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包間內,陸司衡懶洋洋的睨著那三人。
明明不動聲色,冷清的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栗。
陸司衡輕笑一聲,道:“你說限量版,就是限量版啊?”
王總在一旁低喝道:“蒙一下學生妹也就算了,還想蒙我們?”
光頭男身體微顫,還是堅持道,“我這就是朋友送的限量版。”
“哪個朋友送的。”陸司衡撣了撣煙灰,不疾不徐道,“把你朋友叫過來,當麵聊。”
“我朋友在國外,怎麽叫過來?”光頭男嘟囔道。
陸司衡定定看他,“今晚要不能證明那是貨真價實的限量版,你就是敲詐勒索。”
他姿態優雅,聲音依然輕淡,光頭男卻沒由來的害怕。
“算了,我自認倒黴,摔了就摔了,也不要賠償了,這事兒就算了……”光頭男認慫了。
他知道今天討不到好。那位王總兩道通吃,是個狠角色,卻對這人俯首帖耳。
這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光頭男站起身,準備離去,站在他身後的保安,攔住了他的去路。
王總走到他跟前,冷笑一聲,“敲詐勒索,可不是你說算了,就能算了。”
他一個眼神示意,兩名保安上前,一左一右按著他的肩膀,將他重新摁在了沙發凳上。
光頭男麵色慌張,“我好歹也是你們這裏的VIP客戶……不是,我也沒有非讓她們賠錢啊,隻是請她們喝杯酒,交個朋友……”
他帶上來的兩個朋友也慌了,本以為是跟著上來玩玩,沒想到踢到鐵板。
陸司衡把王總叫到身邊,吩咐了一句什麽。
片刻後,服務生推進來一個酒水車。
沙發前的長茶幾上,兩個服務生在擺酒杯,兩個服務生在依次倒酒。
最後,一共150杯酒,井然有序的擺放在台麵上。
陸司衡將手裏的煙擰滅在煙灰缸裏,端起一杯酒,走到光頭男跟前。
他把酒杯遞給他,光頭男神色不安的接過。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想跟你們交個朋友。”陸司衡坐到光頭男對麵,上揚的眼尾,似笑非笑道:“把這些酒都喝完,就可以走了。”
三人看向那整整齊齊鋪開一大片的酒杯,臉都綠了。
陸司衡起身,對王總道:“我下去招呼朋友,你們幫忙看著點。”
“放心。”王總笑道,“我這閑著也是閑著,他們今天不喝完,就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走出這扇門。”
陸司衡可是他上頭老板托了不知道幾層關係才好不容易搭上的線,說是能幫他們飛黃騰達的財神爺也不為過。今晚財神爺這點小事,他怎麽也得辦漂亮了。
陸司衡離開包間,來到一樓關語兮所在的卡座。
她們三人早就想走,隻是在這裏等他,眼見他來了,關語兮道:“這裏太吵了,咱們換個地方吧。”
一行人離開酒吧。
關語兮提議道:“我有點餓了,去吃宵夜怎麽樣?”
陳潼和徐昕玥連連點頭,“我們也覺得餓了……”
當三個女孩的目光同時看向他,陸司衡淡道:“我都行。”
陸司衡開的是一款灰色蘭博基尼四門轎跑,由於關語兮喝了酒不能開車,坐上陸司衡的車,陳潼和徐昕玥坐在後排。
車內,關語兮問道:“你把錢付給那個人了?”
“沒有。”陸司衡雲淡風輕道,“我朋友跟他認識,調解了。”
“哦。”關語兮道,“回頭我要謝謝你朋友。”
後座的陳潼和徐昕玥同時鬆了一口氣。雖然關語兮說不要他們給錢,但事情到底是因她們而起,也是她們在推搡間把那瓶酒摔了,肯定做不到袖手旁觀。這下算是徹底解決了。
四人來到一家海鮮燒烤大排檔,坐在外麵露天的攤位上。
陸司衡隨服務員去挑海鮮時,女孩子們的話頓時密了起來。
陳潼瞧著陸司衡高大清雋的背影,對關語兮讚歎道:“你這個相親對象絕了,真的太絕了!”
