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靜的房間裏,床頭燈的暖光溢散落地。

林肖途翻了個身,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裏。

兔耳朵耷拉著,時不時抖動幾下,陷入噩夢中的少年蹙緊眉頭,掙紮著卻無法清醒過來。

漆黑的夢境之中,他在一條窄小的巷子裏不停逃跑。

身後的巨蟒撞破周圍的建築,碎石亂飛。

它緊跟在身後,張大血盆大口,似是隨時會將他吞食入腹。

特別是想到這條巨蟒在成為巨蟒之前,也是一個人類,這種恐懼感就莫名地攀升。

他喘息著一路向前跑,跌倒了繼續爬起來,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額角滲出一層細汗,他根本沒空顧及。

時不時回頭,巨蟒一直就跟在身後。

淺色的唇微微張合,他害怕地低聲喊著什麽,卻是無法發出聲音。

他喊了一段時間,終於聽到自己的聲音。

“顧……顧訓庭……救命……”

在夢裏,他似乎有兩個視角。一個視角是被追逐的自己,在喊著救命。另一個視角卻懸浮在半空之中,驚訝於自己為什麽在夢裏喊的是顧訓庭的名字。

大概是對方救過自己的原因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不僅僅在夢裏叫喚顧訓庭的名字,在現實中也直接喊出聲。

就睡在隔壁房間的顧訓庭處於淺眠當中,本就擔心少年受到驚嚇會睡不好。

他從**坐起,披了件襯衫在身上,邁步走向少年的房間。

擰開門把手,少年沒有鎖門。

輕微的聲響沒有把人驚醒,他看到床頭燈開著,昏黃的燈光之下少年縮成一團,是隻受驚過度的粉兔子。

他放輕腳步靠近,駐足在床前,眉頭蹙緊,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要把少年喚醒嗎?

他猶豫著伸出手,輕拍在少年的肩膀上。

惡夢之中無法清醒過來的少年,感受到熱源,下意識地握住那隻有力的手臂。

少年抱住男人的手臂,微涼的臉頰在手臂上蹭了蹭,蹙起的眉頭稍稍舒緩。

可是少年看起來並不滿足,用力拉把人往裏拉了拉,然後鑽進安全感滿滿的懷抱裏,才算是罷休。

顧訓庭渾身僵硬地圈住少年,鼻尖縈繞的清香讓他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溢滿。

怦怦怦的心跳聲迅速且毫無節奏,亂了他的心神。

手臂稍微用力,將少年摟在懷裏。

感受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很陌生,但他很喜歡。

“顧訓庭……”

顧訓庭一愣,垂眸見少年隻是在夢囈,提起的心緩緩落下。

嘴角勾了勾,眼底滿是縱容。

自己這是擔心少年突然醒過來,眼下的情況一時半會兒還真解釋不清楚。

感受到懷中的少年仍在瑟瑟發抖,大概是夢到那條巨蟒了吧。

腦海中回想少年哄幼崽睡覺時的畫麵,他動作僵硬地輕拍起少年的後背,一下一下地,似是安撫,又像是某種無法言明的承諾。

少年毛絨絨的腦袋在男人懷裏拱了拱,眉頭逐漸舒展,呼吸不再急催,變得細軟綿長。

顧訓庭的下巴墊在少年的發頂,聽著少年落在心上的呼吸聲,渾身躁動,全無睡意。

次日。

晨光打落在**,林肖途揪住被子捂住腦袋。

手落在身旁的位置,摸到一絲餘溫。

他撓撓頭坐起,昏沉的意識還沒有回籠。

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冷得他一個哆嗦,瞬間清醒不少。

揪起自己的睡衣,他疑惑道,“我昨天是穿的這套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昨晚被嚇慘了,他怎麽睡著的都不知道,可能是自己記錯了吧。

洗漱完下樓吃早餐,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房門是開著的,但裏麵已經沒有人。

他好奇地扒在門邊往房間裏探了探,“這天天都在忙什麽啊?”

