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玫瑰
西島,老宅。
見過奶奶、吃過晚飯後,季筠柔鑽進房間去沐浴,趁著洗澡的空隙還給A發了消息,問他今天爽約的理由。
然而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A再也沒回過她任何字眼。
直到熱水變涼,季筠柔才從浴缸裏出來。
她穿好衣服、吹幹頭發,就要叫溫硯白進來沐浴,可房間裏並沒有他的身影。
季筠柔疑惑著,開門去找。
這時,門外傳來了溫硯白與人交談的聲音。
季筠柔停下動作,隻開了條門縫偷看。
過道裏,溫硯白不似以往那樣板正地站著,而是懶散不羈地靠在牆上。
燈光打下來,他浴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額前碎發三兩縷地粘在一起,晶瑩的水珠順著發梢滴落。這一看就是等不及,先去隔壁浴室洗澡了。
站在溫硯白身前的人是蘇鏡。
季筠柔認得他,當初她剛到流蘇雲城的那會,溫硯白讓她想要什麽,都可以跟蘇鏡提。
隻不過後來蘇鏡被外派去了景城,已經很久沒回香島了。這次應該是為了參加小姝的生日回來的。
他們之間不知聊著什麽,麵色一個比一個嚴肅。
季筠柔小心翼翼地縮回門內,隻用耳朵貼牆,期待能聽到點秘辛。
可離得太遠了,他們交談的內容十分模糊。
走廊裏。
蘇鏡匯報完處理好有關黃耀的事後,便沉下臉色,語氣轉為愧疚:“先生,季筠琛還是過來了。他們應該是坐輪渡抵達的香島。也隻有輪渡這塊,我們未曾涉足,所以沒能阻止。”
溫硯白的臉色瞬間黯淡不已,但他向來理智,並不會因為這些決策上的疏漏而去苛責旁人。
“無妨,該來的總會來。”
說完,男人站直身體就要往臥室走,隻是才抬眸,他就看見臥室門開了條縫,裏頭透著橘色暖光。
溫硯白的瞳孔驟然縮緊,朝房間走的腳步也變得疾速許多。
而被留下的蘇鏡,見天色已晚,也準備離開。
這時,一側的門“嗑噠”一聲,開了。
溫鏡姝探出毛茸茸的腦袋,狡黠的目光對上他,對他小聲請求:“蘇鏡哥,我、我浴室裏有老鼠,你能幫我趕走它嗎,我害怕。”
蘇鏡愣了愣,垂首恭敬:“知道了姝小姐,但現在夜深人靜、男女有別,我去叫靜姨幫忙。”
溫鏡姝頓時不高興了。
她把房門大開,然後傲嬌地雙手抱胸,語氣是對蘇鏡特有的嬌蠻:“蘇鏡,你可別忘了,你的鏡是我溫鏡姝的鏡。你說過的,我想讓你怎麽做,你就會怎麽做。”
蘇鏡垂在腰側的手捏成拳頭。
他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再次看了眼溫硯白的房間,見他已經回屋並關了門。
蘇鏡猛扯下自己的領帶,大步且堅定地朝溫鏡姝的房間走去。
溫鏡姝也很急切,沒等他到門口,就伸手把他拉進了房間,然後抵在牆上強吻住。
黑色金漆的木門重新被關上,還落了鎖。
走廊之上再無人跡。
而另一邊,偷聽人談話的季筠柔,被溫硯白抓個正著。
見她要逃,男人一把抓起她的雙臂,高舉在兩人頭頂,摁抵在門上。
頓時,她曼丿妙的身材曲線,無一不被迫展露在溫硯白麵前。
季筠柔出來的著急,身上隻著了件性丿感的白色雪紡睡裙,細細的兩根吊帶,一扯就斷,那通透的布料,遮住了胸前的圓,卻遮不住那不盈一握的腰。
溫硯白將炙熱的手掌輕輕控在她的腰上,眼神深邃不觸底:“洗好了,不叫我?”
