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一瞬情愫,再難終止。
卿薔洗完澡出來, 江今赴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大敞的窗簾再也擋不住光,明明白白照出淩亂的床被,她洗了挺長時間澡, 江今赴也沒叫人來收拾,就擺在這兒給她看似的。
場麵著實算不上清白,卿薔眸光更加漠然, 將肩側濕發向後攏, 轉身出了門。
太陽才冒出了個尖兒,島心建築仍然亮著燈, 挑空客廳的落地窗外是極其值得欣賞的園林, 江家對中式裝修是一派的偏愛,各大獎項都拿過不少。
江今赴坐在客廳, 麵前擺放筆記本, 走近了能聽到他薄唇翻出的幾個數據, 應該是在開線上會議。
卿薔渾身酸乏感很重, 懶洋洋地窩在了他對麵的沙發上, 抿了口麵前的清茶,歪著身子靠在扶手,表情淡薄。
她累, 就對讓自己煩的人置之不理。
江今赴掀了下眼皮, 將她烏發濕漉、淺唇無弧,還有她銀綢吊帶裙下,他犯下的混賬痕跡盡收眼底。
瞧著挺狠, 也確實狠。
卿薔不配合還好, 配合起來更凶, 他們像在原始荊棘叢裏撒野, 天性不合, 身體卻違背天性,隻能遭受鮮血淋漓的痛,再共赴雲端。
會議恰到好處地結束,江今赴頷首回了匯報人的結束話語,抬手按合電腦,扯了扯嘴角:“矛盾。”
對於他帶有諷意的話,卿薔驕矜得很,手中杯放在茶幾上,沒給他個眼神,作態不以為意。
說白了,卿家再怎麽散養她,也磨滅不了她那股大小姐的傲勁兒。
卿薔在對人對事上都太隨心,煩了就不管,厭倦就扔開,就連挑釁博弈,也得她有興致了,才會說上那麽幾句。
但除了對他的恨從一而終堅定不移。
江今赴一哂,意有所指:“我聽見了。”
他也剛從廝混裏抽身,嗓音啞得惑人,還帶了點兒殘留的瘋狂,冷白脖頸抓痕正紅,偏偏接了個線上會議,正色沒褪全,顯得禁欲。
卿薔知道他故意勾自己開口,本來是不想回問他,卻沒抵住,下意識轉眸,盛了流光看去。
“這兒。”江今赴朝後仰,手指點在左胸膛,笑了笑,“北城沒動,我不追究了。”
他有意放慢語速,睨她:“剛才動得聲音很大,為時亦不晚。”
“江今赴。”卿薔望他骨節分明的手下,仿佛窺見那怦然心髒,聲調平靜,“你要這麽說的話......”
“那我去跟別人試試怎麽樣?”她側臉支在手上,彎眸又裹了懈怠,似隨意打發他一句,“試試跟別人、那麽劇烈時、它動不動。”
她更會斷句。
一句分三段兒,江今赴沉沉地盯著她,收了手搭靠下巴。
卿薔像未注意到,自顧自笑著:“不過二哥,你好像一直在心動啊。”
“撲通撲通?”她瓷白膚色沾染情.愛斑駁,懶散坐姿不會讓她看起來垮,反而更襯她明豔,又是眨眼難得稚氣,含苞待放與綻開共存。
哪怕江今赴被她刺紮遍了,再看她一千次,也總是先注意那份冶媚。
歸其所有,隻能說第一眼給人的影響太大了。
江今赴在椅背上輕叩著指節,卿薔唇已合,但酥骨的“撲通”聲似還在延續,他隨著她的模仿擬聲,隨著心跳。
年少時老爺子並不注重對他的培養,哪怕後來知道了老爺子是期許不同、規劃不同,他的脾性也早已成為定局。
身邊雖少有人怠慢,他人還是活得淡寡,對功利、名益沒什麽想要的,不懂有些外客旁支眼裏的野心,有時看透他們眼裏對銅臭的貪婪,又難免厭惡。
甚至不知為什麽而活。
為死而活嗎?
這大概就是江今赴遇見卿薔前的全部思想了,言簡意賅,少得可憐。
再然後就是當年一眼。
卿薔野心昭昭,她與欲相融,或許初見作用確實不大,但對於死水來說,微風輕吹,都算得上是滔天波瀾。
所以駐足回身,不解詢問,一瞬情愫,再難終止。
他哪有過想要的。
江今赴倏地胸腔輕弓,笑了聲,有些輕,可是入耳能引起震動。
他抬眼:“撲通撲通。”
是自嘲地重複。
卿薔撞在他狹長黑眸,被那多情翻來覆去,本能搖了搖頭,濕發隨之在後背滲蹭冰涼,她揚了揚眉。
江今赴不願再說,斂了眉目喝茶,杯底觸及桌麵,他像才想起她那氣人的斷句,摩挲杯身輕描淡寫:“卿小姐不妨試試。”
卿薔瀲灩雙眸微眯:“嗯?”