徐昕玥心悅誠服的說:“我們可以永遠相信兮兮的審美。”
關語兮用指甲劃開碗碟的塑料包裝,撕掉後,又把一旁陸司衡位子上的碗碟包裝撕開,接過話頭道:“那不然,我媽怎麽會心急火燎的讓我去相親。”
“之前覺得你相親太早,現在覺得你相親正好,這麽優質的對象,吊打鍾愷,氣死李雯。”陳潼嘿嘿一笑,“想想就覺得神清氣爽。”
“這位長得帥不說,還特有氣質,風度翩翩這四個字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徐昕玥道。
“就是不知道品性怎麽樣……”陳潼說著,像是想到什麽,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們等會兒試一試他。”
“怎麽試?”徐昕玥好奇的問。
“都說酒品見人品,”陳潼看向關語兮,“看看他喝多了是什麽樣。”
陸司衡回來後,關語兮正式為他介紹道:“她們倆是我室友,這是陳潼,這是徐昕玥。”
陸司衡淡淡頷首。
關語兮又道:“這是我朋友,陸司衡。”
徐昕玥有意為他們助攻,嘻嘻哈哈的笑道:“你們怕不隻是朋友哦。”
相親嘛,好歹是男女朋友預備役。
關語兮看向陸司衡時,他正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鏡片後那雙幽黑深邃的眼,不笑似笑,勾人而不自知。仿佛有電流竄過,關語兮收回眼,心跳亂了一拍。
廣袤無垠的夜幕下,城市亮著萬家燈火。
海鮮燒烤大排檔在夜市街,四下都是夜食攤,熙熙攘攘,來往人流絡繹不絕。置身於人間煙火氣的熱鬧中,三個姑娘徹底由酒吧那種光怪陸離的氛圍裏抽離。
陳潼為了幫好友把一把這個相親對象的人品關,叫了一箱啤酒。徐昕玥不能喝酒,點了一瓶飲料。
陳潼拿起子接連開了三瓶酒,對陸司衡問道:“喝點啤酒,沒問題吧?”
陸司衡輕點下頜。
她正要給他倒酒,陸司衡抬手蓋住杯子,接過酒瓶,淡道:“我自己來。”
眼見陸司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陳潼端起酒杯,對他道:“今晚謝謝你,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陸司衡拿起酒杯,“不用客氣。”
兩人酒杯輕碰,陳潼一飲而盡。陸司衡不疾不徐的喝著,等他放下杯子時,裏頭也是一滴不剩。
他們四人圍著一張圓桌落座,陸司衡左手邊是關語兮,右手邊是陳潼,對麵是徐昕玥。
徐昕玥站起身,兩隻手像端著酒杯般端著一罐可樂,隔著桌子,對陸司衡恭敬道:“我以飲料代酒,也敬你一杯,感謝你的幫忙。”
關語兮被她這模樣逗樂,忍不住噗嗤一笑。
陸司衡目光一瞥,看到關語兮彎起的唇角,短暫的笑聲像是微風拂過風鈴般。
陳潼說道:“昕玥酒精過敏,不能喝酒。雖然沒有酒,但你看她這態度,絕對是真誠。”
“嗯嗯……”關語兮隨之點頭。
陸司衡端起酒杯,與她的飲料瓶輕碰,道:“不客氣。”
徐昕玥抽掉吸管,仰頭喝了一大口,就像喝酒般豪邁。
陸司衡把一杯酒喝完。
陳潼看在眼裏,默默的給陸司衡點了個讚,沒有因為對方喝飲料就怠慢,一口悶。
陳潼在桌子底下踢了關語兮一腳。看熱鬧的她,瞬間心領神會,得自己上場了。
關語兮拿起陸司衡手邊的啤酒瓶,主動給他添上一杯。放下酒瓶後,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對陸司衡道:“她們都謝你了,我更得謝你。”
陸司衡拿起酒杯跟她輕碰。
沒多久,點的食物陸續上桌,陳潼招呼道:“先吃東西,不然光喝酒對胃不好。”
晚風徐徐吹拂,關語兮看向一旁吃相斯文的陸司衡,他拿起一根烤大蝦,將蝦子從鐵簽上剔下來後,戴上手套,慢條斯理的剝開蝦殼。他的氣質明明跟這種極具煙火氣的地方不搭,但他又特別從容。那種優雅貴公子的鬆弛感,讓他幹什麽都看起來遊刃有餘。
陸司衡接連剝了幾隻蝦。關語兮暗暗觀察,心裏浮出一個猜想,他會不會是為她剝的?
