳借著茶杯掩飾自己的冷笑,再抬起眼,鳳眼微眯,很不情願:“我才多大啊,難道以後就這麽被人管著幾十年?那也太無聊了。”
很符合一個不願意英年早婚的貪玩富二代形象。
雲老冷冷笑了一聲重重放下茶杯:“是不想被管著,還是想繼續玩男人?”
他沉聲訓斥:“還用我教你?聯姻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是家族和家族之間的強強聯手,是利益的結合!”
“你以後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雲家,給我打起精神來!”
“……明白了,爺爺。”
雲曳垂下眼,聲音很輕:“我會好好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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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老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不親眼見到雲曳找到合適的聯姻對象,他的懷疑之心就不會被打消。
這天之後,他開始親自盯著雲曳挑選適齡名媛,即使工作再忙,也要把人生大事優先解決。
說白了,就是相親。
大少爺隻能先盡力敷衍過去,對著無數優質女性挑三揀四,眼光毒辣。
這個不喜歡她的鼻子,那個不喜歡她的眼睛,偏偏還都說得頭頭是道,往玄學上扯,聽起來還挺有道理。
總之,就是各有各的不喜歡——偏偏雲老之前還親口承認過自由戀愛,也不能直接硬逼著他選個不喜歡的聯姻。
隻能暫時強壓著不耐,幫他選出來喜歡的名媛。
一來二去,暫且形成了短暫而微妙的僵持。
緊迫感越發明顯,雲曳幾乎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恨不得每天直接住在公司,成果也斐然,在業界地位水漲船高。
隻是對他來說,眼前的一切還遠遠不夠。
必須要爬到一個足夠高的地方,讓所有人都不敢對他的行為置喙,羽翼足以幫陸燃灰擋住所有的明槍暗箭,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自己並肩。
雲曳這邊水深火熱,陸燃灰同樣有了點小麻煩。
在零度打工的時候,他又被人給盯上了。
一身高定黑色大衣的男人擋在他麵前,撩了把頭發,自認為很帥地wink一下:“方便認識一下嗎?給個聯係方式?”
燃灰:“……”
救命,該說不說,被狠狠油到了。
他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委婉道:“抱歉客人,我們是不會給私人聯係方式的。”
男人信心滿滿,眼睛也不怎麽老實,直往燃灰敞開的半截衣領深處瞟,露出個信心滿滿的微笑:“這麽見外幹什麽?別把我當客人,當你未來男朋友就好了。”
燃灰:……不忍直視。
他很想轉頭就走,偏偏這個自稱叫陳行楨的男人糾纏不放,自稱自己對陸燃灰一見鍾情,想追求他。
以往但凡遇見對自己有意思、試圖揩油的客人,燃灰都會二話不說,直接用係統脫身。
但這次這個男人,總給他一種莫名其妙的即視感。
該說不說,這通身氣派的穿搭風格,還有這發型,真的不是在刻意模仿男主嗎?
而且怎麽說呢,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雖然陳行楨長得也不算醜,但硬要和雲曳比的話,屬實是有點不太禮貌了,像是賣家秀和買家秀之間的區別。
這個人八成和男主有關,燃灰也不是很敢輕舉妄動,隻能暫時敷衍。
陳行楨稱得上有毅力,連著好幾天晚上都準時出現在零度的卡座裏。他家裏似乎也頗有資產,每次出現,必然會點一大單酒水,外加上請全場喝酒。
一段時間下來,整個零度酒吧都知道有個土豪在追求陸燃灰。
而燃灰對此不置可否,畢竟他也沒什麽拒絕客人的權利,幹脆從陳行楨身上狠賺了幾筆提成,至於他的感情,咬死了不回應。
一段時間下來,即使陳行楨有點小錢,也吃不消這麽個揮霍法。
酒吧的角落裏,陳行楨緊緊看著不遠處正在服務的陸燃灰,目光落在他那節漂亮窄韌的腰上,低聲對電話那頭的人抱怨:“渡哥,你說的法子沒用啊,他根本就不吃這套。”
人確實是好看又帶勁兒,讓他一看就心癢難耐;但一直幹看著吃不著,錢全砸出去了,都沒個響。
這怎麽辦?
