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要說這雲嫂, 那也真是個狠人。一巴掌甩下去,宋掌櫃懵了沒有反應過來,躺在地上的紅蓮爬起來抱住她的手, 又哭又求的說,“夫人, 這都是紅蓮的錯, 你要打要罰, 都衝我一個人來吧。”
“宋掌櫃是好男子,紅蓮自知配不上,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一邊是柔情似水的情人, 一邊是河東獅一樣的妻子, 宋宋掌櫃自然更偏向前者。
不過, 他再昏了頭也不敢在這時對雲嫂甩臉,伸手扶了紅蓮一把, 想叫她趕緊回宜春樓去。可紅蓮順勢一撲,就軟趴趴縮到了宋掌櫃懷中, 那可憐見的小模樣, 倒像是雲嫂在棒打鴛鴦。
她本就是個急性子, 見此情景, 拿起旁邊的掃帚悶頭就衝吳掌櫃和紅蓮身上打去。
“狗男女, 不要臉!”
“在我眼前裝牛郎織女?好啊, 老娘成全你們,給我滾出去!”
宋家這間鋪子在買時, 雲嫂哥哥出過一些錢,雖然還了,但雲嫂十幾年下來,還常拿著個說事。
“當初要不是我哥哥, 出錢出力幫忙買下這房,你還不知在哪裏喝西北風!”
“這房子姓雲,快滾!”
活了半輩子,宋掌櫃最厭煩的就是聽雲嫂說這話,落魄時她哥嫂的幫忙,成了他永世擺脫不了的枷鎖,憑什麽!借的錢早就還了,還叨叨個什麽勁兒!
一時間酒意積怨齊湧上心頭,宋掌櫃怒火衝天,“你放屁!這宅子何時姓過雲!我看你是瘋了,女子三從四德,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哪裏有個女人該有的樣子!”
“我是你丈夫,是你的天,出嫁從夫你知不知道?!“
雲嫂目瞪口呆的看著宋掌櫃,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好,三從四德是吧,今天她就叫姓宋的開開眼。
“你說這宅子是你的?嗬,等著。”雲嫂狠狠剜了宋掌櫃一眼,衝上了二樓,去到了臥房中,望著屋子中女子衣飾,還有種種**的痕跡,更是氣的頭嗡嗡作響。
她推翻了一桌酒菜,然後提起煤油燈,把燈油倒在床褥上,厲聲說,“這房誰也別要了,日子也不用過了,我一把火燒了它!”
說完也不等宋掌櫃反應,拿起燭台把沁了煤油的褥子點燃了,火苗一下就躥了上去,呼啦一下,不一會就成了勢,剛剛還是微風,偏偏這會子風也大,閣樓都是木頭建的,這花街房子一間連一間,燒起來可不得了。
沈澤秋急忙跑出去,隔壁幾戶人家也都跑了出來,提著水澆,用土壘,直接用鏟子打,後來街坊越聚越多,在臥房裏的東西差不多被燒完後,終於把火給撲滅了。
“哎呦,你們兩口子吵架幹仗,關這房啥事,招你們惹你們了!”
“這火真燒起來,可不是你們一家的事兒,大家都要跟著遭殃,明白嗎?”
何慧芳被氣的夠嗆!今日也算長見識了,這兩口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荒唐人。
而紅蓮見勢不妙,早已經溜走了。
雲嫂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氣的,臉色煞白,站在院子裏發愣,兩個小孩在旁邊一直哭,宋掌櫃感到太陽穴突突直跳,院子裏聚集的街坊們七嘴八舌,紛紛指責他們,可宋掌櫃偏又不能反駁,隻能聽著。
“是,你們都說的對,是我們衝動了。”
“多謝多謝,請各位早些回家吧,日後宋某人請客再謝。”
千恩萬謝,人群終於散去,留下了滿地狼藉。
第二日清晨,雲嫂帶著兩個孩子再次回了娘家。
何慧芳晨起時看著隔壁二樓被燒得黑黢黢的臥房,直歎可惜了,多好的宅子,硬是被糟蹋成了這個模樣。
今日是元宵節,家家戶戶都要做元宵吃,何慧芳用水和好糯米粉,弄了一碗芝麻花生餡,和安寧一塊兒包著元宵。
“早就聽說了鎮上每年有花燈集會,可惜從沒看過。”何慧芳歎了句。
安寧用麵粉塗了塗手,以免粘手,笑了笑對何慧芳說,“我也從沒去過呢,娘,今晚咱們早些吃晚飯,也出去看看燈會。“
“成,唉,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像鎮上的老婆子一樣,自在的看燈吃元宵,不敢想啊。”何慧芳連連感歎。
不遠處一個人影往這邊望了幾眼,猶豫躊躇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似的上前進了鋪門,居然是春秀。
“沈掌櫃,我是春秀,想問問你們店裏,還有活兒要派嗎?”
