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何慧芳心神又有些不安寧了, 暗自把老和尚的話兒給記在了心裏頭。
她在傍邊的魚攤上買了一尾一斤半的鯉魚,又去豆腐攤上買了兩塊鮮嫩的豆腐,放在菜籃子裏心不在焉的往家裏去。
沈澤秋這回要了一百多米足十種不同的料子, 有雲錦、素錦、織錦等不同的錦緞,還有軟緞綾羅, 花色多鮮豔奪目, 不過, 和上次楊家母女做的來自江南的雲錦比不得,光澤和觸感都差了不少,但勝在價格便宜。
“這些錦緞都在一百文到三百文之間一米, 做一身衣裳便宜的一兩銀子, 貴的也隻要二兩左右。”沈澤秋說道。
桃花鎮上富裕的人家不少, 可真要拿出四五兩銀子做衣裳,那畢竟隻是少數。
安寧想想也在理, 和沈澤秋一塊兒把疊好的錦緞拿出來,掛在鋪子最顯眼的位置, 花色由深到淺整齊的排在一塊兒, 咋一看上去漂亮極了, 就像冬日裏開了滿牆嬌豔的花朵。
見小兩口忙著收拾, 何慧芳沒有多說啥, 回到後院收拾魚去了。
到了天完全黑透, 已經不會有客人上門,沈澤秋和安寧才把鋪門和上, 沈澤秋現在已經認識了一兩百字,他腦筋靈活學的快,也撿要緊用的字學,所以現在記賬看賬完全沒問題, 他記完今日進貨的成本,又拿出錢箱數裏麵的錢。
每天他們都會把帳給記好,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然後再用一個總賬本登記總數。
“入了臘月生意一日好過一日了。”沈澤秋心裏高興極了,剛來鎮上開店的時候,流水銀才一天一兩,現在利潤都超過一天一兩了。這也多虧了安寧會的衣裳款式多,總比別的店鋪新穎不一樣,還會根據客人的身材和氣質改細節。
加上他們講信用,從來不拖欠女工的工錢,大家夥兒也愛幫他家裏做事,慶嫂慧嬸子她們手腳利索,總能按時交貨,安寧在客人麵前也好做。
“是啊,瞧著銀子嘩嘩的往裏進,我心裏就高興。”安寧微微一笑,完全不掩飾自己財迷的心態。
“就是辛苦你了。”沈澤秋學會了做盤扣,熨燙衣裳,幫忙記賬,唯獨這裁剪衣裳學不會。依葫蘆畫瓢做出來,總是不如安寧裁出來的清透平整。
“沈澤哥。”安寧放下剪子把手放在沈澤秋的掌心裏,“我心裏是甜的。”
沈澤秋揉著安寧的手腕,力度不輕不重剛剛好,“嗯,我也是。”
“你每天拿著尺子剪子裁剪衣裳,手腕累著了,晚上我擰幾塊熱毛巾,你敷一敷。”
安寧點點頭,恬靜柔和的眉眼在燭光下帶著一層光暈,沈澤秋有些看呆了,安寧真好看。
這時候何慧芳已經把魚湯做好了,在後院喊了聲,叫他們吃飯。
安寧把沈澤秋拉起來,嘴裏說道,“走吧,澤秋哥,咱去吃飯。”
“好。”沈澤秋應聲,走到拐角的時候,伸手摟住了安寧的腰。
安寧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幹啥呀,澤秋哥。”
沈澤秋靠了過來,低頭認真的看著她,“我想親親你。”
還以為他有什麽要緊時要同自己說,原來是這個,安寧臉皮發熱,麵紅耳赤的嗔了句,“怎麽沒正經了呢。”
沈澤秋不放手,他就是想親親安寧,這個拐角是個視線死角,沒人能看見。
安寧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忽然踮腳在沈澤秋的臉上親了親,臉上紅霞更添一層,“行不行?去吃飯好不好。”
“好。”沈澤秋笑起來。
*
灶房裏何慧芳用抹布擦幹淨手,然後把身上的圍裙摘下,一家人圍在小桌旁坐下,桌上的魚湯嫋嫋蒸騰著水汽,一股又香又鮮的味道飄滿整個廚房,光聞一口就饞的人流口水。
灶上還煨著晚上洗漱用的熱水,木材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細響。
沈澤秋一碗碗盛著魚湯,把第一碗推給何慧芳,“娘,你先喝,今天讓你受驚嚇了。”
安寧把燭花剪了剪,灶房裏瞬間亮堂了不少,眼看著除夕將近,這是他們仨一塊過的第一個除夕,也該做身新衣裳。
“娘,你明兒看看有啥喜歡的料子,我們一人做身新衣吧。”她喝一口魚湯後說道。
“是哩,娘,你好幾年沒做冬衣了,安寧的衣裳也都穿舊了。”沈澤秋搭腔說道。
何慧芳看著他倆,心裏暖呼呼的,一個個都是孝順孩子。她眼眶一熱,不免又想到了今天那老和尚的話,要是安寧真的是福星,他們把安寧的福氣給耗光了,那以後一家人豈不是要走下坡路。
不行!何慧芳暗下決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萬一真被老和尚說中了呢?
“澤秋,安寧啊。”何慧芳放下湯勺,鄭重的看著他倆,“明一早咱們去鎮外的香山寺一趟。”
接著把傍晚那番遭遇細致的說了一遭。
沈澤秋吃了塊嫩豆腐,蹙起眉道,“娘,您啥時候信這了?”