電話那頭的雲渡微微笑,本來也沒指望你這個蠢貨能真的追到人。
他說出來的話卻是溫溫和和的:“不要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陳行楨猶猶豫豫,雲渡溫聲鼓勵他:“放心,你的努力不會沒有回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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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手機脫手而出,摔在腳邊,屏幕四分五裂。
雲曳眼裏滿是血絲,抖著手站在桌前,好半晌,又重重拂落手邊精美的花瓶。
瓷片嘩啦散落,在他手邊濺出一道血痕,他也恍若未覺。
盡管如此,剛剛的畫麵卻仍然揮之不去,刻印在了腦海中。
陳家那個小兒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擠在陸燃灰麵前,大獻殷勤。
那鹹豬手,都快摸到陸燃灰的腰上!
更惡心的是,他的穿衣風格還故意往自己身上靠攏,什麽心思昭然若揭。
即使陸燃灰拒絕了陳行楨,雲曳照舊嫉妒得幾欲發狂。
他怎麽敢——怎麽敢用那種下流的眼神凝視著陸燃灰,還妄圖用語言勾引!
這明明是大少爺碰都不敢碰的寶貝,卻被人毫不珍重地靠近輕鄙,甚至想拿沒洗過的髒手去拿。
……就像是曾經的他。
鋪天蓋地的後悔感油然而生,雲曳熟練地緩過這陣心悸。
等心情徹底平複下來,他打了個內線電話,語氣冷冽至極:“半小時後,開一場緊急會議。”
聽出老板的心情不佳,秘書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下來。
又打了個電話,叫人來把狼藉的辦公室清掃幹淨,雲曳取出來電話卡,放進新手機的卡槽裏,眼底一片冷意。
陳行楨的衣著,以及他對陸燃灰的貿然接近,絕對不是偶然。
至於是誰搞的鬼,雲曳心裏一清二楚。
——雲、渡。
他幾乎把這個名字嚼碎,唇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
等著吧。
你遲早要被我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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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起,雲曳就像瘋了一樣,開始對陳家的產業集火。
偏偏他理由很正當,讓人挑不出錯:陳家占據的這塊市場發展潛力很大,想來分一杯羹而已,畢竟沒有誰會嫌錢多。
就連老爺子也默認了他的做法,麵對陳家家主的求情,隻當自己耳聾眼花,年紀大了,管不了年輕人,把陳家家主氣得夠嗆。
因為雲曳的橫插一腳,陳家股份暴跌,一團亂麻,陳行楨自顧不暇,再也沒有出現在陸燃灰身邊。
與此同時,王家的事也漸漸有了眉目。
雲曳不愧是男主,執行能力相當強,當他想查什麽真相時,便一往無前。
很快,他就查到了很重要的線索,順藤摸瓜,距離發現雲渡和王家賭場的直接聯係,隻剩下時間問題。
當雲曳對著雲老有條不紊地匯報出近日發現的成果時,他眼睛很尖地注意到,向來站在雲老身後的雲渡,臉上頭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像是摘下了那層假麵。
老宅監控拍不到的角落,他陰森森地咬著嘴唇,指甲掐進了掌心。
雲曳毫不畏懼,冷冷地衝雲渡一笑。
挑釁意味明顯。
雲渡暫時消停了,從偵探給的照片反饋來看,陸燃灰的生活似乎也恢複了平靜。
雲曳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高興。
陳行楨的這次出現,像是在大少爺眼前揭開了一個殘忍的事實。
沒了陳行楨,還有張行楨王行楨。
他能除掉這一個,難道也能除掉以後的無數個嗎?
何況陸燃灰那麽優秀,他的魅力無人能擋,日後必然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像向日葵簇擁太陽一樣,追在他身後。
萬幸的是,現在的陸燃灰還喜歡自己,陳行楨是個蠢貨,哪裏都比不上雲曳,於是青年更不可能答應他。
但如果有一天,他見到了更優秀的人,受到了更熱烈的追求,因此移情別戀了……
雲曳死死咬著牙關,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下意識不願繼續想下去,偏偏感情控製不住,自虐一般地往後想。
他很篤定,等到了那天,自己一定會發瘋的。
瘋到不知做出什麽事情來。
心裏驚濤駭浪,但至少能力不足的現在,他隻能像隻老鼠那樣躲在陰暗的角落,窺視著陸燃灰的一舉一動,其他的什麽也不敢做,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因為任何人都有資格光明正大地站在陸燃灰身邊。
……隻有他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