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何慧芳忍不住多看了香凝幾眼, 就算上回的人是李元,他肯定也沒錢給香凝置外宅。
買上一斤鹽巴,何慧芳和慶嫂告別, 心滿意足的回了鋪子。
香凝繼續在菜場上挑挑揀揀,又去鹵肉鋪子要了一斤鹵牛肉, 去酒坊買了壺酒, 這才提著東西繞過菜場後麵的小巷子, 進了一棟好幾家人合住的院子,上了二樓的一間房。
這裏的租金十分便宜,一間房一月隻要三百文錢,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誰也別嫌棄誰。
“李郎, 奴家回來了。”
香凝站在房間門口低聲道,話音剛落, 房門便被拉開,一隻男子粗壯的手攥緊香凝纖弱的手腕, 將她一把拽到了裏頭, 撲到了男子的懷中。
“李郎莫急, 現在你我就如夫妻一般了。”香凝笑著推開麵前的男子, 赫然便是秋娟的男人李元。
李元抱著香凝溫存了一會兒, “我一定娶你!”
香凝低頭羞澀一笑, 站起來理了理衣裳,邊尋幾個碟子碗兒將新買的菜拿出來碼好, 一邊說,“李郎家裏都有人了,叫我去做妾呀?恐怕你家娘子也不喜。”
說完拿起酒壺,在杯子裏斟滿酒水。
李元摟著香凝的腰, 眉頭一蹙,“好好的提那個掃把星做什麽?我才不忍心叫你做妾,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我就一份修書,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香凝摟著李元的脖子在他腿上坐下,刮了刮他的鼻子問,“真的嗎?你舍得?”
“哼,怎麽不舍得,我看見她就煩心,我娘也是,就看在肚子裏的孩子麵上罷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把你帶回去,孩子讓你養,也如親生的一樣。”李元冷笑著說。
“可宜春樓的媽媽不放人怎麽辦?”香凝玩.弄著李元的頭發問。
李元把酒喝盡了,滿不在乎的說,“這有什麽難的?我去賭場多贏幾把,你們老媽媽還不得見錢眼開?”
“李郎你可真厲害,賭技高超呢。”
……
大概是夏日的腳步近了,姑娘夫人們都要定做夏衫,加上五月初五端午節將至,到時候桃花江舉行龍舟賽,江邊遊人如織,女郎們都想穿新衣裳出門去,鋪子裏的生意興旺得不得了。
安寧和沈澤秋一直接待客人,又忙著盯慧嬸子她們裁剪,要不是安寧當初主意正,把管女工們交貨的事情分了出去,恐怕忙到半宿都理不清楚。
何慧芳回到家裏後,把蘿卜洗幹淨,切成了手指大小的丁,用鹽醃製一個時辰吸出去水份,然後用個大海碗把有些蔫的蘿卜丁放進去,倒了半碗醋,切了幾個紅辣椒,拿了個碗扣在飯桌上,等到吃晚飯的時候,酸辣蘿卜丁已經泡好了。
一掀開碗蓋子,一股酸辣味就湧了出來,勾的人口水直流。
“安寧,澤秋,過來吃飯吧。”
何慧芳把菜一碟碟的在桌上擺好,走到前麵鋪子裏招呼了一聲。
“欸,來了。”
沈澤秋攙扶著安寧走到了堂屋裏,路過院裏的大黃時,大黃還吐著舌頭對他們搖尾巴。
前幾日大黃跟在安寧屁股後頭跑,差點絆到安寧的腳,為了以防萬一,現在一到吃飯的點兒何慧芳就會把大黃給拴起來。
“來,我沒在家的兩日,你們都吃的剩菜,今晚給你們改善夥食,喝魚湯。”
都說魚有營養,孩子吃這個長得快又聰明,現在何慧芳最愛的就是燉魚湯,越燉越拿手,湯熬成如牛乳般的白色,又鮮美又甜,越喝越開胃。
安寧夾了塊酸辣蘿卜丁入口,被辣的眯了眯眼睛,可味道棒極了,越酸辣越吃得過癮,根本就停不下來。
“好吃吧?”看安寧吃的香,何慧芳心裏頭就高興,見安寧點了頭,她心裏更美了,“以後常做!”
