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憋大招
蘇瑜在廚房裏指點李大友做菜, 說起李大友的小兒子,對方滿臉幸福。
“......你是沒看見,人一點點大, 卻有把子力氣。雖然人人都說,身子骨不好,我卻覺得能吃能喝,肯定能養得住的。家裏的娘們還給起了個小名, 叫栓子。”
說起來李大友的子女緣分挺薄的,在栓子之前還有個兒子,愣是沒養住, 還沒到一歲人就沒了。
李大友的媳婦哭了好一陣,眼睛都快哭瞎了。
之後更是連著兩年都沒開懷, 如今好容易得了個栓子,卻是個帶病的。
蘇瑜沒說喪氣話,孩子小時候愛生病, 不代表養不大。
不過她也給了建議,“小孩子不能老吃藥,等能吃點雞蛋、肉糜了, 問問醫生不是能弄點藥膳, 藥補不如食補。”
蘇瑜上輩子到了後頭身體每況愈下, 也吃過不少藥膳。
還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親自開方子,那老中醫給她把了脈,連說了好幾句可惜, 說是如果吃的足夠早,說不定病情不會惡化成現在這樣。
蘇瑜吃了藥膳身體沒有明顯的好轉, 倒是精神頭好了不少。
不過想想也是,那時候她都是癌症晚期了, 調養自然宜早不宜晚。
李大友的兒子沒什麽不能根治的大病,就是身體底子弱,想來問題不大。
李大友怎麽會不想。
不過他們這地方窮鄉僻壤的,要找到個好中醫根本不容易。
蘇瑜遞了個盤子給他,“不是說馬上有個省城交流會?”
“是啊,我又去不了,實在是怕家裏照應不了。”李大友好容易有個孩子,不敢冒一丁點風險,雖然有心想去,但也隻敢想想。
萬一他一走,家裏出了事,才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蘇瑜垂了垂眼:“張經理難道不能幫著找找?”
張經理?
還是算了吧,張經理這人最怕麻煩,叫他幫著帶點東西都要千求萬求,叫他幫忙找中醫?張經理指定會罵死他。
蘇瑜:“我們國營飯店這麽多人呢,張經理不肯,還有別人呢。再說交流會這種大事,怎麽可能隻有張經理一個人去......”
李大友心念一動,看了蘇瑜一眼。
蘇瑜這是什麽意思?
*
趙時月當然不敢再說,哥哥已經表示不同意了,她再說就是真犯蠢了。
“沒、沒什麽,你不同意就算了。既然準備今天送我們回京市,那就等嫂子和孩子們回來再走吧。這一走又不知道隔多少個月再見了,好歹讓媽再看看孩子們。”
顧芝連聲附和:“是啊,時年。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在京市的時候,有多想念孫子們。”
這點倒是真的。
斬不斷的血緣關係讓他們總是控製不住地想小輩。
都說隔輩親,顧芝看兩個小的,怎麽看怎麽喜歡。
但這不影響她不喜歡蘇瑜,也不影響她不在孩子小的時候過來幫著照看。
趙時年滿臉風雨欲來,審視的目光似刀片似的在趙時月身上來回刮了幾道。
趙時月緊緊繃著,背上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幸好趙時年的目光沒有久留,在她轉了話風不久就轉移了視線。
趙時年:“想等就等吧,不過我想小瑜應該沒有那麽想見到你們。”
趙時月心口一窒,想說什麽被顧芝拽了一下,到底憋了回去。
要是換平時早就說回去了,好歹還記得有事情要求親哥呢,嘴巴癟了兩下,把話咽了回去。
趙時年懶得管妹妹了,見她把顧芝拉到角落嘀嘀咕咕也沒搭理。
他從戰友那兒弄來好多不要的爛木頭,把外表都刨幹淨,擺在陽光底下暴曬,等明天就能把自己的椅子做出來了。
搬家了還有一個好處,周圍一片都是他們家的,趙時年找了一排樹枝,一個個排開插在土裏,準備把草除幹淨,撒點菜種子。
天氣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等冒芽了再在上麵鋪一層稻草,應該會抗凍一些吧?
顧芝看著兒子忙前忙後心疼壞了,又是給倒水、又是幫著遞工具。
她兒子可是副團長,結果卷著袖子,卷著褲腿在這兒當老農民。
蘇瑜倒好,去國營飯店上班去了。她那個上班法,顧芝見都沒見過,要幹的活,恐怕都沒在家裏幹的多。
顧芝現在嚴重懷疑蘇瑜就是不想幹家務,躲出去了。
“媽,你要是沒事做就歇一會兒,我等會兒陪你坐著說說話。”趙時年皺著眉,有些不耐道。
顧芝訕訕的收回手,進屋去和女兒說話去了。
後頭,趙時年還帶著兩人一塊兒去食堂吃了一頓飯,又買了好些特產,隻說蘇瑜吩咐的。
等到太陽快落山,顧芝母女才等到蘇瑜領著孩子們姍姍來遲。
孩子們走路不安分,一會兒正著走,一會兒倒著走,寧樹倒是穩重很多,緊緊跟在蘇瑜身邊。
孩子們和蘇瑜幾乎是差不多時間,看見的顧芝母女倆。
趙深的臉色幾乎在一瞬間,“呱唧”掉了下來。
趙時月壓根沒等人進屋,老遠迎了出去,她說話的聲音很大,生怕人聽不見似的。
“嫂子,嫂子你可回來了。”
蘇瑜皺緊眉,沒等她走近,悄悄拍拍寧樹的肩膀,俯下.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寧樹乖乖點頭,慢慢地落在人群之後。
趙時月和顧芝對此一無所覺,他們的關注點隻放在了蘇瑜和趙深、趙洋身上。
至於其他的孩子,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裏。
“嫂子,你可算回來了,我和媽在這兒等一天了!”