“那我就不管你動不動了,卿卿。”江今赴歎道,手背青筋緩動,“我會讓那個人徹底不動。”
灼日探出半顆,卿薔被晃到,偏了下頭,能想到單語暢看見日出的興奮,她一分笑意,輕掃了他眼:“二哥,你才是最該不動的。”
“那怎麽辦?”江今赴慢悠悠地問了句,驟然抬眼捉住她,“你願意和我做對亡命鴛鴦?”
氣氛沉默了很久,可他們之間並不壓抑,反而在四目相對間,激起了曖昧,像正負極磁鐵將吸未吸,氧氣粘稠,肺部缺氧。
卿薔覺得最弄人的造化就是這點了。
個體與生俱來的東西多又輕易,人與人之間卻實在難得。
但上天偏偏賜予了他們之間契合的吸引。
給兩個生來被仇恨指向箭頭的人,賦下糾葛不可消。
“你看,”卿薔想掩飾什麽,眼神化成了嬌貴的嗔怪,“二哥的這些話,總是真真假假的。”
“卿卿想聽什麽?”江今赴配合著,“我愛你?”
誠懇突然,尾音向上的疑惑並不明顯,他聲繾綣,薄唇雙畔含意,帶起的不是燎燙,也不是春心。
凝澀,窒息,刺骨,一刻襲來。
卿薔怔在座上,要探去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江今赴——”
她要聽這個嗎?
卿薔略睜的雙眸中,往日直晃晃的清明全亂了,她生為誰,身為誰,望進江今赴眼底,三個字將她烙在了短促時間裏。
江今赴比她自得多了,散漫一笑:“不想聽?”
他眉梢倦乏,輕挑稍滾:“還是不敢聽?”
驕陽暖意被涼薄趕走,她瞧出他意態隨意,腦子裏一根根神經線亂成了團。
卿薔清晰感受到身上痕跡泛起疼感,處處叫囂要她清醒,她挪開目光又轉了身,不著痕跡地深吸氣,最後吐出,伴了句輕緩下來的話語:“二哥說笑了。”
“我有什麽不敢的?”她笑比不笑還貶意十足,眸尾上挑,看不清情緒了,“我見誚大方都不為過。”
江今赴揚眉,擺了副聽她往下說的模樣。
“我說二哥,”卿薔細指隔空點了點,“別太看得起自己,不管是中藥還是酒後亂.性,於我而言,都不是非你不可。”
“不是嗎?”江今赴喉嚨滾出聲笑,“但讓你舒服,我倒是以為非我不可。”
“我控製不了二哥的思想,”卿薔手指插進半幹的烏發中,左右散了散,“但戲言,二哥還是少說為妙。”
“要是我信以為真,”她睨了他眼,又是唇角微彎,“下錯了套,二哥可是害人不淺。”
她的意思一點兒不藏。
江今赴想起她走時那句——
“那就祝你,對我,永遠求之不得。”
昭然若揭的,就是她已經無所謂拿自己做籌碼了。恨大於愛時,她隻等他情難自抑,把自己掰碎了送給她。
江今赴勾了勾嘴角,笑聲意味不分明,像失笑,他就那麽看著她,清冽散了個盡:“卿卿,我說的是問句。”
“戲言這個定論,下太早了。”他慢條斯理。
卿薔歪著腦袋看了他好一陣兒,長睫擋住漂亮的眸子,她慢慢地繼續動作,拿起杯子,卻沒往唇邊送——
“啪!”破碎聲響,茶杯被摔在江今赴腳邊。
卿薔甩了下手腕,將碎發別到耳後:“這杯子我早該砸了。”
“方才太累,現在補上,”她唇角勾著淺淡笑意,“瞧瞧,都沒對準。”
“江二,你在試探我啊?”卿薔言笑晏晏,挑眸問完,一頓,嘲弄交織,“放心吧,我確實巴不得你愛上我,再把你踩在腳下,你不應該早就知道嗎?”
“而且我相信,”她像為他惋惜,“總會有這麽一天的。”
江今赴不在乎地落下目光注視破裂的紫砂片,他輕笑了聲:“會吧。”
但你不一定會知道。
江今赴眉眼間卸去了勁兒,懶洋洋地撥開手機,發了條消息,才抬眼:“卿卿,你想過角色互換的可能性嗎?”
未等卿薔回答,他又眼含風流揚了眉:“等會兒人進來收拾了,不去換身衣服?”
倒省得卿薔想措辭,她起身毫不留情。
靠在電梯壁上,卿薔看起來像鬆了一下,她闔眸。
角色互換。
卿薔心悸得厲害。
江今赴這人,危險感與日俱增,他要比她還沒分寸,明明兩人關係彼此心知肚明,卻都入了局,他到底是什麽都不怕,還是自覺不會讓她得逞,卿薔想不通,看不透。
最主要的是,她好像沒他自由。
卿薔緩緩睜開眼,她不斷回憶著讓自己仿佛置身淩遲儈子手下的仇恨,淺唇瓣被咬了又咬成絳紅色,再踏進日光時,周身冷意泛濫。
作者有話說:
卿卿:我回來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