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生怕是自己眼花給看錯了, 連忙揉了揉眼睛,再想仔細看的時候,人家早就進麵館去了。

“慶嫂, 你認識那女子嗎?”何慧芳問了句。

慶嫂把一塊料子在裁衣台上鋪開,一邊忙活一邊答, ”當然認得了, 她叫香凝, 也是宜春樓的紅人,叫我幫做過衣裳的。“

何慧芳覺得自己八成是看錯了,李家雖然富裕, 但也沒富到能讓李元這樣揮霍, 何況現在就要春耕了, 莊稼地裏要忙的事兒多了去。

“她幹啥找你裁?省錢呐?”何慧芳隨口這麽一問,倒讓慶嫂曖昧的笑了下。

何慧芳愣住了, “咋了?”

慶嫂把嘴巴貼在何慧芳耳邊說了幾句,就連櫃台後的安寧都沒聽清楚, 不知道她們說的啥悄悄話。

“哎呦喂, 嘖嘖。”何慧芳活了一把年紀, 今天才算開了眼, 那地方的姐兒怎麽能有這麽多花花腸子。

“男人去了第一回 , 就想去第二回, 戒不掉嘍。”慶嫂歎息一聲,“誰叫人家花樣多呢。”

何慧芳鄙夷的哼了聲, “那也不是人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著去的呀,還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天黑後不久沈澤秋回來了,興奮的告訴安寧還有何慧芳, 錢掌櫃同意收下澤平和毛毛做學徒。

“妮妮一見到毛毛可開心了。”

夜晚他們第一次住到了二樓,二樓的廂房有一扇大窗戶,不遠就是流水潺潺的桃花江,要是夏日把窗戶推開了睡,一定是涼爽無比。

廂房進門那間做了書房,裏間是臥房,中間一道小門,用繩簾隔開了。

夜深人靜,安寧還坐在書桌前記賬,一筆一劃寫的仔細認真。

沈澤秋擺了張小凳子坐在她旁邊,手邊放著一本字帖,他正在臨摹上麵的字,半個時辰後,沈澤秋寫的有些乏了,把筆擱下,對安寧說,“時辰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我再看看賬本。”安寧做起事情來極其認真,今日能做完的,絕不會留到第二日。

沈澤秋攥住了她的手,“娘子,早些睡吧。”

才剛說完,安寧就驀的抬起頭,似嗔非嗔的瞪了他一眼。

“澤秋哥,你別鬧。”

沈澤秋站起來伸展有些僵硬的腰背,勾起唇角笑得眼睛直發亮,“我鬧什麽了?”

“你剛才叫我娘子。”安寧把賬本子擱下,一本正經的說,“沈大夫說了,娘也說了,有了身子不可以……親近的。”

話才說完,安寧臉皮先紅了,在燭光下像一對熟透了的蜜桃。

沈澤秋臉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他有時就喜歡逗安寧玩兒,逗得她睜大眼睛生氣了,他再好好的哄她開心。

“逗你的。”他從背後摟住安寧的腰,手掌放在她還未顯懷,依舊十分平坦的小腹上,手掌心傳來炙熱的溫度,叫安寧覺得很舒服,“太晚了,我擔心你的身體,今日先看到這。”

安寧眼睛水汪汪的,把頭微微後仰靠在沈澤秋的身上,有些無奈的說,“好吧,聽你的。”

這時辰街麵上靜悄悄的,隻有打更人報更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偶爾拴在院子裏的大黃輕吠一聲。

極端的安靜中,一點一滴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沈澤秋有些粗重的呼吸聲格外明顯,呼出的熱氣把安寧的的耳朵也給熏紅了。

“走咯。”緊接著她被沈澤秋攔腰抱起往裏間走去。

安寧摟住沈澤秋的脖子,又羞又急,“你走慢點。”

“澤秋哥,我這些天一直在想,要是有一日,我們能把這間鋪子買下來就好了。”

安寧側躺著,把手墊在耳下,用柔軟的指頭摸著澤秋的眉毛。

“我問過價,像咱家這樣的地段和格局,少說也要四百兩銀子。”沈澤秋把安寧的手指頭勾上,望著她的眼睛答。

安寧歎了口氣,家裏現在最多也就湊幾十兩,要真想買房,豈不是還要攢七八年?

買房子太不容易了。

……

“嗐,慧嬸子現在可真威風了。”

“可不是嘛,以前她男人就是天,說一不二,你是沒瞧見喲,昨晚上慧嬸子是咋懟她男人的。”

何慧芳提著菜籃子去市場買菜,正在肉攤子前挑揀肥肉,準備買回去煉豬油,突然聽見旁邊兩位買菜的婦人正嘀嘀咕咕,忍不住側耳聽起來。

“呦嗬,她咋說的?”

“咳咳咳,我學給你聽啊,慧嬸子叉著腰,指著她男人的鼻子大聲說。”

“你有臉說我呢?家裏吃的用的,哪樣不是靠我的工錢買的?靠你啊,一家老小早就喝西北風去嘍!”