他突然覺得顧訓庭還挺像凹凸曼,每天忙著到處打怪獸。

樓下,幼崽已經在吃早餐,旁邊俞標幫忙照看孩子。

“小爸爸!!!早上好!!!”幼崽屁顛屁顛地從椅子跳下來,牽住小爸爸軟乎乎的手往餐桌上帶。

林肖途落座,實在無法忽視俞標過於明顯的視線,“有事?”

俞標上下打量前大嫂,驚奇道,“前大嫂,您昨晚睡得還好嗎?”

林肖途揉揉臉,“挺好的啊。”

“沒有受到驚嚇?”俞標感歎,“前大嫂您好厲害,一般雌性遇到這種事情,不得嚇得幾個月不敢出門。”

林肖途臉皮再厚也染上一層薄紅,“是有做噩夢,不過後來……”

“小爸爸不怕!小虎長保護你!”幼崽揪住小爸爸的衣袖,無比認真。

俞標倒是好奇,“後來怎麽了?”

幼崽同樣好奇地盯著小爸爸,鸚鵡學舌般問道,“小爸爸,後來怎麽了?”

林肖途窘迫地移開視線,總不能說自己夢到前夫在夢裏很講義氣地保護自己吧?

這話要傳到前夫耳朵裏,怕是得變味。

粉紫色的眼眸閃動,他對著幼崽嘿嘿笑道,“後來凹凸曼出來,把怪獸給打跑了。”

幼崽雙眼發亮,激動道,“小爸爸,什麽是凹凸曼?”

林肖途一說這個也跟著激動,“就是穿著緊身衣,然後可以發出死亡光波,像這樣。”

他從椅子上站起,雙手輪一個大圈,然後像小學生規矩舉手的姿勢,擺出標準的動作,“煞!滋滋滋——”

“哇哦!”幼崽跳下桌子,跟著小爸爸擺出同樣的動作,“小爸爸,是這樣嗎?”

林肖途將幼崽的手肘往上抬了抬,“要這樣,水平狀態。”

兩個人於是打鬧起來,幼崽哪裏舍得讓小爸爸當怪獸,於是這對父子就玩起了凹凸曼打怪獸的遊戲,在房子裏四處亂跑。

不過爸爸當凹凸曼,兒子當怪獸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吃我一招!”

幼崽假裝被擊中,躺倒在地上,“啊,我死啦。”

原來,幼崽這是在詐死,見凹凸曼鬆懈,立馬起身逃跑,林肖途不客氣地追上去,直追到大門口。

顧訓庭晨練回來,眼前晃過一抹粉,一大一小兩隻吞金獸往他懷裏撞。

他單手拎住幼崽,手臂圈住撞入懷中的少年。

顧訓庭:“……玩偷襲?”

林肖途尷尬地從前夫懷裏退出,見幼崽被拎著往餐椅上一擺,他也乖乖地坐好繼續吃早餐。

顧訓庭上樓回房間洗澡,林肖途和幼崽不敢作怪,安分地把早餐吃完。

俞標見幼崽吃飽,立馬抱起幼崽出門,“我帶小虎去遊泳。”

林肖途伸出手,卻來不及把人給叫住。

顧訓庭隨意套了條長睡褲往樓下走,身上還帶著一絲寒氣。

管家命人布置好顧訓庭那份早餐,很快離開。

餐廳隻剩下兩人。

林肖途喝了口牛奶,準備離開。

但見前夫在身旁坐下,他才離開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他打量著前夫,這家夥是有多不愛穿衣服?

之前就撞見對方總是光著身子在屋裏走動,現在也是。

目光不經意掃過男人的褲頭,怕是隻套了條褲子。

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尺寸。

顧訓庭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優雅感。

林肖途托腮,側身打量前夫,思考如何開口把前夫坑上娃綜。

顧訓庭拿起麵前的牛奶喝了一口,掀眸對上少年的目光,“有事?”

