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起罰
寧樹是家裏孩子中年紀最大一個,不過他的身高和小一歲的趙深一樣,甚至比趙深瘦好些,一看之前就沒補充過什麽營養。
身上穿的衣服更別提了,又破又舊,就算拿來給趙溪做尿布,蘇瑜都嫌棄這麵料不夠好。
寧樹說不要,蘇瑜沒多想,隻以為他不想增加家裏的負擔。
“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們趙叔叔工資高,一個月的都夠給你們做幾身衣服了。”
趙時年一個月工資150,要不是確實工資高,人家也不會領養三個孩子。
可孩子不是儲蓄管,不是塞點錢自己就能長大了,他領了進來,餘下的活可都是蘇瑜的。
“不是的,蘇阿姨......”
見寧樹還要說什麽,蘇瑜一錘定音:“一起做吧,總不能其餘的孩子都穿新衣服,隻你一個人穿舊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平時有多虧待你。”
寧樹眼神裏閃過一抹掙紮,到底還是點了頭。
小家夥們齊齊去趙春花家裏量尺寸,蘇瑜偷了個懶沒去,沒成想她屁股還沒坐熱,趙春花竟找上了門。
“小蘇,你快來看看寧樹這孩子,胳膊上怎麽好幾個傷口。”
趙春花把孩子領在身邊,將寧樹袖子一擼,一條胳膊上光淤青就有三處。
蘇瑜沉了臉,另一條胳膊拉開,也是如此。
看著蘇瑜滿臉風雨欲來,寧樹站在一旁很是惴惴不安。
*
“媽,你確定是這裏嗎?這兒怎麽這麽偏僻。”
不過是坐了三四天的火車,趙時月整個人竟然瘦了圈。
她也不是暈車,是火車裏的味兒太難聞了。
哪怕陳競給準備的是臥鋪,裏頭又不是隻有趙時月和顧芝倆人,另外幾個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滿口方言,還愛吃大蒜,玻璃瓶子一開,空氣裏全是味兒。
趙時月當場就吐了......
她還沒不高興,對方先她一步不高興,說她這種做派是資本小姐的做派......
不行,不能回想,不然會滿腦子大蒜味兒。
顧芝在火車上雖然沒吐,但也遭了不少罪,聞言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答:“是這裏,你哥是來當兵的,又不是來享福的。軍隊駐紮的地方,條件能好得到哪兒去。”
趙時月聞言有些失望,她哥當兵不假,好歹是個團長,還以為住的地方會好很多呢,哪知道和別的大頭兵根本沒什麽差別。
得虧當初她爸叫陳競從軍的時候被她給攔了,要不然她豈不是也要在這裏喝西北風?
趙時月使勁兒拿手扇了扇,“媽,這地方這樣,我哥家裏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索性去孩子們的學校看看吧?關鍵還是孩子。”
趙時月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
甚至有種自己去孩子的學校把孩子接走,是為了少讓他們過苦日子的感覺。
顧芝心裏始終有點顧慮,她怕自己沒經過兒媳婦的同意把人帶走,回頭兒媳婦跟兒子吹枕頭風。
趙時月湊過來挽住顧芝的胳膊,輕輕搖晃兩下:“媽,我哥平時最聽你的了,難道你還怕蘇瑜不成?我們隻不過是舍不得孩子待在這兒受苦......”
顧芝隱隱有幾分被說動:“可是,我們也不知道孩子們的學校在哪兒啊?”
趙時月看了看天色:“這個點孩子們恐怕都放學了,媽您先去招待所休息,我呢出去打聽打聽。明天一早一準能找到孩子們的學校。”
顧芝想了想,拍拍女兒的手背,看樣子是同意了。
趙時月抿唇一笑。
這不過是第一步,慢慢來。
*
春花嫂子帶著孩子一走,蘇瑜便肅著臉,眼神緊緊盯著寧樹:“多久了?第幾次?”
寧樹埋著頭,一聲不吭。
小家夥身上穿著的還是來的時候那身舊衣服,人又瘦,看著很是可憐。
蘇瑜又看向其餘幾個孩子,她氣道:“你們每天同進同出,竟然一直沒發現?”
不管上輩子孩子們是否孝順,他們名義上都是她的孩子。
蘇瑜可以自己欺負,卻容不得別人欺負。
按照寧樹手臂上的傷痕來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趙深看到寧樹手上的淤青也很震驚,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一切都有跡可循。
寧樹最近總愛一個人呆著,話也少了。
家裏一模一樣的飯盒中,總有一個坑坑窪窪,一看就是被摔狠了的模樣。
但他們竟然一直沒人問過。
趙深細細想了想,自己不是沒發現,而是假裝沒發現吧?
