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苦不能苦自己

蘇瑜一邊走邊想,上輩子為什麽會落到那樣一個境地,是不是她的教育方式出了錯?

家屬院說是院,其實是一棟又一棟的樓房,趙時年升職速度過快,導致他們還沒來得及搬到符合趙時年級別的住所,仍舊在之前分到那間窄小的兩居室裏的住著。

人員住的密集,很難不碰見誰。

這不,蘇瑜還沒走到拐角,便和摘好了菜準備進屋的李大媽碰了個正著。

“小蘇,飯點了怎麽還出門?午飯吃了嗎?”

“沒呢,這不學校老師找我有點事,趕著過去看看。”

蘇瑜一邊應一邊將手裏捏著的黑麵饅頭塞進布袋子裏去。

李大媽瞥見了問:“小蘇,你這是早飯還是午飯?”

李大媽長得尖刻又好八卦,蘇瑜一向不愛和她多說,隻擺擺手道,“嬸子,回頭再細說,我先去學校一趟。”

李大媽目送蘇瑜離開,心想小蘇這樣明顯有事啊,偏生還不說,弄得她心裏抓肝撓肺的。

索性午飯先不做了,菜一收,去錢春花家裏八卦去。

“我剛怎麽瞧著,小蘇急匆匆的?家裏出事了?”

錢春花給小妞妞換好尿戒子,聞言瞥了李大媽一眼,道:“還不是家裏孩子們的事。趙團也是,本身孩子就多,小蘇還大著肚子,偏生又從外頭領了三個回來。人還沒安頓好,又出去做任務了,家裏家外一攤子事,可不就指著小蘇一個人?”

錢春花話裏話外替蘇瑜叫屈。

領回來的是三個孩子,又不是三個提線木偶。

男人們總以為養孩子就是管口飯吃,給地方住就成的。

屁!

一邊是養子,一邊是親子,這裏頭事情多著呢。

錢春花有些憂心,還時不時向外張望:“我就怕小蘇氣得動了胎氣。”

“嗐,不就是懷個孩子,哪就這麽嬌氣了?鄉下人家挺著肚子下地幹活的不在少數。再說,孩子多也不是什麽壞事,多子多福嘛......”

李大媽年過半百,思想很老派。

小蘇家裏這麽多兒子,換成別人做夢都得笑醒,也不懂有什麽可愁的。

還以為是發生什麽大事了,敢情就是孩子打架。

李大媽覺得有些無趣,轉頭問錢春花:“小妞妞快滿一周歲了吧?你和大牛抓緊一些,趁著年輕再要個兒子,還是要有兒子的,有兒子才算有香火......”

錢春花心裏跟吞了隻蒼蠅一樣惡心,她冷下臉趕客:“嬸子,您有這功夫管我,還是多操心操心你兒子吧,根生是不是27了?還沒結婚呢?我怎麽聽說相看一個黃一個?有時候不要光想著去挑剔女方,多想想自己的問題。”

“你、你這人怎麽不識好?!我不跟你說了,家裏魚還燒著呢,再過一會兒得焦了!”

李大媽撂下話轉頭就走,生怕錢春花問她人家女方為什麽看不中她家根生。

錢春花冷哼一聲,“還吃魚呢,不如吃屁!”

她說著將門狠狠關了上去,拉起女兒的小手樂嗬嗬的唱小曲逗她。

李大媽有沒有魚吃,蘇瑜並不知道,但她這會兒是真的在吃魚。

孩子們打架了,被老師找,著急嗎?

換做以前她肯定著急,但蘇瑜現在不那麽著急了,反正離放學還早著呢,她在放學之前趕到總行了吧?

學校離軍區不是很近,因為附近的村子也有許多孩子要上學,當初建學校的時候就建在了兩邊的中心點上。好處是,去學校會經過國營飯店和供銷社,家裏要是缺什麽,順手就能讓孩子帶回來。壞處則是,孩子們每天上下學要走的路不少,冬天的時候往往天黑透了,孩子還沒到家。

以前蘇瑜挺心疼孩子的,還張羅著要買自行車。

可等自行車買回來,哪些孩子騎自行車,哪些孩子走路,就又成了問題。

如今再看從前,蘇瑜覺得自己真的傻的厲害。

摸黑走路而已,有什麽走不得的,她挺著肚子不也是照樣走?

“同誌,這是你要的紅燒魚和大肉包,得虧你來的早,再晚一點可就沒了。”牛高馬大的幫廚見她大著肚子不方便,還好心幫著把菜端了出來。

蘇瑜捧著肚子道謝,等人一走,她拿起筷子一口魚肉,一口大肉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上輩子除了藥什麽都吃不下去,如今再吃起東西隻覺得味覺格外發達。

魚肉細膩鮮美,醬汁濃鬱又恰到好處,別說她手裏拿著的是大肉包了,就算是個平平無奇的玉米麵饅頭都能蘸著醬汁連吃好幾個。

但也因為味覺太靈敏了,魚肉越是好吃,就越發顯得手裏的肉包子平平無奇。

如果換做她來做的話,或許會把其中的薑蒜換成蔥薑水,在包包子之前先將肉調好,再小小的醃製一會兒,最後放入一點糖提鮮。另外包子皮也很重要,發酵的時間掌握不好,就不夠蓬鬆。

蘇瑜一邊吃一邊想,腦海中關於做包子的手法,像放電影似的來回播放。等她鄭重的將飯菜吃完,竟然已經勾勒出一套完美的做肉包子方案了。

蘇瑜覺得很神奇,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上輩子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廚藝,把飯菜做熟是一回事,做的好不好吃又是另一回事。在過去,蘇瑜沒少被人吐槽過廚藝。好似像她這樣不能整治出一桌完美飯菜的女人,是什麽大的罪過似的。

蘇瑜對此嗤之以鼻。

不過一個不善廚藝的人,僅僅吃了一口肉包子,就在腦海中自動形成了肉包子的做法,還是改良版,這合理嗎?