春秀話音才落下,何慧芳就聽見了她的聲音,她用濕濕棉帕擦了擦手,走到外麵鋪子裏,扯長嗓門問道,”春秀啊,你不是病著嗎?好了?“
“托您掛記,好了。”春秀笑著回答。
“不會耽誤工期?”何慧芳雙手抱臂,往前走了幾步,抬著下巴道。
春秀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聲量小了下去,“不會的,我能準時交貨。“
“但我不信你了。”何慧芳臉色冷下來,看著春秀語氣低緩的說,“紙是包不住火的,自己做了啥,心裏明白。”
“本來想好好罵你一頓,現在我覺得,不值當!”
“你走吧,好好的節日,別叫大家難看沒臉。”
春秀腆著張白如紙的臉,怔怔的說不出話,既覺得丟人,心裏又感到後悔,嗯了聲後轉身逃似的走了。
她呢原先一直幫胡掌櫃家做衣裳,好幾年的交情了,每年節前胡掌櫃家的娘子蘇氏都會給老相識的工人包紅包,一包就是一兩百文錢,讓她們多買年貨好過個富足年,還有就是年前活兒多,希望她們多盡力幫忙趕工。
可春秀一聽安寧這邊漲了工錢,就在收了蘇氏的過年紅包後,借口提前回鄉拒絕了蘇氏的單子,轉臉接了安寧派的活。沒過幾日,蘇氏自然知道了,春秀還想回胡家做事,這才自作聰明故意耽誤安寧的事情,以為能討好蘇氏。
誰知道反被蘇氏諷刺了一頓,春秀又回頭再找安寧,一頓忙和下來,兩邊都得罪了。
……
吃完了元宵,天剛麻麻黑,已經有不少人往鎮子中心的大葉街去看燈,每年的花燈集會,都在大葉街上辦,那兒街道寬敞,又臨著桃花江,就算走水了也不怕。
“時間到了,咱們出發吧。”沈澤秋點亮燈籠拿在手說道。
何慧芳心裏有些小激動,堪比第一回 到林府去時的心情,不知道花燈會到底是個甚模樣,站起來直說好。
十五的夜晚,月亮圓如玉盤,皎潔的月光把路照的亮堂堂,夜空中繁星點點,就連風也比前兩日暖了些。
一改往日入夜後的清冷,今日街麵上人群熙攘,年輕男女,一家老幼都出門赴燈會。
“安寧,澤秋,你們看,那酒樓上掛著一串燈,上頭畫了好多花紋,還寫了字兒,真好看!”
越靠近大葉街就越熱鬧,路邊的店鋪基本都掛著彩燈,但這還隻是應景的裝飾,真正好看又精巧的燈,還要往前走呢。
與此同時,剛到桃花鎮就任的主簿李遊李大人也正緩緩往大葉街走去,如今盛世太平,各郡縣人口激增,李遊雖是縣裏的官,卻被派到桃花鎮就任,等同於桃花鎮的一把手。
他今年二十五,尚未娶妻,這不剛上任,就有人牽線搭橋為他說親了,說的是一位商戶人家的千金。
元宵夜媒人特意撮合他們出來見麵,李遊忙完了公務,如期赴約。
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剛好和沈澤秋仨人迎麵撞上。
“欸——”沈澤秋感到李遊有些麵熟。
李遊皺了皺眉,也覺得沈澤秋似曾相識。
過了一會兒,沈澤秋先想起來了,眼前的人不就是當初在文童生的私塾裏,邊讀書邊教課的窮書生嗎?
當初破履爛衫,如今長袍嶄新,發冠高懸,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沈澤秋!”
“李遊!”
二人齊喊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