王成更是自責,他們每天還和寧樹哥睡一個房間呢,竟然連他胳膊上有傷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們有什麽小心思,在家裏各種看對方不順眼也好,互相別苗頭也好,是你們的自由。但是到了外麵,你們就是一個整體。”蘇瑜深深地看了趙深一眼,問:“如果是蔡嫂子家的牛蛋,張姐家的大毛受欺負了?你們也裝作看不見嗎?”
蘇瑜沒記錯的話,牛蛋和人打架的時候,趙深兄弟倆還幫著狠狠打回去過呢!
當時雖然被她罵了,趙時年卻說他們做的好,還告訴他們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幫襯。
蘇瑜理解孩子們一時不能接受寧樹幾個的到來,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冷眼看著對方挨打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是的,蘇阿姨,他們都不知道。”寧樹忽地抬頭,黑黝黝的眼睛看著蘇瑜說。
趙深:“用不著你幫我解釋!我媽說的對。”是他抱著私心。
“他們不知道你也不會說嗎?寧樹,家裏的事情多,孩子們也多,我在外頭又是一攤子事。沒有心情去猜你到底怎麽了,有事情就說。我知道,你無法拿我當親媽一樣看待,但是哪怕當做親戚、當做鄰居呢?小孩子受了欺負,就回來告狀,這不是很正常嗎?”
寧樹沉默了。
從來沒人跟他說,受委屈了能回來告狀。
哪怕蘇阿姨是用一種責被的口吻說這件事,他卻奇異的感受到了溫暖。
寧樹手心汗濕一片,不敢抬頭去看蘇瑜的表情。
蘇瑜說完寧樹,又看向幾個孩子,“我不指望你們能跟親兄弟似的親密無間,但畢竟在一口鍋裏吃飯,是不是被人打上門了,都不能一起打回去?”
她不知道上輩子寧樹身上是不是也發生了這樣的事,但確實沒看見這幾個孩子們擰成一股繩過。
為什麽對鄰居尚且抱有同情心,對整天見麵、一起上下學的人就不行呢?
“今天晚上罰你們不許吃肉。以後碰見這種事,我也是這個處理方式。還有,明天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學校看看,我瞧瞧到底是誰這麽明目張膽的欺負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瑜把準備好的肉都扒拉到自己碗裏。
當著孩子們的麵吃的噴香,一邊吃還一邊感歎,“這肉太絕了,不愧是李大廚的手藝,雖然比我差點,但是比王成做的好吃多了。唉,可惜嘍,你們一個個都沒口福。”
王強正是隻知道吃的年紀,光看著蘇瑜吃,都忍不住流口水。
其餘幾個大些了倒還好,但也個個扒粥扒的飛快,想快點吃好,離蘇瑜遠點,省得被饞到。
晚上吃過了飯,把自己收拾齊整上了床,除了王強,其餘幾個都翻來覆去有點睡不著。
既是為了之前蘇瑜說的那通話,又是因為晚飯沒吃飽。
都是半大小子,明明才少吃一頓肉,卻覺得晚飯就跟沒吃似的。
寧樹在枕頭底下扒拉了幾下,翻出一個油紙包。
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拿了一塊餅放王成手裏,見他接了,又拿著其餘的,出屋子去了趙深兄弟倆的房間。
趙深看見他,沒好氣道:“你來幹嘛?”
“喏,給你們的。”寧樹把油紙包遞過去。
趙深打開一看,裏麵放著一塊桃酥餅、兩顆大白兔奶糖、還有半個雞蛋糕。
“你是屬老鼠的嗎?這麽會藏東西?這些都是我媽平時獎勵給你的吧?”
蘇瑜按照孩子們的表現,經常獎勵吃的給他們。
趙深幾個幾乎是拿到手就吃完了,沒想到寧樹倒是都留了下來。
“我不要,你自己吃!”趙深不好意思收。
他覺得他媽說的對,這件事情上他自己確實不地道。
“嘿嘿,哥,你不吃能不能讓我吃一點?我是真的餓。”趙洋捧著肚子,可憐巴巴的說。
趙深瞪他:“出息!”
“吃吧,你不吃我也不吃,畢竟你們是因為我才被罰的。”寧樹又把東西往趙深跟前推了推。
趙深還沒拿,邊上橫空伸出一隻手,一把搶了過去。
“趙洋你小子要把碎屑弄到我**,看我不揍你!還有你!”
趙深轉頭指著寧樹:“你當我們都是死人嗎?給人打了不知道說?蠢貨!”
寧樹:“我以前在村裏也常被人打,越是反抗,他們打的越厲害。”
趙深:“你那是自己不行。碰見這樣的,就得打回去,打到他們怕為止......”
趙洋:“就是,我哥和我在學校從沒人敢欺負,你知道為什麽嗎?那些人都被我哥打怕了,嘿嘿。明天我們打架的時候,你學著些,把動作記牢,以後別人再打你就知道怎麽打回去了。”
寧樹笑了一下,竟然還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