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吧裏，燈影晃動，聲浪喧囂。
關語兮選的是這條街最大最熱鬧的場子，四下人頭攢動。
她們坐在靠前的卡座裏，氛圍更加火熱。
陳潼在沸騰的聲浪中，湊到關語兮耳邊問她：“你相親對象來不來啊？”
“我看看。”關語兮拿出手機。
時隔二十分鍾後，大帥哥終於回複了，就回了一個字：[好]
“要來，不過還得再等一會兒。”
“我可太期待了！”徐昕玥勾上關語兮的胳膊，“我要親眼見證，他能吊打鍾愷的帥氣，千萬別讓我失望昂！”
“鍾愷畢竟是咱們財大當年的校草……”陳潼嘖嘖兩聲，搖著頭道，“想要吊打鍾愷，我看有點懸。”
關語兮拿起酒瓶子，喝了幾口，說道：“你們知道，為什麽鍾愷能當校草嗎？並不是他帥的多高級，而是學校裏女生數量遠多餘男生！”
她不屑的嗤道，“矮子裏挑高個罷了！”
“也不全是……”陳潼跟關語兮碰杯，“平心而論，他還是帥的，不然怎麽把李雯整的三迷五道的。”
徐昕玥皺起眉頭道：“李雯最近瘋狂散布你家謠言……拜她所賜，這段時間不停有人來找我八卦，問你家裏怎麽回事……”
“我還不是，問七問八的都被我罵回去了！”提起這茬，陳潼就胸悶。
以前誰不羨慕關語兮，家庭條件好，還長得那麽漂亮，又談了個校草男朋友，研究生初試通過後，更是讓人羨慕的望塵莫及。然而就在這兩個月，她先後經曆考研失敗，感情失意，父母離婚……
經過李雯那張嘴的大肆渲染，她就是被男友甩，被家庭拋棄，家裏私生子受寵，學業上不學無術現原形，連工作都找不到……
大家嘴上都替關語兮惋惜，私底下少不了那些嫉妒她的人，跟著李雯一起幸災樂禍。
“算了，想開點。”關語兮寬慰好友，“馬上就畢業了，以後大家各奔前程去了，誰還有心思關注我的八卦啊。”
“我們以後研究生跟李雯是同門，真糟心。”陳潼苦著臉，悶了一大口酒。
徐昕玥酒精過敏，她們倆喝酒，她在一旁喝果汁。
三人說說聊聊，時間消磨的很快。
陳潼站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徐昕玥隨之起身，“我也去。”
關語兮一個人坐在卡座，百無聊賴的拿起手機，距離他回複她，已經二十分鍾了，該到了吧？
她在對話框裏輸入：“到哪兒了？”
還沒發送，想了想，又逐字逐字刪除。
誘捕獵物是一門精細活，不能顯得急不可耐。
關語兮獨自待了好一會兒，沒見兩個好友回來，起身去找人。
關語兮一邊打電話，一邊順著前往洗手間的路過去，手機還沒接通，她看到被一幫人包圍起來的陳潼和徐昕玥，看起來像是起了爭執。
關語兮迅速上前，像護犢子一樣把兩位好友護在身後，直麵為首的光頭男人，“你要幹嘛？”
“喲，又來了個美女！”旁邊有人起哄。
還有人吹起口哨，“那得讓這個美女也吹兩瓶。”
光頭男人指著地上破裂的酒瓶，搖頭晃腦道：“你朋友摔了我們的酒，你說怎麽辦？”
徐昕玥道：“我們上廁所出來，被尾隨了一路，一直要我們喝酒……我都說了酒精過敏不能喝……”
“開什麽玩笑呢，酒精過敏還來酒吧玩？”男人哼笑。
陳潼不忿道：“我們不認識你們，為什麽要跟你們喝酒？”
兩個女孩長得白淨漂亮，未施粉黛的臉看起來格外清純，引起了這些玩咖的注意。
沒想到，遇到兩個不接招的，說什麽都不給麵子，不肯一起喝杯酒。他們混跡在夜場，自以為是慣了，加上酒精上頭，受不了被兩個學生妹拒絕，不依不饒的纏著，拉扯間陳潼揮落酒瓶，酒灑了一地。這下他們更有理由糾纏了。
“不就是一瓶酒？”關語兮不屑道，“我讓服務生再給你們上一瓶。”
光頭男人從地麵上撿起瓶身，懟到關語兮跟前，哼笑一聲，“看清楚了，限量版黑桃A，別說這場子裏，你在外麵都買不到。”
