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玫瑰

一年前,季筠柔在醫院遇到溫硯白,他對她說的第一句就是“過來”。

當時她出了車禍,忘了所有事,醫生問她的家人是誰,她一點也記不起來。

恰好電視新聞上,出現了一抹讓她感到無比熟悉的身影。

於是鬼使神差的,她指向了他。

同病房的阿姨笑話她:“小姑娘撞車撞傻了吧,那可是香島最有錢勢的主,你能跟他認識?你跟他認識也就不會在這普通病房住了。”

季筠柔默默收回了手。

那天,她沒指望醫院會去聯係他,也沒期待溫硯白會找過來。

結果當晚她做完檢查回來,走廊盡頭就站了那個人,他對她說了“過來”。

自那天起,溫硯白就成了她無盡仿徨裏,一抹心安。

往後,他隻要對她說這兩個字,她都會很開心地跑到他懷裏抱住他。

可現在他們的關係到了如此微妙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兩個字管用?

季筠柔沒有為他動身,倒是林助下意識地朝溫硯白走近兩步。

溫硯白微微蹙眉,看著助理,語氣冰冷觸底:“出去。”

“……是,先生。”

林助著急忙慌地轉身要走。

誰知,原本背對他們的那抹倩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還貼心地給他們關上了廳門。

真是該聽話的不聽,不該聽話的無所不從。

“……”林助有些無語凝噎。

他看了看主座上麵色冷峻的男人,又看了看緊閉的廳門,站在原地、一臉迷惘。

溫硯白倒沒什麽生氣的情緒。

他將紅酒杯裏的**一飲而盡,隨後扯開領帶,起身往外走。

隻留下一句話交代助理:“切斷這層的室內電源。”

“是。”這點小事,林助覺得自己還是能辦好的。

剛到宴會廳外,季筠柔就接到了溫鏡姝的電話。

接通後,小姑娘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嫂子,你在哪呢,我跟你說,那個人他回來了!”

對溫硯白的害怕程度,溫鏡姝並不亞於季筠柔。

但季筠柔聽到小姑娘將“那個人”,用作指代溫硯白的時候,還是不免覺得喜感。

“嗯,看到他了,我也是剛從他那逃出來。”

季筠柔的高跟鞋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回響在這空****的長廊中。

溫鏡姝如臨大敵:“什麽……他去找你了?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季筠柔眼底沁出笑意:“別擔心,你哥沒來得及對我怎麽樣。不過,我倆的‘罪證’落到他手裏了。”

“???”

溫鏡姝顯然沒能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片刻後,手機裏傳來她的咆哮:“靠!那個眼光那麽好!花三百萬買我畫的人!是我哥手下?!”

“嗯。”

溫鏡姝氣得不行:“這麽久了,我就畫出了那一副滿意的畫,我就是想給大家證明一下,我不是冠著溫家姓氏的廢物,我也可以是個小天才畫家,我的畫也會有人買。結果還是自產自銷了!”

季筠柔正想著怎麽安慰她,溫鏡姝喪喪地出聲:“不過嫂子,這次我好像要連累慘你了。”

在今天之前,季筠柔確實覺得那幅畫有些不妥。

她不該一時心軟,就去給溫鏡姝當半裸模特。但現在她的丈夫緋聞漫天,她就露了個背而已,沒什麽不妥。

同時,她也不想那麽早回去那個精致的“囚籠”,於是建議:“真對我感到抱歉的話,就請我吃‘最後一頓晚餐’吧。萬一你哥這次很生氣,我們之後想要見麵吃頓飯,怕是很難了。”

是很有這種可能。

溫鏡姝覺得自己會被大哥扔到公海喂鯊魚,嗚嗚。

小姑娘聲音悶悶的:“那我現在就來找你。”

“嗯,我在宴會廳旁邊的長廊等你。”

兩人通話結束,季筠柔留在原地等溫鏡姝找來。

忽的,周圍的光線忽閃忽閃,有種電流不暢的感覺。

季筠柔抬頭看向走廊燈的同時,“啪”的一聲,頭頂的燈光全滅,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宴會廳裏傳來幾聲輕呼,間或摻雜著服務員的安撫。

不多時,應急燈亮起,還有幾道手機屏幕的光線。

季筠柔循著光源看去,見到了不遠處正舉著手機找自己的溫鏡姝。

她正要過去。

這時,一側突然伸來強勁有力的手,握住季筠柔,強勢地將她拉進了拐角。

昏暗中,季筠柔的秀發和裙擺,甩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她的驚呼湮滅於來者的指縫裏。

須臾之後,她被人摁抵在了一麵冷硬的白牆上,而她的身前是一道溫熱堅實的胸膛,禁錮著她,讓她被困在一隅之地裏,無法逃脫。

“非要不乖,等我來抓。嗯?”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一抹熟悉的清冽氣息近在她的唇齒旁。

季筠柔原先還緊張地揪著身前人的衣襟,指尖都泛了白,在聽到是他後,不禁放鬆下來。

她的手指攀上溫硯白的肩,柔著聲音,不卑不亢:“我記得,溫先生說過……我們不適合在外遇見。”

溫硯白沒接這個話,隻用手掌箍住她的細腰,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裏,低頭去尋她的唇。

季筠柔及時伸出兩指抵在他的唇前,不讓他落吻,隻對他說話時的嗓音,帶著特意的撩人:“溫先生,今晚回流蘇雲城嗎?”