“我……”
因為偷聽被發現,季筠柔的一顆心還悸著,忍不住輕丿喘。
溫硯白又怎麽會看不出她被自己給嚇到了。
他把人提抱起,帶去了**,還給她蓋好了被子。
季筠柔被軟乎乎的空調被壓得嚴嚴實實,心跳慢慢緩和。
見溫硯白徑直去吹幹頭發,回來後,又若無其事地躺進被子裏,絲毫沒有想再進一步的意思。
她磕磕絆絆地問他:“今天是不、不做了嗎?”
溫硯白身上的情丿欲味已經褪去,隻剩下清冷:“嗯,隻想安穩地抱著你睡。”說著,他關了台燈。
雖然訝異於他久別後竟然能夠對自己如此禁欲,但季筠柔也喜歡安靜地窩在他懷裏睡覺,於是她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準備聞著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芬芳,閉目休憩。
片刻後,黑暗中。
溫硯白緊握住她的手,低沉的聲音裏,有一絲極其細微的乞求:“囡囡。”
“嗯?”季筠柔側過頭看向身旁的溫硯白,她看見月光下,他的雙眼裏載著璀璨星海,隻是沒有愛意。
“無論發生了什麽事、無論來了什麽人,你都能把我放在你心裏第一位嗎?永遠堅定地選擇我?”
聽了他的話,季筠柔不免心念一動。
不解於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在她,或者說,在世人眼裏……
溫硯白無疑是強大的,強大到可以沒有親朋好友,也可以無視一切禮樂倫常。
隻要他想要的,基本就沒有得不到的。
所以,他竟然乞求於她的第一選擇,真是讓人覺得稀奇。
季筠柔靜了靜,就在他要鬆手的時候,回握了他的手。
她鄭重地告訴他:“隻要溫硯白把我放在他心裏的第一位,那麽我也把他放在做任何選擇時的第一位。”
黑暗弱化了溫硯白的神情。
但季筠柔聽到他嗬出輕快的笑聲,緊接著,他大力將她箍進懷裏,下巴抵到她的額頭處,呢喃出聲:“你永遠會是我的第一位。”
不知這一刻是否有真假,但季筠柔的心因為他近乎引誘的話,而跳得熱烈。
—
知道季筠柔要搬回流蘇雲城的時候,溫鏡姝滿是不舍,一直圍著季筠柔的行李箱轉悠。
這不免讓季筠柔想起了那些喜歡團進主人的行李箱,要求把它們也一起帶走的貓。
此刻的溫鏡姝,簡直跟它們一模一樣。
小姑娘委屈著臉,一個勁地嘟囔:“我大哥還不如不回來呢,憑什麽他一回來就要把我嫂子帶走啊。”
“還好你大哥一早就去了公司,不然聽到這話,準得揍你。”
季筠柔捏捏她的鼻子。
溫鏡姝傲嬌得不行:“哼,反正現在蘇鏡回來了,他一定會保護我的。”
溫鏡姝和蘇鏡是一對這事……
溫家除了季筠柔以外,沒人知道,所以溫鏡姝常常肆無忌憚地對季筠柔提起。
季筠柔也樂意傾聽小姑娘的愛意。
其實一開始,她和溫鏡姝也隻是普通的姑嫂,後來能成為閨蜜,是因為去年小姑娘住在流蘇雲城的時候,沒有換洗衣服,她親自去給她送洗幹淨的新內衣,結果……
她完完整整地目睹了蘇鏡和溫鏡姝在浴室裏激吻的場景。
後來溫鏡姝哭喪著臉,一個勁地拜托她一定不要告訴溫硯白這件事。
她說,溫家雖然對孩子寵愛、也很開明,但有一條明確規矩就是——絕對不能和下人談戀愛。
是的。
蘇鏡是溫家的下人,是溫鏡姝父母撿回來的流浪兒。
從溫鏡姝一歲開始,七歲的蘇鏡就被安排照顧她、保護她。在溫鏡姝上一年級前,蘇鏡幾乎是走到哪就把她抱到哪。
後來溫硯白回來,老太太才把蘇鏡派到溫硯白身邊助力他。
總之,那天發生的事,成了季筠柔、溫鏡姝、蘇鏡三個人一起瞞著溫家和溫硯白的秘密。
所以也隻有在季筠柔麵前,溫鏡姝才能肆無忌憚地把蘇鏡拉出來說道。