顯然不合理,蘇瑜不信邪,又細細嚐了嚐紅燒魚。

這回腦子竟然給她自動播放了一遍紅燒魚的做法!

蘇瑜狠狠吃了一驚,但到底是重生一回的人了,臉上還算持的住,並沒露出什麽端倪,隻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而已。

“師父,人走了,沒想到她還真挺舍得吃的。”

劉健出來收盤子,順嘴跟大師傅嘀咕一句。

話音落,腦門就被師父敲了個暴栗,“你沒見人大著肚子嗎?胳膊腿那麽細,要不是為著肚裏的孩子著想,也不會舍得拿錢出來打牙祭。”

劉健捂著腦門點頭,對師父的崇拜更深了。

果然還是師父見多識廣,那女同誌什麽情況師父打一個照麵就能猜出大概,實在了不得。

大師傅哼一聲,對徒弟崇拜很是受用。

正在隔壁供銷社采買的蘇瑜,用行動表示大師傅還真猜錯了。

過去她或許是大師傅猜測的那樣,現在可不一樣了。

“同誌,奶粉有嗎?給我拿一罐子。”

“奶粉票?我有我有。”

“啊對了,還要還要一盒雪花膏......沒有雪花膏,隻有蛤蜊油?也、也行吧。”

女人對於購物天生抱有一種罕見的熱情,哪怕回到20年前,回到物資不甚豐富的年代,也絲毫不能影響蘇瑜買買買的熱情。

小到油鹽醬醋,大到奶粉、棉花、最新款的的確良。

蘇瑜全都搜羅了個遍,帶出來一百元,一下子花了個精光。

妥妥一個敗家女人的形象。

售貨員一開始還驚訝,到了最後隻剩下麻木了。

她抬眼看蘇瑜身前的大肚子和尖尖的下巴,好心問:“你買這麽多東西運得回去嗎?”

蘇瑜衝她燦爛一笑,“運的回去!不過我得先去學校接個孩子,這些東西能不能先留在店裏,等會兒拿?”

售貨員猶豫了一會兒,看在她挺著一個大肚子的份上,到底點了頭。

“那你可得快點兒,再過兩小時我就要交接班了。”

“你放心,絕對用不了兩小時。”

蘇瑜打完包票告別售貨員,慢慢悠悠往學校走去,順嘴打了個飽嗝。

所以說,吃飽了散散步還是挺有必要的,助消化不是?

......

“哥,你說媽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在學校裏等著她?怎麽這麽久了還不來,我肚子都叫了。”七八歲的男娃長得黑漆漆的,烏黑的眼珠子飛快的轉來轉去。

雖說打了一架,男娃卻沒吃虧,隻嘴角有一點淤青,別處都幹幹淨淨的。

他明顯沒什麽耐心了,一會兒摳一摳白牆皮,一會兒踢踢地上的石子兒,還時不時偷瞧另外一頭站著的人。

那人傷的比自己嚴重多了,顴骨腫了起來,嘴角破了皮,趙洋見他這樣有些幸災樂禍,還有些害怕。

“哥,回頭媽來了,寧樹跟媽告狀怎麽辦?也不知道媽咋想的,寧樹和另外兩個姓王的又不是咱們家的孩子,幹嘛對他們這麽好?“

“你現在知道怕了,打人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怕?”趙深正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沒什麽表情的回了一句。

趙深比弟弟大兩歲,性格和趙洋完全相反。兩人的五官長得有些像卻又不那麽像,弟弟更像爸爸,他更像媽,他鼻尖上有一顆小痣和蘇瑜的一模一樣,當他板著臉時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蘇瑜。

這對趙深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如果可以選的話,他寧願更像趙時年一些。

趙洋頓時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煞有其事道:“我才不怕,就算當著媽的麵我也敢打他!”

“嗯。”趙深不鹹不淡的應了聲,他一眼看出弟弟在虛張聲勢,卻沒多說什麽。

其實趙洋挺敬重他這個大哥的,以往他說不能做的事,趙洋從沒碰過。打寧樹這事,趙深沒插手也沒阻止,隻是旁觀。

趙深太清楚了,按照弟弟性子早晚要鬧起來,不過在哪裏鬧的區別而已。

而他之所以沒阻止......

趙深眸色沉沉的看著遠方,叫人有些看不清。

正想著,忽然聽弟弟喊了一聲:“媽——”

趙深抬頭,蘇瑜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

還穿著早上他們從家裏離開時的那身衣服,不過那時候蘇瑜有些病懨懨的,這會兒竟有幾分容光煥發的意思,趙深眯了眯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他心裏狐疑,嘴上也跟著弟弟喊了一聲媽。

另外一邊的寧樹,也跟著抬頭望過去,嘴唇蠕動兩下,喊了聲:“蘇阿姨”。

回手的時候並沒有猶豫太久,這會兒卻覺得如坐針氈。

蘇阿姨他會不會因為他打了她兒子,不要自己了?

趙洋喊了一聲,立馬垂下眼睛,根本不敢看蘇瑜的表情。

蘇瑜“唔”一聲,心裏情緒翻湧,但她忍住了,故作平靜道:“王成和王強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先回家吧,回家再說。”

趙洋和寧樹詭異的同頻了。

完了完了,媽/蘇阿姨肯定是想回去以後再好好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