趙時月很是誇張地說了一句,還作勢要拉蘇瑜的手,被蘇瑜避開了。
蘇瑜壓根不想搭理她,隻看向站在一邊對她訕笑著的男人,這就是他說的不會再來打擾她?
趙時年也知道她心裏不舒服,便說:“媽和時月今天就要回去了,晚上的火車,等會兒和孩子們說完話,我就準備帶他們走。”
蘇瑜無可無不可的點頭。
顧芝滿臉堆著笑說:“是啊,蘇瑜,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和孩子親近,但是我是孩子的親奶奶,難道還會害了他們?”
趙時月再接再厲:“嫂子,你也是,你和我們不親近,孩子總是我們趙家的孩子。我媽也是看你照顧孩子太辛苦,才想著說要把趙深趙洋帶去京市住一陣,不是正好減輕你們的負擔嗎?嫂子、大娘們,你們說是不是?”
趙時月和顧芝看清楚了,兩口子和孩子都不想跟著他們去京市,可她們一個確實想念孫子,一個則是有自己的私心在,既然好好說不行,那就隻能讓輿論站在她們這邊。
所以趙時月才會在蘇瑜剛進大院,就忙忙迎出來,為的就是讓這滿院子的軍嫂給自己評評理。
趙時月的法子確實奏效了,她聲音極大,多少引來了一些好事者,來了之後沒頭沒腦地聽了一耳朵,下意識覺得趙時月說的不錯。
有的甚至還反過來,幫著一塊兒勸蘇瑜。
“小蘇,我看你婆婆和你小姑子,確實是想幫你的忙。”
“你家孩子也太多了,光靠你一個人怎麽照顧的過來。”
蘇瑜沒理他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趙時年,雙眼都快冒火了。
孩子們沉默地抗拒著,趙深趙洋兩個更是把小拳頭捏的死緊。
趙時年一個頭兩個大。
蘇瑜不說他也知道,這些事都是他招惹來的,不管是孩子也好,顧芝和趙時月也好,沒他不會有這麽多破事。
既然知道蘇瑜受了委屈,他當然堅定不移地站在妻子一邊。
“媽,我之前不是都說過了,我們自己會看著處理,不用你們幫忙。”
“時年——別人不懂媽,你還不懂媽嗎?都是當媽的,誰舍得自己兒子吃苦呢?”顧芝急吼吼地打斷,說著還拿袖子擦眼淚,“昨天我也是看兒媳婦大著肚子不舒服,才帶著女兒從頭忙到了尾......”
趙時月要不是繃緊了心神,差點笑出了聲。
昨天住這附近的,誰沒看見她和她媽忙前忙後,這不就正好說明他們為了哥嫂侄子們的一片心麽?
“是啊,昨天兩個人忙了一晚上,做飯、洗碗......”
“別的不說,對孩子們真是沒話說。”
“小蘇啊,你看你要不......”要不什麽?這嫂子不敢說下去了。當媽的,誰舍得把親生兒子送走?
趙時月臉上浮現過一絲得意之色。
要是蘇瑜知道昨天對他們的刻意為難,會幫助他們把孩子帶走,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出一口血來。
她想著,好奇地抬頭看了蘇瑜一眼,卻發現對方臉上......竟然一片平靜?
趙時月揉了揉眼睛,真是一片平靜!
怎麽可能,這女人真舍得他們把兒子帶走?
不知為什麽,蘇瑜越是平靜,趙時月就越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心髒漏跳了半拍,強撐著道:“嫂、嫂子,你怎麽說?”
趙時年冷冷看著妹妹:“什麽怎麽說?我說不同意,你想都別想。”
趙時年已經弄不懂妹妹了,他都拒絕的這麽明顯了,對方為什麽非要觸這眉頭,沒看見蘇瑜滿臉風雨欲來嗎?
不過他也知道,這事兒不能讓蘇瑜出頭,索性他自己站出來當這個惡人。
“媽、妹妹,你們別說了,我現在就送你們離開。屋裏小瑜給你們準備的東西,回頭我寄給你們吧,太多了,火車上也不好拿。”
趙時年力氣極大,一人一條胳膊半拽半托著往外走。
趙時月死死僵著不肯,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顧芝也是,根本不配合,兒子再拉她一下,她就敢表演一個當場哭泣。
趙時年就納了悶,孩子是他和蘇瑜孩子,帶不帶走對媽和趙時月來說有這麽重要?
就在顧芝兩人爆發的前一刻,蘇瑜忽然說話了。
“等一下。”
蘇瑜的聲音很輕,帶著一貫的溫柔冷靜,嘴角甚至輕輕勾著,好似眼前發生的一切絲毫不能影響她的心情。
趙深看著這樣的媽媽,忽地感到一陣不安。
她這時候叫住奶奶和小姑做什麽?不會,真的要把他和弟弟送走吧?
趙洋也是這麽想的。
他雖然還沒哭,一雙狗狗眼死死瞪著媽媽,隻要蘇瑜說出類似的話,他一定會大哭一頓,以後再也不理她了。
趙時年感受到孩子情緒不對,連忙說:“小瑜,你別說了,隻要你不願意,沒人能把孩子從你身邊帶走。”
蘇瑜扯了一下嘴角。
上輩子她願意了嗎?仗著她暈倒了不能說話,不還是把孩子帶走了。
既然已經話趕話說到這裏了,不讓這兩個人狠狠脫層皮,真當她好糊弄嗎?
這兩個人敢來一次,就會敢來第二次、第三次。
跟狗似的,看見肉包子死都不會撒嘴的,這時候就隻能下死手,打服它,打怕它,打得它不敢再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