淺粉的唇張了張,林肖途想說那杯牛奶他喝過的。

不過對方都喝了,想想算了,便沒提。

“你今天忙嗎?”

顧訓庭仰頭又喝起牛奶,過程中目光一直盯著少年的唇,空杯落到桌上,才收回目光。

“忙。”

林肖途撇撇嘴,跟這家夥說話,怎麽擠牙膏一樣?

問一句擠一點。

“忙什麽呢?”

顧訓庭拿起餐巾擦拭嘴巴,“打怪獸?”

林肖途:“……”

斟酌著語句,他要直接邀請前夫一起上娃綜,肯定會被懟。

注意到前夫眼圈泛黑,他突然來了一句,“昨晚沒睡好嗎?”

顧訓庭瞥了少年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肖途見前夫要離座,連忙揪住對方的衣袖,還沒想到怎麽切入娃綜的事,隻好硬著頭皮問,“怎麽沒睡好?”

顧訓庭側身盯著少年,昨晚一直被拱來拱去,大半夜還替少年換了身汗濕的衣服,過程簡直驚心動魄,十分要命。

他能睡的好嗎?

少年這不是不把他當外人看待的問題,是直接不把他當雄性看待。

林肖途莫名被看得心虛,揪住兔耳朵躲了躲,“那個……小虎想參加一檔帶娃綜藝。”

顧訓庭挑眉,“他跟我提過。”

林肖途看著似乎有戲,雙眼發亮,“那你去嗎?”

顧訓庭:“浪費時間。”

林肖途一默,完蛋了。

他要怎樣才能說勸前夫一起上娃綜?

想到那十倍的違約金,他咽了咽口水。

這個十倍的基數,是在他提價後的十倍吧?

顧訓庭起身,大掌揉亂少年的細發,忍不住捏捏少年的兔耳朵,“你昨晚沒睡好,再去補個覺吧。”

林肖途護住自己的兔耳朵,反駁道,“誰說我沒睡好?睡得可好了。”

顧訓庭手臂撐在少年坐著的椅背上,俯身欺近少年,“是嗎?我怎麽聽到有人一晚上都在喊我的名字?還不停喊救命。”

林肖途被說得小臉染上紅暈,不確定道,“真的?”

他以為自己隻是在夢裏喊顧訓庭,沒想到居然真的喊出來了。

被前夫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總有種說不出的心虛。

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少年的臉上,顧訓庭嗤笑出聲,“睡著都在想我?”

林肖途攥緊褲子的手一鬆,條件反射地就呼了前夫一巴掌,把挨太近的某人給推開。

這挨得太近,總感覺不對勁。

“怎麽可能?”

他反駁道,眼神一陣飄忽,不可能吧?

他一個男的,要想也是想可愛的軟妹子。

顧訓庭摸摸臉,擺出一副吃疼的模樣,“你是打上癮了?”

林肖途抱歉地替前夫揉揉臉,“對不起啊。”

他真的是一時沒忍住。

其實他以前沒這個習慣,但是前夫總是湊過來一臉欠揍的樣子,他實在沒忍住。

顧訓庭感受著臉頰上溫柔的撫觸,偷偷瞄了少年一眼。

視線落到近在眼前唇上,微啟的唇毫無防備地仰向自己,似乎渴望著被滋潤。

林肖途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手下動作一滯,抬眸與男人目光撞上。

他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占據了那片黑暗的星空。

他正想撤回手,卻聽前夫不鹹不淡地落下一句話。

“林肖途,你湊這麽近,是想偷親我嗎?”

啪!

重重一巴掌呼了過去,毫不猶豫。

林肖途翻了個白眼,惱怒道,“才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顧訓庭:也不是不可以。

林肖途:沒有沒有沒有!

*

林肖途無能狂暴:可惡!瘋狂暗示我喜歡你!

顧訓庭:嗯。