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蓮荷被唬了一跳, 細看芸娘的表情又不似做假,蹙眉低聲問,“芸娘, 你說的真的?”
“真,千真萬確。”芸娘忙不迭的點頭, 伸手抹掉眼淚, 她想來想去, 以沈掌櫃和沈娘子的為人,無論如何不會使這樣陰損的招數來害她。她立刻想到了雲裳閣,定是他們怕自己在牢中將花樣本的事供出來, 這才下了死手。
芸娘害怕極了, 一閉上眼就做噩夢, 夢見方掌櫃和徐管事麵色猙獰,手握著鋼刀向她撲過來, 嘴裏惡狠狠的咒罵,“去死吧!”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芸娘臉色煞白, 猛地攥緊了蓮荷的手。
蓮荷厭惡的盯著芸娘髒兮兮的手, 心裏一陣惡心, 這牢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才來了一小會子, 渾身都難受,也難怪芸娘短短十來日, 就有點神經兮兮的了。
“不想死,就冷靜些。”蓮荷把手抽回來,“誰要害你,為何要害你?你快說, 等會一炷香過了,我就得走了。”
芸娘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把一切都說了。
“我有個同鄉在雲裳閣做事,那天她找到我,說有個掙錢的門道,讓我偷店裏的新花樣本賣給雲裳閣,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做了。”
“我現在後悔了,知道錯了,雲裳閣的掌櫃的和管事心腸太歹毒了,他們不是人,嗚嗚……”
蓮荷氣的頭皮發麻,連看都不想再看芸娘一眼,這個吃裏扒外的小賤人,虧她之前還當芸娘是姐妹,實在是瞎了眼,白付一腔感情。
“別哭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蓮荷站起來別開臉不去看芸娘,氣呼呼的說,“我會把事情和掌櫃的還有沈娘子說,你,哎呀,保重吧。”
話音剛落 ,獄卒一把推開外頭的鐵門,粗聲大嗓的說,“時間到了,出來吧,別叫我為難。”
“哎,來了。”蓮荷應聲,提著裙擺避開地上的汙物,跟在獄卒身後出去了。
蓮荷走出大牢,趙全一直等在外麵的柳樹下,忙走過來,“見到人哩?”
“見到了。”蓮荷轉了轉脖子,站在太陽下,想讓太陽光把剛在大牢中沾染上的晦氣給曬一曬,忽看見路邊的柳樹,指著柳枝到,“快折一根柳樹枝下來,在我身上抽抽。”
趙全連忙照做了。
“這個芸娘啊,真是活該……”
“雲裳閣的那些個人,更不是好東西,惡心……”
……
“這樣看來,是對麵的人買通魏大人不開堂,想將芸娘拖死在獄中。”
蓮荷和趙元回到鋪子裏,把在大牢中的所見及芸娘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聽完後安寧蹙眉低語。
“沒錯,沒料到方掌櫃和徐管事做事一點底線也沒有,還好我們找到了新的貨源,要是栽到了他們手中,定是一條絕路。”沈澤秋沉聲,蹙眉微微擰起。
趙全摸了摸頭,“掌櫃的,掌櫃娘子,那咱們該咋辦?”
“是啊,總不能由著他們胡來。”蓮荷氣呼呼的說道。
安寧微微搖頭,她不會縱著雲裳閣胡作非為。
“我們請狀師寫一份狀紙,拿去衙門口,擊鼓鳴冤,請魏大人升堂。“
沈澤秋點點頭,讚同安寧的做法,“我現在就去找狀師。”
……
早上還是天晴,吃過了晌午飯,天邊傳來幾聲悶雷後,天色就陰沉了下去,不一會淅淅瀝瀝的落起雨來。
方掌櫃坐在二樓的小房間裏,捂著腿直揉,自從上次從樓梯上滾下來傷到腿以後,這腿就沒好利索,一到下雨天就鑽心的疼。
“那叫芸娘的,怎麽樣了。”方掌櫃蹙眉問徐管事。
徐管事自信的說,“您放心,我買的那藥無色無味,用多了才會心悸而亡,芸娘在牢裏押了十日有餘,藥量應該夠了,就這一兩日的活頭了。”
一陣風順著窗戶吹進來,貼著方掌櫃的脊背拂過,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總覺得這風陰氣森森,忙叫徐管事去把窗關好。
“這事了了後,派人偷偷往芸娘家送點銀子,我們也算是問心無愧了。”方掌櫃說道。
徐管事諂媚的湊上前,“哎好的,我記下了,方掌櫃,您心太善了。“
……
雨一連下了一天一夜,綿綿不絕,翌日清晨太陽終於露出了臉。春雨初歇,街麵上被雨水衝刷的幹幹淨淨,被雨水困了一日不能外出的人們,也紛紛出來活動腿腳。
魏大人由小妾服侍著穿好官袍,戴上烏紗帽,一邊漱口一邊逗著新得的一隻八哥鳥,日子過得好不愜意,前些日子雲裳閣送來了一包銀子,他收下了,多攢些,等下次地方官考核,他才有銀子去通融攀交情,最好能升一升,這七品小縣令,他實在是做膩了。
“哎呦,不好了魏大人,寧秋閣的掌櫃在外麵擊鼓鳴冤,申請審理芸娘的案子呢。”
師爺馮振才急匆匆的奔進來,抹著腦門子的汗說道。
“這……,這可如何是好?”魏大人有些手足無措,一方麵他收了雲裳閣給的錢,另一方麵又忌憚沈家,他們和李遊的關係匪淺。
魏大人亂了主意,馮師爺倒是鎮定許多。
“大人,咱們要將目光放得長遠些,沈家人不是好對付的,您先開堂,看看能否糊弄過去,若不能……”馮師爺想了想,“您當初收雲裳閣的銀子,承諾的是暫緩開堂,可緩到幾時並未言明,如今十日已過,就算雲裳閣的問起來,咱們也不虛啊。”
魏大人吐出漱口水,接過棉帕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點點頭,“師爺說的對!走,隨我去升堂。”
“喲,這是為什麽鳴冤擊鼓啊?”