溫硯白握住她有些泛涼的手,啞聲回答:“公司還有事要處理。”

聽此,季筠柔毫無留戀地抽回手,與他保持著疏離。

溫硯白的眉心微凝起。

隻聽得身前人語氣驕縱:“那我好像……也沒那麽期待你回來了。”

溫硯白嘴角勾笑。

這一次沒跟她打招呼,伸手掌住她的後頸,將人攬過來,強勢又溫柔地輕吻住。

“唔……溫硯白。”

“叫我什麽?”

季筠柔知道,他喜歡聽她叫他哥哥。

連溫鏡姝都隻叫他大哥的情況下,他卻固執地讓她叫他哥哥。

她閉上眼回吻他,假裝沉浸在這場熱吻裏,隻為躲過那聲親昵的稱呼。

但不得不說……

溫硯白的吻技很不錯,經常能讓人誤會他的雙唇裏帶著愛意。

所以季筠柔還挺享受在某些時候,被他用吻來安撫情緒。

燈光再次通明,已是五分鍾之後。

溫硯白將兩人的唇微微分開一些,用額頭抵她,啞然詢問:“想我了嗎?”

季筠柔垂下眼,想遮住眼底被撩起來的欲色,可再濃密的睫毛,也蓋不住那被溫硯白肆虐過後的水潤。

她站直發軟的腿,若無其事地幫男人把鬆了的領帶係好,而後柔聲挑釁:“其實我覺得這時候,溫先生應該問我……想要了嗎?”

男人的眼神瞬間一暗,眼底劃過一絲戲謔:“三個月不見,溫太太別開生麵許多。別急,有些賬我們要算,但欠你的那些快樂夜,我也會盡數補上。”

季筠柔提著領帶的手,一頓。

這時,另一側傳來溫鏡姝的呼喊:“筠柔姐~你在哪?”

季筠柔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轉回頭,朝溫硯白不卑不亢道:“好啊,你算我,我自然也要算你。但現在我和鏡姝約好了要去吃飯,你就別過去訓她了,省得嚇哭小朋友。”

對於她口中要算的賬,溫硯白蹙眉不解。

不過……

他等著。

溫硯白把人攬過來,最後親了下她的額頭,交代:“早點回家。”

“知道。”

在他麵前的乖巧,季筠柔還是能裝給他看的。

……

深夜的流蘇雲城,每個節點都做了燈光效果,讓這座以徽派建築為元素的海邊疊墅,猶如仙境。

為了把它打造成溫氏集團的名片,它的主人在寸土寸金的香島,特意買下一座山頭,種滿流蘇花。

但也有傳聞……

是因為溫硯白喜歡的女孩熱愛這流蘇花,所以他會才不惜代價,建造這座讓萬千女孩都想住進來的徽派建築雲城。

無論傳聞如何,現在這個宅子都屬於季筠柔的了。

女生將紅酒一飲而盡,從二樓的溫泉池裏起身回了主臥。

換上夏日清爽睡裙,季筠柔靠在陽台上,在海風的吹拂下,悠閑地翻閱溫氏新一季度的各公司企劃書。

當她看得興致起來的時候,手機裏閃進一條信息。

是她三個月前找的私家偵探。

A:【柔姐,關於你的身份信息,已經被人全方位封鎖。我能力有限,目前隻能查到你出車禍的時候,是有同行人的,不是你單人駕車出的車禍。】

季筠柔的眸色暗了暗。

能在香島搞定全方位封鎖的,除了溫硯白,就沒有誰了。

這一年,他想盡各種辦法,讓她以為被愛、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

他還給她編了個身份——一位家道中落,父母托孤的富家小姐。

他什麽都給最好的,也表現得很在乎她,甚至讓她做了無數人為之利益也好、為之喜歡也好,都想成為的溫太太。

但他從不對外宣布她是他的妻。

沒人知道他已婚,沒人知道他是她的。

季筠柔向來反感這種若有似無的關係。

無論是人是物,是她的,她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她的,省得一些沒點眼力見的人來搶。

不是她的,她也不會放一丁半點精力在上麵。

所以現在,是溫硯白沒認清他自己的位置,觸了她的雷區。

她不可能一輩子做他身邊的金絲雀,所以等她弄明白自己的身世,或是恢複記憶,就會想辦法和溫硯白一拍兩散。

“在想什麽?”

忽的,溫熱的身軀從後將她包裹住,帶著濃重的侵襲感。

季筠柔一怔,不解著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不過須臾,女生將臉上原先凝結的冰霜輕而易舉地化開,然後她柔笑著在溫硯白懷裏轉了個身,用盛滿星光的眼仰視他。

“在想……該怎麽賣乖,才能讓我逃過哥哥今晚的算賬。”

季筠柔的美貌,向來都是勾人上癮的毒丿藥。

她無須做什麽,溫硯白都樂意把一切都給她。

而現在,她的眉眼間帶著引誘的意味,讓一向自恃理智的他,想將自己固有的原則粉碎殆盡。

溫硯白暗下眸色,認真凝視她:“所以,想到什麽辦法了?”

季筠柔雙手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在他喉結處落下一吻:“我想今晚的一切……都會由哥哥說了算。”

對於她的暗示,男人麵上不動聲色,隻握著她手臂的五指微微一緊。

片刻後,他利落地將她抱起,在夜風中沙啞地丟下一句話:“待會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