雖然她們在背後編排人家務事嘴巴碎,可何慧芳聽了心裏卻很痛快,慧嬸子慶嫂不僅幫她家布坊做事勤勤懇懇,在家裏的地位也提高哩。

開春後鋪子裏的生意更紅火了,還好上回新介紹來的蓮荷手巧,她男人是個船員,一年三百六五天有一多半的時間在外頭跑船,家裏就一個婆婆,還有蓮荷及一兒一女。

安寧覺得蓮荷手藝好,悟性高,現在又教她裁剪衣裳,三四個人輪換著來,正合適。

鋪子裏還新定做了一塊招牌,終於把錢氏布坊正式更名成了沈氏布坊,他們還在鳳仙樓擺了兩桌,請了相熟的一些掌櫃街坊吃飯。

到了四月裏,氣溫徹底升了上去,除了早晚有些涼快,正午時在單衣外頭穿件薄衫就夠了。

安寧的肚子快四個月了,比一般的孕婦肚子大,胃口一直非常好,何慧芳每天都給她蒸個雞蛋吃,隔三差五就買魚買肉,晚上還給她做宵夜,安寧的胳膊腿啊的肉眼可見的圓了。

上個月去找沈大夫號平安脈,沈大夫說安寧身體一切都好,就是胖得有些快,勸他們還是注意些好,少吃些。

“嗐,以前是想吃沒得吃,現在是有吃的不能吃。”何慧芳喜歡看安寧吃東西,她一直心疼安寧瘦弱,現在臉頰上有了肉,看著多喜慶呐。

不過再喜歡看安寧吃東西,現在也不能慣著,安寧沒懷孕以前,吃米飯總吃半碗,有孕了以後敞開了吃能吃兩大碗,現在為了控製體重,隻能吃一碗。

中午何慧芳熬了蘿卜排骨湯,一家子坐在堂屋裏吃飯。

“桂香生了個兒子,過幾日就要滿月了,請咱們回去喝滿月酒哩。”何慧芳一邊喝著湯一邊說道。

沈澤秋給安寧挑排骨吃,又給何慧芳夾了兩塊,”安寧現在不方便奔波,她就不回去了。“

“唔。”何慧芳也是這麽想的,還有最近沈家大房實在太鬧騰了,她也怕安寧回去看著鬧心,“我一人回去就成,澤秋也留下吧,總不能叫安寧一個人守著鋪子。”

“澤平新寄了家書來,我也給帶回去。”

沈澤平和毛毛去濱沅鎮已經一個半月了,錢掌櫃對他倆還算滿意,除了幫著幹活兒以外,還要學算賬、認字,包吃住外每月給一百文錢。

信裏頭沈澤平說錢掌櫃管他們可嚴厲了,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灑掃貨棧,每天時間排得滿滿當當,晚上還要練習打算盤,最後一名要罰抄大字,調皮了還會挨揍,唯一好的就是白麵饅頭管夠。

何慧芳邊聽邊笑,這倆孩子,真逗。

她把信收好了,準備喝滿月酒的時候帶回去給沈家二房。

……

“喵嗚——”

“喵喵喵。”

隔壁的鋪子開始個把月經常有人來瞧,可鋪子閑置越久越沒有人氣兒,現在錢莊的人已經連個外地客都騙不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隔壁院子裏住了一窩子野貓,大概是順著狗洞爬進去的,何慧芳在院裏晾曬衣裳、照顧菜苗的時候經常能聽見貓喵喵叫的動靜。

“汪汪汪。”大黃搖著尾巴跟在何慧芳身邊轉悠,時不時對著隔壁院牆叫幾聲。

“貓兒狗兒天生就是冤家。”安寧笑著說,要不是有堵院牆攔著,大黃準得和隔壁的貓打架。

吃過了午飯,安寧有些累去房裏躺一會兒,沈澤秋去街口找胡掌櫃,商量過些日子一塊去青州進貨,何慧芳守著鋪子,翹著腿和慶嫂她們聊天,手裏頭幫做著盤扣。

這時候街麵上走來一隊人,個個精壯,為首的何慧芳認得,不就是馮二爺的狗腿子管事嘛。

何慧芳把腰一叉,還以為他們又要來找麻煩,連慶嫂和慧嬸子都覺得有點緊張。

結果他們在宋家門前停下,一個拍門,一個用鑰匙捅鎖,折騰了半天都打不開門。

“沈老太太。”錢莊的管事腆著笑臉轉向一邊站著的何慧芳,“您這幾天聽見隔壁有啥動靜嗎?”

何慧芳懶得搭理他,白眼一翻,沒好氣的說,“能有啥動靜,住了一窩子野貓整日喵喵叫唄。”

錢莊管事眉頭一蹙,嘀咕道,“不應該啊,剛才有人告訴我,宋掌櫃偷偷回來啦,在裏頭悄悄住了好幾日,你看,這鎖頭準是他換的!”

“啥?”何慧芳驚訝的一瞪眼睛,感覺到脊背發麻。

“那還愣著幹啥,還不把門撞開看看!”何慧芳覺得宋掌櫃多半是真瘋了,要是有這麽個人悄沒聲的住在隔壁,真是滲的慌。

管事的一揮手,對著他的手下說,“你們幾個,給我把鎖砸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完成,晚安哦(今日最後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