“寧秋閣前些日子的失竊案,你忘了?”
縣衙前的擊鼓聲引來了很多人駐足圍觀,大家指指點點,圍在一邊瞧熱鬧,寧秋閣邊上陸氏小飯館的陸大媽是知情人,有她在人群中,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清楚了。
“這芸娘太不是東西了,主家對她那麽好,怎麽能幹出這種惡心人的事兒呢?”
“我去寧秋閣做過衣裳,那掌櫃娘子人美性子柔,是個頂好的人呢。”
圍觀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火朝天。
“怎麽還不升堂?”
隨著縣衙圍口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雲裳閣的方掌櫃和徐管事也終於知道了消息。
方掌櫃在鋪子裏來回踱步,急的腦門子上全是汗珠,“芸娘不會什麽都招了吧。”
“不會的!她沒那個膽子,掌櫃的您放心吧。”徐管事胸有成竹,拍著胸脯道。
方掌櫃喝盡一杯茶,心情稍微平複了些。
……
縣衙裏公堂上,魏大人重重的拍了下驚堂木,“咳咳咳”的幹咳許久,斜眼看著芸娘,“沈掌櫃說你偷配了鋪子裏的鑰匙,趁著夜色到鋪子裏偷竊首飾,你可認罪?”
芸娘點點頭,“我認罪,可我還有一件事要交待,我受雲裳閣方掌櫃的指使,偷了寧秋坊的花樣本賣給了雲裳閣。”
魏大人蹙起眉,“你可有人證物證?”
“有物證。”芸娘點點頭,“方掌櫃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花樣本在方掌櫃手中,他給我錢以後,還叫我簽字畫押,立過一份字據。”
“這——”魏大人沉吟著。
這時候沈澤秋請的狀師上前一步,開口道,“魏大人,按照本朝律法,應當派人即刻去雲裳閣搜查,若搜出東西,雲裳閣的掌櫃便是同謀,按律要打十個板子,若搜不出東西,則是芸娘誣陷,芸娘罪加一等。”
這位狀師姓柳,口舌伶俐,最是難纏,魏大人一見他就覺得頭疼,他以手支額,偷偷往馮師爺那邊瞧了眼。
馮師爺一看這架勢,沈家是做足了準備,下定了決心,他小跑兩步,俯身在魏大人耳邊低語幾句。
“來人,去雲裳閣搜。”魏大人拍了拍驚堂木,“並將雲裳閣方掌櫃和徐管事帶來。”
沈澤秋和安寧對望了一眼,心定了幾分。
沒過一會兒,方掌櫃和徐管事就被帶到了公堂上,方掌櫃本就心虛,尤其是看到芸娘短短十日,便瘦了一大圈以後,他更是心虛的掌心冒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管事膽子大多了,死死地瞪了芸娘一眼,“你不要血口噴人,亂誣陷人,是要加刑的。”
“我說的都是實情。”芸娘靜靜盯著方掌櫃和徐管事,一字一頓的說,“你們做的太絕了,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方掌櫃身子一抖,更怕了,盤算著要是芸娘真的毒發身亡,他一定要請高僧來超度一番,免得她變成厲鬼來索命。
“方掌櫃,方掌櫃。”沈澤秋一連叫了他很多聲,方掌櫃才如夢初醒,扭頭看過來。
“方掌櫃怎麽了,為何滿頭大汗,今天很熱麽?”沈澤秋蹙眉問道。
方掌櫃訕訕一笑,“沒有。”
魏大人做好了混稀泥的準備,吩咐衙差搬了幾張凳子上來,大家坐著等,看看衙差能不能從雲裳閣搜到芸娘所說的字據和花樣本。
一陣悶雷過後,天陰沉沉一片,眼看又將是一場雨,可圍觀的百姓一點兒散的意思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方掌櫃如坐針氈,時不時的抬起頭,往外麵看一眼。
安寧和沈澤秋倒是鎮定,安靜的瞪著衙差們回來。
徐管事企圖對魏大人和馮師爺使眼色,可他倆低著頭,絲毫不搭茬,就像那日沒收過銀子一般,徐管事漸漸感到不妙。
“衙差們回來了!”人群裏爆發出陣陣議論聲,幾個衙差大步走進來。
安寧和沈澤秋挪目望去,魏大人問道,“可有找到證物?”
作者有話要說:老規矩~晚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