第二天一大早,沈澤秋就去了衙門,對門房說要找李遊。
見了麵沈澤秋知道李遊公務繁忙,也沒有多繞彎子,開門見山將來意明說了。
李遊沉吟了一會兒,宋家的宅子一直空著,流言就散不掉,而且多開一間鋪子,桃花鎮就多收一份稅,點頭應允,頷首說,“明晚我定準時赴約。”
回到鋪子裏,沈澤秋滿麵春風的說,“成了!”
何慧芳正用抹布擦著櫃台,看著他和安寧蹙著眉道,“你倆神神秘秘謀劃啥哩?”
一切都已經打點妥當,安寧和沈澤秋才把計劃好的事兒細細說來,其實也不是有意瞞著何慧芳,她不是回村喝滿月酒了嘛。
“我們想讓胡掌櫃做保,李大人做見證人,分期把隔壁的宅子買下來。”
“馮二爺開價三百兩,我和安寧盤了帳,鋪子裏的流水最多能抽六十兩出來,剩下二百四十兩分一年還清,一季給六十兩,馮二爺也同意了。”
何慧芳嚇了一跳,深深覺得安寧和沈澤秋的膽子大的沒有邊兒,“你們還敢和馮二爺做生意哩?”
那可是隻大尾巴狼,吃人不吐骨頭。
安寧道,“所以我們才想請李大人做個見證。”
何慧芳還是不放心,“剩下的錢一年才給清楚,馮二爺也肯?”這一聽就是自家占便宜,馮二爺吃虧嘛。
說起這個,也是有些奇怪,沈澤秋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上門找錢莊的人談,一開口就表示了自己現在的錢不夠,要分期付,誰知道夥計們一聽,連聲說,“行行行,這可以商量,沈掌櫃快到裏頭坐!”
“您喜歡喝龍井還是毛尖?我這就給你泡。”
後來才知道,三月份馮掌櫃就害了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養了一個多月都不見好,走兩步就咳,連站一會都喘,大夫看了一堆,藥也吃了一籮筐,怎麽都不見好。
錢莊管事於鵬也生怕馮二爺一病不起,影響他的前程,就和馮二爺說。
“二爺,香山寺的慧能大師雲遊回來了,聽說他很靈,要不您找他看看?”
得,死馬當作活馬醫,馮二爺前幾日真就拖著病體上了香山寺,捐了一大筆香火錢後,慧能大師說了,根源還是出在宋氏的那間鋪子上,鋪子和馮二爺相克,脫手了就好。
所以現在沈澤秋一上門說要買那鋪子,馮二爺把不得,也不指望掙錢,趕緊把晦氣折騰出去就成。
“你們心裏有數就好。”何慧芳把髒抹布放在水桶裏清洗,“反正要是走岔了,家裏的田地還在,我們就回去種田好哩。”
安寧忍不住笑了,沈澤秋瞪大眼睛,可算找著機會和何慧芳說,“快,娘,這話不吉利呀,快呸呸呸。”
“呸呸呸。”何慧芳趕緊呸了三下。
到了晚上,天剛麻黑麻黑,一家子就去了鳳仙樓,沈澤秋已經在這裏定好了包房。
胡掌櫃一家最先到,沒寒暄幾句李遊也到了,白衣束發,端得好一派讀書人的風流儒雅。
胡雪琴是第一次見他,忍不住低聲說,“李大人這般年輕呀?”她還以為是個白胡子小老頭或者中年叔叔輩。
她嫂子胡娘子在邊上把話聽得清楚,貼在小姑子耳邊說了句什麽,惹得胡雪琴柳眉微蹙,有些嗔怪害羞。
胡娘子說的是,“不僅年輕有為,而且沒有娶妻。”
說話間李遊走上了二樓,男子們都迎了上去,女眷們在後頭或福身或頷首,就算見了禮。
“李大人裏邊請,請上座。”
李遊推辭後坐到了上席,左右是沈澤秋和胡掌櫃作陪,現在就等馮二爺到了。
閑來無事,李遊認真詢問了他們鋪子的經營,並笑著說,“花街上的布坊,如今就屬胡家納稅最多,你們的鋪子辦得很好。”
胡掌櫃謙虛的拱了供手,“哪裏,李大人過謙了。”
“我家鋪子,很大一部分都靠舍妹撐起來的。”