“要麽你們就賠個罪，我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出來玩嘛，圖個開心。”男人指著一旁的桌子，上麵擺了十幾瓶香檳，“你們三個，一人喝兩瓶，這事兒就算了。”
關語兮瞥一眼那些酒，香檳後勁大，容易醉人。她腦子進水了才在夜場跟一群陌生男人喝這麽多，到時候被誰抬著出去都不知道。
她淡道：“酒我就不喝了，不過今晚你們的消費，我可以把單買了，請你們喝。”
以往遇到這種找麻煩的事，她會第一時間給她爸打電話，很快就有人來幫她擺平善後。現在她不想找她爸，也不想跟這群人糾纏，隻想用錢快速解決。
“嘖！”男人輕浮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上下看著關語兮，嗬嗬一笑，拿出手機，點開付款記錄，滑動頁麵給關語兮看，“今晚一共消費三十六萬。”
他見關語兮全身上下都沒什麽奢侈品，穿的跟另外兩個學生妹一樣簡單。本以為報出這個數字，能把她嚇唬的花容失色。誰料關語兮麵不改色，雲淡風輕道，“哦。你找個POS機來，我刷給你。”
陳潼和徐昕玥暗自吸氣。
陳潼拉著關語兮，低聲道：“這不是訛人嗎？他這些花費都不知道是幹了些什麽！”
關語兮目光環視一圈，對方四五個人，還有五六個坐在沙發上看熱鬧的，有光頭的，有紋身的，有帶鏈子的，要素齊全，一看就不是善茬。發生衝突的話，她們三個女生太吃虧。
關語兮道：“無所謂，既然他們請咱們喝酒，咱們也能請回去。”
關語兮表現出來的從容大氣，和揮金如土的姿態，使光頭男收斂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他甚至對關語兮豎起大拇指，“小姑娘，有氣質。”
沒多久，他的小弟拿來了一個POS機。
關語兮從包裏拿出信用卡。陳潼和徐昕玥心在滴血，卻無可奈何。
然而，關語兮並沒有刷卡成功。
不僅如此，她收到一條短信提醒，她的信用卡被凍結了。
“怎麽？”光頭男眼瞅情況不對，表情又橫了起來，“刷不了？”
關語兮身在火熱的夜場裏，整個人如墜冰窟。
她的信用卡是她爸開的副卡，現在被凍結，說明她爸把她的卡停了。
因為下午那場衝突，因為她沒有對小三和私生子強顏歡笑，她爸爸把她的卡都停了。他為了他們，在對她施壓和示威。
燈光下，關語兮臉色發白，捏著卡的手在發抖。
“你不是拿哥幾個開玩笑吧？”男人逼近一步，擺出不好惹的架勢。
關語兮壓著心裏翻湧的情緒，垂下眼，把信用卡放包裏，說道：“信用卡出了點問題，我換個支付方式。”
她平常消費都是直接刷信用卡，不行的話，隻有找她媽給她轉賬了。
恰在這時，她手機響了，是陸司衡打來的語音通話。
關語兮道：“稍等一下，我去接個朋友。”
關語兮說完，扭頭離去，徐昕玥和陳潼還留在原處。
紋身男衝她們邪裏邪氣的笑著：“裝大款的朋友溜了，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下來陪咱兄弟們喝喝酒，開心開心，這事兒就算了。”
陳潼道：“說了去接個朋友，等著就是了。”
陳潼和徐昕玥心裏清楚，一定是關語兮的相親對象來了。
關語兮來到酒吧外，一眼就看到正走到酒吧門口的陸司衡。
他穿著淺色休閑襯衣，袖子隨意的堆疊起來，英挺的鼻梁上像往常那般戴著一副細框眼鏡，冷白的膚色猶如自帶打光，令流暢的臉部線條和立體的五官愈發出眾。
他無論站在哪兒，都是鶴立雞群，令人無法忽視。
不隻是她，從他身旁走過的女孩們，紛紛回頭看她。
關語兮抬起手，招呼道：“這裏。”
陸司衡朝她走來時，她感覺到周遭女性投來的羨慕目光。而那些蠢蠢欲動想要搭訕的人，在發現他有女伴後，都偃旗息鼓了。