關語兮習慣了被人獻殷勤,為了避免牽扯不清的麻煩,她一般都是拒而遠之。但要是陸司衡這種目標獵物,她會欣然接受。腦海中浮現那一幕,關語兮嘴角隱隱浮現笑容。
陸司衡跟前那幹淨的白瓷碗裏,裝了半碗處理好的食物後,他取下手套,拿起筷子,閑適的吃了起來。
“……”關語兮默默咬一口肉串,心中再次湧起該死的征服欲。
總有一天,她要他為她剝蝦,剝得齊齊整整的送到她手邊。
吃了一會兒東西後,陳潼開始了新一輪敬酒。她的理由信手拈來,每次不帶重樣的,陸司衡也沒躲著,她喝一滿杯,他就一滴不剩。
徐昕玥起初拿飲料敬酒還不好意思,看到陳潼那麽賣力,厚下臉皮硬上。她也想看看,陸司衡的品性到底怎麽樣。那種酒後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人,皮囊再好也不能要。
關語兮則被陳潼一次次的踢著腿,配合她的節奏打車輪戰。她倒不是有意去灌陸司衡,她發現心情不好,喝酒能有效緩解。
一頓宵夜,被她們喝的熱火朝天。
到後來,關語兮漸漸暈頭轉向。陳潼踢她腳示意的時候,她端起碗就對陸司衡道:“……謝謝你那天的手帕,幹了。”說完,就拿碗往嘴裏倒。
她碗裏盛了一份海鮮炒飯,隨著她的動作,飯粒混著蝦仁蛤蜊魷魚粒,紛紛揚揚從臉上滾落。
“……”陸司衡還來不及阻止,就見關語兮放下碗,白淨的臉上沾著金黃的飯粒,尤其嘴角邊的幾粒,就像小貓胡須,偏偏她渾然不覺,衝他笑的一臉率真。
陸司衡怔了兩秒,唇角牽動了下。
從頭到尾沒喝一滴酒的徐昕玥,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笑,邊笑邊腳趾扣地的替關語兮尷尬。
徐昕玥拿起桌上的那包紙巾,抽出兩張,走到關語兮身旁去幫她擦掉臉上飯粒。在相親對象跟前,形象還是要有的。
關語兮對徐昕玥嘻嘻的笑,眼睛裏就像裝了星星,“寶貝,你真好。”
徐昕玥心裏一軟,嗚嗚,誰懂啊,兮兮就是小仙女。
這樣的仙女,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另一邊的陳潼,喝的雙眼發直,她跟關語兮一樣暈頭轉向。眼見關語兮幹了,她拿起酒杯,對陸司衡道:“陸哥,走一杯……”
陸司衡端起酒杯,跟陳潼輕碰,一飲而盡。
又幾杯下去,徐昕玥分明感覺到,兩個小姐妹都不行了,而被她們三人夾擊的陸司衡,穩如泰山,麵不改色。
陳潼又一次端起酒杯時,徐昕玥起身去截掉杯子,對陸司衡尷尬的笑道:“要不今天就到這兒了吧?”
陸司衡點頭,“我去結賬。”
徐昕玥見陸司衡站起身,信手解開襯衣的第二顆紐扣,原本斯文禁欲的感覺,多了幾分慵懶不羈,他邁著從容的步伐,往店裏走去。反觀她身邊的陳潼,在被她截走酒杯後,仿佛斷電般,腦袋噗通一栽,趴在了桌子上。
陸司衡結了賬出來,就見關語兮坐在他的位子上,推著陳潼說:“……你怎麽睡了,起來嗨!”