李遊驚訝的哦了聲,胡雪琴就坐在他對麵,笑著頷首道,“胡姑娘真乃巾幗不讓須眉,佩服。”
胡雪琴眼睛很大,笑起來有幾分明眸善睞之感,麵對李遊的誇讚,眼尾一翹,笑起來。
“李大人謬讚了,我就是小聰明。”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店小二的聲音。
“哎呦馮二爺,怎麽坐上輪椅就來了。”說完了自知失言,拍了下自己一嘴巴,“呸呸呸,我話多,來,二樓請,我帶您上去。”
沈澤秋聽到動靜後下了樓,見到門口的場景也是驚得呆了下,馮二爺都快瘦脫像了,正從門口的輪椅上站起來,慢慢的上樓。
一落坐就喘,用手帕擦著汗說,“人多我就覺得悶,咱們趕緊簽了字據,飯我就不吃了,你們慢慢吃,慢慢喝。”
看馮二爺這虛弱的身子,大家都直奔主題,把字據公開念了一遍,幾方都沒有意見。
“那就簽字畫押吧。”李遊道。
字據一共是四份,各家都握了一份在手上。
馮二爺簽了字,收了銀子,把房契交給了沈澤秋,用帕子捂著嘴,咳嗽幾聲,“各位好好喝,馮某先走一步。”
吃完了飯從酒樓出來,李遊和他們有一段路同行。
何慧芳的熱心腸摁耐不住了,這可是個好機會,不趁現在套一套李遊的話,幫著說媒搭橋,再等下去黃花菜都要涼哩。
正要往前走,安寧圈住了何慧芳的胳膊,小拇指輕輕指了指前方。
何慧芳揉揉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胡雪琴已經和李遊並排走到了一處,李遊一襲白衣,胡雪琴一身淺色襦裙,在月色中看上去,倒是郎才女貌,極其的相襯。
“欸。”何慧芳歎了聲,幾次要開口,幾次被打斷,難道李大人和林家小姐注定無緣?
“澤秋哥,娘,你們瞧,今夜的月色真美。”安寧指了指高懸在半空的皎月。
何慧芳趕緊抓住安寧的手指頭,“哎呦,月亮指不得哩,指了晚上月亮婆婆會來割耳朵的。”
安寧噗呲一聲笑了,“我指都指了,這可咋辦?”
“好辦,晚上讓澤秋睡外頭,月亮婆婆找不到你,割澤秋的好了。”何慧芳麵無表情,極是淡定的說。
她淡定異常,把周圍的聽客給逗笑了。
此時剛好走到了個三岔路口,往前是回花街的路,往右是回衙門,不遠便是桃花江,還能聽見嘩嘩的流水聲呢。
胡雪琴微微一笑,望著桃花江和明月,低聲道,“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今日的景色倒應了這首詩。”
看著桃花江上船燈點點,李遊不由接了下句,“是啊,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胡姑娘也愛詩?”
胡雪琴笑意愈濃,“那倒沒有,是小時候家裏給請了夫子,壓著背了幾首,附庸風雅而已。”
李遊哈哈笑了幾聲,“胡姑娘說笑了。”
接著轉身對沈澤秋胡掌櫃等人拱手道,“前麵便不順路了,告辭。”
何慧芳回到家還在念叨,“哎呀,看來我這樁媒是講不成嘞。”
沈澤秋和安寧輕輕一笑,都說順其自然,緣分這事,本身就強求不來。
“事情既然定了,明天就該叫泥瓦匠來,該修的修,該灑掃的灑掃。”
何慧芳點頭,雖然心裏有忐忑,但一想家裏的鋪子就要擴寬了,還是美的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完成,也是最後一更呐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