關語兮帶著陸司衡走到一旁，商量道：“能不能借我50萬，三天內還你。”
陸司衡挑眉，眼神裏明晃晃寫著叫我來就是為了借錢？
陸司衡的沉默，令關語兮有那麽一絲尷尬。
但是，這大晚上的打電話找她媽要錢，怕她媽擔心。他們既然是相親對象的關係，雙方家長也認識，至少，他不用擔心她賴賬吧。
“剛才在酒吧裏遇到了點意外，需要錢應急。”關語兮想了想，打開隨身背的包，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巧的記事本和一支筆，“要不我給你寫個借據？”
說著，她埋頭寫下一行字，然後把那張紙撕下來，遞給陸司衡。
陸司衡沒有接，目光淡淡掃過後，開口道：“你遇到了什麽意外？”
關語兮大概把事情講了一遍後，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陸司衡。酒吧門口的燈光掃過，她濃密的眼睫毛被染上五顏六色的光暈，像蝴蝶翅膀輕輕顫動著羽翼，透著幾分脆弱的無助。
陸司衡收回目光，淡道：“行，我先幫你把單買了。”
關語兮鬆了一口氣，把那張借據塞進他手裏，“我們得趕緊進去，我朋友還被那幫人纏著呢。”
兩人進入酒吧，來到剛才的角落。
那群人正在沙發上喝酒玩鬧，香檳四濺，一男一女隨著音樂扭動，跳貼麵舞。陳潼和徐昕玥尷尬的站在一旁，還有一個男人守在她們身邊。
關語兮一過來，就被眼尖的人看到。光頭男放下酒杯，起身上前，看到關語兮身邊跟了個男人，揚起聲調，“喲，朋友接來了，是不是該兌現了？”
陸司衡上前一步，微笑道：“放心，錢我來付。”
射燈轉過來時，光頭男瞧見了他手上戴的表，七位數起步。他心想這是帶了個不差錢的凱子過來。
他最喜歡跟有錢人交朋友，總會有利可圖，尤其陸司衡看起來氣質出眾，非富即貴。
陸司衡提議：“我朋友在上麵開了個包間，一起去玩玩，怎麽樣？”
他當即應下來，“行，相識就是緣分。”
陸司衡轉頭對關語兮道：“我跟這位朋友上去喝兩杯，順便把賬結了，你們先自己玩。”
光頭男叫了兩個兄弟一起，跟著陸司衡上樓。
關語兮一臉茫然，帶陳潼和徐昕玥回到卡座。
陳潼問道：“他是要幫你付錢嗎？”
關語兮點頭，“我跟他說了這個事，讓他先幫我墊付。”
陳潼分外痛心，這種大手筆的開銷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但那瓶酒是她摔的，她不能置身事外，“到時候這筆錢我們平攤吧。”
徐昕玥跟著道：“還有我，一起攤。”
關語兮搖頭，“是我找你們出來陪我喝酒，是我挑的地方，也是我選的花錢解決麻煩，都是我的事，你們就別摻和了。”
二樓包間內。
沒有躁動的音樂，也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隻有大白燈明晃晃照著。
平日裏紙醉金迷的奢華豪包，這時候顯出一種滲人的冷意。十多個穿著黑西裝的夜場保安，站了一屋子。
陸司衡坐在沙發上，夜場負責人王總給他遞來一支煙，他慢條斯理的銜在唇中，王總馬上叩開打火機，將火苗湊到他跟前，為他把煙點燃。
陸司衡吐出一口煙圈，背靠沙發，一條胳膊掛在沙發扶手上，指間夾著煙，懶洋洋的看向坐在對麵的三個人，對為首的光頭男道：“你說小姑娘摔了你的限量版黑桃A？”
“那可不是，大家都看到了。”光頭男應道。
上來之後，他才發現這是一場鴻門宴。他不複之前麵對幾個女孩子時的浪**囂張，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甚至嚷道：“法治社會啊，咱們擺事實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