季筠柔揉揉溫鏡姝毛茸茸的腦袋,柔聲哄她:“已經打擾奶奶很多天了,今天我是一定得回去了。以後你無聊的話,就來流蘇雲城住,我帶你去東嶺島的沙灘看帥哥。”
“嘿嘿嘿,還是嫂子最好了。”溫鏡姝抱住季筠柔的胳膊,忍不住貼貼。
不多時,流蘇雲城的管家來接走了季筠柔。
他們先去附近的餐廳吃了飯,而後徑直趕往市中心的沙龍會所,為今晚的約會做造型。
做造型期間,各種程序又冗長又無聊,但因為對今晚滿懷期待,所以季筠柔覺得能堅持。
忽的,溫硯白給她發來一份時長三秒的視頻。
展示的是他養在辦公室裏的一窩胖金魚。
季筠柔:【?】
溫硯白:【和溫太太分享下我的工作生活。】
季筠柔嘴角勾起,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下【老夫老妻,還玩這種小情趣?】發過去,至於後半句【搞得像談戀愛】沒發。
許久,溫硯白都沒回。
就在季筠柔以為他要忙工作,不再回自己的時候。
溫硯白發來一句:【情趣?】
【溫太太體驗過的,我隻在**玩情趣。】
季筠柔:【……】
女生抬起臉,看向化妝鏡。
果然,裏頭的自己已經從脖子到臉頰燥紅一片。
她甚至能腦補出,溫硯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
果然,溫硯白發了個老幹部才發的微笑臉表情包,然後附贈:【七點,不見不散。】
季筠柔尷尬地笑回:【不見不散。】
管家給季筠柔整理著她的小禮服,見她笑得柔和,忍不住感慨:“夫人最近氣色不錯,果然,還得是先生回來,夫人才會開心些。”
季筠柔愣了愣。
開心嗎?
或許吧。
從她在醫院那看到溫硯白開始,因為失憶而陷入迷惘不安的心變得安定,也隻有跟他在一起,她才不會夜半驚醒,還能睡得很香。
就好像是基因選擇。
她的身體比她的情感都還要先選定他。
這也是她安安心心待在他身邊一年多,一點也不懷疑自己身世的緣由。
她的身體真的……很黏他。
—
到雲上酒樓時,已是7點的辰光。
三十七層的露天花園裏,季筠柔望著夜空星光和城市燈火,飄逸的禮服和及腰的長發被風吹得翻飛。
整個露天花園都被溫硯白包下了,所以周圍都沒有人,很安靜。
但也顯得等待格外漫長。
更遑論……
溫硯白已經遲到十分鍾了。
季筠柔靠在欄杆上,望著下方的車水馬龍微微歎氣。
倏地,“嘭”的一聲巨響,幾乎是在季筠柔的不遠處炸開。
季筠柔有被嚇到,驚慌失措地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狼狽不已。
她的雙眸驚恐地看向下方不遠處一朵朵盛放的煙花。
正好一旁有侍從經過,連忙將虛軟了腿的她扶住,並歉疚解釋:“女士,那是二十七層在辦回歸宴,煙花秀是他們餐廳的既定項目。沒能及時提醒您,致使您嚇到了,抱歉。”
季筠柔搖搖頭:“沒、沒事。”
這時,又有服務員過來了,他的手裏還拿了份請柬,遞向季筠柔。
“季小姐,這是二十七樓秦偌嫻小姐讓我送來的請柬,說是嚇到您了,請您過去一聚,她自罰一杯酒。”
季筠柔沒有接,隻定定地看著那一份黑色鑲金邀請函。
騙、鬼、呢?
一分鍾前她剛被嚇到,一分鍾之後就拿請柬來了?
這哪是請柬,這分明是戰書。
而且對方很肯定,今天她會出現在三十七層,還是在三十七層的露天花園。
季筠柔又看了眼手機界麵,溫硯白還是沒回她問他到哪了的消息。
但現在,她似乎知道他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