接著又喝了口魚湯,“我明日一早還要去楊府告訴她們貨進回來了,沒時間……”
話沒說完,被何慧芳瞪了眼,“我心裏不安,香山寺不遠,我們早去早回,耽誤不了多久。”
沈澤秋的心思到底不如安寧細膩,還要再說什麽,被安寧不動聲色扯了扯袖子。
“澤秋哥,求個心安,我們明天就去一回吧。”安寧說道。
這天夜裏睡覺前,安寧坐在梳妝台前邊梳著發梢邊和沈澤秋解釋。
“今天娘一直心神不寧,去寺裏一趟能讓娘心裏踏實就好。”
“明早雇輛車,早些出發,一來一回也要不了多久的。”
沈澤秋在後頭鋪著床,後知後覺的明白過味來,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還是娘子心思聰慧。”
安寧少有的瞪了他一眼,“明兒還要早起呢,你才從縣裏回來,不累嗎?”
“累什麽?”沈澤秋祥裝聽不懂,從身後攬住安寧的腰,把下巴輕輕嗑在她的頸窩上,溫熱的呼吸撲在安寧的耳後,染出一片粉紅。
“沈,澤,秋,哎呀——”
*
第二日一早,才到卯時初,天空還是一片漆黑,一家子就從溫暖的被窩裏鑽了出來。安寧困的眼皮都睜不開,捂著嘴直打嗬欠,沈澤秋先起了床,擰了塊熱毛巾走過來。
“娘子辛苦了,為夫幫你擦臉……你多睡會兒。”
安寧被逗笑了,半坐起來,裏衣有些鬆垮,露出一截光潔白皙的脖子,濃密的烏發垂下來,襯得臉愈發小巧憐人。她接過沈澤秋手中的毛巾,笑著下了床。
“澤秋哥,你從哪學來這些文縐縐的詞?”
沈澤秋眉毛一彎,“戲文裏都這樣唱。”
“我咋沒聽過嘞,肯定不是啥正經戲。”安寧道。
說著她推開房門,一股淩冽的寒風夾雜刺骨的涼意一股腦湧入房中。
可真冷,安寧打了個寒顫。
何慧芳起的稍微早些,已經把粥熱好了,吃完了早飯,沈澤秋去早市上尋了輛馬車,天色依舊一片漆黑,車前還掛著燈籠照路。
車夫十分健談,一邊馭馬一邊問,“你們也是去香山寺進香的吧?哎呦,那寺廟靈驗呢,每過年,就有不少人去進香拜佛,祈求來年順順利利,聽說,越早去越靈驗!”
馬車行駛在清晨空曠的街巷之間,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駛出了鎮子,過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寺廟門前。
這時候天才稍微有些蒙蒙亮,寺廟門口有小和尚正在清掃落葉。
一陣寒風飄過,院子裏的樹上又落下一片枯葉,把小和尚才掃幹淨的那片地給弄髒了,於是小和尚拿著竹掃把,又回過頭繼續清掃。
“小師傅,你這樣掃可啥時候是個頭哇。”何慧芳說道,“掃了又落,落了又掃的。”
“阿彌陀佛。”小和尚雙手合十彎了彎腰,他滿臉稚氣不過十四五歲,說起話來卻一本正經,很是老成,“施主隻是見我掃落葉,這是眼前物,而我卻在修行,這是我心所見。”
“……”何慧芳咽了咽口水,這寺廟裏的和尚一個個說話都聽不明白。
“小師傅,你認得慧能和尚嗎?”何慧芳問道。
小和尚點了點頭,把竹掃把靠在樹上,“認得,那是我師父,請隨我到師父的禪房中來。”
“師父已經在等你們了。”
何慧芳忙招呼沈澤秋和安寧跟上,一邊跟著小和尚走一邊問,“你師父知道我們要來?”
小和尚頓住腳步,回身雙手合十對何慧芳點點頭,麵無表情但語氣和順,“我師父有神通,一早便算到你們回來,而且是一行三人,阿彌陀佛,施主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沒了。”何慧芳越發對這位叫慧能的和尚好奇。
路過幾間正殿的時候,安寧看著殿中的佛像和羅漢,還有小和尚們敲著木魚誦經的聲音,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大冬天的寒風肆虐,她卻汗濕了衣裳,連掌心都沁出一層細汗。
經過了幾間正殿,到了院西的禪房門口,她才鬆了口氣,狠吸了幾口氣,對旁邊的沈澤秋小聲道,“我剛才好害怕。”
沈澤秋抹著掌心裏的冷汗,也有同感,“我剛才也一陣害怕,心砰砰跳個不停,出了一身汗。”
他倆可是夜半三驚有人叩門都不怕的。
沈澤秋蹙起眉,“咱倆前世莫不是一對妖精,不然怎麽看見佛祖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
“澤秋哥,別瞎說呀,你才是妖精呢。”安寧有些嗔怪的瞪他一眼。
*
禪房裏,昨日那個叫做慧能的老和尚正在打坐,旁邊一個更老的和尚顫顫巍巍的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聲音低緩沙啞。
“慧能啊,大日如來,藥師如來的塑身都露出裏麵的泥胎了,文殊菩薩身上的彩繪也脫色了……”
慧能睜開眼睛,起身拂了拂僧袍,“師傅,弟子知道了,您放心,我能把修繕寺廟所需的銀子化來。”
老和尚欣慰的點點頭,慢慢的從後門出去了,嘴裏念叨著。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待會人到了,誑語能少打就少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等老和尚出去了,慧能把禪房的門推開,正好看見自己的徒兒把沈澤秋一家帶過來,他麵露微笑,雙手合十微微頷首。
“三位施主,請進,無需多言,你們的情況我都知道,你我相逢即是有緣,今日便為你們卜上一卦。”
安寧和沈澤秋剛剛平複下的心緒,在見到老和尚後又變得不舒服。
不過,既然到了,就是硬著頭皮也要往裏走。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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