徐昕玥扭頭看向陸思衡,難為情的笑道:“她們倆……好像都喝多了……”
“姐妹!起來啊!”關語兮一隻手端著酒杯,一隻手抓著陳潼道,“你不是要試一試陸司衡的酒品嗎?你怎麽趴下了!為了跟你打配合,我腿都被你踢瘸了,我說什麽了嗎?”
當著陸司衡的麵,徐昕玥尬得頭皮發麻,隻想把關語兮的嘴巴縫起來。
這到底是在試誰的酒品啊喂?
“你能開車嗎?”陸司衡問徐昕玥,語氣聽起來很平淡。
“會,會。”徐昕玥點頭,努力為姐妹挽尊,“兮兮醉了,胡言亂語……”
陸司衡道:“我先把關語兮帶上車,你跟她在這邊等著。”
陸司衡扶著關語兮的胳膊,關語兮順勢站起,身體一歪,靠在了陸司衡胸膛上。陸司衡伸出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才將她堪堪穩住。
徐昕玥看到兩人猶如抱在一起,內心直呼刺激。
關語兮歪歪扭扭的跟沒骨頭似的,陸司衡索性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他抱著她,往路邊的停車位走去。
徐昕玥拍著已經趴下的陳潼肩膀道:“人家是真正的海量啊,喝這麽多還能穩穩的公主抱。咱們跟他喝,就是送人頭嘛。”
徐昕玥不想再麻煩陸司衡,她拉起陳潼,在她跟前蹲下身,把她背了起來。
陸司衡把關語兮放到後座,剛關上車門,就見徐昕玥背著陳潼過來。
徐昕玥說:“她睡著了,把她放到副駕吧,你在後麵照顧關關。”
陸司衡協助徐昕玥,把陳潼放上副駕駛座。徐昕玥坐上駕駛座,替她係好安全帶。
陸司衡跟關語兮在後座,關語兮這會兒唱起了歌。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流出一首讚歌……”
好吧,好歹不是胡言亂語,徐昕玥默默想。
“我先把車子開回學校嗎?”徐昕玥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的陸司衡。
他倦懶的靠著椅背,淡道:“去酒店。”
“哦……”難道是先把他送到酒店?人家沒細說,徐昕玥也不好問。
陸司衡拿出手機,在地圖中搜出酒店地址,放到前排的儲物格。
徐昕玥跟著導航開車。
後排的關語兮哼著小調,代替了車載音響,氛圍一點都不沉悶。
她一首歌唱完,自動切換下一首。
“一九八四年,莊稼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裏睡得那麽甜……”
徐昕玥一邊開車一邊聽歌,發自內心的給關語兮點讚,不愧是在校園歌手大賽裏撥得頭籌的選手,喝醉了音色還這麽穩。
“這是我父親日記裏的文字,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來的散文詩,幾十年後我看著淚流不止……”關語兮唱著唱著,聲音哽咽了起來。
後來,關語兮泣不成聲,扶住前排座椅,埋頭痛哭。
徐昕玥懵了,好好的KTV氛圍,怎麽突然哭得這麽傷心。
徐昕玥走神時,一輛車突然變道,插/入前方,她措手不及,緊急踩刹車。
陳潼被安全帶綁著,沒什麽影響。陸司衡及時撐著椅背,穩住重心。隻有扶著前排座椅的關語兮,腦袋猛地撞了上去。
徐昕玥聽到“咚”地一聲,心裏一緊,趕忙回頭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關關,你沒撞疼吧?”
關語兮的哭聲因為撞擊停了幾秒,隨即哭的更傷心了。
陸司衡道:“開慢點。”
“嗯嗯。”徐昕玥應聲。
還好沒發生事故,這大幾百萬的車,擦了掛了她可賠不起。
陸司衡靠近關語兮,伸手去扶她。
關語兮淚眼迷蒙的看著陸司衡,委委屈屈的說:“疼……”
陸司衡:“……”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給我揉揉……”
他的手掌被動貼上她微燙的額頭。
徐昕玥看的目瞪口呆:“……”
天呐,寶貝,你也太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